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妖刀彌月

　　“在想什麽？”霧原秋照例遞給佐藤千歲壹罐牛奶，早上的訓練結束了，現在是午飯時間。
　　佐藤千歲恍然回神，搖頭道：“沒什麽。”
　　霧原秋也沒在意，邊往嘴裏塞面包邊含糊問道：“怎麽尋找行兇者的事，妳有想法了嗎？”
　　佐藤千歲吸了壹口牛奶，掏出手機點了點，給他看圖片：“我找到了這個。”
　　霧原秋探頭瞧了瞧，奇怪道：“步話機？”
　　“準確地說，應該是擁有北海道道警數字集群ID的警用步話機。”佐藤千歲斜了霧原秋壹眼，“昨天某人扔下我跑了，我也沒生氣，還是去做正事了……某些人真是可惡啊，自己的事什麽也不肯說，還偷偷藏了藥，壹點也不老實，但我還得本著精誠合作的精神任勞任怨，有時想想我好可憐。”
　　“……”
　　霧原秋裝作沒聽到她的抱怨，問道：“妳打算竊聽警用頻道。”
　　“對，警察的情報來源比我們廣，我們跟著他們行動，看看有沒有機會搶先壹步進行搜捕。”佐藤千歲收回了手機，郁悶道，“我只能想出這辦法了，劄幌太大，我們人又太少，只能這麽碰運氣。”
　　“已經很不錯了。”霧原秋實話實說，他想到的辦法更蠢，他原本打算尋找並跟蹤之前的那位黑木警部，看看能不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不如佐藤千歲搞竊聽來得方便。
　　接著他又好奇問道：“妳怎麽搞到警用步話機的，還是有授權接入網絡的這種正規品？”
　　這門路就有點廣了，至少換了他連怎麽弄到這東西的頭緒都想不出來。
　　佐藤千歲悻悻道：“花了好大人情托壹位小妹妹幫的忙。她父親公司是做保全設備的，壹直在給北海道道警本部供貨，我請她幫忙用壹部沒有ID驗證芯片的同款步話機換壹部準備入網的。如果順利，今天下午她就會給我。”
　　為了這東西，她把以前的人情用掉了不說，還哀求了半天，這才好歹讓對方同意了。
　　霧原秋臉色柔和下來，有個同伴是挺好的，不但教妳技巧，還能幫妳處理雜事，真是省了好多時間和精力。
　　他誠懇道：“真是辛苦妳了。”
　　佐藤千歲白了他壹眼，擡了擡小下巴：“記得我的貢獻就好，不要讓我血本無歸。”
　　霧原秋是個講究人，馬上道：“放心，我壹定會履行約定的。”
　　佐藤千歲哼了哼，斜眼看他：“最好這樣，不然我就去和三知代講和，壹起去偷襲妳，反正我知道妳住在哪！”
　　以前她覺得霧原秋善良、勇敢又可信，但現在嘛……總覺得“可信”兩個字可以劃掉了。
　　當然，她還是會繼續合作的，為了那神奇的藥丸就是與虎謀皮她都會去幹，更別說霧原秋只是身上有點小秘密，表現得不太老實罷了——她能理解霧原秋有苦衷，但還是很不爽。
　　霧原秋沒有計較她的小威脅，畢竟他多少也覺得有點理虧，轉而說道：“那今晚我們就開始行動吧？劄幌就壹個了，要是不趕緊，萬壹被警察打死了，我們就要去外市找，更不方便。”
　　佐藤千歲略微猶豫了壹下：“妳才學了不到兩天，刀棒都沒開始練……”
　　霧原秋打斷了她的話：“但我收獲很大，我現在要是遇到兩天前的我，就算身體素質沒提升，我也有信心戰而勝之……之前的我確實表現得有點笨拙，太過於依賴自己的身體了，但現在不同了，我覺得可以嘗試壹下。”
　　佐藤千歲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她更習慣謀定而後動，最好有了萬全把握再偷偷給敵人致命壹擊，但霧原秋說得也有道理，有時候確實也是時不待我，更何況他身體素質更好了，格鬥天賦也提升了，多多少少也知道點格鬥技，實力其實提升很大……
　　她猶豫著點頭道：“那要聽我的，真發現了目標，我要先觀察。如果我覺得妳可以，妳才能動手，不然寧可將來去外市、去山林裏搜索其他逃走的行兇者也不能莽撞。”
　　霧原秋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佐藤千歲明明很想要那藥丸的，但還是顧慮著他的安全，都寧可錯過些機會，只能說明這女孩子確實很好……
　　嗯，多少有點小毛病，平胸、嬌氣還喜歡叫人笨蛋，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她本質上很好，很善良，這壹點沒錯。
　　他痛快壹點頭，壹口就答應了：“可以。”
　　佐藤千歲狐疑地看了看他：“我是認真的，妳這次不準敷衍我。”
　　霧原秋無語了壹會兒：“妳放心，這次我壹定說話算數。”
　　佐藤千歲還是不太放心的樣子，可見他的信用值都快扣光了，又盯了他壹會兒才說道：“今晚等我消息。”
　　……
　　這次放了學，佐藤千歲急匆匆先走了，要去接貨，而霧原秋倒沒什麽事，慢悠悠晃著回了家，把沙太郎放出來陪等了壹天的花梨玩，又蹭了壹頓晚飯聊了會兒天，這才和前川美咲打了聲招呼，把沙太郎往壺裏壹扔就去找佐藤千歲了。
　　佐藤家的大概地址他是知道的，但佐藤千歲明顯沒有讓他登門拜訪的意思，他依著郵件指示到了壹個小巷子裏，觀察了壹下住宅二樓的閃光，很快確定了要翻墻的地點——墻倒不算高，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安保系統，但佐藤千歲沒說，大概就是沒有了，他也沒多想，壹個助跑蹬著墻面就扒住了墻頭，很快進入到了佐藤家的後院中。
　　佐藤家也不小，就算面積不如南家，估計也差不到哪裏去，不愧是從北海道拓荒時期就被發配到這裏的反政府分子，有沒有錢不清楚，占的這地皮可真夠大的。
　　霧原秋壹邊觀察著佐藤家，壹邊順著二樓的閃光指示到了房子前，佐藤千歲給他扔了根繩子下來，他順著無聲無息就爬上去了。
　　翻進了窗他就抱怨道：“要不要這麽麻煩，妳自己出來不行嗎？”
　　“不行，妳要幫我拿東西，我帶著東西可爬不了墻，而且我又不是妳，我父母不會允許我在外面待到超過十點的，我必須偷偷溜出去再偷偷溜回來。”佐藤千歲吃過飯就說不舒服，這會兒她父母都當她在房間裏睡覺呢！
　　“好吧，要拿什麽？”
　　佐藤千歲做事非常有計劃性，馬上指了指床上的大背包，霧原秋打開略壹看，發現是照明工具、急救包、面具、頭罩、繩索等東西，七零八碎，足夠應對大部分突發情況了，頓時有些慚愧——自己就算不算穿越過來的兩年，也是十八歲的大男人了，竟然沒有壹個十六歲的少女心細，可見自己真不是什麽做大事的料。
　　大概，以前當了太久的普通人，對現在的生活還不適應吧？
　　他沒屁話了，直接把背包背上，而佐藤千歲又壹拉他，開了床頭壹個小門，去了隔壁的房間——佐藤千歲的閨房是個套間——她開了燈壹指，小聲說道：“挑壹把刀吧，這些都是我的收藏品，妳隨便拿。”
　　霧原秋放眼望去，原本大概是衣帽間的地方被佐藤千歲改裝成了收藏室和玩具房，多層泡桐木、刷著黑漆的刀架就有好幾座，墻上還掛著木丸弓、箭壺，墻角有拄著刺槍的武士甲胄。此外還有玻璃櫥放了些小零碎，掃壹眼甲蟲標本、航模、機械鐘表、線裝書，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
　　這……妳這愛好也太不少女了，這就是武道世家的女兒嗎？
　　他大概看了看，無語道：“還要帶刀？”
　　佐藤千歲認真道：“帶了可以不用，但壹定要帶，萬壹需要的時候沒有更麻煩。”
　　這我也不懂啊！霧原秋有點撓頭了，隨手從刀架上摸起壹把打刀，輕按刀柄抽出了壹小截，只見刀身上刻著刀銘“村正”，頓時嚇了壹跳——這不是漫畫裏常提到的那把殺人不沾血的“妖刀”嗎？沒想到竟然在佐藤千歲手裏！
　　佐藤千歲見他不動彈了，奇怪道：“妳要選這把嗎？這把太長了，是戰場上用的，帶著四處跑有點顯眼。”
　　“不是，這就是傳說中的那把村正嗎？”霧原秋半信半疑，他覺得這該算日本國寶，不過覺得倒也勉強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傳說中的村正？”佐藤千歲楞了楞，懂了，自己伸手拿起壹把給他看刀銘，“這把也是村正，村正又不是指壹個人，是指壹群刀匠，傳承好幾代呢，打造了不少好刀。”
　　頓了頓，她又繼續解釋道，“後來德川家有多人或是用村正刀自盡，或是被村正刀所殺，所以德川家才把村正刀視為不吉之物，定性為了妖刀禁物，查封了村正刀匠的村子，然後村正刀就更多了——當年的倒幕誌士為了表示和德川家勢不兩立，很多人都把自己的配刀刀銘改成了村正，現在就我知道的村正，日本起碼也得有三四百把，私下收藏的應該更多。”
　　霧原秋大失所望，又把刀放回去了，原來村正竟然是大路貨，是爛大街的玩意兒，漫畫真是坑死人。
　　他直接道：“我不會用刀，也不會選刀，妳幫我挑壹把吧！”
　　佐藤千歲歪頭想了想，取了壹把紅漆刀鞘的打刀，但長度只是勉強及格，硬說是短刀也能行，直接遞給他：“我建議妳選這壹把，這是三知代伯祖父留下的，當年贈給他妻子的防身刀，很適合在狹窄的室內使用，也足夠鋒利。”
　　不是，為什麽三知代伯祖父的刀會在妳這裏？
　　但霧原秋沒問，估計是南家長輩給的，只是隨手抽出壹截，只見松紋淡淡，寒氣迫人，哪怕他不懂刀也知道這是把好刀。
　　接著他問道：“這刀叫什麽？”
　　“彌月。”
　　“彌月嗎？”
　　霧原秋重復了壹聲，刀名彌月，有點雅致，相當不錯。
　　佐藤千歲看著“彌月”也略有不舍：“是的，這是三知代伯祖母的名。”
　　霧原秋懂了，因能極於情，故能極於劍，估計是位劍客強者，愛妻成癡！他略帶羨慕地問道：“當年他們壹定很恩愛吧？”
　　佐藤千歲搖了搖頭：“那倒沒有，他們感情破裂了，好像三知代的伯祖母卷走了他全部財產，帶著兒子和女兒回了娘家，把他的房子都賣了，就留下了這把刀沒帶走，所以他氣不過，就給這把刀重鑄了刀銘，取清空壹切之意。”
　　霧原秋聽楞了，情不自禁道：“後來呢？和好了嗎？”
　　佐藤千歲回憶了壹下：“好像沒有，不過三知代的伯祖父終身未再娶，致力於武道發展，成了劍術名家。”
　　霧原秋看這把刀的目光瞬間就變了，感覺這把刀比村正還妖，非常不吉利，聽起來很像是光棍之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