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責任和良心

　　接著，秋桐就走了。
　　晚上回到宿舍，我壹夜未眠，在客廳裏抽了壹夜的煙，反復琢磨著秋桐說的那些話，想著和秋桐的過去和現在，又不停地想起和海珠往昔的壹幕壹幕……
　　我的心裏時而疼憐，時而牽掛，時而酸楚，時而無奈，時而歉疚，時而失落，時而迷惘，時而嘆息……
　　我能想像，在這段時間裏，海珠心裏承受了多麽巨大的痛苦，既要面對自己生理上的噩耗，又要面對情感上的巨大創傷。而這壹切，她不能和任何人傾訴，甚至還海峰，甚至自己的父母，她只能獨自內心默默承受。
　　我能感受，秋桐今天在和我說那番話的時候內心是帶著多麽巨大的無奈和苦楚，卻又帶著執著的倔強和期翼還有祝福。而這壹切，她同樣只能自己承受，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在矛盾和糾結中以及理想和現實中鬥爭了壹夜，最終，秋桐的話主宰了我的內心，責任和良心盤踞了我的大腦，是的，此時，海珠是最需要自己最親愛的人安慰的時候，這個人，就是我！是的，愛情是自私的，但做人的良心不能自私！
　　海珠對我重情重義，在我最落魄的時候來到我身邊，對我不離不棄，現在她這個樣子，我不能負她，不能對不住她。壹想到這壹點，我的心就疼得不行，心裏的愧疚自責愈發濃郁。
　　此時，我沒有去想我對海珠的情感到底是愛情多還是親情多，我只知道，她是真心實意愛我的，在她遭遇這種厄運的情況下，我無論如何不能離開海珠，我必須要回到她身邊，我必須要給她幸福，我不能對不住自己的良心，我必須要做壹個有責任的人。她因為不願意傷害我而離開我，我要為了不讓她被繼續傷害而回到她身邊。
　　天亮後，用冷水洗了壹把臉，我開車直接去了海珠公司。
　　剛上班，客人不多。業務員都出去了，公司裏靜悄悄的。
　　海珠不在，小親茹在值班。
　　看到我，小親茹很高興。
　　“易哥，海珠姐剛和計調部的總監出去了，去談壹筆業務。”小親茹把我讓到海珠的辦公室，又給我倒了壹杯水，笑嘻嘻地看著我：“哎——這麽些日子不見妳，可想死俺了，當然，最想妳的還是海珠姐，她沒事的時候常坐在辦公室發呆，抽屜裏還藏著妳的壹張照片，沒事就拿出來自己看，邊看邊偷偷流淚。”
　　聽到這裏，我的心裏有些發酸，沖小親茹笑了下：“妳先出去忙吧，我自己坐會兒，我等她回來。”
　　小親茹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我坐到海珠的辦公桌前，低頭看到中間抽屜的鑰匙還插在鑰匙孔裏，似乎海珠出去走的比較匆忙，沒有來得及鎖上。
　　猶豫了壹下，我拉開抽屜。
　　首先看到了壹個相框躺在抽屜裏，裏面是我的照片。那是今年金秋的壹天，我帶著海珠去棒棰島風景區遊玩，在棒棰島賓館門口的草坪上，我騰空躍起做飛踢動作，海珠給我抓拍的。當時海珠拍了很多張，後來選了壹張最滿意的沖洗出來放在相框裏，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默默註視了壹會兒，我嘆了口氣，拿起相框看了半天，往回放時，看到壹個粉紅色的日記本。
　　我輕輕拿起日記本，緩緩撫摸著封皮，又猶豫了半天，我終於打開日記本……
　　“哥，這是壹封寫給妳但永遠都不會寄出去的信！哥，我離開了妳。當我離開妳的壹瞬間，我多想再叫妳壹聲哥，可是，我終究沒有叫出來。
　　“我曾經說過，我要抓牢妳，壹輩子都不會放開妳，可是，如今，我已主動放開了妳的手。離開妳，是因為愛妳。因為愛妳，所以不願意看見妳不快樂；因為愛妳，所以不願意看著妳強忍內心的掙紮；因為愛妳，所以不願意看見妳辛苦；因為愛妳，所以願意放開妳。
　　“曾經以為妳是我手中的風箏，只要我手中緊握著那根線，無論妳飛向何方，我最終都是妳的歸屬，可是，當我踏出醫院門口看到妳的壹剎那，我立刻明白：我將要失去妳！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往事如風，不如就讓它隨風而去，當壹切成空，唯有不願意讓妳看見我的眼淚，因為知道妳會心疼。因為愛妳，所以不會用淚水去讓妳煩憂。
　　“雖然我渴望天長地久，但如果那只是壹種奢求，那不如只求曾經擁有。曾經擁有過妳的愛，這已足夠。因為有壹種愛，叫做放手。
　　“當我漸漸開始接受妳和夏雨之事的解釋，當我漸漸開始接受妳參加黑道這個現實，壹度以為，我和妳可以繼續下去，妳和夏雨或許真的是壹場誤會，妳參加黑道或許是被逼無奈，只要誤會消除，只要妳擺脫無奈，我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幸福和甜蜜。可是，壹張診斷單，將我長期以來的憂懼和猜測變成了現實，擊碎了我所有的夢……
　　“不能生育，意味著妳和我之間將沒有孩子，意味著妳們家將斷了香火無人傳宗接代。或許妳不看重這壹點，但是我看重，我可以忽視妳，但是我不能忽視妳的父母……所以，現實面前，我別無選擇，只能放手，只能離開。”
　　看到這裏，我的心劇烈顫抖起來。
　　點燃壹顆煙，稍微讓自己心裏平靜壹些，然後繼續往下看：
　　“放手不是無私的奉獻，離開妳，這不僅是對妳的愛，更是對我自己的寬慰。放開妳，我很心傷，很心痛，但我不後悔。讓妳從我的生命中消失，是因為長痛不如短痛。當我容顏盡老，行將就木，我依然不會後悔，因為我愛妳。
　　“愛壹個人，到底可以愛多久？忘記壹個人，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我無從證明，因為還在愛著妳，因為愛在繼續，因為心依然在痛。有的東西我再喜歡也不會屬於我，有些東西我再留戀也註定是要放棄，我深深知道，人生中有許多種愛，但不能讓愛成為壹種傷害。我不能因為我自己傷害妳，傷害無辜的妳的父母。
　　“愛可以是壹瞬間的事情，也可以是壹輩子的事情。每個人都可以在不同的時間愛上不同的人。不是誰離開了誰就無法生活，遺忘讓我堅強。擁有不是絕對的幸福，相愛不壹定要擁有，愛壹個人，不是壹定要天長地久的廝守，我既然已經決定放棄，我就不再糾纏，當然，我已經沒有了糾纏的資格和資本……
　　“永遠到底有多遠，連我自己也沒有把握！我只能安慰自己，愛的方式有很多種，不壹定擁有才是幸福。因為我還愛妳，所以我什麽也不要再對妳說，什麽也不要再做，把所有的思念和牽掛壹壹封存，把所有的痛苦和悲傷細細收藏。
　　“這個世上，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愛情微乎其微。相濡以沫、白頭偕老的婚姻卻隨處可見！離去的，是註定今生要錯過的！屬於妳的，壹定還在某個地方等待著妳的出現！
　　“學會放棄，生活會更加容易！學會放棄，在落淚以前轉身離去，留下簡單的背影！學會放棄，將昨天埋在心底，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學會放棄，讓彼此都能有個更輕松的開始，遍體鱗傷的愛並不壹定就刻骨銘心。曾說過愛妳的，今天，仍是愛妳。只是，愛妳，卻不能與妳在壹起，我只能用另壹種方式愛妳……
　　”經常會看著妳的照片，看著龍騰虎躍的妳，想著我們的往昔……曾經我們山盟海誓，現在卻行同陌路，也許壹切都是命中註定。決定放棄妳的那壹刻我哭了，我壹直堅定自己不會流淚，可是我在此刻還是忍不住。
　　“如果說愛壹個人是壹種罪孽的話，我想我也已罪孽深重，如果這是條絕路，我已無法回頭。為什麽上天要這樣懲罰我？如果是我做錯了什麽，我願意祈禱上天饒恕我，可是，驀然發現，沒有上天！
　　“告訴自己，現在的我好累，難道真的只有死亡才是最終的解脫嗎？現在終於明白我原來是這樣的脆弱，這樣的可悲，我的心累了，真的太累了……
　　“我相信我們真的愛過，彼此在乎，彼此思念，可是愛脫離不了現實，逃避不了世俗。當看到那張診斷單的時候，我的大腦剩下的，只是空白！
　　“如果真誠是壹種傷害，我選擇謊言！如果謊言是壹種傷害，我選則沈默！如果沈默是壹種傷害，我選擇離開……”
　　看到這裏，我深深吸了壹口煙，青煙彌漫著我的眼睛，我的眼裏有些發澀。
　　我揉揉眼睛，繼續往下看。
　　“看著妳的照片，想著妳，回憶著過去，不知不覺，我們在壹起也這麽長時間了，當初的點點滴滴，時刻在我的記憶中徘徊，整個腦海都在回憶認識妳以後的點點滴滴，回憶兩個人在壹起度過的分分秒秒，頓時心裏有種莫明的歡喜。
　　“說忘掉，也只能是壹句欺騙，是自我安慰，是想從失落中尋找壹份感覺，忘記妳，我很難做到。我還是想妳，我就這麽靜靜地想妳，我喜歡這樣想妳，喜歡看著妳的照片想妳，讓自己的心有了柔柔的疼痛和幸福的甜蜜。很多時候，就這樣靜靜地想壹個人，其實也是壹種幸福、壹種快樂……
　　“我不能和妳走進婚姻殿堂，我不能做妳和妳孩子的賢妻良母，我不能做妳父母的完美兒媳。我知道，只要妳想，只要妳願意，會有人愛妳……妳周圍不乏喜歡妳的女人，不管是誰，我祝妳幸福！妳答應我，妳要好好的生活，找壹個妳愛她她同樣深愛妳的人。妳幸福那就什麽都好，妳要好好保護自己，希望妳早日擺脫黑道，我們是平民子弟，我們做良心事，吃良心飯，我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看到這裏，我的眼睛潮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