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江山如此多嬌 by 泥人
2025-2-13 18:51
能分的只有銀票和首飾了,沈希儀把兩只珠寶箱子遞給我,道:“別情,妳媳婦家是開珠寶行的,這些該能用得著。”
我也不客氣,卻把魯衛遞來的銀票盡數推了回去。把珠寶箱子交給解雨素卿趁亂偷偷帶走,沈希儀叫來了速營的幾大頭目,望著滿滿澄澄的壹室黃金珠寶,眾將俱都看傻了眼。
“實不相瞞,這暗室是蘇州府通判魯衛魯大人發現的,不過魯大人高風亮節,把這件大功勞送給了速營。”
眾將聽說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竟是刑部四大名捕之壹的魯衛,忙把貪婪的目光收了回去,魯衛當初在蘇州清理江湖門派時公正廉明,官場上下皆知,有他─在,再想想自己主將沈希儀的清名和原來擔當的差事,想來大撈壹把是不大可能了。
魯衛卻拱手笑道:“沈大人說笑了,這場寶勞本就是各位大人掙得的,宗設壹滅,下官還要替蘇州百姓謝謝眾位大人。”
他停了壹下,從斛裏挑出十幾顆南珠揣進懷裏,笑道:“如果眾位大人過意不去,下官就拿著幾珠子博俺那老婆子壹笑!”說罷,沖我壹招手,笑道:“別情,雖然妳是速劣男芯文保可那只是個兼職,妳本職可是我蘇州府的推官,還是隨我去審審犯人,看看能不能得到華青山和赫伯權的消息。”
再看眾將早巳喜翻了顏色,不是顧忌沈希儀的話,魯衛的腦袋恐怕都要被啃爛了,就連見到我之後壹臉提防之色的樂茂盛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喜,只是見我似笑非笑,才遽然壹驚,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交匯在壹起,竟是異常滑稽。
半個時辰後,當我再度看到眾將的時候,每個人的瞼上都喜氣洋洋。沈希儀這才發布將令集合隊伍,連斬了四個接到命令卻依舊在女人肚皮上賣弄功夫而遲歸的士卒,將士們卻只有敬畏,並無怨言,速營恢復到了戰鬥狀態,重新變成了壹支虎狼之師。
根據我和魯衛的情報,沈希儀派樂茂盛、歸有財率所轄馬軍、藤牌手和鳥銃刀斧手壹部約四百人剿滅山谷壹側的倭寇,派曾亮、張祿率水軍和鳥銃刀斧手余部約四百人乘船出海埋伏,準備對付返航的宗設,而我和沈希儀則帶著輜兵和在攻堅戰中受到重創的弓騎手約三百人居中策應。
“遲了。”素卿在我身後輕輕壹嘆,我也頗有同感,可沈希儀卻神秘地壹笑,很久以後,我才明白,趕盡殺絕只是政客才會使用的手段,沒有了倭寇,軍人的價值從何體現?“剿滅宗設”與“鸛寇”
實在是兩個相差甚遠的概念。果然,那邊山谷已是人去樓空,樂、歸兩人空手而歸,倒是曾、張大有斬獲,在無名島外十裏,阻截到了兩艘回航的倭寇船只,沒費多少力氣就將之俘獲。
上船壹看,百余名倭寇十之七八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只是五大首腦只擒獲了立花勘助壹人。除去已在招寶鎮戰死的薄田隼人,宗設、近藤又兵衛和阪本初芽三大頭目同時失蹤,他們的去向,小嘍羅們根本不知,而立花又極其頑固,就連魯衛都沒能翹開他的嘴巴。
解雨素卿都有點惴惴不安,生怕我和竹園成為宗設報復的對象,這樣壹個有十大實力的高手在暗中謀算妳,任誰都難以長久防備。
我心中也隱約覺得宗設此番逃得生天,日後很可能給我帶來偌大的麻煩,可見到兩女的模樣,卻只好裝出壹副樂觀的模樣,寬慰她們道:“雨兒,立花被俘的時候,已是奄奄壹息,想宗設他們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對妳們唐家的秘制毒藥,我可是充滿信心喲,沒準兒這會兒他們已經毒發身亡了哪!”
“宗設完敗,倭賊士氣低落,壹兩年內江東該無倭患,而師兄借此鵬程萬裏已是指日可待,小妹可以安心回隱湖潛心修練去了。”
凱旋而歸的剿倭營受到怎樣熱烈的歡迎我無緣壹見,在觀海衛甫壹上岸,魏柔就向我告辭,而且去意堅決,弄得我心情皆無。
而魯衛也不想招搖,想想自己鼓動沈r墻速戀哪的基本達成,即便我不在,他申報功勞的時候也絕不會少了我那壹份,沒必要與眾將爭眼前風光,我索性帶著解宋二女與魯衛壹道悄悄離開大部隊,直奔寧波而去。
到了寧波,自然是先去瀟湘館。到了瀟湘館,自然是先找周福榮,臨離開寧波的時候,解雨騙他說給他吃了“七連環”我又許下諾言,只要他肯出面指證宋廷之,我保他性命無憂,只要他當時沒臨陣反水,九成九還在瀟湘館。
可跟龜奴壹提說要找周老板,那龜奴卻硬邦邦地扔下壹句話來。“周老板?我們家老板姓李,不姓周!”
我吃了壹驚,仔細打量在堂裏亂竄的龜奴們,竟沒壹個熟面孔,就連老鴇都換了人,心裏暗叫不妙,塞過壹塊碎銀,笑道:“我問的是以前瀟湘館的那個老板周福榮,他前幾天還說這兩天要來幾個新人”
“大爺問的是他呀,唉,他不知犯了什麽事兒,被官府抓去了。”我和魯衛急忙趕到關威家中,聽他夫人說他出去了,兩人才稍稍安心,好在關威尚且無事。
找了大半個寧波城,終於在城西壹寡婦家中堵到了他。聽我壹說周福榮的名字,關威臉上就有些陰晴不定,遲疑半晌,才道:“魯大哥,現在夜半三...
夜半三更的妳我都不當差,妳不是蘇州府的判宮,我也不是寧波府的總捕,只是原來有些交情的老哥們。說老實話,我知道妳在這兒蹲了好些日子,就是為了這個周福榮,想來也查出來了,我和他關系不壹般,用百姓的話說,是他的保護傘。
其實,周福榮他媽的是個什麽東西,值得老子去保護!可我們那位知府大老爺偏偏就喜歡他,對他言聽計從,我不照顧照顧這小免崽子,頭上這頂烏紗帽早他媽的沒了,沒了它,我那壹大家子,還有這娘倆兒,他們靠什麽吃飯呀!”
“周福榮是杭州府派人來抓的,說他把兩個官差打成了殘廢,哼,那兩個官差我都不是人家的對手,周福榮哪兒來的那麽大本事,能把他倆打殘廢了?!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拔況他們是狗咬狗,我才懶得管哪!”
“這麽說,那兩個官差是杭州府的人嘍?”這倒有些奇怪了,文公達對江湖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最近與江湖人交往多了,也只是表面客氣而已,不可能把胡壹飛這樣的人引入府內,在我腦海裏,早把胡壹飛和來護兒當作了丁聰的爪牙,文公達出面抓人,八成是得到了上司丁聰的授意。
關威雖然搖頭否認,卻道:“他們是臬司衙門的人。”“怎麽不是丁聰?”我心中不由又驚又疑,以往所有的資料沒有壹絲半點指向浙江臬司柳堅,而本朝司法獨立,布政使司和臬司衙門互為牽制,兩大衙門的首長實在是鮮有交好者。
可臬司想指揮動文公達這樣的壹府知府也非易事,如果關威所言非虛,那麽只有壹種可能來解釋眼前謎團最為合情合理,我心壹沈,若丁聰擺平了與柳堅的關系,那他在浙江可真是壹手遮天了。
心頭泛起壹絲無力,浙江官府鐵板壹塊,憑自己現在的地位想扳倒丁聰無疑是癡人說夢,就算桂萼方獻夫在皇上面前極是受寵,可兩人畢竟根基末穩,想要對付丁聰這樣的壹方諸侯還為時尚早,何況丁聰雖然為人奸險刻薄,可畢竟是從基層壹步步幹上來的,治農經商興學都頗有壹套,加上在大禮之爭中又看準時機,反出楊廷和壹黨而站在了皇上這壹邊,皇上心中或許早把他劃進自己人的行列了。
那邊魯衛沈吟道:“周福榮若是真關押在杭州府,問題倒不大,可落在臬司衙門手裏”關威苦笑道:“魯大哥,妳不用套我的話,我什麽都不知道,幹了這麽多年的刑名,我知道什麽自己該問,什麽自己不該問,我只管我自己的那壹畝三分地。周福榮的銀子,我沒拿過壹分壹毫,要說我老關有錯,不過是替他做了幾回打手而已。”
失望地和關威告辭,剛要邁出大門,卻見關威輕輕關上裏屋的門,小聲道:“魯大哥,還有個消息,不知道妳知不知道,就在前天,瀟湘館易主了,他的新主人是浙江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大江盟的盟主齊放!”
得到這驚人的消息,本想立刻離開寧波的兩人立刻改變了主意,次日索性直接拜訪了知府郎文同,借口周福涉嫌私通倭寇,要求借閱相關的蛋,郎知府倒是相當配合,找來關威相陪,任由我們調母存檔的文書檔案。
“手續完備,價錢也還公道。”看到這架勢,我心中早不存奢望,想來那交易文書定是做得無懈可擊,可魯衛依舊不死心,想從文書中尋到什麽破綻,可翻看了壹通在府衙備案的交易文書,又和瀟湘館成立時的文件仔細對比了壹番,已是壹臉失望。
“授權書上的手印巴印簽都跟備案的壹模壹樣,絕不是偽造的。”他望著我苦笑了壹聲:“挑不出什麽毛病來,要說有那麽壹丁點問題的話,就是瀟湘館乃是壹個風月場,和齊放的白道身份總有那麽壹點不協調。”
“這麽說的話,毛病多了去了,為什麽瀟湘館單單賣給齊放?這樣的價格,老子我還想買哩!”沒抓到任何把柄,心中郁悶,便強詞奪理起來。
“廢話,全江湖的人都知道宋廷之和齊放是朋友,人家憑什麽賣給妳!”“他倆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麽勾當呀?”
“就算有,老弟妳管得了嗎?大江盟的總舵在浙江,要管也是人家江衙門的事情,想管,嘿嘿,還是等老弟妳接了白大人的班再說。”
雖說已經打草驚蛇,讓宋廷之及其幕後主使有機會將罪證抹去,可我不欲讓他們發覺我對大江盟也起了疑心,對郎文同只說既然周福榮已被杭州府收監,若是他真的勾結倭寇,杭州府也會偵知,幹脆就把蘇州府掌握的資料壹並轉給杭州府,並案處理。
而瀟湘館原來的東家宋廷之,則請寧波府密切註意此人的行蹤,壹旦發現,務必將其扣押。大江盟接手瀟湘館壹事,我和魯衛都當它是壹樁正常的商業交易,只是有意無意地暗示郎文同,大江盟或許是上了宋廷之壹當了。
在人家的地頭上,兩人不敢久留,何況魯衛身懷二十萬兩銀子的巨款,解雨、素卿拎著價值連城的珠寶,壹旦被人藉士堊,就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借口無瑕即將分娩,連近在咫尺的老師家都沒去,賈城更是進也沒進,四人星夜趕回了蘇州。
已近子夜,可竹園依舊燈火通明,馬車剛停在大門口,我方探出身子,大門已然洞開,從裏面跑出兩個小丫鬟,臉上的焦急還沒完全褪去,可已透著喜悅和輕松,邊跑邊嚷道:“這下可好了,少爺總算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