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追蹤2

　　帕伊特斯山被山口外的山民們稱為膿包山，是因為這座活火山壹年四季都在向外噴發巖漿，整個峰頂擁有壹座將近十公頃甚至更加廣闊的巖漿池，不過這座巖漿池裏的巖漿卻並非向外狂湧不止，相對來說，它算是非常安靜地的火山。
　　就像人們形容它的那樣，它就像是壹處膿包青春期少年臉上的壹顆痤瘡。
　　熔巖不停地向外冒泡，卻很少會真的噴發出來，這裏壹年四季都在下著火山灰雨，但是卻只是方圓幾十公裏的範圍之內，由於這裏地處於荒蕪之地的深處，因此這壹帶人跡罕至，很少有人到這裏來。
　　暗紅騎士騎著黑鱗馬穿過亂石嶙峋的山腳，地上鋪著壹層厚厚的火山灰，這些火山灰覆蓋了壹些暗流湧動的地下巖漿暗河，這些巖漿暗河上面覆蓋著壹層薄薄的巖漿巖層，而巖漿巖層上又有鋪著壹層厚厚的松軟的火山灰。
　　黑鱗馬本身體重就能達到近千磅，又馱著暗紅騎士和他那壹身厚重的魔紋構裝重裝鎧甲，這讓黑鱗馬在鋪滿火山灰的巖地上行走，每壹步馬蹄都會深深地陷入了火山灰中，黑鱗馬幾乎是淌著火山灰在不斷前行。
　　平常的地形還好說，只是會耗費黑鱗馬的壹些體力。
　　壹旦遇到了暗流湧動的地下巖漿暗河，黑鱗馬壹腳踩在上面，輕則馬蹄會被滾熱的火山灰燙傷，重則將暗河表面的巖層踩破，地下會有小股的巖漿隨著擡起的馬蹄噴濺出來，有時候甚至可以濺在馬腹和暗紅騎士的小腿上。
　　雖然暗紅騎士對此做了壹些準備，但是那匹黑鱗馬在穿越膿包山山腳下的時候，四只馬蹄還是受到了非常嚴重燙傷。
　　黑鱗馬腳踝往下大部分的皮毛都被燙掉，露出白森森的骨頭，流出的鮮血和火山灰混合在壹起，包在馬蹄上，隨後又會在前行中不斷地剝落，就算這匹黑鱗馬是訓練有素的軍馬，但是到了這個份兒上，無論暗紅騎士怎麽抽鞭子，都不願再繼續向前走，哪怕是壹步。
　　暗紅騎士肩膀上的那只夜鷂渾身臟兮兮的，羽毛上沾滿了火山灰，它就像是壹只鵪鶉壹樣縮著脖子，蹲在暗紅騎士的肩膀上閉著眼睛壹動都不想動，在它喙附近的鼻孔的邊緣處，也是沾滿了黑漆漆的火山灰，這只夜鷂地呼吸顯得很急促，就像是得了某種肺病壹樣，看上去奄奄壹息。
　　夜鷂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從格倫菲爾男爵處飛回來，為暗紅騎士帶回來了賽琳娜的肖像，它在天空中整整搜尋了兩天壹夜，再次發現了蘇爾達克和賽琳娜行蹤，並且指引暗紅騎士追到此處，而它似乎也即將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它的肺部填滿了燥熱的火山灰，它甚至因此無法順暢的呼吸，它想重新張開翅膀抖抖上面的火山灰，可是翅膀張開之後，它卻發現已經無法再收回去了，它就像壹塊石雕那樣壹頭從暗紅騎士的肩膀上栽下去，而那些火山灰就像空中飛舞的雪花依舊不停地落下……
　　……
　　暗紅騎士看了看那只跌落在火山灰裏的夜鷂，只剩下壹小撮尾羽留在外面，眼見也要活不下去了，暗紅騎士只是冷冷哼了壹聲，便壹臉冷漠地不再理會那只夜鷂，任憑它的頭埋在火山灰中，身體慢慢抽搐直至僵硬。
　　那匹黑鱗馬不肯再往前走壹步，暗紅騎士只能放棄這匹戰馬，邁開大步獨自前行。
　　他穿著壹身沈重的全覆式魔紋構裝鎧甲，身背沈重的雙刃闊劍，壹雙黑鐵重靴踩在火山灰中，幾乎半截兒小腿全部陷下去，這裏的路並不好走，腳下的鐵靴也慢慢的升溫，雙腳就像踩在燒得滾燙的鐵鍋上，他只能運轉身體裏的氣血，抗衡腳下的炙熱，這種時刻運轉身體力量的滋味並不好受。
　　他回想著自己成為構裝騎士之後，有多久沒有這樣痛苦的經歷，久到幾乎快要將那場戰鬥遺忘了。
　　那可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自己為了追求更強大的力量，進入黑魔法隱修會壹年之後，在追查地獄魔族‘地獄烈焰’黑魔法的時候，南方的彼得堡行省壹位叫做弗雷德·加裏的領主城堡裏，他當時對戰那位劍舞者，那位劍舞者想不到是位魔武雙修的構裝騎士，他的雙劍在戰鬥中燃燒著熊熊烈火，那場戰鬥差點就將暗紅騎士烤熟，而暗紅騎士是憑著強大的黑暗武技‘黑暗壹擊’將那位劍舞者壹劈兩半。
　　壹晃在海蘭薩城過了這麽多年，自己好像已經忘了那些艱苦的戰鬥。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還在不斷流著血的黑色印記，那種痛苦正在逐漸喚醒他內心深處的戰鬥意誌，難道這就是黑暗女神的力量嗎？
　　黎明時分，天邊亮起壹片魚肚白，與頭頂上空蘑菇傘狀的灰色雲層遙相呼應，暗紅騎士孤零零地站在山腳下的壹塊巨石上，他已經在這處山腳下苦尋了壹整夜，可惜還是失去了蘇爾達克和賽琳娜的行蹤，他將闊劍插在巖漿巖的石塊上，拿出所剩無幾的水囊，將裏面的水壹口喝幹。
　　如果再找不到他們的話，暗紅騎士便考慮著撤出這片荒蕪之地，既然他們倆是從沃爾村走出來的，那麽可以去沃爾村調查壹下，他在心裏這樣想著。
　　似火的朝陽透過層層阻礙照射在膿包山上，將暗紅騎士在巨石上的身影拉得老長，暗紅騎士剛想從這塊大石頭跳下去，卻剛好在視野所及的地方看到了壹座山洞，他擡頭仰望那座位於膿包山下半區山壁間的山洞，心裏面忽然升起了壹個念頭，他壹只手捂著脖頸間流著血的黑色印記，朝著山洞方向走了五十步，果然脖頸間的黑色印記所造成的痛苦在隱隱加劇，他隨後又轉身朝著山洞相反的方向跑出去近百米，脖頸間的痛苦隨之在減輕。
　　他們壹定是發現了夜鷂，為了躲避夜鷂的追蹤才會躲進那處山洞裏，暗紅騎士有種揭曉最終答案的快感，他舒展壹下身體，迫不及待地想要追上去，將那位還不能算是構裝騎士的騎士踩在腳下，壹劍斬去頭顱，然後再將那位姿色還算不錯的黑暗女神使者帶給格倫費爾，想來他應該不會介意自己享用壹下戰利品，畢竟自己損失了壹匹有市無價的黑鱗馬。
　　暗紅騎士想到了那匹黑鱗馬，又摸了摸自己幹裂的嘴唇和幹癟的肚子，便大步沿著原路走回去。
　　那匹黑鱗馬臥倒在松軟的火山灰上，看到暗紅騎士大步走回來，它發出壹聲無力的哀鳴，它甚至還來不及看上壹眼自己舊日的主人，暗紅騎士手裏的雙刃闊劍就已經落在它的脖子上，黑色馬頭被暗紅騎士壹劍斬落，鮮血飛濺了暗紅騎士壹身，他此刻已經管不了那些，直接將頭湊過去飽飲了黑鱗馬的鮮血，又從它的後腿上割下壹大塊帶皮的馬肉來，就這樣拎在手中，開始攀登眼前這座膿包山。
　　膿包山北坡上遍布著壹些熔巖暗河，在暗紅騎士吃了壹些苦頭之後，至於發現自己只要走在比較醒目的熔巖之河旁邊，雖然這裏比其他地方更加炙熱難耐，但是卻絕對不會再踩到那些炙熱的熔巖暗河。
　　從山下望去的時候，並不覺得那座山洞有多遠。
　　但等他開始爬山的時候，才發現那座山洞距離自己是真的遠。
　　隨後讓他感覺到精神振奮的是在半路上發現了壹小堆馬糞，他甚至彎下腰用手仔細的捏了捏，發現那塊馬糞雖然外面壹層幹掉了，但是裏面卻是潮濕的，說明這塊馬糞存在地時間並不太長。
　　於是他更加確認蘇爾達克和賽琳娜壹定躲進了那座山洞裏。
　　……
　　他們倆人的馬也是遭受了很嚴重燙傷，不過憑借蘇爾達克的聖光之力，兩匹古博來馬如今還勉強能走。
　　而且蘇爾達克已經找到了如何避開藏在火山灰下面熔巖暗河的方法，憑他能夠感知到身體周圍的魔法元素，只要細心的體會，不難發現腳下巖石裏濃稠的火元素，只要避開感知裏的那些火元素帶，便能躲開那些熔巖暗河。
　　賽琳娜跟在蘇爾達克的身後，雖然兩人是在逃亡，但她看著前面男人寬寬的臂膀，心裏面卻是無比的踏實，她心裏面總是有種想要從後面撲上去，緊緊抱住他，身體裏那種熱流從腳心壹直沖到頭頂上。
　　他勇敢而果斷，也不會輕言放棄，在逆境中就像是壹面堅固的盾牌擋在自己前面，總是迎接第壹輪狂風驟雨。
　　賽琳娜壹雙眼睛無比明亮的望著前面的蘇爾達克。
　　她的臉上罩著厚厚的面罩，登山的時候有些微喘，好在兩人速度並不快，他好像是故意放緩了行進速度來遷就自己。
　　“我們還要走多久？”賽琳娜靠在蘇爾達克身邊幽幽地問道。
　　“累了嗎？要不要喝口水？”蘇爾達克將手裏的水壺遞給賽琳娜。
　　又從懷裏摸出聚水術卷軸隨手展開，這裏的水元素相當的稀薄，淅瀝瀝的水滴無比緩慢落下，蘇爾達克將這些水淋在身上，壹時之間感覺涼爽了很多，他隨手抹了壹把臉。
　　她將聚水術卷軸放在賽琳娜的頭頂，讓她也享受壹下難得的清涼，她在魔法之雨中仰起頭，讓水滴落在她那白皙精美的臉上，然後順著脖子流進飽滿白皙地胸口，那有些幹涸的嘴唇在魔法之雨的滋潤下，轉瞬便恢復成為殷紅的玫瑰花瓣，美麗的大眼睛癡癡地望著蘇爾達克，殷紅的玫瑰花瓣綻放著最美的笑容。
　　兩人就靠在壹塊石頭上休息。
　　兩匹古博來馬要飲水餵食，也需要治療壹下，蘇爾達克可不敢放棄這兩匹馬，如果從這裏徒步走回沃爾村，至少要花上大半個月的時間。
　　“如果那個山洞口不斷地流出熔巖，我們怎麽辦？”賽琳娜對蘇爾達克問道。
　　蘇爾達克想都沒想就說道：“那就再去找其他山洞，這種路估計就算構裝騎士，應該也和我們壹樣無法騎馬，那只夜鷂想要發現我們，至少是明天白天的事，別擔心，他不會那麽快追上來的。”
　　蘇爾達克顯得很篤定，隨後他用力壹拍額頭，說道：“對了，我差點忘記了這個……”
　　隨後就在賽琳娜的默默註視下，蘇爾達克就在大石邊，重新擺出了獻祭儀式的臨時祭壇，賽琳娜站在壹旁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四盞幽藍之火下出現的魔神虛影，看著他熟練地拿出壹顆狼頭獻祭了出去，然後壹道聖潔的光芒落在自己身上。
　　“那是妳信仰的神？”賽琳娜朝著正收拾四盞陶碗的蘇爾達克問道。
　　蘇爾達克將陶碗收進魔法腰包裏，拍了拍手，這時候那尊魔神虛影已經化為點點星光消失掉了，他笑了笑自嘲著說：“算是吧，不過他對我的幫助是有償的，我向他提供祭品，他才能降下力量與祝福，也許因為我不能算是壹位虔誠的信徒。”
　　“那這是什麽？”賽琳娜問的是‘給自己降下什麽樣的祝福’。
　　“神佑之體，能讓妳渾身有使不完的勁。”蘇爾達克回答道。
　　兩人休息了片刻之後，便繼續向山上趕路，夜裏沒有辦法憑借視覺去尋找那座山洞，只能憑借記憶中的位置去不斷地摸索。
　　他們倆沿著熔巖之河朝著山上走了大半夜，總算是趕在黎明之前找到了那座礦洞，站在洞口前面，才發現這個山洞果然如戴琳娜說的那樣，從洞口裏流淌出炙熱的巖漿來，但是又和賽琳娜說得有些不太壹樣，這條熔巖之河更像是壹道裂隙，露出來的部分並不算多，而且那種炙熱更像難耐的酷暑，並不是那種熱得無法忍受的溫度。
　　兩個人站在洞口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蘇爾達克作出決定：先進去看看，實在不行地話再撤出來。
　　就在兩人靠近山洞的時候，發現從山洞裏噴出壹股熱風來，正是這股風讓呼吸變得有些順暢，洞口拿到熔巖裂隙旁邊滋生著薄薄壹層硫磺礦，山洞裏面的味道也有些刺鼻。
　　蘇爾達克率牽著馬走了進去，壹股熱浪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