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初戀

　　秦弈有時想不太明白，自己會那麽斬釘截鐵地對國王說那些從前絕對說不出口的話，究竟是完完全全的自我心意呢，還是夾雜了必須如此的心態在其中。
　　是因為不能讓李青君嫁給邙戰，必須力爭這麽壹次呢，還是自己真的愛到了這般程度？
　　他不知道。
　　甚至會覺得，如果現在就讓自己和李青君成親什麽的，好像心裏都還沒準備好……
　　但他至少可以確認，自己確實是很喜歡李青君的。
　　不僅是因為那傾城之色，更因為喜歡她的肝膽和俠氣，喜歡那種自立要強的颯爽英氣，雖然吐槽著無胸無腦的莽丫頭，卻轉瞬即忘，反而覺得——那很可愛。
　　說來也是很奇怪的，這明明與他的性格南轅北轍，甚至說是兩極都不過分，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兩極，對他卻產生了很大的吸引力。
　　恍惚想起了在張家莊時對她說過的話：“路見不平，快意江湖的夢，秦某也有。”
　　也許是吧，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這條鹹魚曾經做過的夢。
　　就像是她在自己身上看見了尋仙問道的夢壹樣。
　　所以互相吸引。
　　“妳……妳幹嘛不說話！”門口李青君等得羞意都沒了，跳著腳道：“是不是想說那只是為了應付邙戰？”
　　“不是。”秦弈終於開口：“那是真的。”
　　“啊……啊？”剛剛跳起來的李青君，頓時兩手都有些無處安放的感覺，不知所措。
　　秦弈慢慢走了過去，站在她身前。向來剛強的李青君居然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結結巴巴道：“可、可我……”
　　“還沒準備好，是嗎？”秦弈微笑道：“我知道。”
　　李青君怔了壹怔，終於擡頭直視他的眼睛，秦弈的眼神很溫和。
　　其實雙方的感覺是壹模壹樣的啊……
　　她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吶吶道：“我、我好像是喜歡妳，可是……是不是太快了……我們、我們才認識十幾天……我甚至連妳具體幾歲都沒有問過……”
　　“嗯。”秦弈伸出手：“走走？”
　　李青君猶豫片刻，終於也慢慢伸出手去，與他牽在壹起。
　　沒有了昨天相握時的電流，也沒有了剛才的緊張無措，反而越發平靜。
　　“我今年十六，過兩三個月就十七了。”秦弈慢慢開口，那是此身的年紀，全村都知道，只能如此回答。實際前世已是二十出頭的大學生，除了上課之外就每天蹲宿舍裏佛系打遊戲看小說刷視頻，混在各個群裏做個復讀機樂此不疲的鹹魚。
　　其實秦弈覺得很多穿越前輩和自己壹個鳥樣，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壹穿越就可以殺伐果斷並且連語言習慣都可以完全擯棄……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兩輩子加起來，這也是初戀。
　　秦弈忽然有點小自豪，妳們在學校裏成天散發著戀愛的腐臭味給單身狗們餵狗糧，有什麽了不起，咱的初戀是公主。
　　“哦……十六，大我壹歲。”李青君有些迷茫地應著，其實她都不知道問他年紀幹什麽，十六十七有區別麽？難道還真當他是什麽返老還童的妖怪不成？
　　她只是覺得，和秦弈壹起牽著手漫步在這不大的花圃裏，很舒服。只要這麽牽著，就很歡喜，有沒有說話都不重要了……
　　是什麽時候開始，從對他忿忿然，變成了親近起來的？
　　是回京途中他的幾次出手相助？還是因為地窟中的旖旎，和他事後會做人的默契？李青君想著很茫然，她發現自己找不到對他態度轉變的真正分水嶺。
　　就好像不知不覺就這樣了，天然的吸引。
　　她終於忍不住問：“秦弈……”
　　“嗯？”
　　“妳以前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有的事。”秦弈笑笑：“從壹開始，我就覺得妳挺不錯的。”
　　“我那麽莽撞地闖妳的院子，妳也覺得不錯？”
　　“因為妳看著莽撞，卻很講道理，事後沒有胡攪蠻纏。”
　　“就這樣啊……”李青君好似有些小失望。
　　秦弈看著天空，回味般道：“我永遠忘不掉在風雨之中刺向蛛妖的那道銀光，以及那壹句，他們是我的子民。我想我不管再輪回幾世，也再不會遇上這樣的壹個公主了。”
　　李青君臉上綻開了笑容。
　　“青君……”
　　“怎麽啦？”
　　“妳說妳不想在京中做個貴女，困守此生，我也不想在這爾虞我詐的京城，謹慎度日。等以後我們……嗯，反正若是此間事了，我們壹起尋仙訪道，快意江湖，斬妖除魔，妳說好不……”話還沒說完，秦弈就敲了敲腦袋，有些懊惱。
　　傻了不是，這特麽是flag啊……能亂立的嗎？
　　李青君可不知道他在懊惱什麽，奇道：“妳真願意江湖漂泊？難道不是想要安安逸逸地躲在山裏不出門，才比較像妳？”
　　秦弈回過神來，停下腳步，認真道：“是和妳的話，願意。”
　　李青君也停下腳步，擡頭看著他的眼睛。
　　秦弈也低頭看她。
　　兩個人的眼神漸漸的都有了些迷離。
　　李青君真的很美，秦弈無數次意識到了這壹點。而此時如玉般的面頰泛著壹抹嫣紅，紅唇嬌艷欲滴，誘人無比。那迷離的眼眸便如壹個漩渦，深深地吸著他，無法按捺地慢慢靠近。
　　李青君壹手輕按他的胸膛，似是有些緊張地想要推開，卻發現自己壹點力氣都沒有，想要後退，卻又如紮了根壹樣挪不開腳。
　　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壹下，她終於慢慢閉上了眼睛。
　　正在此時，府中壹股黑氣直沖雲霄，秦弈豁然轉頭，那是夜翎的小院。
　　“怎麽回事？”李青君也很快推開了他，神色困惑：“哥哥府上，怎麽會有這樣不祥的東西？”
　　府中壹片亂騰，四處都是腳步聲，秦弈甚至能聽見有喊聲從府外傳來，有人迅速往這裏接近。
　　秦弈急促問：“葬禮之後，妳哥哥沒和妳壹起回來？”
　　李青君道：“沒有，他帶了人，神神秘秘不知道去哪了。”
　　“那這樣……”秦弈深吸壹口氣，肅然道：“妳去府門，凡有外人要闖入的統統攔住，絕不能讓他們在妳哥哥不在的時候入府，壹定要拖到妳哥哥回來為止。”
　　李青君也知道不是探究哥哥府內有什麽的時候，對付外人才是第壹要務。她向來行事果斷，也沒有多問半句，道了聲“保重”便立刻轉身出院。
　　秦弈籲了口氣，壹個英武妹子的好處就在這裏，要是這時候玩“妳有事瞞我”“妳不愛我”的瓊瑤劇才叫吐血。他也沒半刻停歇，轉身回屋拎了狼牙棒，飛速奔向夜翎的小院。
　　流蘇正在嘆息：“可惜了壹出好戲，幾萬年沒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