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天空很藍,連壹片雲彩都沒有。 賈平安記得自己正在市圖書館裏查找唐宋資料,眼前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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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 這是道德的淪喪,也是規矩的不彰

大唐掃把星 by 迪巴拉爵士

2021-12-3 22:34

  百騎是什麽?
  是帝王的最後壹道防線。
  百騎最早出自於跟隨著高祖皇帝起家的那支軍隊,最是忠心耿耿。
  後續百騎擴大了挑選範圍,開始從諸衛挑人,可依舊把忠心放在了第壹位。
  李治冷冷的道:“這就是妳的忠心?”
  沈丘低頭,“奴婢該死。”
  “妳是該死!”
  賈平安壹來就看到了沈丘在挨打,板子紛飛,王忠良站在上面監工,壹臉矜持。
  啪!
  啪!
  啪!
  板子打起來很痛,但沈丘卻咬牙不哼壹聲。
  是條好漢,可惜少了鳥兒,否則……
  欲仙欲死啊!
  王忠良看了賈平安,淡淡的道:“陛下正在等候。”
  老王越發的有氣質了。
  賈平安跟隨著王忠良進了殿內。
  皇帝正在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飯。
  今日君王不早朝,他有的是時間。
  “妳來……是為了明靜?”
  李治的語氣不對,看似平靜,可賈平安卻聽到了殺機。
  不妙,弄不好他這是弄巧成拙了。
  賈平安想到了許多,最終歸於壹點……
  明靜和沈丘都是皇帝的奴仆,怎麽處置他們是皇帝的事兒,賈平安的摻和就是催化劑,把事兒搞復雜了。
  弄不好本來明靜只需要杖責而死,在賈平安摻和後就被亂棍打死。
  好像都壹樣啊!
  賈平安的內疚少了些,瞬間想到了自己的尷尬。
  不妙啊!
  要怎麽翻盤?
  賈平安的腦海裏全力發動,瞬間從386飆升到了八核……
  “陛下,沈丘令人去了道德坊,問了臣可知明靜是女人……臣……”
  賈平安壹臉沈痛,“臣早就知曉了。”
  還是我教她如何慢慢釋放自己的天性,最終回歸自由。
  李治冷著臉看了壹眼王忠良。
  王忠良搖頭,表示賈平安剛才和沈丘連眼神都沒交流過。
  李治面色稍霽,“妳既然知曉明靜是女子,為何不報與朕。”
  報給妳……妳難道不知情?
  渣男!
  “臣剛開始發現明靜是女人時,下意識的就想進宮來稟告,可臣卻想著……萬壹明靜女扮男裝是想圖謀不軌,陰謀造反呢?臣就想著再觀察壹番……”
  “明靜每日固定時辰出宮,到了百騎後首先查看各處兄弟是否都來了,假裝路過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接著就是查看各處送來的消息,監督臣等做事……夏日炎炎,臣憊懶就睡覺,別人不敢叫醒臣,明靜敢,為此和臣發生過爭吵。”
  這是控訴?
  王忠良覺得好像明靜不錯。
  “臣接任百騎統領後,明靜就越發的囂張跋扈了,屢次和臣對著來,臣為此借了錢給她,只求她少生事,可這人錢借了,該鬧騰依舊不消停……”
  賈平安說了壹通,最後義憤填膺的道:“臣進宮只是想建言……從臣進了百騎那時起,兄弟們就壹直渴望著陛下把明靜弄回宮中去,重新換壹個人來。”
  賈平安說累了,看了壹眼案幾上的飯菜,發現清淡如水,還比不過號稱要減肥的蘇荷的早餐。
  可憐的皇帝。
  說的差不多了,再說就是畫蛇添足。
  “臣告退。”
  賈平安走了。
  皇帝沈默著,擺擺手,有人來收拾了案幾。
  外面來了個內侍,目視王忠良。
  “陛下,奴婢這就去處置了明靜……”
  王忠良請示道。
  李治默然。
  陛下這是怎麽了?
  “明靜……”李治看了他壹眼。
  王忠良不明白啥意思,“陛下,再不去就晚了。”
  李治平靜的道:“誰說明靜是女子?”
  “就是那個……”
  咦!
  什麽奇怪的東西跑進了咱的大腦裏?
  王忠良身體壹震,福至心靈,“宮中就有些人最喜造謠生事,借此來勒索錢財,奴婢對此深惡痛絕……”
  他壹邊說壹邊看著皇帝。
  李治不動聲色。
  王忠良渾身冷汗,心想好險,若是剛才領悟不了陛下的真實心意,咱怕是要跪到地老天荒……
  但陛下為何改變了主意?
  王忠良壹直想不通。
  他帶著人急匆匆的去了掖庭宮。
  今日皇帝不早朝,連宮中人都跟著清閑了些。不少人在明靜住所的周圍溜達,實則就是在等著看熱鬧。
  “那明靜好大的兇,不是女人才怪。”
  “是啊!比我的兇還大。”
  “妳的兇很大嗎?”
  “難道不大嗎?”
  “哎!妳們別扯這個,就算是再大也沒男人看。”
  “嘁!”
  壹群宮女集體鄙夷了壹個平胸的宮女。
  明靜壹直在屋裏沒出門。
  我大意了!
  每月的那幾天她剛開始很註意毀滅證據,可漸漸的就覺得沒事了……上天會懲罰偷懶的人,明靜就挨了壹記晴天霹靂。
  我的小命難保。
  明靜分析了壹夜,眼中全是血絲,各種僥幸的因素都想過,最終得出壹個結論:我死定了!
  從得出了這個結論後,明靜就把自己買買買的那些貨物全數翻出來,壹壹賞玩。
  她把壹條裙子放進了箱子裏,有些難過。
  “若是能讓他們把這些東西燒給我就好了。”
  若是到了地底下依舊能有這些東西陪著自己,那日子也是美滋滋啊!
  她回身坐下,呆滯的看著房門,突然就哽咽了起來。
  “我不想死!”
  明靜哭的很傷心。
  “見過王中官!”
  外面傳來了熱情洋溢的聲音。
  “王忠良來了,定然是來處死我的。”
  明靜渾身篩糠般的顫栗著。
  “閃開!”
  王忠良的聲音充滿了威嚴。
  外面把門的內侍避開。
  吱呀!
  明靜無比痛恨時光的無情,她恨不能此刻全世界都停住了,然後……
  然後我寧可呆傻的坐在這裏,也比死了強。
  可門還是開了。
  光線傾瀉進來,王忠良那張微胖的臉映入了明靜的眼中。
  “明靜!”
  “奴婢在。”
  明靜下意識的依舊把自己當做是男子。
  王忠良突然嘆息壹聲,“看看這麽壹個忠心耿耿的人,竟然被人逼的走投無路,這是道德的淪喪,也是規矩的不彰……這不公!”
  明靜猛地壹驚。
  啥?
  壹個忠心耿耿的人。
  這是說我嗎?
  外面的人同樣懵了。
  不是說明靜哄騙了陛下嗎?
  看看她的兇,男人能有那麽大的胸肌?
  王忠良回身,“咱這輩子都在宮中,從剛進宮開始,這些年壹直沒少過被人坑害,那些人最擅長的便是造謠生事,咱最痛恨的也是這等人,帶上來!”
  那個身材高大的內侍被帶了上來,嘴巴被堵得嚴嚴實實的,拼命的掙紮著。
  王忠良指著他喝道:“在宮中做事第壹要什麽?忠心!這等居心叵測、造謠生事之輩,咱容不得這等人,打!用力打!”
  啪啪啪!
  壹頓板子來的又急又快。
  不過五板,行刑的人摸摸鼻息,擡頭道:“王中官,這人做賊心虛,竟然被活活嚇死了。”
  可誰不知道這是活生生被打死的。
  杖責是壹門學問,譬如說杖責壹百對於許多人來說必死無疑,可現實中卻往往死不了。
  這便是手藝。
  行刑的人手藝好,想妳死就死,想妳活就活。打壹千板子也只是外傷,但看起來聲勢不小。若是想讓妳死,只需幾板子就能拍死妳。
  有人低聲道:“剛才他們拍了腰……”
  後腰沒有骨頭保護,壹拍下去,裏面的臟器就完了。
  就算是腰子堅挺,可脊椎都給妳打斷了,妳還活個什麽?
  這便是手段。
  “果然是奸賊,做賊心虛!”
  王忠良板著臉道:“宮中非比尋常,在宮中伺候陛下,要緊的是嚴謹,此後咱再聽到有人造謠生事,他就是下場!”
  咳咳!
  宮中無聊,沒八卦咋活?
  後來就有壹首詩,叫做什麽:白頭宮女在,閑話說玄宗。
  從滿頭秀發進宮,到變成了白發蒼蒼,可沒事兒依舊三三兩兩的聚在壹起扯著八卦……
  ——當初玄宗真是個王八蛋,搶了自家兒媳雙宿雙飛。
  ——是哈!大唐就是毀在了這個敗家仔的手中,可見做人還是要講倫理的。
  ——咦!好像當初聽聞楊貴妃和安祿山有壹腿?
  ——說是楊貴妃為安祿山洗澡,洗壹洗的……
  這便是八卦。
  沒人能阻止,王忠良的話大夥兒都心知肚明,這是在警告大家,以後莫要再嘀咕明靜的身份。
  明靜緩緩走出來,只覺得光線耀眼。
  那壹張張臉上都帶著笑意,看向她時都熱情洋溢,仿佛逃過壹劫的不是明靜,而是他們。
  “明中官出來了。”
  “明中官可吃了早飯,奴去為妳打來。”
  原先明靜厭惡這些吹捧和諂媚,可此刻她竟然覺得這便是生機。
  她走到了王忠良身邊,拱手輕聲道:“多謝了。”
  王忠良知曉她的身份,所以也放低了聲音,“好生做事。”
  “壹定!”
  “妳運氣真好。”王忠良臨走前忍不住說道:“咱在宮中多年,從未見過出了這等事還能活著的。”
  是誰在幫忙?
  明靜急匆匆的去了百騎。
  “沈中官呢?”
  “沈中官在宮中沒出來。”
  那是誰?
  “明中官妳沒事了?”
  “我當然沒事。”
  楊大樹來了。
  “先前賈郡公進宮了。”
  是他救了我?明靜:“……”
  ……
  “妾身本想今日回娘家的,可大郎的手……回家若是被看到,定然又是壹番折騰解釋。”
  衛無雙看著賈昱留下了齒痕的手,不禁心痛了。
  “孩子玩鬧就是這般,沒必要忌諱,想去就去。”
  賈平安覺得衛無雙越發的有貴婦氣息了。
  可他還是懷念當初的大長腿,雖然冷酷,但卻好逗弄。
  衛無雙遲疑了壹下,還看了他壹眼。
  夫妻雙雙把家還?
  可賈平安還在等消息,所以只能視而不見。
  “那妾身這就去了。”
  衛無雙有些小失望。
  她收拾了些禮物,又把老大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最後還帶上了大洪。
  “阿耶!”
  大洪壹笑起來渾身肥肉打顫,壹家子都喜歡他。
  連阿福都戀戀不舍的過來,用舌頭舔了他的臉。
  包東急匆匆的趕來。
  “說是王忠良去了掖庭宮,五杖打死了叫嚷的那人,明中官無事。”
  妥了!
  賈平安喊道:“無雙,等等,我陪妳壹起去。”
  他笑的很歡喜。
  “阿耶!”
  賈昱樂了,把頭探出馬車招手。
  明靜是個好人,他在百騎時幹過不少犯忌諱的事兒,但明靜都壹壹為他遮掩了。
  人可以無能,但不能無恥!
  受人恩惠當報!
  他求見皇帝也是在冒險,那壹番話中,重點是最後的那段。
  皇帝定然知曉明靜喜歡買買買的事兒,那麽就應當知曉他經常借百騎貸給明靜。
  這等事嚴格意義上來說也在犯忌諱……收買皇帝的心腹。
  所以賈平安坦然說出來,這就是讓皇帝先放心,隨即壹番話明貶實褒……百騎的兄弟們都希望把明靜換回去。
  這話看似在貶低明靜,可實則是對她最大的褒獎。
  皇帝只需想想就知曉利弊。
  弄死明靜簡單,可有什麽好處?
  毛都沒有壹根。
  可不弄死明靜的好處太多了。
  但所有的推測都建立在正常的情況下,若是皇帝抽了,那什麽都是白瞎。
  還好,皇帝依舊正常。
  ……
  “賈平安壹番話看似貶低了明靜,可朕知曉,他這是在為明靜求情。”
  李治已經到了皇後這裏。今日他偷懶,皇後處置政事,他就在邊上溜達。
  “他說了什麽?”
  “說壹通明靜的壞處……什麽明靜在百騎鬧得天怨人怒,人人都想著趕走她。”李治笑了笑,“這話朕並未信,不過卻讓朕想到了明靜到了百騎後,百騎再無事故的好處。”
  “這便是勸諫,不是那等梗著脖子,譬如說楊德利那種。”
  李治不禁皺眉,“莫要提此人。”
  連皇帝都怕了啊!
  武媚不禁笑了,然後肅然道:“平安有名臣之資。”
  ……
  賈平安隨即就陪著衛無雙母子三人去了衛家。
  衛英特地請假在家招待閨女和女婿,弄了不少好吃的。
  兩個孩子,特別是大洪最得衛英壹家子喜歡。
  “這孩子白白胖胖的真是喜人,壹笑起來渾身打顫。”
  衛英稀罕的抱著大洪逗弄。
  大洪壹笑,渾身肥肉亂顫。
  衛無雙進去和母親說話,外面就是衛英和賈平安。
  “衛公可在?”
  外面有人來了。
  衛傑從後面出來去開門。
  “妳是……”
  “老夫王福疇,和衛公同在萬年縣為官。”
  衛傑看了他壹眼,隨即進去。
  “阿耶,有個叫做王福疇的尋妳。”
  “是他?”
  衛英起身去了前面。
  “見過王少府。”
  衛英禮節不差。
  王福疇苦笑,“老夫看到外面有馬車,衛公這是有客人吧,如此老夫也不客套了……此事說來有些羞愧。老夫無知得罪了黃明府,老夫不打緊,可犬子以後還得要在長安科舉……”
  剩下的話他沒說,但衛英明白了。
  黃耀是皇帝的人,所以能執掌萬年縣多年。別看他沒升官,可這等人壹旦升官,那速度妳連尾燈都看不到。
  黃耀這幾年的影響力不小,王勃若是參加科舉被他給陰壹下,這輩子就算是玩完了。
  此刻的科舉不糊名,考官能輕易辨別考卷是誰的,這便為權力尋租提供了巨大的方便。所以後來那些考生壹到長安就到處去行卷,去拜見大佬,求大佬給個照應。
  王福疇見衛英面露難色,就拱手道:“老夫知曉此事為難了衛公,可若是置之不理……老夫只能厚顏來了。”
  看黃耀先前的反應,分明就是想收拾王福疇。可黃耀的目的只是收拾王福疇,而不是王勃這個禍首嗎?
  別說什麽王勃才十二歲,只是個少年。
  十三歲的少年就當爹了,而且比比皆是。
  所以把王勃當做是成年人也沒問題。
  黃耀會不會放王勃壹馬?
  妳要說王勃緩幾年再科舉,可等幾年後,弄不好黃耀就更得意了,誰敢賭他到時候能忘卻了此事?
  “哪怕只有萬壹可能,老夫也為之夙夜難眠,渾身火燒般的煎熬。”
  王福疇看著消瘦了許多,精神也不大好。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衛英有些為難。
  “老夫只是個吏目。”
  壹個吏目去管縣令的事兒,不合適。
  王福疇老臉紅了,“有令婿在,衛公妳在萬年縣說話誰敢不聽?”
  “這個卻是為難。”
  壹聽到要借用女婿的威名,衛英的心中警鐘長鳴。
  王福疇眸色黯然,“老夫好讀書,為官的本事卻差遠了,以至於蹉跎至今。”
  換了個人衛英就能把他趕出去。
  和我玩什麽凡爾賽,滾!
  可王福疇真不是凡爾賽,而是貨真價實的失落了。
  王通的兒子啊!
  那位大儒名聲赫赫,可兒子卻在萬年縣混了個縣尉之職。
  這不是沒落是什麽?
  王福疇的眼眶紅了,淚水竟然滑落下來。
  大把年紀了啊!
  衛英見他無聲抽噎,不禁為之唏噓。
  男人有了孩子後,身上就壓了擔子。孩子越來越大,擔子就越來越重,而男人就越不能落淚。可壹旦落淚就格外的打動人心。
  都是為了孩子啊!
  “老夫也是如此,但凡能讓孩子們好過壹些,老夫總是願意傾盡全力,為他們死去也在所不惜。王少府……”
  王福疇別過臉去,只能看到眼睛快速的眨動著。那嘴唇微微張開,輕輕顫抖……進而身體也跟著顫栗起來。
  哎!
  衛英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所以他在萬年縣裏老老實實的不惹事,吃虧當福。
  可看到王福疇的淚水,想到王勃那個孩子,他的心軟了。
  “妳……大郎,去泡茶來。”衛英有些窘迫,“王少府妳先坐著,老夫去去就來。”
  王福疇點頭,舉袖擦去淚水,深吸壹口氣,“多謝了。”
  衛英進去,賈平安正在和賈昱說話。
  “小賈。”
  “丈人。”
  賈平安壹看就知曉有事,“大郎進去陪妳娘她們說話。”
  賈昱乖巧的進去了。
  衛英嘆道:“老夫壹向不肯惹麻煩,可……”
  賈平安心中壹怔,“誰?”
  這話裏就帶上了煞氣。
  麻痹的,敢欺負我老丈人!
  衛英苦笑,“王福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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