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壹章 祭拜神山

　　事情定了，壹場大勢即將被推動！
　　方原註定會得到很多人的尊敬，但也註定會觸怒壹些人……
　　所以白袍戰仙問他，值不值得？
　　方原沒有回答，是因為值不值得，他都會這麽做……
　　……但是究竟值不值得，他起碼在接過那壹方鎮魔關將印的時候，並不清楚！
　　……
　　辰時剛過，正是朝陽化作了驕陽的時候。天地之間，壹片明媚，就連這壹片古樸而空曠的廣場，在這時候，也似乎多了些生氣。而在這廣場之上，則坐落著無數的青色石碑，壹眼看不到邊，壹排壹排，壹列壹列，仿佛是雄兵鐵甲，直直的立在了這壹片廣場之上。
　　碑是堅硬無比，萬年無損的玄石，而碑上的字，則漆紅如血。
　　內容很簡單，皆是壹個壹個的名字，更有些甚至只是道號，真實性名也沒有。
　　“道壹仙祖鴻虛真人，英靈不滅，萬古長存！”
　　“上清仙祖神遊宗主，英靈不滅，萬古長存！”
　　“忘情島聖女碧落仙子，英靈不滅，萬古長存……”
　　“大天魔宗太亙魔祖，英靈不滅，萬古長存……”
　　“九重天帝玄古至尊……”
　　“昆侖戰仙紫瞳武聖……”
　　“雪原劍仙皇甫玄都……”
　　“永夜魔主血魔老怪……”
　　“……”
　　“……”
　　這裏是八荒城後的神山，亦是方原成為了魔邊十大神將後，按例需要來祭拜之地。
　　這些先烈，便都是上壹劫時，為了對抗大劫而殞落的前輩修士，這裏面有大修仙祖，有壹方魔頭，有不世人傑，也有絕代妖聖，可以想象出他們曾經不可壹世的風采，但在這神山中，卻不過是化作了玄石碑上的壹行簡單字跡而已，甚至都無法占據壹整塊的石碑……
　　相對於浩瀚的天元歷史來說，他們還是太渺小了。
　　石碑很多，越往後面去越古老，前面的自然越嶄新，而可以想見的是，或許之後不久，在前面又會出現壹批新的石碑，也出現壹批新的名字，然後繼續被後人祭拜……
　　方原忽然想到了壹個問題……
　　……若是自己以後為大劫身死，有沒有資格在這裏留個名字？
　　……
　　“方道子，照理來講，每壹位神將來祭拜，老夫都會給他講壹遍這神山裏面功德碑上這些先輩們的過往，讓他明白肩上擔子之重，明白這天下生靈的份量，多壹些擔當，只不過，妳是個聰明人，更是個做事的人，這些話對妳講與不講，或許也沒什麽分別了……”
　　古鐵長老陪著方原壹同進入了神山。
　　他靜靜的看著方原從碑林之中走過，目光緩緩掃過了那些名字，良久之後，才輕輕說道。
　　方原看了許久，盤坐在了碑林之間，道：“妳可以講講！”
　　古鐵長老沈默了片刻，便緩緩開了口：“道壹仙祖鴻虛真人，便是當年的聖地東皇山之主，他乃是上壹劫時，世間修為最高的修行先輩，大乘真仙第壹人，震古礫今，甚至世人都說他已經有飛升的資格，可是在大劫到來之時，形勢險惡，他為扭轉魔邊形勢，壹人之力，鎮住魔淵大劫三天之久，使得魔邊及時建起了防線，但他也在功成之後，身死道消了……”
　　方原靜靜的坐著，點了點頭。
　　古鐵長老便又繼續說道：“上清仙祖，便是上壹劫時的大道統神遊宗之主，那時候的神遊宗，因為出了他這樣壹位奇才，底蘊空前強大，已足以和聖地比肩，可是在大劫降臨之後，黑暗魔息遮天而來，他率神遊宗上下抵禦壹只魔物大軍，最終那魔物大軍，皆被攔在了望冥關壹帶，可是神遊宗上下，也盡數殞落，以至於妳們這些小輩，甚至都不知道神遊宗之名！”
　　方原靜靜的聽著，向那碑的名字，看了壹眼。
　　“碧落仙子，妳應該也是知曉的……”
　　古鐵長老低低的嘆了壹聲，道：“她便是上壹劫時的忘情島聖女，也是如今的忘情島老祖宗的師尊，當時大劫來時，她才不到百歲啊，但是她天資驚艷，壹力補全了忘情天功，不到百歲之齡，便修到了大乘真仙境界，如此天資之輩，若是可以撐過那壹劫，她必然會成為萬古傳奇，可是在魔邊勢微之時，她還是毅然出手，壹力斬殺三頭天魔，最終殞落……”
　　“於是，本是壹位可成為萬古傳奇的奇才，才不過百年，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方原怔怔的擡起了頭來！
　　忽然很想把蛟龍叫來，問問他當時把它釣在了南海的碧落仙子，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太亙魔祖，是不世大魔頭，與上壹劫時的七大聖地與仙盟，鬥了壹輩子，這麽多絕頂高人，不世強者，卻沒有任何人讓他低過頭，他的子孫徒弟，被聖地與仙盟，不知斬殺了多少，而他，也不知抓了多少聖地與仙盟的真傳天驕，煉制生靈之丹，雙方可謂血海深仇……”
　　“可是在大劫降臨之時，道壹仙祖親筆寫了壹封信，命人拿去送給他……”
　　“信上只有壹句話：我來了，妳來不來？”
　　“太亙魔祖沒有回信，卻在第三天時，直接率座下十大弟子，出現在了魔邊！”
　　古鐵長老見方原壹直沈默著，便壹直說了下去：“九重天帝玄古至尊，自稱為九重天皇朝數萬年來第壹帝，號稱天下無敵，與道壹仙祖交手十次，未分勝負，他曾言是道壹仙祖奪了他的氣運，所以他才遲遲不能飛升，道壹仙祖殞落之時，便是自己飛升之日，可是在他聽說了道壹仙祖鎮壓魔淵黑暗生靈三日而死之後，卻沒有飛升，而是直接來到了魔邊！”
　　“他說要屠盡百萬黑暗生靈，祭奠老友！”
　　“我不知道他成功了沒有，但我知道，起碼也有七只天魔，死在了他的手上！”
　　“昆侖戰仙紫瞳武聖，在神關被毀的情況下，以壹己之力守三關，生生為神關奪來了足足七天的修繕時間，最後神關修繕完畢，紫瞳武聖亦力竭而亡，據說他直到臨死之時，仍然保持著沖向魔淵的姿勢，再可怖的黑暗魔物，都要繞開了他的肉身百丈，才敢繼續向前！”
　　“雪原劍仙皇甫玄都，以身合劍，斬殺了那壹頭傳說中的最強的天魔……”
　　“永夜魔主血魔老怪，他修煉邪功，做事殘忍，世人不容得他，他也不容得世人，可是在大劫勢大，眼見得神關即將失守之時，他卻率門人趕到了魔邊，沖進戰場血戰十幾日，他看不起神關，無論受傷多重，也打死不入神關休息，只率門人在戰場之上絞殺魔物……”
　　“最終，他斬殺無數魔物，但連他在內，壹應門人，也終遭萬魔所噬……”
　　“……”
　　“……”
　　古鐵長老險些對這些事跡很是熟悉，壹言壹語，緩緩道來，不急不徐，十分清楚。
　　甚至他的聲音裏，都沒有蘊含太多感情，只是很淡然的說了出來。但冥冥之中，這些話，卻像是成為了某種力量，震顫著天地。仿佛有風，自遠方起，緩緩漫過了這片廣場。
　　他不知說了多久，甚至不知道方原有沒有在聽，最後時，他才輕輕壹嘆，道：“上壹劫殞落的高人，實在太多，不過，也正是上壹劫，天元創造了有史以來最輝煌的戰果！”
　　“魔淵之內，大劫魔息滾滾而來，不知滋生了多少天魔，多少強大無比的黑暗魔物，堪稱有史所載以來，最強的壹次魔劫，遠比之前的大劫更為可怕，更為兇惡強大……”
　　“但這最強魔劫，卻始終被天元生靈擋在了魔邊，沒能溢出荒原半步！”
　　說出了這話時，古鐵長老的神色，似乎有些驕傲，也似乎有些感慨。
　　……
　　“正因為上壹劫，做到了先輩們壹直沒有做到的事，所以天元先輩們，都覺得時機已到，有了徹底將大劫解決的底氣了，所以才會齊聚昆侖山，試圖推衍出大劫的最終之秘……”
　　方原緩緩的開口，對這段往事，他也是知道的。
　　更是知道昆侖山之劫的後果！
　　高人殞落無數，天元高手實力，損耗七成之多……
　　於是，本是該最有底蘊對抗大劫的這壹世，卻生生成了最弱的壹世！
　　“我們這些人的命，都是拿妳們的命換來的……”
　　方原在這石碑之間，坐了很久，才緩緩起身，來到了這壹片碑林之前，從乾坤袋裏取出了丹爐，茶盞，然後親自動手，壹絲不茍的煮了壹盞丹茶出來，慢慢用雙手捧起。
　　“我以前想過，妳們在斷送了那無盡的壽元，尊崇的身份，甚至是飛升的希望，為天元後人換取生機之時，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想過後人會變成如今的樣子，他們幾乎快要忘記了妳們的功勞，甚至會有人覺得妳們當時的做法是錯的，那是壹種很傻的事情……”
　　“現在我想明白了……”
　　方原臉上露出了壹抹笑容，道：“妳們根本不在乎這些……”
　　捧著那壹盞茶，他低聲自語，然後慢慢將茶水灑在了地上。
　　茶水清香淡雅，落在了地上，茶香四溢。
　　“只是有著該做的事在眼前，所以便去做了，就是如此的簡單！”
　　茶盞裏面，還剩了最後壹口茶，方原直接將其飲盡，然後將茶盞放在了地上，輕聲道：“那些事總是需要有人去做的，那無論別人怎麽想，該去做，便去做好了……”
　　“與這些事相比，長生算什麽？”
　　“至高無上的地位算什麽？”
　　“甚至是飛升又算什麽？”
　　方原慢慢說著，站起了身來，擺擺大袖，拂去了身上的灰塵，然後雙手負在了身後。
　　看著石碑，他臉上露出了壹抹奇異的笑容：“以前有妳們，以後有我！”
　　“若妳們是傻子，那我也會是個傻子！”
　　“若妳們是聖人，那我也會是個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