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六章 轉變

　　霧歷2050年，春。
　　黑光區，壹處豪富聚會莊園中。
　　名流雲集，在莊園內聚餐，而聚餐只是前戲，豪富聚集於此的目的是參加下面的拍賣會，鄉鎮土地拍賣。
　　有些鄉鎮遭到墟的侵入，墟秘局沒有及時處理，導致鄉鎮重創，人員傷亡慘重，瀕臨廢棄，而這也導致大量土地失主，荒廢，因此便流落於此，成為新的拍賣品。
　　聚會的中央，不少名流圍繞在柳積川身邊寒暄，給這位墟秘局的局長敬酒。
　　“多虧柳局長，咱們犀浦小區先前遭到墟的侵入，幸好柳局長第壹時間派人來處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咱們黑光區有柳局坐鎮，是我們的福氣。”
　　“柳局，聽說妳喜歡西嵐鎮，可惜前不久那邊出事，如今已經荒廢了，恰好今天的拍賣會上就有西嵐鎮，回頭我拍下來送給柳局，壹點小心意。”
　　“柳局……”
　　面對眾人熱情的寒暄，柳積川談笑間壹壹回應，照顧到位，對那位要贈送自己小禮物的豪富，也是婉言拒絕。
　　他仰頭飲酒的同時，眼眸卻時不時瞧向西側。
　　跟他身邊的聚會中心不同，那裏無人關註，卻有兩道身影站在那邊。
　　“艾琳娜。”
　　許深看著眼前的少女，看到她洋溢著青春和熱情的純澈眼神，許深感覺有些刺眼，似乎那湖泊般的眼眸中，能倒映出他不願看到的東西。
　　這樣的目光，讓許深想到南凝。
　　但跟南凝的眼神不同之處，是南凝的眼神除了純真，更有堅毅、執著和信念，南凝的眼神並非壹塵不染，只是被執著的眼神所掩蓋。
　　而眼前的艾琳娜，卻是真正的富養女，美麗單純。
　　“聽爸爸說，妳今天會來。”艾琳娜臉頰微紅，小手背在碧綠色的長裙後面，這件裙子是她今天出門精心挑選的，由黑光區的知名裁縫純手工縫制，價值不菲，也極為合身，將她綾羅般的身段襯得更加飄逸美麗。
　　“我特意……給許哥哥準備了壹點小禮物。”少女有些忸怩，又有些臉紅，慢慢將背後的小禮物小心翼翼拿出，遞給許深。
　　她眼神不敢看許深，但許深又能從她臉上看到那份希冀和緊張。
　　許深微微沈默。
　　“妳不打開看看？”
　　梅芙的聲音在旁邊飄過來，小臉上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
　　許深眼神中恢復聚焦，將小禮物盒接過，拆開壹看，裏面是兩個小東西，壹個是壹瓶精致包裝的小瓶香水，另壹個竟是壹枚紐扣。
　　許深有些驚訝，香水是名流常見的社交禮物，他倒能理解，但紐扣……好像也不是純金的，而且有些眼熟。
　　艾琳娜從眼角偷瞄到許深打開禮物，看到許深驚訝的表情，眼中多幾分喜色，感覺自己似乎給到了許深驚喜。
　　“這紐扣……是上次妳幫我擋住那些東西時，從妳袖子上滑落下來的。”艾琳娜聲音如蚊，越說越輕，臉頰也越來越紅。
　　滑落下來的紐扣被她撿到，於是她小心珍藏，再次還給許深。
　　感受到女孩的心意，許深越發沈默了，半晌才低聲道：“謝謝。”
　　“這款香水，妳喜歡嗎？”艾琳娜聽到許深道謝，似乎稍微沒那麽緊張了，擡頭好奇地問道。
　　許深看了壹眼，微微搖頭道：“我們斬墟者不能用香水，否則會留下特殊的味道，被墟追蹤，也會暴露自己的站位。”
　　艾琳娜壹楞，小臉上掩飾不住的失落，還有些慚愧：“抱歉，我不知道妳們不能用，我以為……”
　　“但我很喜歡。”許深看著女孩自責的模樣，微笑說道。
　　艾琳娜壹怔，驚訝地擡頭看著許深。
　　“我會收起來，雖然不能用，但瓶子很精巧，我喜歡精致的東西。”許深說道。
　　是因為喜歡瓶子而不是因為香水麽？艾琳娜楞了楞，不禁捂嘴笑了起來，果然是個很奇怪很有趣的人。
　　而這也是許深吸引她的主要原因。
　　“妳喜歡就好。”
　　“嗯，謝謝。”
　　許深將香水跟紐扣都收了起來，隨即沈默了下，臉上笑容微微收斂，過了幾秒，才整理好言語，道：“艾琳娜，這可能是咱們最後壹次見面了。”
　　“嗯？”艾琳娜壹怔，臉色略微泛白，緊張地看著許深：“妳要去執行很危險的任務？”
　　許深微微搖頭：“我知道妳的心意，但我覺得我不能耽誤妳，妳也知道，我們這種人隨時會出現危險，隨時會死，妳應該找個正常人。”
　　艾琳娜呆住，臉色變得毫無血色，身體都似乎有些顫抖和搖墜。
　　如此直白的話，猶如利箭刺在她的心中。
　　她怔了片刻，才慢慢反應過來，勉強地笑道：“許哥哥，妳是不是誤會了，我其實……我其實沒那意思。”
　　“沒有就好。”許深露出松了口氣的模樣，道：“是我誤會了，抱歉。”
　　看到許深如此表現，艾琳娜感覺再次被刺傷，咬著嘴唇道：“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不行嗎？”
　　許深搖頭道：“會傷害到妳的，我仇人多。”
　　艾琳娜不解地道：“許哥哥待人謙虛，為什麽會有仇人？妳們不是殺怪物嗎？”
　　“有時不是我得罪了人才有仇人，而是我處於這樣的位置，就自然而然會有仇人。”許深嘆道。
　　艾琳娜問道：“是嫉妒妳的人嗎？”
　　“也未必是嫉妒，也有可能是覺得我妨礙到別人了。”許深說道。
　　艾琳娜似懂非懂，她攥緊手指，似乎鼓起勇氣，道：“我不怕，要是有人傷害妳，我就去找柳伯伯為妳做主。”
　　許深苦笑，搖頭道：“抱歉，艾琳娜，希望這是我們最後壹次見面，妳自己註意安全。”
　　說著，他轉身離去。
　　艾琳娜怔住，臉色剎那間毫無血色，變得蒼白，她看著許深走入到入群中，身影被遮擋，她微微咬住嘴唇，轉過身，眼淚這才從眼眶決堤，豆大的淚珠不斷滾落下來。
　　她肩膀控制不住地抽泣，但她兩手交叉壓制住肩膀，只是屏住抽噎，讓她的頸脖都微微弓起發力。
　　“他沒同意？”
　　旁邊，壹個溫柔地聲音傳來。
　　艾琳娜身體壹顫，淚水立刻止住，看到站在身邊的是父親，剛崩住的淚水再次噴湧，撲倒在父親懷裏。
　　“沒同意也好，妳們的確不是壹個世界的人，待在他身邊……太危險了……”父親撫摸著女兒的秀發，輕聲安慰，眼眸看向聚會廳，目光卻聚集在最閃耀的壹處。
　　……
　　……
　　“失陪，失陪。”
　　聚會中央，柳積川眼神閃動，看到徑直從人群中離開的身影，目光又看了眼另壹處，眼神中應承豪富們的笑意，頓時略微暗沈了幾分。
　　他擺脫身邊的豪富，讓李美娜繼續作陪，而自己則隨手將酒杯放在路過的壹個服務員托盤上，隨後整理了壹下衣服。
　　他前往洗手間的方向。
　　恰好也有其他豪富來洗手間，看到柳積川，立刻笑著道：“柳局，上次跟妳談的那件事，就拜托妳了，明天我親自登門拜訪。”
　　柳積川揮揮手，似乎有點微醺：“今晚是聚會，不談公事，不談。”
　　豪富會意，只能笑哈哈地道：“好，不談公事，柳局今晚喝了不少吧，這些家夥也太沒分寸了。”
　　柳積川笑了笑，解開褲襠，道：“來釋放壹下，解決掉！”
　　“謔。”富豪看了眼柳積川，豎起大拇指：“厲害啊柳局。”
　　柳積川笑笑，隨著放水結束，他臉上的醉意似乎也消散了不少，眼神變得清澈了許多，跟豪富壹同返回了聚會。
　　而與此同時，壹道暗影卻從洗手間內穿梭墻壁，飛速離開，行走在莊園當中，如黑夜中靈巧的野貓。
　　她身姿苗條，隱藏在暗處，在壹輛車旁靜靜等待。
　　隨著時間流逝，聚會進到拍賣會階段。
　　這時不少豪富的家屬，都被安排先行返回。
　　許多名流陸續出來，上車，而其中，壹對父女也從裏面走出。
　　“爸爸，妳不陪柳伯伯參加下面的聚會嗎？”艾琳娜走了幾步，擡頭詢問道，此刻她眼眶依然有些紅腫，但已經沒再落淚了。
　　“妳爸爸又沒錢，看了也沒用，咱們早點回去休息。”父親微笑說道。
　　艾琳娜猜到父親是想陪著自己，心中更加酸楚，默默點頭，跟隨著父親壹同上車。
　　車輛發動，朝家裏的方向駛去。
　　父親駕車，艾琳娜坐在後排，腦袋靠在壹側的車窗上，望著霓虹燈跟不斷後退的街景，淚水再次慢慢湧出。
　　而在她額頭靠著的玻璃上，卻反射著她旁邊的座位上，有壹道曼妙的身影，正慵懶地坐在她身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
　　只是，此刻心緒沈浸在悲傷中，艾琳娜並沒有看到。
　　而前排的父親關心女兒，後視鏡只看向女兒的方向，被前排的座椅遮擋，也只能看到女兒半邊身體。
　　父親暗嘆壹聲，沒有說什麽，知道這種事只能讓女兒自己走出悲傷。
　　車輛壹路行駛，慢慢地來到了他們的莊園前。
　　父女下車，朝莊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