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命數門道

　　“這麽嚴重呢……”
　　老算盤看起來都糊塗了，沒想到胡麻會忽然問自己這個問題，更沒想到，這個問題如此重要，關系到了自己的小命。
　　而胡麻見將他嚇到了，便也籲了口氣，耐心解釋道：“我自入了門道，學了本事，便聽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提到所謂的命數之說了。”
　　“但偏偏，提到的人多，似乎這命數也很重要，可又沒有哪個門道裏的人，是專研這命數壹說的，也沒有遇著哪個人，可以清楚的把這命數之說講得清楚了……”
　　“倒讓我越來越疑惑了，這命數究竟是什麽？”
　　“自身的生辰，八字？還是出身，地位？又或是三魂七魄，甚至是那冥冥之中的命運？”
　　“……”
　　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眼睛便只是看著老算盤，生怕他又會打含糊來敷衍，實在是這個問題，對如今的自己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老算盤眼珠子卻也骨碌碌的轉，似乎心裏意動了幾回，但迎著胡麻那嚴肅的目光，到底還是將其他的想法拋諸在了腦後，低低的嘆了壹聲，道：“專研命數的門道，其實也是有的……”
　　“嗯？”
　　胡麻倒是壹怔：“十大門道裏，有以命數為主的本事？”
　　但老算盤卻也沒有繼續說這件事，只是略壹搖頭，才低聲道：“妳問的倒是關鍵，但卻把命數壹事，想得簡單了。”
　　“每壹門道的本事，都五花八門，又各有分類，因著大家絕活的不同，有些時候，屬於同壹門道的人，但壹身本事看起來，卻是截然不同的。”
　　“便如負靈，有的人負靈，只需要燒燒香，認個幹娘幹爹，受些庇佑，有的卻還要給人當牛做馬，拿這壹條小命當蠟燭燒哩……”
　　“……可這兩種又都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負靈，人家走鬼路，借陰兵，分明負靈出身，卻可以坐在了活人腦袋上當祖宗，那身借陰通陽的本領，厲害的狠呢……”
　　“……”
　　聽他說著，胡麻倒是忽然想起了與胡家深仇的孟家，若有所思，但老算盤卻只是舉了個例子，嘆道：“命數也是如此，妳剛剛提到那的生辰八字，出身地位，三魂七魄，五兇八運……”
　　“皆與命數有關，但也皆代表不了命數。”
　　“……”
　　“都這時候了就別故弄玄虛了吧……”
　　胡麻都有些無奈的嘆了聲，道：“妳快點講清楚了，對咱倆都好……”
　　“不是我故弄玄虛，主要是這玩意兒本就不是踏踏實實在那裏的呀，又不像妳們守歲，老老實實的掄拳頭抄刀子就行了……”
　　老算盤叫了聲苦，才道：“妳想讓我與妳壹句話說清楚，那我還真沒這本事，倒是可以給妳舉個例子。”
　　“便如妳與那……”
　　頓了頓，似乎在想合適的例子，忽然想到了壹個，道：“莊二昌！”
　　“伱與莊二昌壹起上路，當然是本事沒學成時候的妳，妳倆路上遇著了強盜，這強盜便要奪了妳們的財物，殺了妳們兩個中的壹個，那妳覺得，他殺了妳們兩個，哪壹個後果更嚴重？”
　　“……”
　　胡麻還正想著這個問題，老算盤便已經主動回答了：“當然是殺了人家莊二昌後果更嚴重。”
　　“為啥？”
　　“人家莊二昌身後有師傅，有人替他報仇，而妳呢，說是咱紅燈娘娘會的小管事，但是咱紅燈會手伸不了這麽遠，咱們娘娘也不管閑事。”
　　“莊二昌死了，這孫老爺子就會大張旗鼓，帶了人手去抓那強盜，瞧見了沒？”
　　“對於強盜來說，他只是隨便挑了壹個殺了，但殺這兩人的後果是不同的，殺了妳等於沒後果，殺了莊二昌卻後果嚴重，這就等於，莊二昌命數比妳重。”
　　“……”
　　胡麻聽著，都有些離奇：“還能這樣解釋的？”
　　“這是最簡單的命數，再往深了說，卻還有壹層不同的。”
　　老算盤見胡麻認真聽著，便又解釋：“表面上看妳沒師傅照顧，命數是輕的，但又有壹種可能，他雖然有師傅，但他師傅本事沒那麽大，妳看著無人關照，內裏卻是大戶人家走丟的少爺。”
　　“所以，那強盜原本算著，看妳好像命數輕壹點，但其實妳的命數比莊二昌重，殺了妳，比殺了莊二昌更麻煩，大戶人家就找上來了……”
　　“而這，便是凡人眼光所不及之處，有時候，鬼神倒是可以知曉，因為鬼神能看出妳血脈裏帶著先人的庇佑，便知道妳是大戶出身，便是本領差些，也比莊二昌命數重。”
　　“……”
　　‘難不成，這命數之說，只是看誰的後臺大，背景大？’
　　胡麻聽著，都愈發覺得怪異。
　　可老算盤，卻又長嘆了壹聲，道：“但就算到了這壹層，仍然還是淺的，最高深的命數之說，已不只看這壹人的本事，身份，還要看壹些冥冥中的東西。”
　　“便如妳既本事沒有莊二昌大，身份也不如他高，可是冥冥之中，妳是皇帝命，將來有壹天會做作皇帝的，起碼也是關系到了皇帝的誕生，整個王朝天下的氣運，都在妳壹人身上。”
　　“但莊二昌卻只是壹介武夫，那殺了妳的後果，可比殺了這武夫，又要嚴重得多了。”
　　“普通百姓，往往都會將命數與算命先生聯系起來，便是因為，算命算命，算得就是壹些冥冥中事呀……”
　　“……不過我覺得是扯淡，反正我算不準！”
　　“……”
　　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說著這玄之又玄的話，胡麻倒還真的沈默了下來，順著他的思路往下想，良久，才低聲道：“那麽，若是放開這強盜不提，只說這命數輕重的二人碰著了，又會怎樣？”
　　老算盤微微壹怔，便笑了起來，道：“那這可就有趣了。”
　　“往凡俗裏說，命數輕淺的兩個人碰到了壹塊，命數淺的，便往往會被命數重的人操弄，無關身份與地位，總是為人所主導。”
　　“而往玄裏說，若是兩人本就敵對，碰到了壹起，妳命數壓倒了旁人，便會生出諸般巧合，皆於妳有利，別人的命數若是壓過了妳，那便是總對它有利。”
　　“人皆不可抗命，便是如此。”
　　“……”
　　說到了這裏，他倒是擺了擺手，道：“當然，就算這麽講著，也仍是淺的，老夫所言，也不過詮釋了命數壹詞的百之壹二，還差得遠。”
　　“命數玄奇變化，又時刻不定，或輕或重，或深或淺，也要適時而定的。”
　　“……”
　　“這……”
　　胡麻順著他說的，想了很久，倒是豁然心間壹亮，長長的籲了口氣，將桌子上的涼茶捧了起來，送到了老算盤的面前道：“老哥，妳真讓我漲了見識啊，請用茶！”
　　“哎喲喲……”
　　老算盤頭壹次受這禮遇壹張老臉上皺紋都要舒展了開來，道：“妳瞧瞧，妳瞧瞧，給杯茶，還是涼的……”
　　“……話說還有血食丸沒有，我之前被嚇著了，需要補補！”
　　“……”
　　“沒有！”
　　胡麻道：“等別人欠我的那幾千斤血食討了回來，我壹定送妳老哥幾百斤養身子。”
　　誠懇保證著，胡麻送了老算盤出門，自己則回到了榻上，默默的思索，倒像是有什麽壹下子被打開了。
　　命數之說，還能這麽解釋？
　　若往深了想，命數之說玄之又玄，別說利用，光是研究明白便也不能，但往淺了講，甚至只把命數與因果掛鉤，都能解釋自己法門修行上遇著的問題了。
　　難怪會說有官身才能修這大威天公將軍印，畢竟官身乃是借來王朝氣運加身，因果極重，盜匪不敢招惹，鬼神不敢招惹，便是修行起來，也能壓得下那神魂裏的異狀。
　　可是這二十年來，皇帝不存，官身的含金量，已經被嚴重削弱，況且，就算沒有被剝弱，壹心造反的不食牛，也不會去做官。
　　我如今自然也不是官身，只是壹個血食幫的小掌櫃，所以任誰看來，我都修不成此法，就連大紅袍，都要指點我去尋壹件能壓住自身命數的東西。
　　但實際上我好像已經有了啊……
　　想到了自己本命靈廟裏藏著的將軍令，胡麻呼吸都已微微摒住，心情忐忑而激動。
　　……
　　……
　　同樣也在這時，石馬鎮子上，正自亂作了壹團，有人忙忙的奔來奔去，打聽底細，有人收拾東西，要試著去外面闖壹闖，看能不能逃得出去。
　　壹錢教的妙善仙姑，正與孫老爺等人說話，安撫人心，白扇子卻是守在了壇邊，耐心的等著師兄們回信。
　　照他算著，這信已經送到，師兄們會不會來，多久會來，也該給說壹聲了，但卻沒想到，等候多時，不見動靜，那火塘子裏，卻忽地陰風四起，壹陣詭異的碧火燒起，照得院子裏四下幽森。
　　內中幾個身上被纏了鏈子，痛苦掙紮著的小鬼，向了白扇子哭喊：“東家，信是送不到了，俺們被人抓了，也對得起妳啦……”
　　白扇子壹個激靈，醒了過來，便只見塘子裏並無碧火燒起，但身邊卻有些許灰燼，繞了自己身體飛著，正是早先燒掉紙人，飛出了鎮子去的紙灰，竟又飛了回來。
　　他壹時臉色煞白，失聲大叫：“不好，連陰府的路也被封了……”
　　“來的不僅是守歲大堂官，還有……還有負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