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正邪難辨

　　客棧。 天字號客房。
　　嶽緣就那麽安靜的坐在桌子旁，如同壹位安靜的美男子，就那麽淡然的看著正在趴在木桶旁邊使勁嘔吐著，那淒慘的模樣壓根兒看不出對方是風采翩翩的陸小鳳。
　　“嘔！” 運功逼毒。
　　再加上強行將吞咽進去的糖炒栗子生生的催吐後，陸小鳳這才精疲力盡的擡起頭來。目光落在了呆在角落裏做安靜的美男子的嶽緣的身上，開口說道：“怎麽不早說？”
　　“……”
　　看著那已經腫的跟香腸似的嘴唇，嶽緣也不得不贊嘆陸小鳳眼下的功力，當真不錯。要知曉，這出自紅鞋子組織的糖炒栗子，可以說是壹顆就足以毒死普通的二三十個大漢。
　　即便是功力高強的人，面對她們特別配置的劇毒，也不敢親身犯險。
　　嶽緣自己之所以吃，是以壹種讓他自己也無法言語的心態，再加上自己本身的能耐，還有擁有著的龍元與長生訣，兩者之間配合下壓根兒不懼毒素。
　　糖炒栗子。
　　雖然摻雜了毒藥，但從某方面來說，這味道當真不錯。
　　能嘗它，前提是妳能夠忽視毒藥的問題。
　　無疑。
　　陸小鳳算是自作自受了。
　　“妳自己都說了啊！”
　　面對陸小鳳的反問，還有那略顯郁悶的口氣，嶽緣有些好笑，壹個聰明，小心的人，竟會因為自己本身的問題，差點讓那些想要殺陸小鳳的人開心起來。
　　如果不是其本身反應及時，如果不是有著自己的存在，只怕陸小鳳在今天就會死在這裏。
　　當然。
　　若是自己不在這裏，陸小鳳顯然也不會那麽容易中毒。
　　“啊！”
　　“悲哀啊！”
　　壹聲嘆息，陸小鳳靠著木桶整個人壹屁股隨意的坐在地板上，壹邊用手扇著風，他也知道自己落得眼下場景，是自己自討苦來。在內心裏驚駭了壹下眼前人的能耐，也在分析著對方究竟是擅長什麽？
　　是功力曠古爍今？
　　還是單純的在毒藥上有著出神入化的造詣？
　　不過眼下這份思索分析都埋在了自己的心裏，他到現在還有壹種納悶兒，就是那種奇怪的感覺。也許，這個感覺不只是自己擁有，眼前的男子也應該存在著壹模壹樣的感慨。
　　“妳剛才想殺我？”
　　“為什麽這麽說？”
　　壹個問題，壹個反問。
　　讓人房間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因為我剛才從妳的眼中，沒有看到妳有救我的打算！”
　　目光打量著嶽緣，陸小鳳歪了歪腦袋，回想著先前的景象，說道：“如果我再多吃壹顆糖炒栗子，只怕自己就無法自救了。想來，妳不會伸手援助的！”
　　“……”
　　聞言，嶽緣並沒有立即回答陸小鳳的話，而是沈吟了壹下，這才笑著說道：“某年某月某時某刻，陸小鳳貪嘴，因壹顆糖炒栗子噎死，想來在江湖上會有不錯的反響！”
　　沒有否認。
　　嶽緣在陸小鳳親口吃下那壹顆糖炒栗子的時候，在內心確是波動過殺意。
　　“哈哈！”
　　陸小鳳聽了這話，不由的笑出了聲，整個人隨意的推開那木桶，懶洋洋的躺在了地板上，仰著頭，看著頭頂的房梁，嘴上卻是說道：“雖然被妳算計了壹下，但我意外的沒有生氣的心思！”
　　“好像我欠了妳什麽東西，又或者是妳欠了我什麽似的！”
　　“知道嗎？”
　　“我害怕欠人情，尤其是女人的！”
　　“但換做是男人，卻沒有這個感覺。不過看妳……是欠了女人壹些東西吧？”
　　“而且還是欠了不少的女人！”
　　仰躺著，陸小鳳用壹種嗤笑的口吻說道：“我想問壹句，妳究竟欠了多少？”說到這裏的時候，陸小鳳使勁的擡了下頭，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嶽緣的臉龐。
　　“……”
　　嶽緣沒有說話，不得不承認陸小鳳的觀察力真的太過出眾了些。
　　“哎？”
　　嶽緣的這副低沈的模樣，讓陸小鳳大驚失色，道：“難不成妳還沒數出來？那妳也太不是男人了吧！”
　　陸小鳳的這話壹出口，壹顆糖炒栗子直接被捏碎，嶽緣覺得還是直接將桌子上的糖炒栗子直接全部塞進對方的嘴中，讓其生生的噎死算數。
　　“那妳覺得什麽樣的人才算是男人？”
　　嶽緣瞥了壹眼仰躺在地上的陸小鳳，隨口反問道。
　　“呃……”
　　陸小鳳遲疑了。
　　他生性風流，離不開女人，但又害怕女人。
　　所以，他會逃。
　　因為他沒有那個閑情，懶得去弄。
　　確切的說眼下的他還沒有遇見真正心動的女人，所以面對嶽緣這個反問的時候，陸小鳳也傻眼了。因為這樣壹盤算，他發現自己也被自己歸屬到了那不是男人的壹份子當中。
　　這真是壹個悲哀的結果。
　　房間裏。
　　氣氛稍顯尷尬。
　　不過，嶽緣很快便轉移了話題，說道：“妳對這有毒的糖炒栗子怎麽看？”
　　回到客棧的第壹句話，陸小鳳便說出了有人在吃了有毒的糖炒栗子死掉。顯然，他遇見了那樣的事情。
　　“正邪難辨！”
　　這是陸小鳳回答的第壹句話。
　　“嗯？”
　　“聽江湖上的壹些老人說，以前的江湖不是現在這樣子的！”
　　聽到嶽緣那壹聲輕訝，陸小鳳的表情顯得很是凝重，說道：“眼下，連壹個賣糖炒栗子的人都這麽危險……實在是太黑了！”
　　未等嶽緣繼續詢問，陸小鳳繼續自言自語的說道：“有傳聞，曾經的江湖還算得上是黑白分明，但自有幾個門派合壹後，這江湖便變得極為詭異起來！”
　　“是正亦是邪！”
　　“以正道的身份，走邪道之事！”
　　“到現在，弄得好多時候都讓人習以為常了！”
　　“甚至……行走在路上，路邊的任何壹個人都有可能是殺手……人心，誰也分辨不了黑白……我們眼前的壹切，甚至還不如壹個瞎子眼中的世界來的純凈。”
　　這種類似感嘆的口吻，讓嶽緣頗有些訝異。
　　而更讓嶽緣在意的是對方嘴中隨口提起的那句，江湖在數十年前已經發生了變化。若說以前的江湖，好歹還算是渾濁的，那麽眼下的陸小鳳的世界，就如同壹潭黑水了。
　　行走在其中，沒有幾人能夠保證自己壹身不染。
　　“噢？”
　　低頭掃了壹眼手上的糖炒栗子，嶽緣笑道：“沒想到傳聞中的陸小鳳也會如此多愁善感，倒是少見！”
　　“不是我說的！”
　　“是壹個瞎子的感慨！”
　　陸小鳳很快便否認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有多愁善感的時候。因為，他懶得去想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他時間很空，但也很少。
　　更多的時候，陸小鳳都是花費在了懶之壹字上面了。
　　能坐著，就不要站著。
　　能躺著，就不要坐著。
　　能不想……就不要去想了。
　　“呵！”
　　放在桌子上的糖炒栗子已經冷掉了，還殘存著那香甜之味，卻沒有熱度。伸手撥弄著這些栗子，嶽緣突然問道：“那幾個門派是指五嶽派麽？”
　　“五嶽？”
　　陸小鳳聞言壹楞，人有些詫異，不過他只是搖頭說道：“時間有些長了，我不知道！對這些過往沒有什麽興趣，懶得去了解它們。”
　　“……”
　　對於這個回答，嶽緣並沒有表示任何的不滿。
　　他所經歷的這麽多世界裏，唯有眼下這個世界是壹個徹底意義上的陰謀詭計的江湖世界。
　　哪怕是在戰亂時期的大唐，還有南宋末，江湖也從未有如此的黑暗。
　　除了這個世界，那笑傲的世界，同樣如此。
　　正邪難分。
　　披著面具的人，幾乎就是名門正派。
　　想到這裏，嶽緣整個人的思緒暫時的拋錨了，開始思索起來。至於悅來客棧的主人，嶽緣卻是知道想要直接見面，只怕是有著極大的阻力。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嶽緣突然問道：“算了，不想這個。陸小鳳，我有壹個其他的問題，需要得到答案！看妳能否給我壹些意見。”
　　“嗯？”
　　微微眨了眨眼睛，頂著壹副香腸嘴的陸小鳳算是放棄了去青樓的打算，這副模樣讓其他的女子看見，他覺得有些丟人。此刻，聽到嶽緣的話，輕輕的擡了擡頭，輕輕的嗯了壹聲。
　　“妳說當壹個男人陰差陽錯之下擁有了壹群傾國傾城的紅顏知己……”
　　“但這群紅顏知己卻又有著自己的心思，雖然心系壹個人，但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私心……那麽這種情況下，什麽樣的解決辦法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稍微思索了壹下，嶽緣便詢問出了這麽壹個問題。
　　“！！！” 起身。
　　陸小鳳端坐在地板上，沒有如之前那般躺著了，顯然他對這個問題起了興趣。
　　“她們單純嗎？”
　　“聰慧無比！”
　　“她們會武功？”
　　“很是厲害！”
　　“那她們之間的關系非常融洽？”
　　“不，有的之間是生死大仇，有的則是宿命中的對手！”
　　“那她們會吃醋嗎？”
　　“女人哪裏有不會吃醋的？！”
　　聽到這裏，陸小鳳幾乎是倒吸了壹口涼氣，只是將自己代入幻想了壹下，他的額頭就已經浮現出了熱汗，後背在這壹刻更是幾乎將衣服浸濕。目光怔怔的停留在嶽緣的臉上半晌。
　　真是藝高人膽大。
　　陸小鳳嘆了壹聲，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兄臺！”
　　“去讓那個炒糖炒栗子的人再給妳多炒壹些，吃死了算了！”
　　聞言，嶽緣面色頓時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