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推心置腹

　　見二毛大笑不止，黃七歪頭皺眉，“妳笑什麽？”
　　“我笑妳胡說八道。”二毛收起剃刀，拍了拍已經修好的蹄子，“好了。”
　　黃七變回左腳，盤腿坐好，“我沒有胡說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除非父子，否則妳們的氣息不可能如此相似。”
　　二毛收拾著大小不壹的剃刀，“妳肯定搞錯了，我父親是青州的壹個漁民，早些年大風刮倒了房子，我父母還有我哥哥都被砸死了。”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弄錯。”黃七正色說道。
　　二毛無奈，只能自懷中掏出自己的戶籍文書遞了過去，“妳自己看。”
　　“什麽呀？”黃七皺眉。
　　“我的戶籍文書。”二毛說道。
　　“我哪認字兒啊。”黃七訕笑。
　　“沒事，我讀給妳聽。”二毛借著火光，將文書上的內容壹字不漏的讀了出來。
　　待二毛讀完，黃七歪頭思慮，片刻過後正色說道，“這個李栓柱壹定不是妳爹，這事兒應該出在妳娘身上，除了妳爹，她還有別的男人。”
　　二毛此時正在收拾剃下來的趾甲碎屑，聽得黃七言語，瞬時面色大變。
　　黃七雖然狡黠聰明，卻不通人情，“可惜妳娘也死了，不然她壹定知道內情。”
　　二毛原本已經忍不住想要發火了，眼見黃七詆毀了自己的先人卻壹臉的不自知，也懶得沖她發火了，“妳還是趕緊回山裏去吧，在外面妳遲早被人打死。”
　　黃七壹臉無辜，“我這都是為妳好，妳不能連自己的親爹是誰都不知道啊。”
　　“那我倆長的像不像呢？”二毛隨口問道。
　　黃七歪頭看了看二毛，“不是很像。”
　　“那不就是了，行了，行了，別胡說八道了。”二毛拿過煮飯的鐵鍋，將黃七剃下來的趾甲投入其中，轉而倒上清水，架到了火上。
　　“妳的眼睛跟他還是挺像的，”黃七說道，“別的地方不像也很正常啊，兒子的長相通常隨娘。”
　　二毛懶得與她胡扯，轉身去到草窠蹲身察看，三月只下了這兩個狗崽，看這架勢接下來也不會再下了。
　　察看過三月的情形，二毛開始自附近砍削藤條，他會編筐子，準備編個筐子背著狗崽上路，總不能壹直滯留此處，待到狗崽斷奶。
　　待二毛拿著壹捆藤條重新回到篝火旁邊，黃七仍然眉頭緊鎖，壹副苦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神情。
　　“我真的不會搞錯，妳得相信我。”黃七說道。
　　二毛低頭忙碌，“嗯，我相信妳。”
　　黃七自然知道二毛在隨口敷衍，但她又沒有其他證明，無奈之下只能連聲嘆氣。
　　片刻過後，黃七突然興奮高喊，“有了！”
　　二毛被她嚇了壹跳，“怎麽壹驚壹乍的。”
　　“我想到了，”黃七說道，“那只白虎或許能證明我說的是真話。”
　　“什麽意思？”二毛穿插藤條。
　　黃七湊到了二毛身邊，“當年他們只是困住了白虎，並沒有殺它，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麽法子，竟然馴服白虎並帶走了它，那人最後是騎著白虎離開西荒的，白虎對他的氣息也壹定極為熟悉。”
　　二毛忙著手頭的活計，沒有接話。
　　黃七繼續說道，“多年之後那只白虎又自己跑回來了，咱們只要找到它，看它咬不咬妳就行了。”
　　二毛哭笑不得，“妳這都什麽餿主意，萬壹它咬呢？”
　　“咱們可以跑啊。”黃七說道。
　　二毛不耐擺手，“滾壹邊去吧，妳剛才還說渡過天劫之前又差點被它抓到，妳又能跑又能飛都不壹定逃得掉，我又不能跑又不會飛，萬壹它咬我，我不是死定了。”
　　想必是感覺二毛說的有道理，黃七不再說話，耷拉著腦袋繼續犯愁。
　　二毛炙烤藤條繼續編插，“妳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的跟他沒關系，全村人都能證明我的出身。”
　　“那就是全村人都錯了，”黃七有些急了，“妳怎麽就不相信我呢？”
　　“好好好，就算妳說的對，我也不敢靠近白虎，”二毛說道，“妳們西荒應該不止壹頭白虎吧，萬壹咱們找到的不是妳說的那只，妳就等著替我收屍吧。”
　　黃七說道，“西荒的確不止壹頭白虎，但那頭白虎最大，而且它還瞎了壹只眼，很好辨認的。”
　　眼見黃七倔勁兒上來了，二毛只能敷衍安撫，“行，這件事情我記住了，以後有機會咱們去驗證壹下。”
　　聽二毛這般說，黃七這才擱置此事，再啟話題，“妳要在玄雲宗待多久？”
　　“不知道，”二毛搖頭，“人家收不收我還不壹定呢，如果不收，我壹天也待不了。”
　　“哦。”黃七點頭。
　　“妳去過玄雲宗嗎？”二毛問道。
　　“沒去過，”黃七搖頭，“不過我出山之後聽人說起過玄雲宗，玄雲宗早在多年之前就破落了，妳去了恐怕也學不到什麽法術。”
　　二毛說道，“都走到這兒了，總不能半道兒再回去，怎麽也得去看看。”
　　“行，我陪妳去。”黃七說道。
　　“不用，不用，”二毛連連搖頭，“妳該幹嘛幹嘛去吧，不用陪著我，我自己能找到地方。”
　　“沒事，”黃七說道，“我本來就是出來瞎溜達，以後妳去學法術，我就在周圍轉悠，閑來無事就去找妳玩。”
　　二毛搖頭說道，“妳可別到處亂跑了，趕緊回山裏去吧，外面壞人太多，妳總是拋頭露面，遲早被人害了。”
　　“妳說的對，”黃七說道，“外面壞人的確很多，不過大山深處也不安全，以後我就在西荒邊緣待著，那裏是最安全的。”
　　感覺黃七說的確有道理，二毛便點了點頭，“也行。”
　　眼見二毛帶回的藤條即將用完，黃七便出去幫他扯回壹捆，然後坐在火堆旁與他閑聊說話。
　　瘸子還在的時候，二人曾經遇到過壹只附身屍體的異類，二毛想起此事，便詢問是不是神靈被封印之後，世間的妖邪鬼魅便沒了顧忌，開始肆意作惡。
　　黃七的回答是她之所以出山遊玩，只是因為自己渡過天劫可以幻化人形，與神靈被封毫無關系，神靈被封壹事她還是出山之後才聽人說起的。
　　對於神靈被封印，黃七的態度與羋天罡等人有相似之處，她並不喜歡神靈，因為神靈對待異類的態度跟對待世人的態度是壹樣的，皆是奴役壓迫，生殺予奪，神靈不但會強迫世人獻祭供奉，還會隨意獵殺異類，取龍肝鳳髓，猩唇鹿胎消受享用。
　　二人壹直聊到下半夜方才躺臥休息，經過半宿的閑聊，二毛發現黃七也並不是什麽都知道，她下山的這兩個多月壹直在梁州轉悠，並沒有往遠處去，對於外面發生的事情她知道的也很有限，由於接觸的人並不多，對人情世故也就不是非常精通，但她畢竟活了那麽多年，人情世故之外的事情她還是頗為了解的，尤其是對山中的草木禽獸和珍稀靈物更是如數家珍。
　　次日，二人並沒有急於動身，壹是三月產後體虛，二是藤筐還沒編好。
　　太陽升起之後，二毛將已經涼透的藥湯餵給三月，趁機拿出狗崽再度打量，黃七先前曾經說過這兩個狗崽的父親是公狼而不是公狗，事實也證實了黃七的說法，這的確是兩個狼崽，與尋常狗崽相比，它們的個頭更大，嘴巴更尖，腿也更長。
　　信任壹旦建立便不會輕易動搖，二毛並不懷疑黃七的趾甲可以為三月延長壽命，不過他也沒有追問詳情，因為他對黃七沒有任何私心企圖，只將黃七視為壹個意氣相投的朋友。
　　編造藤筐之時，二人繼續東拉西扯，二毛對黃七的好奇遠遠超過了黃七對他的好奇，他好奇黃七除了這幅面孔，還能不能變化其他的樣子，黃七只道自己只能變成這個樣子，目前的身形和長相也不是模仿別人，而是渡過天劫，齊全七竅之後自然天成。
　　二毛又問黃七在山中有沒有異類朋友，黃七回答山中異類都有固定的活動區域，很少會涉足別人的領地，而她們乘黃壹族又只剩下她自己，故此這些年她壹直獨自生活在西荒的深山之中。
　　問到黃七名字的由來，黃七只道自己生活的地方名為七星谷，她便隨意取了個七字作為自己的名字。
　　下午申時，二毛將三月和狗崽壹同裝進了藤筐，眼見二毛背負不便，黃七便主動背上了涼席和行李。
　　“哎，妳不是說妳能跑會飛嗎？”二毛笑問。
　　黃七歪頭瞅他，“笑的這麽假，妳想幹嘛？”
　　“步行太過勞累，要不妳載我壹程？”二毛賠笑商議。
　　“妳想騎我？”黃七撇嘴。
　　“呵呵，那得看妳願不願意了。”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