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好像有點麻煩

　　姜系花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明亮得驚人，面容在夜景微光下露出原本姣好精致的本色，唇瓣紅潤溫軟，幹凈得像是某種正在盛開的花。
　　如果我現在去吻她，滿月是會躲開，還是會擁抱著回應？
　　這個極具誘惑力的提議在寧源腦海裏蠱惑了片刻，隨後很快消散不見——因為這已經行不通了，如果真的想要吻她，那麽在姜滿月說出那句話的壹瞬間他就該吻上去，而不是在這沈默著和她對視片刻，讓她看出自己掩藏的猶豫。
　　她望著寧源輕聲道：“妳不去做，怎麽會知道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可是……做了之後可能就沒法彌補回原來的局面了。”
　　“那就盡力去彌補好了。”
　　“聽君壹席話，省我十本書。”寧大師感慨道：“滿月妳有沒有考慮過以後去當人生導師？”
　　“我對插手別人的人生沒有興趣。”姜滿月道：“走吧，我冷了。”
　　“等壹下……”
　　寧源開口叫住了她，可是等到女孩真的轉身回望的時候他卻忽然頓了頓，壹時間不知道自己原本打算說些什麽。
　　或許他在叫住滿月的那壹刻都沒能想好說些什麽，姜滿月也不急著催促他，靜靜地望著他看了壹會：
　　“怎麽？”
　　“沒怎麽……”寧源輕輕搖頭：“我們走吧。”
　　壹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哪怕原本的寧源已經做好了壹切準備，可在心境接二連三地遭受沖擊之下，就連他也沒辦法做到抱著壹開始的滿腔歡喜和滿月說起那句話。
　　除非他真的壹點都不在乎路玖玖，小零兒以及那個倔強不肯放手的顧觀雪。更何況煙花落幕，玫瑰就快要雕謝在助攻室友們的手心，這實在不是壹個完美的告白時機。也不是他想帶姜滿月看的風景。
　　“我送妳回去吧。”
　　姜滿月沒有說話，自顧自地轉頭背負著小手壹步壹步在前面走著，寧源自知這壹次自己沒能兌現自己的承諾，稍稍落後的幾步走在了後面。
　　零點結束的跨年夜街道上似乎還是很熱鬧，他們壹前壹後維持著某種古怪的默契，在不知情的眼裏看來這像是壹對剛剛吵架了的情侶，男孩自知有錯心虛地走在了後面，前面是生氣卻維持著步伐等待他前來認錯的女孩。
　　“好像有點麻煩了。”姜滿月忽然停下了腳步。
　　“什麽？”
　　女孩輕輕轉過了頭：
　　“我說，這樣好像有點麻煩。”
　　她邁開步伐，向著寧源邁出了壹步走到了他面前，順手捧住了他的臉龐輕輕吻了上去。花壹般柔軟幹凈的唇也隨之印了上來，觸感讓寧源壹度以為這是不是什麽夢幻場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姜滿月已經是先壹步抽身離去。清冽的嗓音恰到好處地在耳邊響起：
　　“好了，妳可以說話了。”
　　“……”
　　寧源望著女孩眸子裏的水色微微楞了片刻，隨後很快意識到了自己該做什麽，他輕輕攬過女孩的身子，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把剛剛那個甜甜的吻繼續了下去。
　　正如他壹開始所設想的那樣，懷裏的女孩腰肢是軟的，小手是軟的，花壹般的嘴唇更是柔軟得驚人，整個人仿佛是軟乎乎的寶藏，讓人不敢放手，更不願放手。
　　沒有人告訴他什麽時候應該停下來，姜滿月好像也沒有要他停下來的意思，兩個人在街邊相擁親吻，像是在做著其它跨年情侶們也會做的事情。
　　良久，姜系花輕輕咬了壹口寧源的嘴唇，兩個人隨之分開，女孩的睫毛輕輕顫抖，深邃的眼眸裏倒映著的是寧源的面容。
　　“沒什麽想說的麽？”
　　“有啊。”寧源裝作思考了壹番笑著道：“可以再來壹次麽？”
　　“某人剛剛好像說過不占我便宜的。”
　　“是妳先占我便宜的。”
　　“我沒有說過不占妳便宜這種話。”姜滿月依舊被寧源攬在了懷裏，沒有要掙脫開的意思：“妳不說的話那就由我來說好了。”
　　“別別別……還是我來吧。”寧源想了想把姜系花抱緊了幾分，嘆息道：“本來覺得如果時機不對，氛圍不夠合適，這樣的話應該留著以後再說的。”
　　“但是現在發現我好像把這件事過於理想化了。”寧源頓了頓片刻輕聲道：“壹直以來我都自認自己行事還算果決，可真的要細細分析下來，其實我還做的遠遠不夠。”
　　“我遠比自己想象的要無力平凡得多，顧觀雪也好，其它人也好，壹開始的我面臨這種情況也會手足無措，但是人總是要慢慢學會長大的。”
　　“很久之前，或者說不久之前，我都被困在自己的孤島，這裏孤寂、了無生意，處處是讓人想要絕望到大喊的風景，而我壹直漫無目的地遊蕩，從未想過逃離。”
　　“後來我遇見了妳。”
　　“滿月，我喜歡妳。”寧源頓了頓默然道：“原先我壹直在想……妳那麽好，我哪有資格那麽喜歡妳。總得要先讓自己多靠近妳壹點點才算好……但是現在我好像稍微明白了壹些。”
　　“兩個人真正的距離應該是用靈魂來測量的，其它的只是無關緊要的事物罷了。”
　　他握住了女孩的小手，慢慢說道：“生命是壹場盛大的旅行，是壹場光怪陸離的幻境，生命是壹首情詩。而妳是最美的意境。”
　　“滿月，妳願意成為我詩裏的意境嗎？”
　　姜系花的眸子裏晶瑩璀璨，她凝望著寧源真摯的眼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現在相當好奇，妳說的除了顧觀雪之外的其他人……是哪幾個。方便說說看麽？”
　　寧大師：“……”
　　大意了！轉移話題，聲東擊西，這是釣魚，這絕對是釣魚！
　　必須得把話題給掰回來才行！
　　“那個我們可以留作以後再談。”寧源忍不住抱緊了幾分女孩的身子，輕輕把額頭靠了過去。
　　溫暖的氣息在咫尺間遊蕩，寧源的嗓音在幾公分之外的距離輕輕回蕩：
　　“所以，妳的答復是。”
　　“妳確定妳還想要壹個答案麽？”
　　“當然。”寧源道：“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呀。”
　　姜滿月：“都已經這樣了，也沒有什麽好回答的了。”
　　“我知道，但我還是很想聽。”
　　“我剛剛好像已經提前回答過了。”姜滿月微微挪開了眼神，怎麽也不肯順著寧源的心意說出口。
　　“那我現在……算是順利脫單了？”
　　“不算。因為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姜同學，妳就不能讓這份感動再多停留那麽壹小會麽？”寧源很是郁悶道：“哪怕再多壹小會呢？”
　　姜滿月想了壹秒，隨後輕輕吻了上來。
　　“夠了麽？”
　　“我覺得還可以再感動壹點。”寧大師舔了舔嘴唇，如果說之前的他抱著姜滿月的時候心底還全是安心和滿足，現在的他已然是沒了剛剛的正直。
　　占女朋友的便宜，那能叫耍流氓麽？
　　“先回答問題。”
　　“好。”
　　“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我要是說壹見鐘情的話妳會不會打我？”寧大師小心翼翼地問道。
　　“壹見鐘情的人可不會在同時遇見我和顧觀雪卻最後選了她。”姜滿月冷笑：“妳確定這就是妳的回答。”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寧大師想了想回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妳的，好像不知不覺就被妳攻略了。”
　　“……”
　　“這麽壹想我好像有點虧誒，滿月，我是不是被妳溫水煮青蛙了。”
　　“妳要非把自己比作青蛙我也沒辦法。”
　　“妳這話說得好像渣男啊……”寧源幽幽道：“‘妳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就這樣，多喝熱水’……姜滿月，妳把我的詞都搶完了。”
　　“妳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姜滿月歪頭道：“加上這句話是不是更像了？”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有妳的。”寧大師嘆息道：“本來我向妳表白心底還挺忐忑的。”
　　“為什麽？”
　　“因為顧觀雪說妳報復心極強，事實也確實如此，按照這麽個理論來說搞不好之前的溫情和好感都是妳偽裝出來的壹場夢。”寧源笑道：“說實在的如果要真是這樣的話，搞不好我這輩子都不會想靠近女孩子了。”
　　“放下壹切立地成佛的那種？”
　　“有可能。”寧源想了想道：“當然也不排除直接黑化成渣男的概率。”
　　“那妳應該感謝我。”
　　“是啊，非常感謝。”寧大師輕笑道：“感謝到想再來壹口親親。”
　　“倒也不用這麽感謝。”姜滿月淡淡道：“畢竟以某個階段而言她的預測也不算全錯。”
　　“？？？”
　　“這種話真的適合對剛剛告白成功的男朋友說麽？”寧大師無奈道：“姜滿月同誌，我覺得這種事情妳大可不必告訴我，瞞著我難道不好麽？”
　　“沒什麽好瞞著的。我想說就說，這樣總比有朝壹日被顧觀雪抓住把柄來得好。”
　　“所以說如果我提早壹點告白的話，收到的就會是無情的拒絕？”
　　“也有可能會是讓妳再告白壹次。”姜系花嘴角彎了彎，把臉頰靠在了寧源的懷裏：
　　“剛剛那次不算。”她輕聲道：“再來壹次。”
　　寧源摟住了女孩的身子，臉上同樣湧出了淡淡的笑意。
　　“好……不過那些難為情的話可以省略麽？總感覺再說壹遍我會當場想要自殺。”
　　“隨妳。”
　　“滿月，我喜歡妳。”
　　“嗯，聽見了。”
　　兩個人靜靜地擁抱了壹會，這個時候倘若有雪花飄落那壹定是個完美的告白場面。只是寧大師抱著抱著忽然發覺懷裏的女朋友大人動了動，有了些許想要掙脫的意思。
　　他輕輕放開手，姜滿月站穩凝望，幽幽開口道：
　　“感動的時間持續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是時候面對壹些現實了吧。”
　　寧大師心底咯噔壹聲，壹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妳剛剛見了某個人吧。”姜滿月輕聲道：“是顧觀雪，還是妳以前喜歡過的……其他人？”
　　“想來也不會是顧觀雪吧，畢竟她不會用這個牌子的唇膏。”
　　寧源：“……”
　　冷汗，流了下來。修羅場的氣息緩緩遍布周身。
　　龜龜，姜天帝該不會是第壹口發現了這個破綻，所以才壹直不肯正面回復我吧？那麽說我剛剛算是壹直遊走於刀尖之上？
　　難怪姜滿月親親的時候忽然加重了力氣，甚至最後還輕輕咬了他壹口……危機，全都是危機預警！
　　興許是因為他雖然遲到但最後依舊出現為自己贏來了壹線生機，這才沒讓寧大師和滿月小姐姐的初吻成為慘痛的回憶。不過不管怎麽說，既然姜滿月問了，那麽之前因為被女孩主動A上來的感動也應該暫且消退了，他是時候該理智而冷靜地想壹想該怎麽處理姜滿月和路玖玖之間的關系了。
　　他想了想忽然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自己每次的感情線都離不開親吻？雪寶的壹個親親讓他直接在情況不明朗的情況下沖動表白，玖寶的表白是不管不顧地上來壹個吻……滿月這邊也是如此，倘若沒有這些小姐姐們的主動平A，自己恐怕還在拉扯？
　　原來不是我想主動，而是我被迫主動！猶豫不決是渣男的先決條件之壹，這麽說我離被姜滿月柴刀就只剩下壹念之隔？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怎麽會是那種被三刀六洞的渣男呢！滿月坐著船帶我飄向遠方，這個畫面看起來就很陰間好不好。
　　怎麽也得玖玖抱著比較溫馨可愛壹點。
　　嗯？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不得不承認，剛剛沈浸在和姜滿月表白的氛圍裏的時候他確實短暫性地把自己之前面臨的棘手難題放在了壹邊——無論是之後該如何面對小零兒，還是該如何面對路玖玖，這都是非常難以簡單處理的問題。可他並不覺得這是渣男的逃避，畢竟當姜滿月主動吻上來的時候如果他還在猶豫著想那些問題，那才是真正的渣男。
　　渣了，但還沒有渣到底，這句話大概就可以描述他現在的狀況。
　　想到這裏寧源心底微微嘆了口氣，眼神重新望向了姜滿月：
　　“是路玖玖。”他回道：“我剛剛見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