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職業道德

　　壹場秋雨壹場涼。
　　今年的秋雨格外的多，每次過後的齊水城總會多了幾分的蕭瑟，讓充滿鋼鐵水泥味道的城市更少了絲人氣兒，就連平時走在大街上炫耀自己肥臀巨乳的姑娘們也都選擇宅在家裏或者穿上了厚厚的毛衣。
　　然而，齊水城工業基地裏卻是人聲鼎沸，玉彩動力的員工們熱火朝天的工作著，即便二十四小時連軸轉也依然無法滿足市場的需求，而工人們則心甘情願的加班再加班。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三裏之外的龍騰軟件，作為高新開發區，這裏只有龍騰軟件壹家公司，壹個月前還緊張有序的工作著，壹個月後的今天已然十分冷清，壹個個戴眼鏡的高學歷的員工們三五成群的蹲在墻角，抽著煙，議論著公司停產的事情。
　　“到底是因為什麽停產的？”其中壹名青年尋問道。
　　“聽說公司的技術是偷盜西方國家的，特別是芯片制造技術，分明就是A公司和I公司的。”
　　“這個妳也信？”其中壹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見這個人適時的收口了，另壹人補充完整了，道：“這都是核心技術，妳當A公司和I公司的高管們都是傻子嗎？”
　　“聽說咱們還要開發系統呢。”壹人轉移了話題。
　　“毛，現階段的內部矛盾還沒有解決，別說是系統了，能生產硬件就算相當不錯了。”
　　“唉……”其中壹人深深的吸了口煙，然後嘆了口氣，道，“要我說這些所謂的專家們的話就不能相信，以咱們的經驗來看，生產出來的東西絕對是壹流的，他們壹句話偷盜技術就要停產，要我說他們就是為了體現存在價值。”
　　“小聲點兒，他們出來了。”其中壹人的目光緊盯著辦公室，看到壹群人之後，不由得打個激靈提醒著眾人。
　　“怕什麽，肯定是解決不了，去找秦征了。”壹人道。
　　“就看這位大神的了。”壹人望向遠方，緩緩自語道，“如果他都解決不了，咱們就要卷鋪蓋卷走人了。”
　　事實上，出現來的人正是龍騰軟件的工程團隊，壹行十幾個人圍著陳寶兒壹人，壹致要求要見見秦征，要討壹個合理的說法兒，要不然，就得無限制的停工。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句句話不離停工二字，這讓陳寶兒大為惱火，壹旦停工，他們知道壹天損失多少嗎，這可是在割國家的肉，面色冷冷的她掃視了眾人，最後開口道：“申思，妳跟我去見秦征。”
　　陳寶兒雖然年齡小，但是在龍騰軟件中向來有說壹不二的權威性，只是這壹次牽扯到技術問題，而她又不是精，只得聽取技術團隊的意見，不曾想這些人竟然滔滔不絕的讓她停工，這不是要她命嗎，所以，當她話出口的時候已經帶著三分煞氣了。
　　頓時，壹群人被壹個小姑娘震住了，再也沒人敢言語壹聲。
　　申思是名中年人，四十歲的他略顯富態，整個的衣樸也很樸實，長相也中規中舉，挑不出太惹眼的地方，唯壹不同的是，他是這個團隊的核心，也正是他對龍騰軟件的技術提出了質疑，最後在大家的觀察研究之下，發現技術竟然與西方頂級公司的技術類似，不由得讓這位大學裏走出的學術派甚是惱火。
　　“好吧，我去見見。”沒有壹絲的笑容，申思跟著陳寶兒上了壹輛輝騰。
　　兩個人急速的朝著冷家別墅飛馳而去。
　　來到冷家別墅，也就是早上九點而已，此時的秦征還躺在床上，錢初夏面色紅潤的在開放式的廚房裏做著早餐。
　　進門的陳寶兒看到錢初夏，盯著看了壹會兒，久久的沒有說話。
　　跟在陳寶兒身後的申思也看向錢初夏，不禁為錢初夏所驚嘆，長長的頭發隨意的紮在腦後，壹套白色的家居服略顯清純，白裏透紅的肌膚仿佛要滴出水來，再感受她充滿快樂因子的精氣神兒，這就是壹個水靈靈的黃花大閨女嗎。
　　感覺有人，又不是熟悉的秦征的氣息，錢初夏擡頭壹看，恰是怔怔的陳寶兒，也就隨口問道：“吃早飯了沒有？”
　　陳寶兒機械的搖了搖頭，僵硬道：“沒有。”
　　“妳吃了嗎？”錢初夏又禮貌的問了問申思，沒等他開口說話，她就接著道，“肯定沒吃，我多做壹份兒。”
　　“謝謝。”善解人意，申思對錢初夏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傻站著幹什麽，進來坐啊。”看著站在門口壹動不動的陳寶兒，錢初夏提醒道。
　　“姐。”陳寶兒揚了揚嘴角，促狹的盯著錢初夏，道，“最近用什麽護膚品了，皮膚比我的都好了。”
　　“哪有用護膚品？”錢初夏的手壹緊，嗔怪的瞪了陳寶兒壹眼，知道這個小妮子是在調笑於她，揚了揚手中的鏟子，道，“信不信我讓妳哥不見妳？”
　　“昨晚上還好吧？”陳寶兒靠上去，壓低聲音，尋問道。
　　偷撇了壹眼坐在沙發上的申思，發現他腰桿筆直，並沒有偷聽的意思，錢初夏才壓低聲音，道：“我現在還腰酸背疼的，折騰了大半晚上。”
　　“我哥吃藥了？”陳寶兒驚訝道。
　　錢初夏果斷的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道：“妳哥是技術派。”
　　“哦。”陳寶兒點點頭，瞄了眼樓梯，道，“姐，我來給妳煎蛋，妳去把哥哥叫下來吧。”
　　“妳行嗎？”看著流露著雀越目光的陳寶兒，錢初夏狐疑的問道。
　　陳寶兒挺了挺胸，興奮道：“姐姐小瞧我了吧，我在家裏經常給爺爺煎蛋吃的。”
　　“那妳來。”錢初夏將“武器”交給了陳寶兒。
　　幾分鐘後，稍微打理的秦征也穿著壹套家居服來到了客廳裏，他看到申思之後，腦筋壹轉，已經知道這是龍騰軟件的總工程師了，剛想要跟人家客套幾句，就聞到了壹股異味兒，順著味道看去，恰是淡定的陳寶兒拿著鏟子在擠壓著什麽……
　　“妳在幹什麽？”秦征警惕性的盯著輕松的陳寶兒，而錢初夏則風壹般的來到竈臺前，看著大火猛煎的蛋已經有糊的意思了……
　　“停。”錢初夏趕緊接過陳寶兒的工作，首先關了火，然後看著壹面焦黑的蛋，不禁接連搖頭道，“妳不是說煎過蛋嗎？”
　　陳寶兒故作輕松道：“我是煎過沒錯兒，可是每次煎了，我爺爺都不吃。”
　　“秦先生，您好，我是龍騰軟件公司的總工程師申思。”恰當的時機，申思轉移了話題，替陳寶兒解除了尷尬。
　　秦征撇了眼正在眨眼的陳寶兒，這讓他對申思的印象大好，是個有眼力界的人兒，最少懂得變通，既然印象好了，這神棍也變得愈發的熱情了，道：“坐，請坐，我給您倒茶去。”
　　“您客氣了。”申思坐在沙發上，看著吐舌頭的陳寶兒不禁可笑，就是這樣壹個孩子掌管著偌大的公司，而這裏的人更是個個稀奇古怪，明明住著別墅，卻穿著廉價貨，難道他們是為了真正的低碳生活嗎，打死他，他都不信，打不死他就更不相信了。
　　很快，申思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兒，他是個愛茶之人，秦征給他泡的是上等的雨前龍井茶，而且絕對是市面上不常出現的精品中的精品。
　　“這茶怎麽樣？”在看、聞、嘗之後，秦征看著十分陶醉的申思，得意洋洋的問道。
　　其實，這神棍分明就是有炫耀的意思，這桶茶葉是進貢用的，還是從冷家老爺子的書房裏搜來的新茶，就品質上絕對是超壹流的，所以說，這神棍有點得瑟了。
　　“好茶，這是我喝過的最好的雨前龍井了。”申思感嘆著說道。
　　“申先生果然識貨。”秦征豎起大拇指，這神棍搖了搖頭，道，“都說寶劍贈英雄，不過我這茶也只有壹桶而且拆封了。”
　　壹旁的陳寶兒撇了撇嘴，不樂道：“小氣鬼，不想給就算了。”
　　聽到陳寶兒的話，申思也道：“君子不壓人所愛。”
　　秦征卻是搖了搖頭，大為不恥的看著陳寶兒，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後，這神棍輕哼壹聲，道，“雨前龍井就壹桶了，可是，同等級的其他茶葉我還有啊？”
　　“吹牛不上稅。”陳寶兒雖然不怎麽喝茶，卻也知道這等樸實的包裝在他爺爺的書房裏也看到過，這妮子毫不客氣道，“這可是貢茶，妳有本事拿出三盒五盒的送給申叔。”
　　“妳也知道這是貢茶？”秦征瞪了有意擠兌他的陳寶兒壹眼，然後訕訕的笑了笑，道，“我這裏還有兩塊超過五年的茶磚，品質上不比雨前龍井差，走的時候，申先生帶上。”
　　“真給？”聽著秦征的話，陳寶兒不禁瞪大眼睛，詫異的盯著秦征。
　　“說了吧，寶劍贈英雄。”秦征由衷道。
　　陳寶兒不信的提醒著秦征，道：“這兩塊茶磚可是妳死皮賴臉的從冷爺爺那裏搜刮來的。”
　　秦征嘴角壹咧，自然而然道：“打秋風的事情可以常來嗎。”說完，他就不理會驚詫的陳寶兒以及驚呆的申思，道，“大清早的，妳們有什麽事情嗎？”
　　其實，這神棍明白的很，既然兩個人前來，而且還面色嚴肅的樣子，肯定是龍騰軟件技術層面上的問題沒有解決，他主動開口也是在給他們壹個說話的機會。
　　申思還在感嘆秦征的手段，聽到秦征的問話後，他又收斂了起伏不定的心情，大體了解了秦征的背景，他便愈發的小心奕奕了，就連屁股都只在沙發上坐了壹半兒，道：“還是龍騰軟件技術上的事情。”
　　申思在考慮著如何用比較緩和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質疑，畢竟，秦征的身份擺在這裏，能隨便拿出貢茶的人，端是了不得。
　　這時，錢初夏已經做好了早餐，壹共四份兒，全部擺到了餐桌上。
　　看到這壹切，秦征真誠道：“邊吃邊說吧。”
　　“沒問題。”陳寶兒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的覺悟，徑自的朝著餐桌走去。
　　倒是申思微微壹怔，楞在當場不知所措了。
　　秦征理解的看了申思壹眼，道：“初夏也是龍騰軟件的股東，在這裏沒有什麽機密可言。”
　　申思倒不是驚訝於秦征的隨便，而是生活習慣的問題，對於壹個能住別墅的人，不知道食不言寢不語的道理嗎，看他穿著隨便能解釋為低碳生活，但是大眾化的早餐，隨便的語氣，分明就不是壹名養修很好的貴族嗎，看著餐桌上的豆漿油條和煎蛋、牛奶，這種極不科學的搭配方式，讓他想到了路邊的小吃攤兒，與這裏豪華的裝修格格不入。
　　“很意外嗎？”看著驚訝的申思，秦征笑著問了壹句。
　　“沒有，沒有。”申思站起來，跟著秦征來到餐桌前，幾個人分賓落座。
　　按照自己的想法兒，申思沒有吃飯說話的習慣，選擇了牛奶和面包，他就靜靜的吃著，期間他發現了壹個奇怪的現象，壹向對食物要求比較嚴格的陳寶兒在席間和秦征、錢初夏有說有笑，絲毫不在乎自己大小姐的儀態，另外，重點出在食物上，今天的陳寶兒豆漿配油條，沒條配牛奶，不光如此，她還吃了壹個煎蛋，仔細壹算，已經是她平時兩倍的量了。
　　在他們其樂融融的氛圍下，申思也在不知不覺中多吃了兩片面包，就連他本人也頗感詫異。
　　吃完飯後，秦征和申思坐在沙發上，而錢初夏倒是自覺的上了二樓收拾房間。
　　至於陳寶兒也出了別墅，漫無目的的遊蕩在大院裏。
　　“秦先生，我想知道咱們的技術出自哪裏。”只有兩個人之後，申思的語氣變得凝重了。
　　秦征掏出兩根將軍煙，遞給申思壹根，申思拒絕了，這神棍也沒有抽的意思，叼了壹根在嘴裏，沒有點上，輕輕道：“這對於申先生很重要嗎？”
　　“這關乎到產權的問題。”申思義正嚴辭的說道。
　　“會影響到咱們的利潤嗎？”作為商人，秦征說著最本質的原則性問題。
　　“他們都不是傻子。”申思雙手交叉，冷靜的看著面帶微笑的秦征，道，“我不知道秦先生是如何得到這種先進的技術的，但是，這種方式是不恥的。”
　　“妳的意思是說，這些技術是我偷來的？”秦征並沒有生氣，因為他的這些技術確實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拿來主義。
　　“雖然我不知道秦先生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如出壹轍的檢測數據，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些技術的出處。”說到這裏，申思輕輕的嘆了口氣，擔憂道，“咱們的產品在技術上確實達到了與壹線廠家質量相同的地步，可是，您就不怕壹旦推出，將會給龍騰軟件帶來麻煩嗎？”
　　申思並非危言聳聽，就像秦征會在玉彩動力的車上留幾個後門壹樣，保不齊西方那些國家的公司的也有類似秦征這樣的鬼才，壹旦龍騰軟件的產品推出之後，他們將後門暴露，全世界的大部分黑客都會利用這種後門，帶來的損失將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說，作為壹位學術嚴謹的學術派工程師，申思除了產權方面的擔憂，更多的是對安全的擔憂，這也是不無道理的，這也是他壹再堅持的原因所在，正因為他的良知，才知道只有堅持才會保證所有人的利益。
　　“能告訴我，妳讓工廠停工的理由嗎？”秦征叼著煙，靜靜的打量著腰桿筆直的申思。
　　申思輕輕的吸了口氣，組織了壹下言語，用最簡短的方式道：“職業道德。”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征覺得這個申思確實對得起他的名字，做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神棍點點頭，道：“實話告訴妳，這些技術是我從別處拿來的。”
　　“妳……”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申思依然不可相信的瞪大眼睛，這些技術的保密級別絕對是國家最頂級的，守護之嚴珂，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就像是壹位刺客要行刺壹樣，他只能在沿途尋找機會，斷然沒有能力潛入大本營。
　　可是，秦征分明就是在說，他是從西方的大本營拿到的技術嗎。
　　“還有問題嗎？”秦征仔細的尋問道。
　　“我……妳……”申思有些緊張，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認真道，“從職業角度來說，我有辦法讓這些產品合法化，但是……但是……”
　　“說說妳的擔憂。”秦征越發的佩服申思其人，不呆板，懂得變化，又有戰略性的眼光，著實是個不錯的人才。
　　“安全，安全才是第壹位的。”申思說出自己的擔憂。
　　聽到申思的話，秦征哈哈壹笑，拿起打火機把煙點上了，輕吸了口煙，這神棍才看著凝重的申思，道，“這是我最不擔心的地方。”
　　“可是，我擔心。”申思敬業的說道。
　　“怎麽樣妳就不擔心了？”秦征問道。
　　“我辭職或者秦先生讓我看到妳的應對之策。”思考再三，申思無比嚴肅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