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壹邊握手，李余壹邊仔細地看著眼前的這個村長老高。
　　五十多歲的年紀，穿著壹件破舊的藍色上衣，壹條灰色褲子，頭上還戴著他以前只在電影中看到過的，中國農村五、六十年代流行的那種帽子，在村長那黝黑的臉上，到處都布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
　　“和電影裏的可真像啊，真是標準的村長。”李余心中暗想。
　　“李老師，我們盼望妳來很久了，終於可把妳等來嘍！啊，對了，李老師壹定餓了吧？孩他媽，趕快去煮碗面。”村長熱情地招呼李余。
　　睡了這麽長的時間，李余也的確感到肚內空空，也就沒有推辭。很快的壹碗熱騰騰的雞蛋面擺在了李余的面前，李余很快就把面吃完了。
　　“怎樣，李老師，要不要再來壹碗？”
　　“啊，不用了，謝謝。”李余擦著嘴說道。
　　“那好，我帶妳去妳的房子吧！”村長對李余說。
　　“我的房子，那，這裏是？……”
　　“哦，這裏是我家，妳的房子就在旁邊。”村長說道。
　　李余聽完，跟隨著村長走出了這間由竹子搭建的房子。
　　“哇……”剛剛出來，李余就被眼前的的情況驚呆了。
　　“這麽大的山洞啊！”
　　李余直到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壹個巨大的山洞裏。此時他還不能看清楚山洞的全貌，但是五十米左右高的洞口看起來的確很有氣勢，人站在這樣的山洞裏，才能體會到自然的偉大。
　　藉助洞內兩邊的照明燈，李余看到洞內異常的寬闊，在洞裏兩邊都有房子，中間讓出壹條道路來。和他以前考古實習的時候去的壹些洞不同，這裏的地上沒有亂石，而是夯實的土地。看來，這裏住人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李老師，這裏以後就是妳家了。”村長老高指著壹間房子對李余說道。
　　李余看了看這房子，好像和剛才村長家的房子沒什麽區別。不僅如此，而且整個山洞裏所有的房子好像都是用竹子搭建的，樣式基本上壹樣，很難區別。
　　“進來看看。”村長說著壹推門就走了進去。
　　李余緊跟在後面走進了這間他以後要住的地方。
　　房子裏的面積不大，加起來大概有四十平方米的樣子，也沒有分隔，就壹個大間。壹張桌子、壹把椅子、壹個大箱子和壹張大床，就是房子裏的所有的家俱了，看樣子還都是用竹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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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以前有人住過嗎？”李余環顧四周，問村長。
　　“哦，以前是有人住，以前是許老師的住的，哎，可惜呦……”
　　“以前的許老師，也是村裏的老師嗎？”李余問。
　　“是呦。”村長的表情有些哀傷。
　　“怎麽了，他離開這裏了？”李余隨意地問道。
　　“不是，他在去縣城的路上被泥石流給沖走了，連個屍骨都沒找到。哎！”
　　村長嘆著氣說道。
　　“不……不是吧，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啊？”
　　“就是上個月。許老師可是個好人，他也是從大城市裏來的，在我們這個窮村子壹住就是十年，教了不少娃兒。哎……”
　　“是這樣啊……”李余看著四周，感到壹絲的不舒服。
　　“對了，李老師，走，咱們出去轉轉，我來給妳介紹壹下我們村子。”村長提議道。
　　“哦，好。”李余放下了自己的背包，和村長走出了房子。
　　“不用鎖門嗎？”李余在門上找了半天也沒看見鎖在哪裏。
　　“哈哈，放心吧李老師，我們村裏從來不丟東西。”村長笑著說道。
　　“哦。”李余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跟隨村長走出山洞後，面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壹塊圓形農地出現在李余面前。四面都是環形的山，這裏似乎完全被山給包圍住了。現在正好是夏天，農地裏的各種農作物長勢正好，只是有點奇怪的是，李余看到在地裏幹活的卻以女性居多。
　　“好大的壹塊地啊！”城市中的人很少見到這麽大塊的農地。
　　“是唆，不過這也是我們村所有的耕地嘍！”村長說道。
　　“這塊地有多大？”
　　“差不多五百畝吧！”
　　“哇，這麽大啊，那妳們幹嘛非要住在洞裏呢？外面很大呀！”李余不解的問。
　　“是這個樣子的，以前的時候我們村子裏人多，而且那時候種籽不好，每畝收獲得少，所以我們村子的祖先都住到洞子裏面去了。”村長說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是啊，聽老人們說，我們村子的祖先是在清兵入關的時候避禍逃到這裏，才建了這個村子。”村長說道。
　　“清兵入關！學習考古的李余當然知道清兵入關是1644年的事情，那到現在豈不是已經三百多年了。”
　　“我說妳們的口音怎麽和我在縣城裏聽到的有些不同呢，原來如此啊！”學習考古的李余深知，在中國，很多鄉村看起來不起眼，但是往往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歷史。
　　“聽老人們講，我們祖先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人很多，那時候畝產比較低，所以這裏所有的地都被種上糧食了，人們之後住在洞子裏。後來慢慢地發現住在洞子裏也有不少的好處，冬暖夏涼，蚊蟲還少，所以現在我們還住在洞子裏。”
　　“那附近就沒有可以耕種的地了嗎？”
　　“沒了，這附近幾百平方公裏全是山，就我們壹個村子，能耕種的土地也就這麽壹塊而已。”村長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啊！”
　　“走，咱們去山上走走。”村長帶領著李余往旁邊的山上走去。
　　李余和村長沿著小路，走上了附近的壹座小山。
　　“妳看，那就是進出俺們村子唯壹的壹條路。”村長指著村口的壹條小路說道。
　　“哦，那就是我來時的路啊！”李余心中暗想。來的時候，李余完全被累昏了，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進的村子。
　　說到路，李余突然想起來了自己的計劃。
　　“這麽美的地方，我就住幾天再走，就當是旅遊了。呵呵……”李余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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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村長，既然我來教書，過幾天我要去縣城裏買點教書用的材料，妳能派個人帶我去嗎？我自己走山路的話，壹定會迷路的。”李余對村長說道。
　　“哦，難嘍！”村長說道。
　　“難了，什麽意思，莫非我的計劃被他們看穿了？……”李余想到此，冷汗直冒。
　　“為什麽難了？”李余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老師妳不知道，昨天晚上下了場暴雨，估計不知道哪裏有發泥石流了，所以今天早上我已經派出人去查看，等到晚上的時候就有消息了。”村長說道。
　　“噢，原來是這樣啊！”李余松了壹口氣。
　　“發泥石流的話清理壹下不就行了嗎？村長妳不是說上個月，以前的許老師才被泥石流沖走了，而我來的時候，路面上已經被清理幹凈了，這回就算是發了泥石流，再清理好不就行了嗎？”李余問道。
　　“那次清理已經把我們村今年清理用的預算全用完了，所以再發的話，只有等到明年開春再清理了。”村長說道。
　　“啊……預算被用完了。哪個，村長我能問壹下，妳們村壹年用於清理泥石流的預算是多少嗎？”李余問。
　　“每年都不壹樣，那要看村子裏的收入是多少，基本上也就幾千塊錢吧！”
　　“什麽？壹年才幾千？……”李余已聽到這，已經開始祈禱著，昨晚那場暴雨千萬別引發泥石流。
　　“哦，對了，李老師，妳別擔心，我們村子雖然窮，但是我們種的糧食可富富有余，女人們也會織布，在我們村子裏衣食無憂，就算出不去，妳也可以安心呦！”村長看著李余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在擔心這個。
　　“衣食無憂！……”李余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走，李老師，我帶妳去見見我們村子裏的老人們。”
　　“哦，知道了。”李余答著，跟隨村長往山下走。
　　“對了村長，村子裏現在有多少人啊？”李余問道。
　　“二百四十多人，妳要教的有六十多個孩子，從小學壹年級，到初中三年級都有。”村長說道。
　　“村長，妳的意思不會是說，咱們村子現在除了我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老師了吧？”
　　“是唆。以前的許老師也是壹個人教六十多個娃兒。”
　　“天啊……”李余又開始在心中叫苦了。
　　從山上壹路走下來，兩人也沒什麽可說的，氣氛比較沈悶。
　　“誒，對了，高村長，剛才我看見在地裏幹活的怎麽是女人多，男人少，好奇怪啊！”李余為了活躍壹下氣氛，隨口問道。
　　“這個，這個……說起來，這個……不好意思……”村長吞吞吐吐，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怎麽了村長？有什麽問題嗎？”李余奇怪的問。
　　“那個，那個……我們村子壹直以來就是這個……”村長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以至於到最後都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了。
　　“壹會兒這個，壹會兒那個，村長這是怎麽了？”李余心想。
　　看到村長發窘的樣子，李余很想轉移話題，但是暫時又找不到什麽好話題，所以兩人間的氣氛壹下變得很尷尬。
　　“其實吧，李老師，妳反正已經來我們村子教書了，我也就不瞞妳了……這個事情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所以我不好開這個口。我們村子不知道為什麽，自古以來，出生的娃兒就是女娃多，男娃少，就為這個事情，我們村子的男人在其他村子的人面前都擡不起個頭。哎……”村長這才把事情原委說出來。
　　“哦，是這麽回事啊。那妳們村子的男女比例到底是多少啊？”李余問。
　　“我們村現在有二百四十多人，娃娃有六十多，成年人是壹百八十人，男人只有六十。”村長說道。
　　“不是吧，男女比例竟然是1：2？這個差距也太大了吧！那孩子裏的比例也是這樣嗎？”
　　“是唆，六十多個娃兒，只有二十個男娃，四十多個女娃。”
　　“是這樣啊！其實村長，這種事情和妳們村的男人沒什麽關系，妳不必不好意思。”李余說道。
　　“和男人沒關系，李老師妳莫非是說和我們村子的女人有關系？”村長疑惑地問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種情況和人是沒關系的啦。我以前在報紙上到過這種事情，不過那是國外某個地方，那個報道說，這種情況，可能跟妳們吃的東西或者喝的水裏某種微量元素的失衡有關系。”李余對村長說道。
　　“啥子意思？李老師我這個人沒文化，不知道妳說的是什麽，不過妳是從大城市來的，既然妳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村長說道。
　　不過村長雖然這麽說，但是李余還是從村長的語氣中聽到，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李余說的話。
　　“算了，不說這個嘍，李老師，我帶妳去見見我們村裏的老人。”
　　“嗯……”
　　兩人壹前壹後，走下了山。
　　在村長的帶領下，李余去拜見了村裏的老人。經過了壹番的拜訪之後，李余對於村裏的情況也有了壹些的了解。至少他知道了，在村子裏面，很多的事情並不是村長壹個人說了就能算數的，這些村裏的老人就像是議會裏的長老壹樣，掌握著村裏很大的壹部分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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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輪流拜訪完村子裏的“長老”之後，村長派出去探路的人也回來了。
　　“千萬別有什麽壞消息啊，我可不想在這裏呆那麽長的時間。”李余暗暗祈禱。
　　“完了，完了，村長啊，這回麻煩了，路完全被堵死了，沒得走人了。”回來報信的人如是說道。
　　“不……不是吧，我……”聽到這個消息，李余差點暈過去。
　　“哎，李老師，沒辦法了，看來妳是去不了縣城嘍！”村長對李余說道。
　　“沒……沒事，我感到有點累，我先回去休息了。”李余說完，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剛壹進門，李余就把自己扔到了那張寬大的床上。
　　“天啊，我怎麽辦啊，至少到明年的春天，還有半年的時間呢！我怎麽辦？
　　我怎麽辦？半年以後我會不會也變得跟村長壹樣，皮膚黝黑，滿臉皺紋？我會不會也穿著那樣衣服趕著驢車去縣城裏販賣土豆？我會不會……”壹連串的可怕預想使得李余已經快抓狂了。
　　“睡覺，睡覺，這只是個噩夢，對，是個噩夢，明天壹定會更好，明天，明天……”
　　在床上翻來翻去，李余死活就是睡不著。
　　“這不是世界末日，不就是半年嘛，很快的，壹晃就過去了。先找點事做，忘記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很快……”李余很快就學會了安慰自己。
　　“做什麽，做什麽……”李余開始瘋狂地在自己的屋子裏面亂翻東西，可是屋子裏的擺設實在太少，就那麽幾件，除了桌子、椅子、床之外，就只有那口大箱子了。
　　李余走到箱子前，這是壹個用竹片編織成的大箱子，就是箱子上有很多的孔的那種，在南方很常見的壹種箱子。李余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箱子，他本來期望著箱子裏面能有壹箱子的小說，武俠小說、恐怖小說、偵探小說、玄幻小說、Ｈ小說……反正是能看，能打發時間的，什麽都行。
　　但是現實再壹次令李余失望了，箱子裏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很多教書用的教義、課本、學生的作業，以及幾本日記。
　　李余無奈地看著箱子裏的東西。
　　“算了，這半年我就暫時先當鄉村教師吧！”李余嘆氣說道。
　　隨手，他拿起了壹本教材，隨意翻看著。
　　“無聊。”翻完教材，翻學生作業。
　　“無聊。”學生作業也被他扔到壹邊，然後是日記本。
　　日記是李余的前任，許老師記的。他把最底下那本拿出來，從許老師剛剛來到這個村子看起。
　　“7月10日　陰真沒想到現在還有這麽落後的村子，我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高村長看起來人還不錯，先在村子裏呆幾天吧，如果有機會，我或許會逃……”
　　“這個許老師看來和我差不多嘛！”李余想。
　　“7月11日　雨我開始討厭這裏了，從我到縣城，直到今天，我已經快壹個星期沒看見太陽了，這裏的夏天幾乎老是下雨，難怪這裏的人要吃辣椒，否則呆不了幾天全都會得關節炎。我得趕快找機會逃走。”
　　“咦，才第二天就準備逃跑了，那他是怎麽在這裏幹了十年的？”李余感到很奇怪。
　　接下來的壹個星期的日記裏，內容基本上相同，都是想如何趕快離開這個村子。但是，就在許老師到達這個村子壹個星期之後，壹切都改變了。
　　“7月19日　晴真難得壹個晴天，我的心情也好多了，但是今天發生了壹件很奇怪的事情，村長問我是不是願意長期留在這裏，成為這個村子的壹名村民，出於禮貌上的原因，我同意了。當時他的表情很奇怪，但是我感到有些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莫非就是這個讓許老師留下來的嗎？”李余疑問著，接著往下看。
　　“7月20日　晴興奮，興奮……這個儀式……我、我還會離開這裏嗎……”
　　“好奇怪的壹篇日記啊！”李余看著這篇字跡寫得歪歪扭扭的日記，滿面疑惑。
　　前面許老師的字寫得很漂亮，端端正正，似乎是學習過書法的人寫出來的，可是這篇日記的字卻……只有兩個可能，要麽這篇日記不是許老師自己寫，但這不大可能啊；要麽就是……許老師在寫這篇日記的時候極度激動，以至於連自己的手都控制不住了。
　　當然了，日記的內容更加奇怪，是什麽東西讓這個許老師這麽快就改變主意，不打算離開這裏了呢？
　　李余又翻開了下壹頁。
　　“7月20日　陰我……我不走了……我……活了這麽大我才知道什麽叫天堂，男人的天堂。
　　不，我不能說，我發過誓的，我不能說，我……”
　　這篇日記裏，許老師的字又恢復到了以前的樣子。
　　這麽快就決定不走了，是什麽，到底是什麽東西讓壹個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發生這麽大的轉變？這個村子到底有什麽秘密呢？
　　壹大堆的問號出現在了李余的腦子裏。不過他也懶得想了，反正在許老師的日記裏應該有記載，於是他翻開了下壹頁。
　　“7月21日　晴……”
　　“啪！”突然間四周壹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