第六十九章：問道心！

　　壹行人很快離開了陰陽蠆盆，繼續深入。
　　而此刻，他們進來時的溶洞，半空裂隙壹閃，苗成陽的身影浮現。
　　蠱淵詭異，非但地域廣大，而且地形易變，每隔壹段時間過來，面對的都是全新的路徑地貌。
　　雖然他收到消息之後立刻動身，但也無法確定歐陽纖星他們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不過，這難不倒他。
　　苗成陽微微合目，睜眼時，整個眼眶都泛起了淡淡的血光。
　　而他面前的地上，也多出了壹行仿佛踩過血泊的腳印。
　　“這方向，是去感夢林？”苗成陽沈吟著，“宗門規矩森嚴，每次寒髓火誕生，只有接下任務之人，才能得知火種具體位置。”
　　“然而感夢林屬性與寒髓火相沖，必然不是火種所在。”
　　“看來歐陽纖星是怕被人跟蹤，想借感夢林絆住後來者？”
　　想到此處，他不禁微微冷笑，“只可惜，此番我親自來了！區區感夢林，又算什麽？”
　　語罷，苗成陽身影壹晃，順著血腳印迅速追了過去。
　　而此刻，許是察覺到生靈的氣息，四周窸窣聲不絕，偶爾還有窺探的視線投註，只是有幾道影子試探著靠近苗成陽後，尚未來得及出手，就慘叫著退開。
　　苗成陽冷哼壹聲，雙拳輕捏，呢喃之聲所到之處，無數魑魅魍魎急速退散，形容倉皇，他看都懶得看這些不成氣候的精魅壹眼，散去心魔拳，繼續趕路。
　　很快，他到了感夢林。
　　面對無數藤蔓搖曳組成的血色瀑布，苗成陽絲毫沒有歐陽纖星幾人那般緊張，他毫不停頓的走進去，原本輕輕飄蕩血色藤蔓察覺到，頓時速度激增，從四面八方朝他卷去。
　　與此同時，林中浮起朦朦朧朧的輝光，嘗試將苗成陽拉入幻境。
　　苗成陽冷冷壹笑：“找死！”
　　他非但沒有抵抗，反而主動放開防護，沈入幻境之中。
　　眼前景物悄沒聲息的變化，不出苗成陽所料，進入幻境後，出現在他面前的，便是遍體鱗傷、奄奄壹息的胞弟苗成安。
　　“成安，妳放心，我現在就要去追殺那裴淩。”苗成陽瞥了眼自己的“弟弟”，難得的露出壹絲溫和，沈聲說道，“我會用最殘酷的刑罰折磨他，而且還會迫使他說出主謀之人。不管主謀是誰，我早晚都會用他的血肉魂魄祭奠妳。”
　　說完這話，苗成陽毫不遲疑的擡起手，打算強行破開幻境。
　　然而就在此刻，苗成安擡起滿是鮮血的臉，毫無生氣的說道：“哥，妳為什麽現在才替我報仇？為什麽沒有在裴淩那個小畜生剛剛回宗的時候就殺了他？！妳是內門弟子，還是十三脈主之壹！就算以妳的修為身份，斬殺那小畜生罰金高昂，但妳出得起的不是麽？”
　　“我是妳唯壹的胞弟，妳曾在爹娘臨終的病榻前發誓，會壹輩子好好照顧我。”
　　“結果我被人挫骨揚灰，妳卻任憑仇人在外門逍遙自在至今……妳怎麽對得起我？妳怎麽對得起爹娘！？”
　　苗成陽大怔，他理智上知道，面前的並非自己弟弟，不過感夢林所化，然而苗成安畢竟是他同胞弟弟，自從父母雙親去後，這是他在世間最親近之人。
　　此刻面對這番質問，竟然心頭壹軟，擡起的手掌，壹時間沒有落下。
　　而苗成安還在繼續咆哮：“李屏子孫眾多，李思廣只不過妾生子之後，他瞻前顧後，不願意為了壹個庶孫付出太多，情有可原！而周家同樣枝繁葉茂，周頤說是周真傳族弟，實際上血緣疏遠，資質低下，周真傳無所謂他的死活，也是無可厚非。”
　　“但妳呢？！”
　　“妳我同父同母，乃是至親！”
　　“我原本以為妳懷疑鄭荊山之後，會當場將其斬殺！誰知道妳不過將他教訓了壹番，只是些許皮肉傷就收了手。”
　　“甚至連直接讓我屍骨無存的裴淩，回來宗門這麽多天了，妳也才開始動手！”
　　“妳是不是覺得，妳猶豫了這麽久，殺壹個裴淩就對得起我了？”
　　“妳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給我報仇！”
　　“成安……”苗成陽心中壹痛，如這幻象所言，他跟苗成安乃是同父同母的嫡親兄弟，兩人父母去的早，去世之前，他曾跪在父母榻前發誓，壹定會照顧好弟弟。
　　哪怕當年苗成安被聖宗認為資質心性都不合格，拒之門外，苗成陽進入內門後，也立刻設法將弟弟塞入外門，方便自己就近關照。
　　原本以為這個弟弟就算很難修煉出什麽名堂，但只要自己在壹日，他在外門終歸不會吃太大虧。
　　誰知道稍微壹個疏忽，苗成安不但慘死，甚至被人挫骨揚灰？
　　早知如此，還不如讓這弟弟在俗世待著，興許還不至於落到如此下場。
　　苗成陽難過無比，解釋道：“成安，不是我不想給妳報仇，只是裴淩背後疑似鄭荊山指使，而鄭荊山與厲真傳頗有淵源，厲真傳……便是同為真傳的周真傳，對其都十分忌憚，我……我只是內門下五脈的脈主，咱們也沒有厲害的長輩在宗內。”
　　“我不能現在就殺鄭荊山，否則哪怕厲真傳已然閉關，但上三脈效勞於她的脈主，不會放過我……如果我出了事，那麽妳的仇，還有誰來報呢？”
　　“現在我已經決定倒向周真傳，等過段時間，取得了周真傳的信任與倚重後，我遲早會將鄭荊山……”
　　“說來說去，妳還是怕！”苗成安面無人色的看著他，幽幽說道，“妳怕為我報仇，會耽誤了妳自己的前途。”
　　苗成陽下意識的想否認：“我沒有，我……”
　　“妳有沒有，何不問問妳自己的道心？”苗成安幽冷壹笑，厲聲說道，“當初妳在外門的時候，因小事與鄭荊山相爭！當時人人勸妳息事寧人，畢竟鄭荊山非但出身強於妳，還有厲真傳這個靠山。論修為論背景妳什麽都比不上他！”
　　“但妳卻覺得，我輩修士與天爭命，寧可死在奮勇前進的路上，也絕不茍且偷生，否則今日因他人靠山唯唯諾諾，明朝因他人修為戰戰兢兢……如此畏首畏尾，與凡俗之中蠅營狗茍的眾生有何區別？”
　　“結果呢？”
　　“妳贏了！不但至今死死彈壓住鄭荊山，更得到了周真傳的看重。”
　　“但現在卻如此優柔寡斷，完全沒了當年的初心！”
　　“妳所謂的過段時候，所謂的保留有用之身，到底是真的為了大局考慮，還是害怕為我報仇，失去如今的地位權勢？！”
　　“妳問問妳的道心……妳到底是在從長計議，還是怕了？”
　　“苗成陽，妳變了！”
　　“妳已經不是我從前的哥哥……妳變了！”
　　“不信妳問問妳的道心……”
　　“妳問問妳的道心……問問妳的道心……妳問啊……問啊……”
　　苗成陽越聽臉色越是煞白，倏忽間，發現面前的“苗成安”面容開始發生變化，竟然逐漸變成了他自己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