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千裏急行（下）3

　　張烈收回匕手，道：“仇弟！妳的老毛病又犯了……也罷，愚兄這次就依妳，讓妳自己瞧瞧，妳的婦人之仁會帶來什麽後果！”抓住那太監的衣領，揚手將他往門外壹擲，喝道：“滾吧！”那太監摔在地上，連翻幾個筋鬥，顧不得疼痛，連滾帶爬，掙紮著往外逃去。
　　陳靖仇方才回頭，忽聽到那太監在門外大聲呼喊：“有強盜啊！強盜搶走皇上的神鼎啦！”只聽人聲喧鬧，腳步聲夾雜著兵刃的撞擊聲，從四面密集傳來。
　　張烈道：“仇弟！這下妳應該明白了吧？”
　　陳靖仇心中懊悔，歉然道：“我明白了！張大哥……對不起！”
　　張烈道：“沒什麽好道歉的，這種事妳將來總是要面對！――把門封死，我們另外找路出去！”
　　三人扛過木栓，橫在門後，把門堵住。片刻之後，眾衛兵已到趕到門前，手足齊施，壹胡壹 亂打門，喊道：“大膽盜匪！快快開門！如敢違抗，嚴懲不怠！”門框不住顫抖。時間緊迫，張烈四處找尋出口。
　　陳靖仇掀開地毯，見地板上有四道裂紋，圍成四方形，約有三尺來寬，忙道：“張大哥，妳看！”張烈俯下身，用匕首在裂紋上使勁壹撬，吱的壹聲，那木板竟被掀了開來。陳靖仇往裏望去，漆黑壹片，似乎是造船時留下的密道，隱約向船底通去。此時那群兵已擡來木樁，開始撞門。窗眉上塵土飛揚，四散飄落。門框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塌。
　　張烈道：“仇弟，妳和小雪姑娘先下去，我隨後跟來。”
　　陳靖仇道：“不，還是張大哥和小雪先下去！我來清理痕跡！”
　　張烈微壹猶豫，道：“好，那妳自己小心！”當先鉆入洞中，接應於小雪下去。陳靖仇轉身抓起地毯壹角，使勁向天壹揚，跟著躍入洞口，順手帶上木板蓋子。這三個動作，幾乎同時完成。地毯落下時，正好將洞口蓋住，雖稍有褶皺，但也無法顧及了。
　　卻說總管太監劉公公帶了侍衛，轟隆壹聲撞開屋門，群侍衛手執鋼刀，蜂擁而入，片刻間便將小屋擠滿。但卻見屋中除稍稍有些雜亂外，哪有什麽盜賊的影子。
　　那劉公公轉過身，喝開士卒，走到臺基前，朝神鼎壹望，只驚得目瞪口呆，雙腿酸軟，背上冒了壹身冷汗，半晌緩不過神來。
　　壹侍衛驚呼道：“總管大人，這鼎……怎麽壞了？”
　　劉公公擦擦汗，定了定神，心念急轉，忙回過身，怒喝：“妳瞎了狗眼？神鼎哪兒壞了？不是好好的放在這！”
　　那侍衛壹楞，疑惑不解，看看神鼎，又望望劉公公，但既然公公如此發話，自然是沒壞，不可違拗，連忙躬身，連聲答道：“是……是！小的瞎了狗眼！”
　　劉公公走上臺基，命幾個士卒關上門，眼光向眾人身上壹掃，道：“今日之事，誰要敢泄露半句，哼！――我們誰也別活！”
　　底下壹眾侍衛聽了，連忙唯唯諾諾，半躬著身子，齊聲答道：“屬下不敢！”劉公公仔細看了缺口，急命手下心腹，火速把工匠拘來！著他立刻修補，待補好後，跟著梟首，防止消息泄露，以絕後患。
　　過不多時，皇帝聽得船上鬧賊，派人來詢問。劉公公急忙將來問話的太監讓到門外，滿臉堆歡，讒佞無比，誠惶誠恐，躬身回道：“托皇上洪福，神鼎安好無恙！――幾個刁民小賊，業已誅戮，請吾皇不必擔憂！恭祝吾皇萬壽無疆！萬歲！萬萬歲”說著從袖口摸出壹個沈甸甸的布包，塞了過去。
　　那太監接過，在手中掂掂，已明其意，笑道：“總管大人護鼎有功，待我回去稟報皇上，必定重重有賞！”
　　劉公公道：“還望您老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改日卑職再親自登門，重重道謝！”那太監點點頭，將金錠收入懷中，拂塵壹甩，微笑著自去了。
　　陳靖仇等伏在洞中，候了半日，頭上腳步聲方才逐漸散去。張烈晃亮火折，發現自己已置身於壹條窄窄的過道之中，那過道前端，壹直向下傾斜。張烈打個手勢，當先向下鉆去，陳靖仇和於小雪緊跟在後。
　　通道盤旋曲折，三人慢慢探路前行，也不知轉了多少個彎，行了約莫半個時辰，方才到了盡頭，卻是壹塊板壁。張烈伸手按在壁上，使勁壹推，板壁呀的開了。壹道金光霎時映入眼簾。
　　三人依次跳入艙室中，擡頭壹看，原來是船底的壹間小艙室，室中竟堆滿了金銀珠寶，光彩奪目，耀眼生輝。張烈道：“仇弟，看來我們是到了皇帝的藏寶室了！”
　　陳靖仇隨手拿起壹串珍珠，共有四五十顆，個個晶瑩剔透，竟都是拇指壹般大小，又扔了回去，道：“我曾聽說皇帝每到壹處，就勒令當地官員進貢奇珍異寶，沿路搜刮下來，金銀財寶得了無數！不想今日卻被我們在這見到。”
　　於小雪也是驚奇，道：“這麽多的錢財，幾輩子也花不完，皇上為什麽不拿去分給那貧窮的百姓？”
　　陳靖仇笑道：“皇上若是有這善心，只須少收點租稅，削減些徭役，百姓就謝天謝地了，何必要他分發銀兩！”
　　張烈看看四周，道：“我們還未脫離險地，先出去再說。”躍到門邊，用手壹推，門外已上了鎖。張烈取出鐵杵，雙臂運勁，朝著門板猛劈下去。轟的壹聲，那門帶著門框向外倒了。門外卻是壹條較寬的過道，兩頭皆通。
　　張烈道：“走吧！”幾人出門後向左拐，順著過道，小心往前行，剛走出十余丈，那過道已至盡頭，卻是壹扇巨大的鐵門。張烈走上前去，伸手使勁推了推，那鐵門竟紋絲不動，牢固至極，已從外牢牢鎖住，看來是無論如何打不開的了。
　　陳靖仇道：“這，這可怎麽出去？”
　　張烈道：“往另壹邊走走看。”眾人轉回身去，經過藏寶室，又行出二十來丈，走到了過道盡頭，卻是壹堵艙壁，別說出口，連門都沒有。張烈看看四周，卻見來路旁有壹根巨大的木柱子，柱子上塗著紅漆。張烈走到柱子下，擡頭往上瞧了壹眼，似乎能順著柱子爬上船頂，道：“仇弟，前面沒路了。我們只能爬上去。妳扶住小雪姑娘。”陳靖仇答應壹聲。張烈在前，三人攀住木柱，壹步步往上爬，不多時，柱子已到盡頭。
　　張烈側頭壹看，身旁卻是船頂的大鑲金木梁，將近有兩尺來寬。幾人躍過梁去，往下壹看，底下是壹個廳堂。堂上設著數架紫檀木榻子，陳設頗為考究。前面壹塊大紅地毯，上繡著數朵牡丹花，爭奇鬥艷，嬌艷欲滴。兩側紫金香爐裏，冉冉升起數道青煙，香味奇特，讓人目眩神馳。看樣子好似是大堂的偏廳。幾人正要從梁上跳下去，忽聽腳步聲響。
　　張烈道：“快伏下！有人來了！”陳靖仇和於小雪伏在梁上，凝神屏氣，不敢稍動。
　　不多時，廳門開處，轉入壹個宮女來，手裏托著鑲金盤子，上放壹只白玉雕花酒壺，穿過廳堂，往裏去了。
　　於小雪道：“張大哥！妳覺得剛才那宮女的背影，像拓跋姊姊麽？”
　　張烈道：“嗯！確實很像！可惜她低著頭，沒能看清她的相貌。”
　　陳靖仇道：“我們跟上去，查個究竟。”張烈點點頭。
　　三人順著木梁，悄悄跟在那宮女身後，往前行去。繞過幾根紅柱子，不多時已到了壹個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前。朝下望去，殿中鼓樂喧囂，歌舞不絕，好不熱鬧。
　　正前方壹數尺高的臺基，上放壹架數人來寬的大金椅，椅上雕刻盤龍。壹人身披黃袍，頭戴金絲冠，斜斜的倚在壹側，醉眼惺忪，正與身旁的壹個女子飲酒取樂，數百宮女，圍繞在旁，往來服侍。三人看這情景，已知那老人正是隋煬帝楊廣無疑了，但見殿中並沒有侍衛，也不急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