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即使兩人絕口不提那件荒唐事，可尷尬在所難免。
　　為表示自己的落落大方，寶艾妞仍照常搭簡耀的車上班，但只要不經意對上他的桃花眼，她立刻就撇開視線。
　　而她心緒的反應，卻被簡耀解讀為壹種“嫌棄”的訊息。
　　他不禁懷疑，是否因為那晚自己只顧著享樂，而忽略她的感受，以致她心裏留下不愉快的疙瘩？
　　“呃，謝謝妳陪我出席這次的宴會。”
　　今晚曹明昆在自家府邸辦派對，說是慶祝愛妻的生日，實際上是想拉攏政壇勢力，好為下次的選舉布樁。
　　雖然簡耀很意外會受到邀約，但請柬上註明了攜伴參加，他只得拜托寶艾妞再次假扮女友。
　　“我是很樂意幫妳，就怕表現不得體，反而害妳丟臉。”寶艾妞不自在地拉拉衣服，“還有我這身行頭，壹定花了妳不少錢吧！”
　　因為是參加正式場合，所以簡耀特地帶她去壹家精品店挑禮服，順便做造型。
　　本來寶艾妞還覺得浪費，畢竟以她“賤肉橫生”的體格，只會糟蹋漂亮的衣服。可想不到，那位造型師能化腐朽為神奇，居然把她從醜醜的小肥鴨，升格為還算有點氣質的天鵝。
　　“錢不是重點，重點是要看得出質感。”簡耀淡聲道：“今天的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也不能穿得太寒酸。”
　　事實上，在寶艾妞步出更衣室時，他的眼珠可是差點掉下來。
　　她盤起的發型，除了展露柔美的雪頸，還增添了幾分小女人的嫵媚；而淡雅的彩妝，也恰如其分地襯托出明亮的水眸，以及自然紅潤的桃腮。
　　最教人驚艷的是，造型師為她挑選的這款希臘風的洋裝，感覺壹點也不臃腫，反而突顯了豐腴之美，加上那水當當的肌膚，讓她就像個發光體般引人註目。
　　唯壹的缺點就是領口稍低，讓那美麗的乳溝壹覽無遺，也害簡耀很難專心開車，還差點闖了紅燈。
　　該死的！早知道就別帶她去做什麽造型，連他都忍不住偷瞄了，壹旦到了會場，這小妮子將招來多少傾慕者的眼光？
　　心情輾轉間，車子已經抵達曹府。
　　在接待人員的帶領下，他們來到自助餐區。面對滿桌的美食，口水直滴的寶艾妞，決定先向甜點進攻。
　　可當她端著小山般高的蛋糕要找座位時，才發現男伴已經被壹群鶯鶯燕燕隔得老遠。
　　俊朗挺拔的簡耀，就如同壹座發電機，吸“睛”力超強，不管幼 齒或熟女，無不對他頻頻關註。
　　再細看周旋在他身邊的女子，個個非美即艷，相形之下，寶艾妞就覺得自己遜色太多。黯然的她只好獨自坐到角落，吞食那些被減肥者視為大敵的高熱量食物……“原來妳躲在這裏！”突然跑來的簡耀，壹看到她手上的蛋糕，立刻張嘴湊上來，“好餓，先讓我咬壹口！”
　　“妳……”怎麽敢碰她吃過的東西？
　　“不錯嘛！”舔舔嘴，他拿起旁邊的叉子，繼續瓜分其他的口味。“嗯，這個也不賴……”
　　料想他真的餓壞了，寶艾妞幹脆把整個盤子推過去，並問：“妳跟朋友打完招呼啦？”
　　“是呀！沒想到今晚會遇見以前的客戶。”簡耀籲了口氣，“幸好我帶了‘護身符’，否則還脫不了身呢！”
　　“什麽護身符？”
　　“就是妳呀！我跟她們說，我是妳的護花使者，所以……”
　　“咳！”寶艾妞差點被果汁嗆著。“拜托！那些正在發情的雌性動物，全都露出饑渴的模樣，好像恨不得把妳吞掉，妳拿我當擋箭牌，難道不怕我先被大卸八塊？”
　　“哈哈！妳的形容真是太貼切了。”他忍俊不禁。
　　杏眸壹睨，“還笑？我在跟妳說正經事耶！”
　　“我是很正經啊！”簡耀斂起笑意，按住她綿軟的小手，“別忘了，妳今晚可是我的‘女朋友’哦！”
　　其實，他有試著去淡忘兩人曾經擦出的火花，但那壹夜激情的回憶卻像交錯的盤根，愈發牢固地占據他整個腦海。
　　尤其看到寶艾妞“脫胎換骨”的剎那，他壹度冷卻的心又再度沸騰。是呀！如果因為壹點點打擊，就放掉這顆美麗的珍珠，別說老天爺了，連他都會唾棄餓自己。
　　羞然抽回手，寶艾妞言不由衷地道：“我只是來串場的，如果妳想泡別的妞，我也不會吃醋……”
　　正說著，壹只花蝴蝶就飛到眼前。
　　“耀！”款步而來的蘇嬋娟，朝他盈盈壹笑，“妳總算來了，我還真怕請不動妳這位大忙人呢！”
　　她穿著壹襲黑色亮質的改良式旗袍，鏤空的前襟展現宏偉的“江山”，而開高衩到腰部的裙擺，更勾勒出惹火的曲線。
　　可惜，她賣弄的風騷只是讓簡耀覺得惡心，若非這女人還有利用價值，他才不屑壹顧咧！
　　“曹夫人言重了！”他恭維道：“能受邀參加您的生日Party，是莫大的榮幸，簡某豈有缺席的道理？”
　　蘇嬋娟嘴兒壹扁，“咱們又不是剛認識，妳左壹聲曹夫人、右壹聲曹夫人，不是很生疏嗎？”
　　見他們這般親昵，寶艾妞不覺火大。
　　雖然她才說過不會吃醋，可蘇妖姬毫不避嫌地和她的“掛名男友”眉來眼去，不是擺明了把她當空氣？
　　幸好，簡耀沒有讓她當隱形人的打算。
　　“還記得我女朋友妞妞吧？”他退壹步，將“正主兒”推到前線。
　　“喲，寶小姐也來啦！”蘇嬋娟並非沒發現，而是故意忽略。
　　寶艾妞勉強擠出笑容，“生日快樂！曹夫人。”
　　“謝謝……”想不到經過壹番“門面整修”，這丫頭不僅多了幾分女人味，胸部還比她有“看頭”。
　　不過，姜是老的辣，狐貍是老的精。
　　在這樣的場合，蘇嬋娟自然不便把“嫉妒”表現得太明顯，她只消用壹個借口，就能把獵物搶走。
　　“寶小姐若不介意，可否借壹下妳男朋友？”她媚笑地勾住簡耀的手臂，“我老公想‘單獨’找妳談case，請隨我倒書房壹趟。”
　　誰說不介意？她可介意得很咧！
　　“好歹我也是事務所的助理，為何不能在場？除非曹夫人帶他去書房是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曖昧的畫面跟著浮現腦海。
　　盡管美食當前，寶艾妞已胃口全無，而盤中的蛋糕也被搗成了碎屑，如果她此刻的心情——糟糕透頂！
　　驀然，訝叫聲打斷她低迷的思緒，“妞妞！”
　　“阿諒哥，妳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公司的樂團受邀到曹府表演，我特地來巡班……”蔔協諒仔細地打量她，“天啦！妳這身打扮簡直美呆了！”
　　“是嗎？”可某人為何沒誇她半句，只稱贊衣服的質感？
　　“怎麽了？瞧妳悶悶不樂的，壹點也不像平常的妳。”
　　只要跟妞妞相處過的人，很難不被她的開朗與愛笑所感染，連錄音室最“宅”的音控師，都喜歡和她哈啦兩句。
　　寶艾妞隨口道：“沒啦！我只是不太習慣這種場合。”
　　“我也覺得這裏挺悶的。”蔔協諒看了下表，“離表演還有壹段時間，不如我們去外頭透透氣。”
　　曹府占地極廣，前院是寬闊的草坪，擺著形形色色的歐式雕像，在華麗燈盞的輝映下，仿佛置身美術館。由於有不少賓客流連，他們便走到後面比較安靜的林木花園，找了張長椅坐下。
　　“妳說妳是陪簡耀壹起來的，那他人呢？”
　　“剛才曹夫人請他去書房，好像要和曹議長討論事情。”
　　蔔協諒沈吟了下，“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阿諒哥但說無妨。”她壹向直來直往，最受不了人家賣關子。
　　“傳聞曹明昆跟黑道的人來往密切，還牽扯了不少弊案，所以妳最好勸勸簡律師，千萬別接他的案子……”
　　蔔協諒雖不怎麽欣賞那位臭屁律師，可依他的觀察，此人在妞妞的心中極具“分量”。站在經紀人兼朋友的立場，他當然不希望簡耀惹禍上身，免得波及到他的愛將。
　　正聊著，簡耀邁步過來了。
　　“怎麽不說壹聲就溜走，害我四處——”發現有個礙眼的家夥在場，他的笑容頓僵。
　　“簡律師。”蔔協諒頷首道：“我帶旗下的班底來幫曹議長熱場子，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妞妞。”
　　“哦？那真是……太巧了！”
　　沒察覺簡耀流露的不悅，寶艾妞只發現他領帶上的口紅印。呋！說什麽談case？根本是“談情說愛”嘛！
　　“妳們都談妥了嗎？”盡管心如針紮，她仍力持表面的鎮定。
　　“只聊了個大概，細節部分，曹議長改天會再找我商議。”
　　原來蘇嬋娟將他帶開，是想施展勾魂媚術，幸好曹明昆很快來到書房，他才脫離“八爪女”的糾纏。
　　不過他略帶醋味的口氣，卻教蔔協諒聽出了端倪。
　　原以為妞妞是壹廂情願的單戀，但顯然簡耀對她也非常在乎，真要是這樣，那他就放心了。
　　“表演快開始了，我先回大廳了。”走了兩步，他又回頭道：“別忘了我說的那件事。”
　　“嗯！”寶艾妞點點頭。
　　“那家夥剛剛跟妳說了什麽？”簡耀忍不住問。
　　“就……”擡眸看到那淡淡的口紅印，她到嘴的忠告就咽了回去，“不提了，免得掃妳的興。”
　　人家已經和舊愛打得火熱，她又何必替他瞎操心？再者，如果簡耀執意要接曹議長的案子，即便她說破了嘴，他也聽不進去吧！
　　不料他竟粗魯地揪住她的肩，“我偏要聽！妳給我從實招來！”
　　這個人是怎麽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怏怏不快的寶艾妞，於是脫口道：“阿諒哥覺得我應該好好談壹場戀愛，才能完整地詮釋情歌的意境。”
　　她可沒有瞎掰哦！幾天前，蔔協諒和她在錄音室討論歌詞時，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狗屎！”簡耀咒罵壹聲，“從明天起，不許妳再跟那居心叵測的家夥見面，否則妳遲早會被他拐上床。”
　　他霸道的命令，和加諸在肩上的蠻力，在在激怒了寶艾妞。
　　“就算他居心叵測，那又怎樣？”她故意唱反調地道：“阿諒哥不僅是我音樂上的良師，相信感情經驗豐富的他，壹定能教我不少東西，譬如……調情或做愛的技巧。”
　　“妳何必舍近求遠？這些我都可以教妳，而且保證教得比他精彩！”
　　吼完後，簡耀馬上捧起她的小臉親下去。「群聊社區」似要證明所言不假，簡耀強行餵入的火舌，壹進來就狂妄地榨取、掠奪，直到寶艾妞近乎缺氧……他原想按部就班，給彼此多壹點時間培養感情，但蔔協諒的企圖已經擺得很明，再不快點行動，這顆鮮肉包就要被情敵叼定了。
　　“我的吻技如何？”松口後，他得意地輕捏那漲紅的酡顏。
　　仍有些飄飄然的寶艾妞，壹時想不到恰當的形容詞，只能喘著氣說：“還、還不賴……”
　　“只有‘不賴’？”指力不禁加重，表達抗議。
　　“痛！”唯恐臉頰被捏成肉餅，她趕緊改口：“是是是！閣下簡直神乎其技、精采絕倫、無人能敵！”
　　簡耀這才放她壹馬。“既然有現成的指導教授，妳就跟我交往，壹起修習‘戀愛學分’吧！”
　　“妳妳妳、妳是開玩笑的吧？”寶艾妞眼睛瞪得奇大。
　　他反問：“我的表情像開玩笑嗎？”
　　是不太像！而且今天既非愚人節，他也沒喝醉。
　　“可妳不是對曹……曹夫人那種美艷型的比較感興趣？”好險！她差點說溜嘴了。
　　“這個嘛……”簡耀思索地摸了摸下巴，“我不否認以前偏好麻辣口味，不過人的想法是會變的，我現在倒覺得清淡壹點的更養生。”
　　愈是情場老手，面對真正喜歡的人，反而不想濫用甜言蜜語。
　　在百分百確定擄獲佳人的芳心前，他是不會輕易亮出籌碼，把“愛”字說出口的。
　　不料，寶艾妞的答案卻是——“我需要時間考慮。”
　　“什麽？”他大感意外，“難道本帥哥主動釋出‘女朋友’的職缺，妳還要考慮？”
　　“因為妳從未表示過喜歡我，忽然就說要交往，實在不合邏輯。”
　　盡管感到受寵若驚，但簡耀這種“打鴨子上架”的強迫態度，讓他反而不敢貿然接受。
　　“我、我也沒說過不喜歡妳呀！”他支吾的表情有些靦腆，“其實……妳長得還算可愛，又能吃苦耐勞……總之，妳有很多優點啦！”
　　“真的嗎？”信心略增的寶艾妞，隨即又想到——“可是妳桃花運那麽旺，不時有女人投懷送抱，讓我很沒安全感耶！”
　　“我承認有不少異性對我示好，但我可不是那種來者不拒、照單全收的爛胚子。”
　　這點寶艾妞就無可否認了。
　　在共事的這壹段期間，她發現簡耀也是很有原則的人，更不會差勁到去玩弄人家的感情，否則那些女伴怎麽可能跟他平和的分手？
　　“如果妳還不放心，我可以發誓。”他舉手立誓道：“交往後，我若到處拈花惹草或劈腿，老天爺就讓我不得好死！”
　　哇！這男人連毒誓都發啦！
　　寶艾妞不禁想，只要簡耀有壹點點喜歡她，加上他信守諾言的個性，或許她真能成為壹股拉力，阻止他與蘇嬋娟發展不倫戀。
　　“那……好吧，念在妳誠心誠意的份上，我就答應啰！”盡管心裏竊喜，她仍裝出勉強的口氣。
　　呵呵，管它是賊船還是愛之船，先上了再說，畢竟被帥哥追求的“奇跡”，可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
　　“噢，妞妞……”熱唇又要湊過來。
　　寶艾妞這時卻發現——“等壹下，有人來了。”
　　“是他！”簡耀馬上把她拉到後面，並示意她噤聲。
　　就聽得腳步聲由遠而近，還停在兩人藏身的大石塊之前……“老胡，我不是說過盡量用手機聯絡，妳怎麽跑到我家了？”曹明昆不悅地道。
　　“因為最近風聲比較緊，我擔心電話被監聽，所以親自來向您報告。”
　　“妳就不怕連累我？兩周前，檢調單位還來服務處問我，是否有和王向禹見過面咧！”
　　“真的？”老胡嚇了壹跳。
　　“幸虧我提出不在場證明，條子才沒再啰唆。”曹明昆再次叮嚀：“以後這種事情絕對要處理幹凈，千萬別留下蛛絲馬跡，否則我有了麻煩，第壹個就找妳算帳！”
　　“是……小的不會在出錯了。”
　　點點頭，曹明昆從口袋掏出煙，“南港那塊地收購得如何了？”
　　“我們已經拿到九成住戶的同意書。”老胡諂媚地幫忙點火。“雖然還有幾個釘子戶，不過有弟兄出馬，諒他們也不敢不簽。”
　　“很好！”他深深吸了口煙，“我明天會交代秘書匯錢到妳戶頭，妳趕快把那些人——誰？”
　　曹明昆突然大喝，老胡也機警地掏槍，不過這緊張的氣氛很快就被蘇嬋娟的聲音驅散。
　　“明昆，妳在這裏做什麽？”
　　“是妳啊！”他松了口氣，“我和客戶正在談事情。”
　　“幸好這位客戶是男的，否則我以為妳跟誰在幽會呢！”蘇嬋娟嗔睨的杏眸，盡是嫵媚風情。
　　當簡耀從書房出來，她立刻塞了壹張字條，邀他到後花園續談“私事”，因為這裏光線暗，又有大樹和巨石做掩護，孰料沒看到舊情人，反而遇見她的丈夫。
　　“哈哈，我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背著妳偷吃。”曹明昆接著對老胡道：“胡先生，南港的開發案就麻煩妳了。”
　　“議長，您放心，我保證辦得妥妥當當，萬無壹失！”老胡低斂的色眸，忍不住瞄向蘇嬋娟的豪乳。
　　乖乖！好壹個性感騷浪的尤物呀！
　　“我得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咱們改天再聯絡。”說完，曹明昆便擁著嬌妻回主屋。
　　目送那對老夫少妻離去，老胡不禁羨慕道：“這老狐貍真是艷福不淺，年過半百了還能泡到如此標致的貨色，也難怪他要買通醫生，把臥病在床的元配給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