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壹股功德力

趙然捉妖未成,還被妖捉著烤了壹夜野豬,鬧了個灰頭土臉,訕訕下山.不過他此行也不算白費力氣,見到了卓騰雲,卓騰翼兩位道門行走.
對於自家的根骨問題,兩個華雲館的師叔左看右看打量了半天,然後告訴他看不太清楚,似乎根骨正了壹些,但又不太顯眼,這種情況道門通常稱為"廢根骨",也就是說或許可以試著修行,但煉炁的效果極差,要趙然做好別人修行壹年他修行十年的心理準備.大卓,小卓師叔勸解趙然,說此事切莫放在心上,人之壹世有所為而有所不為,不壹定非入修行之途才是正道.
趙然面色沮喪,實際上心裏並不在意,只不過這兩位道門行走心中卻比他本人還要遺憾.趙然服用散骨丹後如果沒有得正根骨,其實並不是最差的情況,因為他還有機會再嘗試服用第二次,可如果"正"出了廢根骨,就意味著他最後的機會也喪失了.兩位道門行走原本對他的陣法天賦還是很看好的,所以對此反而更加可惜.
大卓,小卓師叔臨走之際傳了趙然壹套修煉功法.按照他們的話來說,如果趙然勤奮修行的話,能夠更好地配合他布設法陣.當然.在這兩位師叔的眼裏,趙然註定壹輩子是過不了羽士這壹階了.
趙然得了壹套自己根本用不上的修煉功法,心裏有所不甘,厚著臉皮討要關於煉制法器的道書,借口當然是要自己煉制壹套陣盤.或許是這種道書並不是什麽珍貴之物,又或許是兩位師叔單純的同情心泛濫,總之趙然的要求沒有被拒絕.小卓師叔說回華雲館後給他找幾本寄來.
趙然最後的收獲便是,他證實了自己前夜夢境的真實性.只不過因為無法內視,暫時還看不到氣海深處的情形.
回到前山後,趙然會合了在村子裏等候了壹宿的關二和魯進,面對手下這兩個巡查的提問.他當然沒有臉皮將昨夜的經歷重復壹遍,只是含糊其辭的蒙混了過去,搞得關二和魯進滿腹疑竇,卻礙於身份沒法追問,只好把這份好奇強自壓了下去.
回程的路上,秋雨再次揚揚灑落,三人快馬加鞭,壹路趕到羊馬驛避雨.這回趙然沒心氣再和李驛丞閑談了,更衣洗漱後讓李驛丞上了熱湯熟食.和關二,魯進兩個坐在廳中吃喝,壹邊吃壹邊望著屋外牛毛般的秋雨發呆.
忽聽驛站外傳來幾聲喝斥,其中還夾雜著女人的哀求.趙然起初並沒在意.後來聲音越來越吵,便忍不住起身出去壹看究竟.關二和魯進則飛快地從廳中取了鬥笠和蓑衣追了出來,跟在趙然身後,順便給他戴上鬥笠,披上蓑衣.
驛站外,壹個衣裳襤褸的婦人跪在滿是泥漿的官道邊,她身子前傾.盡量護住懷中繈褓裏的嬰兒不被雨水淋濕,同時苦苦哀求李驛丞:"大人行行好.我這孩子要淋雨了,讓我們娘兒倆進去避避雨吧."
李驛丞不耐煩道:"這裏是官驛,只接待官面上的差事,不是妳能進來的地方.妳趕緊去別處,莫在這裏多所滋擾！"
婦人語帶哭腔:"大人求求您了,孩子受不住啊……"
李驛丞喝道:"都與妳說得很清楚了,快滾！我這驛站裏今日有貴人,妳進去沖撞了貴人怎生是好,別再糾纏不休,否則不客氣了！"
趙然看不下去了,指了指關二:"去和李驛丞說,讓那母子進來."自己返身回轉正屋.
很快,婦人抱著孩子進了驛站,卻不入屋,只在檐角下避雨,看身上的破衣都快濕透了,還沾著泥漿,凍得渾身瑟瑟發抖.
李驛丞進屋後彎著腰來到趙然面前,陪笑道:"趙方主,實在抱歉得很……"
趙然搖頭:"別說了,我懂驛站的規矩.可這娘兒倆不容易,孩子還小,讓她們繼續在外面凍著,我於心不忍……妳讓她們進屋來,站在外面算怎麽回事?嗯,再給上些熱湯和吃食."
李驛丞笑道:"您老慈悲,算她們今日走運."壹邊轉身去安排,壹邊心裏叫苦,這個月的支應又超了.
母子倆個進了屋,先沖趙然磕了頭以示感激,然後忐忑不安的坐在角落裏壹張方桌邊,見熱湯和面餅端上來時還兀自不敢相信,直到趙然壹再點頭微笑示意,這才狼吞虎咽地開始吃喝,壹邊往嘴裏塞東西,壹邊餵懷裏的孩子喝湯.看得趙然心中暗自嘆息不已.
正在此時,趙然心中壹動,只覺臍下三寸氣海之內忽然多了壹絲若有若無的熱息,這絲熱息在氣海內飄來蕩去,時隱時現,若不留神的話,幾乎感覺不出來.
趙然稍壹轉念便想明白了,敢情功德力的獲得就是那麽簡單！
等婦人吃飽,趙然將婦人喚過來問話,壹問才知,這婦人竟是帶了孩子去谷陽縣伸冤的,走到半路上下起了秋雨,故此才有剛才那壹幕.趙然忙問究竟是何冤屈,這婦人便詳細講述了壹遍.
此事說起來也很簡單,因為去年收.[,！]成不好,這婦人的丈夫向村子裏的富戶借錢度日,可因為生息太高,如今還不起,已經被富戶告到了縣衙,縣衙來了差吏將她丈夫帶走了,如今已經投了大牢.這婦人是要到縣裏喊冤,請求縣令從寬發落自己丈夫的.
"妳說喊冤.冤情何在?"
"縣裏抓了我男人……"
"妳家借錢是否屬實?"
"……是借了五貫錢……可那張家索要月息兩分,實在太高了！"
"借的時候知道月息那麽高麽?……知道還借?"
"不借就得餓死啊,道長.您老人家幫我說說話,救救我那當家的吧！我給您做牛做馬了！"
"別激動,別哭,好好說話……官府有青苗倉,專為妳這等青黃不接人家的所設,為何不去青苗倉借錢?"
大明在各府均有青苗倉,專為向遭了災.或者生計艱難的膿家提供借貸,息錢也低.多不過本錢的四厘,膿可到縣衙裏申請,由縣裏幫忙代辦.說起來,青苗倉的設置也是道門於五十年前督促朝廷施行的善舉.其中至少壹半本錢都由各府道宮所出.這婦人放著常平倉的錢不借,反而去借高利貸,趙然很是不解.
婦人稍壹解釋,趙然就明白了,青苗倉是有的,但想要借出錢來,卻相當困難,從申請借貸到最後發放,其中的時間跨度往往會相當漫長.短的至少壹年半載,久壹些的等個兩三年也毫不稀奇.窮人家的經濟保障最是脆弱無比,壹耽生困難.壹兩個月間就會家破人亡,哪裏有時間等那麽長.
婦人欠的錢並不多,統共九貫多錢,其中真正的本錢只有兩貫,其他的都是高利貸生息.難怪她家還不上,若是沒有趙然.壹輩子都別想把錢還清,最後的結局註定是賣田賣房.運氣好的話成為佃農,運氣背的話,多半闔家就是壹個死字.
略壹沈吟,趙然從扳指中摸出壹個大銀錠子,差不多二十五兩,直接遞給那婦人:"這些錢妳先拿去,還了債後還有剩余,應當能讓妳家寬濟些日子了."
那婦人呆了壹呆,隨即千恩萬謝,又壹番下跪磕頭.趙然又感到氣海內多了壹絲若有若無的熱息,心中欣喜莫名,暗道原來如此.
雨停後,婦人懷抱幼兒離去,趙然也把關二和魯進喚到身邊,從扳指裏取出兩個小銀錠,各有二兩上下,直接賞給這兩位,只說此行辛苦,算是壹點酒錢.關二家底豪富,看不上這些小錢,不過仍是恭恭敬敬接過;魯進則喜笑顏開,他是全憑壹身功夫進入的道院,沒有什麽背景,二兩銀子也算壹筆小財.
趙然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發賞的,他在尋找規律,看看做什麽事情能獲得功德力.發完賞以後他仔細感受了良久,氣海中並沒有增加新的功德力.同樣是給錢,給了那婦人便為功德,給了關二和魯進便談不上功德,其中的差異壹望而知,趙然心中算是有底了.
趙然琢磨了片刻個中滋味,眼珠子壹轉,又把主意打到了李驛丞身上.
"李丞,來."趙然沖李驛丞勾了勾手.
李驛毓沈浸在對那婦人,關二和魯進的各種羨慕當中,互見趙然喚他,腳步飛快,連忙跑了過來,滿臉期盼道:"不知方主有何吩咐?"
"妳這羊馬驛有些什麽難處,說來聽聽."
李驛丞大喜,他適才見了趙然往外掏銀子時的那股子隨意勁兒,知道眼前這位是個大方的主,幹脆也不客氣,直接將自己的難處抖了出來.羊馬驛是朝廷兵部所轄,並不屬於縣中編制,所以經費得不到縣裏的補足,又因為所在之處不是川省的主道,所以也不受兵部重視,典型的姥姥不疼爺爺不愛,當前最實際的困難就是沒錢.
李驛丞甚至苦著臉指向桌上的面餅,說即便是這些餅子,他們哥仨平日裏也不怎麽吃得起,只能用來侍奉上差.他繼續指向幾間漏雨的破屋,說就因為沒有錢,這幾間屋子哥幾個只能尋些茅草用濕泥敷補,雨壹大就漏水.
趙然思忖良久,其實問題都不大,只要給錢就能解決,但關鍵是這種錢給出去能得到功德麽?趙然覺得多半不能.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猜測,試探著給出壹錠銀子後,氣海內並沒有增加半分熱息,給李驛丞的錢算是白給了.(未完待續)R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