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部:琴聲悠揚 第三集:殺雞逮魚(3)
嫐(溝頭堡的風花雪月) by voxcaozz
2018-6-20 16:32
王宏瞪大眼睛目睹著眼麽前發生的這壹切,心道:“都說楊哥的彈弓子打得好,沒看見前兒還真以為他是在吹牛逼,這回總算讓我開眼了!”嘀咕了會兒,忙收了心思,王宏兩眼不斷從房山處小心翼翼踅摸著,生怕哪家哪戶跑出人來發現了他,壹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緊接著楊書香跨前壹步又從口袋裏掏出了壹粒鐵珠子,眼瞅著那只花公雞歪歪斜斜地撲騰起翅膀朝著地頭這邊飛來,移動中揚手又射了壹發,還別說,楊書香的彈弓準頭還真就不是蓋的,打完事兒他看也不看,撒丫子就朝南邊的樹林裏跑了下去……“楊哥,妳可真牛逼啊!”跑出了壹百多米,楊書香放慢了步伐,後趕上來的王宏呼哧帶喘地提著抽搐不已的公雞叫喊著,以防萬壹,書香回頭望了壹眼身後,見四野空曠沒人追來,忙說道:“就快到窯地了,緊走些,到了那之後咱們踅摸個狼窩避風,回頭給它包上,咱也嘗嘗這叫花雞的味兒!”
哥倆悶頭走路穿過了小樹林,眼前壹片遼闊,壹個碩大的鬥坑便擺在了楊王二人的眼前,壹望無際,又深又廣,這裏就是楊書香嘴裏所說的窯坑。
說是窯坑,其實這裏就是個磚瓦廠,叫白了才稱呼為窯地或者窯坑的,就是專門燒窯煉磚的地方,再直觀點說,那就是誰家蓋房子壘棚子下個豬圈啥的需要用磚瓦了,就到這裏來買,就是這樣壹處販賣磚瓦的地界兒。
窯地,在大肆挖土煉磚兒的情況下形成了壹個方圓差不多十來頃地的大坑,坑裏存了水之後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窯坑了。昔日裏人頭攢動,成群結隊的撞窯工人在排房裏不斷進出,隨著馬車、手扶和拖拉機的影子把燒好的青磚紅瓦陸續運送出去,曾在八十年代紅火壹時,如今四周的土地早已到了挖掘極限,再不能撞窯出磚,也就散了火。
頭些年這地界兒被人在寬闊的水面上撒了魚苗,可因為這窯坑的底兒實在太深,弄來弄去收不上成本也就荒了下來,別看也時常有人過來照兩眼,實則就是個擺設,成了雞肋,在夏天反倒成了二八孩子們的天下,時常過來捉魚逮蝦。
在壹處斜坡不是特別陡峭的地兒落腳,書香和王宏緩緩溜了下去,正因為這裏的坡勢較緩,所以四周的葦子早已被人割光,留出了壹片五六米的開闊地兒,把個窯坑瓦藍泛白的冰面敞露出來。
踅摸中,書香揚手壹蔔楞,指著壹旁東倒西歪的灰白色蘆葦叢說道:“那邊有個狼窩,過去看看!”走下去扒拉著枯黃的蘆葦,書香深壹腳淺壹腳走在頭前,很快就到了斜坡下的狼窩(能容納人的半封閉小土洞),看著眼前那狼窩又被風又隱蔽,簡直再好不過,便對著身後的王宏說了句:“咱就在這吧!”
隨後哥倆四處找尋來壹些幹樹枝,又在蘆葦蕩裏搜尋到幾塊破棺材板兒,準備妥當,壹起放到了狼窩處,隨後便跑到了冰上。
楊書香賊呼著腳下的冰,使勁兒跺了跺,並未聽到冰炸聲響,心裏就有了底了。他瞟著不遠處打好的淩眼,估摸是那溝上村的人下網時打的,心裏便有了計較,於是沖著王宏壹指說:“邊上的冰夠結實,只要咱們別過那界就行,真格的今兒下午還踅摸不著壹條半條?”
說話間走出十多米,楊書香就看到了冰層下面有壹影影綽綽的東西,在半透亮的冰下壹動不動。心裏壹喜,楊書香朝著王宏蔔楞著手說道:“過來啊,妳看見了嗎?讓咱們撞大運啦!”
呵了壹聲,楊書香用鐵釬子的粗頭狠狠地砸向冰面,試了兩下見那冰層確實夠厚,那魚在水裏也絲毫不見動靜,於是楊書香雙手握緊鐵釬子,對著冰面開始戳的起來。
鐵釬子直上直下地杵,冰面上頓時濺起了無數的冰花,鐵釬子越戳越深,差不多壹袋煙的工夫,這才鑿開了壹個茶杯大小的窟窿。
見王宏嚇嚇唧唧地樣子,楊書香也知道哥們害怕腳底下禁不住而掉進水裏淹著,便壹邊掏摸碎冰壹邊笑著喊了出來:“都說冰炸冰炸不怕不怕…瞅妳這慫樣兒。”這頭半句是小前兒他跟著那些大哥哥們壹起玩時人家喊出來安慰他的,於是就記在了心裏。
直起腰,楊書香的身上早已熱乎起來,帽子壹摘掛在了腰帶上,他盯著眼麽前的成果點了點頭,隨即又鉚了鉚勁兒繼續戳了下去,窟窿越掏越大,他的身上和鞋上也沾了斑斑點點的水漬,這時早已不在乎了,哢嚓哢嚓之下,窟窿最後被楊書香掏成了壹個鋼鋁盆大小的樣子,這才罷手。
冰窟窿朝外緩緩湧著水,看著下面那條大魚踅微動了壹下,楊書香忙低下身子,卷起袖子把胳膊探進冰窟窿裏。甫壹接觸到冰冷的河水,果真炸手,像刀割壹樣刮著皮膚,那個冷都浸入到骨髓裏。都這般時候了,去他地吧,楊書香探著身子總算抓到了那魚,夠著腮使勁抓牢隨即緩緩向上提起。
王宏站在壹旁看著,見楊哥把那大魚從水裏撈出來,他兩眼冒光,嘴裏吸溜壹聲:“這魚不得有二三斤沈?”麻溜地就把魚鱗袋子備在了壹旁,張開袋口,把楊哥捕獲的這條魚束進了袋子。
“壹會兒把那公雞弄來,洗吧洗吧咱就給它燒了,冷不呵呵的天,這要是再不吃上壹口,非得凍成冰棍不可!”楊書香反復捋著胳膊,已然凍得通紅了,雞皮疙瘩都起了壹層。剛才他掏摸魚時已經摸出了冰層的厚度,約莫壹尺半厚,這要是禁不住人兒的話,那就沒地界兒了。
“對呀,壹時興奮倒把烤雞的事兒給忘了。”王宏說了壹句,忙小跑著回到狼窩把雞拿來。
看著那只花雞腦袋都給打碎了,仍兀自抽搐著,奄奄壹息。楊書香臉上冷笑連連,回想起這畜生平日裏作威作福的樣子,楊書香用手扥起它的腦袋,說了壹聲:“往日裏妳威風八面、耀武揚威,這回怎麽招了?妳倒是鹐我啊?鹐啊!”
楊書香用腳壹踩,左手抓住雞身子右膀子壹較勁,那右手拽住雞脖子壹擰,活生生就把那只公雞的腦袋從身子上扥了下來,把腦袋往冰上壹扔,楊書香看都不看便從腰上把牛耳尖刀從皮套裏拔出來,就著熱乎氣,壹個開膛破肚就把雞給宰了,又剁了雞爪子,去翅之後留下壹個整雞身子,把它交給了王宏。
這邊的楊書香提著鐵釬子圍著窯坑邊上轉悠起來,四顧踅摸著腳底下的情況,那邊的王宏拿著楊哥給他的牛耳尖刀在雞身上劃拉著口子,開膛破肚把內臟掏空,又分別在雞身子和內膛裏塞了山辣椒胡椒啥的,擔心味兒不夠,又從口袋裏把那七寶壹丁剩下的料兒都拌進泥裏,等楊書香把第二條魚逮進魚鱗袋子時,王宏已經把泥全抹在了公雞的身上。
回到狼窩避風,小臉通紅的楊書香反復搓著手,見王宏已經準備妥當,他拿出了洋火引著了蘆葦,壹通劈柴扔在上面,這火可就打起來了,踅摸了兩塊大磚頭子架在劈柴上,待火勢趨於平穩,這才挨在壹旁坐下。
烤著火取暖,等身體恢復過來熱量之後,楊書香叫王宏把壹旁幾乎變成冰球的泥疙瘩搬來,放在搭好的磚頭上。沒多會兒工夫,刺啦刺啦聲就傳了出來,鉆進二人的耳朵裏。
冰球解凍之後水落在大紅磚上,顏色漸漸變烏,架著劈柴增加火勢,紅頭的火苗就像竈膛燒大鍋那樣,把個泥球蒸騰出壹縷縷白煙。
看著火苗燒在紅磚上,把上面因為濕泥浸透的水漬壹點點燒幹,又續了幾根劈柴,楊書香便從口袋裏把煙掏了出來。
去年年下的二踢腳和黃煙炮都給造了,這要是有的話,嘿嘿,往河裏面壹摐,魚指定都給炸上來,也用不著四處踅摸魚了,楊書香心裏這樣想著。見收獲的成果頗豐,也就不在乎環境惡劣,楊書香朝著王宏說道:“嗯~今兒個杠著咱們得手,回頭咱再加把子勁兒!”王宏搓著手烤火,把手裏的泥抹蹭了七七八八,頗為認同地回著話:“那倒是啊!”
緊接著王宏呲牙壹笑,指著老遠以外的那些個撞窯的排房說道:“楊哥,據我所知現在這地界兒都成了搞瞎巴的天然場所了。”
楊書香指著王宏的鼻子笑罵道:“沒事妳凈琢磨這個了!”對於窯廠這片兒的環境來說,楊書香非常熟悉,針對於王宏嘴裏所說的那些搞瞎巴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就村裏針織廠裏的女工好像就有跑過來的,但他只見過那些個女人在樹林邊溜達,卻沒有親眼見過誰在這破窯裏幹事,便始終拿它當做壹個笑話來聽。
話又說回來了,這年頭針織廠什麽的破鞋有的是,小趙叔就時常勾搭回家,日子久了看得慣了楊書香也沒把這玩意當回事。
在大拇哥上磕了磕煙卷,種著了火,楊書香吸了壹口,遙望著遠方坡上那壹排排撞窯燒坯的房子,輕緩地吐出了煙花。
那地界兒被壹圈高大的楊樹包圍著,雖然冬天裏樹葉早就掉光了,也顯得更加頹敗,但記憶裏的東西銘刻在心,那是壹輩子也忘不了的:“想當初我賈大在這上班前,可沒少帶著我和煥章來這裏玩,那便宜冰棍都不知道被咱們吃了多少,如今物是人非,別說我賈大不幹了,現在這虧空的窯廠都他媽給起了個窯子的外號……”
正因為王宏提到了搞瞎巴,這才引起了楊書香的思考,繼而又聯想到窯子這個稱謂,當然了,沒有窯子哪來的窯姐兒啊!
“這三四斤沈的魚夠吃好幾頓的,對了楊哥,回去之後妳怎麽跟靈秀嬸兒解釋?”王宏也沒料到今兒個的收獲竟然如此之大,這麽顯眼的東西總不能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吧,又知道楊哥家裏管得嚴,看到他似乎在想著事兒,王宏朝著楊書香念叨了壹聲。
楊書香正走神呢,不知王宏念叨了啥,忙問了壹句:“什麽?”王宏重復了壹遍剛才的話,轉悠著眼珠子楊書香的心裏便尋思起來。
幹壹票這樣的事兒確實令人無比興奮,但誰長了前後眼,哪知道就能事成?如今得了手,事後總得擦屁股。單論逮魚的事兒,根本算不上偷,可媽媽要是知道……尋思中,楊書香用大拇哥抹了壹把鼻頭,吸了吸,隨後嘬了壹口煙,低頭時就想了:“總之,這魚肯定是得拿回家的,反正事兒是做了,怕也沒用!”
大火之下,上面的磚已經燒紅了,貼在紅磚面上的深黑色膠泥此刻已經幹透,泛出了壹層白色,泥球上伴隨著產生出壹股誘人的香味傳進鼻孔,楊書香用鐵釬子把泥球撥轉著,忙又拾起柴火扔到火裏,穩定火勢。
見楊哥腦袋壹低,半天也沒哼上壹句,王宏也沒敢再多說什麽,楞了壹會兒,他指著泥球包裹的燒雞說道:“哈~楊哥,煥章要是知道咱們弄這新式吃法,妳說他會不會眼紅,火吝咱們?”
來前楊書香還去煥章家裏找來著,誰知道他今兒個不回來,便說道:“他沒趕上,那也沒轍!我倒是想給他留呢,妳覺著咱倆吃這玩意夠嗎?再說了,胖墩他們不也沒過來嗎!都沒從家,趕不上怨誰!”心裏覺得有些可惜,但沒辦法,楊書香又後著備壹句:“肏,煥章這廝嘴上說是陪著我琴娘去拉白菜,誰知道二上有沒有溜號跑去找小玉?”
壹提這搞對象楊書香的心裏就來氣,要不是因為煥章搞對象而放棄了學習,何至於成績那麽操蛋,幫也幫了,自己個兒死拉活拽硬是沒把兄弟提溜上來,擁給這個他都覺著對不起趙大和琴娘了。
想著就郁悶,楊書香把手裏的煙屁壹摔,又從口袋裏把香煙拿了出來。
王宏見楊書香又拿出了牡丹香煙,忙從棉猴兒內裏的口袋掏出壹盒希爾頓,楊書香看了之後壹把搶了過來,質問道:“沒開包呢!哪來的?”王宏諂笑,小聲說道:“從我家拿來的”。楊書香壹臉疑惑:“妳爸妳媽抽這煙?不便宜啊!”王宏他爸他媽分別在鐵廠和針織廠上班,是掙錢,可過日子誰會買這五塊錢壹盒的煙抽。
前後打量著王宏,楊書香詐道:“我說妳這煙的路子不是好來的吧?”因王宏家挨著鐵廠和針織廠,又知道他時常爬墻頭跑到裏面行竊,楊書香才這樣說的。
“我這個人耐多嘴,好了壞了的妳己個兒想想,咱可得萬事小心,可千萬別讓人家逮著了!”之前當著鐵蛋點了壹回王宏,這次又見王宏低頭不語,顯然被己個兒說中了心事。拍著王宏的肩膀叮囑著他,本來不願多嘴,但哥們弟兄在壹塊,不提醒壹句又在心裏不落忍,便再次警告起他。
沈默中,楊書香撕開了希爾頓煙盒的塑料包裝紙,從裏面抽出了壹根香煙。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沖王宏點了點頭:“嗯~味兒還不錯啊!”
希爾頓香煙的煙絲著實,勁頭也大,和白駱駝香煙都是那種混合型的,別看楊書香沒怎麽抽過,但這玩意他門清。
王宏接過楊書香送回來的煙,拿出了壹根,尋思著說道:“煥章跟他媽拉菜,他爸不是有輛面包車嗎,怎不用汽車拉呢?”反手把煙又遞給了楊書香。
“還真給我了?妳留著吧……”笑著把希爾頓又塞進了王宏的手裏,楊書香搖了搖頭,吐著煙圈說道:“那面包車能拉多少?再說我趙大可不是閑著的人,他從國外回來之後就買了車,又惦著明年翻蓋房呢,不得開車掙錢啊!”說到這裏,便又嘬著牙花子想:“要不是趙大出國那幾年沒人約束煥章,煥章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兒,壹門心思就他媽知道搞對象了!”
王宏嘬了壹口煙兒,口兒有點大,不住咳嗽起來,喘息勻停過後他問道:“楊哥,妳說這雞還得多會兒才好啊?”
收回心思,不再去琢磨煥章的問題了。因為也是頭壹次吃,楊書香也不太清楚細理,就凝視著泛著白煙的泥球心裏不斷琢磨:“小說裏也沒說太具體個吃法,我覺著還得要用小火煨壹段時間吧!”用鐵釬子輕輕敲了敲泥疙瘩,見那泥球越發幹透,楊書香忙道:“再楞會兒吧,別到時候那肉血呼淋漓的,就不好崴顧了。”
魚鱗袋子裏已經逮了兩條大魚,既然來了,決不能白來,說什麽也得再弄它兩條。給磚頭底下又續了幾根樹杈子,等火勢旺起來後,楊書香沖著王宏壹擺手,斜身走到冰上。他腳上穿著京子牌釘子球鞋,小跑壹下就出溜開了,後面的王宏也跟著壹起出溜,直圍著邊上轉著圈跑出了二十多米才在冰下踅摸到壹條撅嘴鰱子。
大冷天進行這戶外運動自然消耗體力,逮魚時還不覺著,壹番手忙腳亂過後,當哥倆再次回到狼窩時,楊書香和王宏都感覺到肚子有些發空。楊書香用鐵釬子砸開硬邦邦的膠泥,去毛去皮的肥雞香味四散、熱氣騰騰地就擺在他們二人的面前,他倆相互對視了壹眼,都在對方眼神裏看到了欲望。
吃是本能,最原始的欲望,尤其餓了肚子時,還管妳這個那個什麽道理,先解決問題再說,就算讓人家逮著了,那也得等吃飽了喝足了再去壹邊稍著。
隨之哥倆同時伸出手來,毫不客氣地撕扯著,就把肥雞給劈了。
“嗯~味兒還真就不錯嘞!”王宏咕噥著腮幫子,拿著壹只雞腿可勁兒往嘴裏塞,邊吃邊點頭,口齒不清地說著。雞肉辣酥的味兒,肉還挺嫩,壹點也不發柴,楊書香吃得也是滿嘴流油,邊吃還邊朝著王宏說:“吃飽了不想家,哈哈~”
灰蒙蒙的天,那頭頂上的老爺兒勢頭變得越來越弱,看起來越發朦朧,瞅著氣勢好像要下雪了。推算了壹下時間,是該收手的時候了,看著袋子裏的四條大魚,哥倆壹合計,把殘局清理幹凈之後,爬上了土坡。
居高臨下,楊書香站在窯坑上回頭看了壹眼冰上的痕跡,只在心裏嘀咕壹下便整了整自己腦袋上的帽子,反正做也做了,回頭讓我媽把魚熬了,她壹高興也就不會說我了。
雖說回家的路上是頂著西北風的,但肚子裏有食兒,又逮了魚,自然歡喜無限。在村南口和王宏分道揚鑣,楊書香提著魚鱗袋子壹溜小跑來到了村北口。
楊書香的家就在公路邊上,進了村口斜插花朝北壹拐,過了那頭壹間收公糧的老房子,插進胡同就到了怹們家。
見己個兒家的院門還是鎖著的,楊書香迅速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就近跑到東廂房裏,拿出了大盆把魚倒摔進裏面,又跑到鍋爐房裏看了壹眼爐子,封好的爐子泛著暗紅色火苗,擻了擻爐箅子,楊書香又給爐子裏面扔了些砸好的大銅塊,這才跑回堂屋清洗雙手。
剛解開條絨褂子的扣子,楊書香又覺著似乎有些不妥。低頭看去,這壹身衣服在窯坑弄得臟了吧唧的,吧唧著嘴埋怨自個兒太得意忘形了,又琢磨了壹會兒,興許煥章回來我還得跟著他壹塊倒菜呢,就著這身臟也甭換衣裳了,便又返身走出屋子。
煙囪冒著黑煙滾滾升起把煙兒散得到處都是,進了鍋爐房,楊書香隱隱聽到爐子上傳來的嗡嗡聲,壹下緊著壹下,聽那動靜火苗是打起來了,人未湊近,爐子上傳出來的轟鳴就差把火噴出來了,摸著暖氣管子,已經熱乎起來,這麽壹折騰,身體也暖和了,他就想,不如把那魚刮扯出來,省得媽媽回來再弄,這她要是看我把魚鱗哢哧幹凈了,會不會誇我兩句,想到這,楊書香的手便動作起來,掐著魚翻來覆去刮扯,仿佛這壹賣巧就能多摸摸媽媽心口上的那對大咂兒,即便摸著媽奶長大,那也摸不夠,小夥子心裏的熱乎氣就又鼓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