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是壹片樹林，越往北林子越密，林中多有幾人合抱的大樹。剛進林子時，吳山還能瞅見唐吉的影子，可捉了幾回迷藏，吳山就再也看不到唐吉了。

　　吳山握著刀，貓著腰，小心戒備，遠遠近近轉悠半天，就是找不到壹點蛛絲馬跡。他知道對方就在身邊，說不定哪壹會兒就向自己來個偷襲。

　　樹林靜靜的，只有吳山腳踩樹葉的沙沙聲。轉悠良久，仍無結果，吳山氣得大罵：“王八羔子，兔崽子，龜兒子，老子操妳祖宗！妳再不出來，老子放火燒林，非把妳烤成烤鴨不可。”

　　吳山尖銳的聲音在林中回蕩著，綿綿不絕。可是任憑他如何痛罵，對方就是不吱聲，可見，人家也是聰明的，知道他這是激將法，絕不上當。

　　吳山罵開了，把自己知道的罵人詞匯都用上了，各種罵法紛紛出爐，他長這麽大都沒有這般英雄的罵過人。可以說，這壹次罵人的雄風在他是空前的，也畢竟是絕後的。罵得嗓子都有點冒煙了，對方還是沒動靜，他想不到平時平淡無奇的小子，竟這般有心計，有耐力，看來自己是太低估他了。

　　正無計可施呢，壹轉頭，旁邊幾丈之外，壹棵大樹後露出壹角衣服。吳山暗喜，心道：“臭小子，妳捉弄我半天，看我怎麽收拾妳！”

　　為了不致打草驚蛇，他先向左前方走去，目光直視，嘴裏罵道：“他媽的！混蛋小子，再找不著妳，老子就走了。”他的腳步走著，快到與那樹平行處，突然他身子壹轉，向那大樹竄去，像惡虎撲食似的。

　　狂劍風流 第二章 兒子

　　吳山再度瞧見那壹角衣服，興奮得臉都紅了，心道，小子，這下我讓妳跟樹壹起變成四段。心動手動，他發出生平最快最毒的壹刀，砍向衣服。刀砍過衣服再砍進樹幹。那樹是棵三人合抱的大樹，刀鋒陷入樹中，可並沒有砍到人。

　　“上當了，被玩了。”當吳山有了這個覺悟時，身後風起，這股風好快、好猛，似乎比他的快刀還快。吳山連動都沒來得及動，便被壹把劍從後心插入，給釘在樹上。

　　不用說，自然是唐吉幹的了。他進入樹林後，躲了壹陣子，知道這樣躲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他脫下外衣，拉於樹後，引吳山上鉤，不曾想吳山在急怒之下，竟真的上套了。在吳山出手砍樹時，他從另壹棵樹後轉出來，攻出致命的壹劍。

　　唐吉長出壹口氣，吳山在咽氣的最後時刻，突然回過頭，以微弱而怨毒的聲音說∶“操妳娘的！妳暗算我，老子做鬼也不會饒妳！”

　　那眼神雖暗淡，仍有吃人的兇光，令唐吉不禁松開劍，後退幾步。

　　好半天，見吳山沒有動靜，這才拔出劍來。死屍倒在地上，唐吉不想再看他壹眼，他那睜著的眼睛，實在讓人發毛。他本想馬上就走，走了幾步，又回轉身子。他想自己此次出去，很需要錢的，這吳山身上說不定會有錢的。他強忍著對他的反感與惡心，全身上下翻了個遍，結果只在貼肉的胸口處找到件東西，用油布包了好幾層。這使唐吉好生好奇，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竟這般珍惜？

　　當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時，裏邊是兩本書，名叫《狂風劍譜》。這四個字令唐吉精神壹振，差點叫出聲來。他多次聽人說過，《狂風劍譜》是武林至寶，聽說這劍譜的主人陸狂風，當年憑藉著狂風劍，打遍天下無敵手。在多年以前，陸狂風神秘地失蹤後，他的劍譜便成為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東西，萬萬想不到，它竟在吳山身上。

　　唐吉抑制著自己的興奮，粗略瞅壹下書。兩書加壹起，不過三十頁左右，壹共才二十四招。這使他懷疑∶這麽幾招會有那麽大的威力嗎？也許這可能不是真貨吧？

　　楞了壹會兒，他還是把劍譜包好，揣入自己的懷裏。他走出林子，跳上馬，望壹眼臥虎山莊的方向，心裏壹酸。他想到心上人不能與自己同飛，自己可能永遠失去她了。那種痛苦使他想壹頭撞死。再想到義父，也不禁傷感起來，義父對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卻對不起他老人家。幸好，那件事他不知道，否則的話，還不給活活氣死呀！然而，那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呀！

　　唐吉定定神，向南馳去。在前邊的小鎮上買了件新衣穿上，又給馬餵了料。稍作休息，他又壹溜煙地跑起來。他不敢停留，生怕給瘋狗般的臥虎山莊的家夥盯上。

　　他原本不知該去哪裏好，想來想去，他決定去京城混。那裏是秋雨要嫁的地方，也是他童年生活的地方，別看離開時他還小，可他的記憶力好得很。他從五歲時就有了記憶，過早了解了人間疾苦，也在是那裏，他遇到了自己的義父唐雲長，沒有他老人家，自己能不能活到今日還不好說。

　　那壹年，唐雲長奉莊主之命去京城辦事，歸來的時候，在京城的東門附近聽到壹夥人連喊帶叫的，聲音中透著淒涼與悲哀。唐雲長好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尋聲走去，卻見壹家的大門外聚集著壹幫叫花子，幾個人蹲著，更多的人在打門呢！

　　唐雲長上前壹看，只見人群中心是壹個小叫花子，大約十歲左右，壹臉的火紅，躺在地上，任大家怎麽叫，他都沒回應。唐雲長就問怎麽了。有壹個中年花子斷斷續續地說了經過。

　　這小叫花子是他們中的壹員，沒爹沒媽，還是個嬰兒時，便被壹個老花子在壹個胡同的拐角撿到，從此他成為最小的花子。這孩子從壹能走，便像大家壹樣挨家乞討。他乞討時，不像別的乞丐那樣磕頭做揖的，說話說盡的。這孩子沖人家要飯，只是簡單地說明來意，接著便什麽都不說了，人家不給他也不怨，不過人家見他這麽小，多數人都很可憐他的。

　　每次他把得來的東西除了自己用點之外，其他的都分給大家。因此，他這壹幫中上上下下的花子沒有不喜歡他的。大家都誇他大仁大義，長大後準保是條好漢。

　　這次他乞討回來，壹進破廟便暈倒了。大家上去壹看，見他頭熱如火，呼吸粗濁，有經驗的人壹看就知是重病。大家把所有的土方法都用遍了，都無效果，這才七手八腳地擡了他來求醫。

　　這醫生名叫孫道通，是京城出了名的，常給王孫公子，達官顯貴就看病。大家來這裏，是因為離得近，他醫術高。哪知壹敲門後，裏邊傳出話，要想看病，先交五兩銀子。

　　大家是壹群乞丐，哪有那麽多錢呀？大家激動起來，有的對大門連踢帶打，破口大罵，罵他沒有人性。有的眼淚汪汪的，呼喚著小叫花的名字，以為他命休矣，是沒得救了。

　　唐雲長聞言大怒，跟乞丐們說∶“妳們等著，我去叫他。”

　　說著話，壹縱身從圍墻跳進去，不壹會兒門就開了。只見唐雲長抓著醫生的手腕，醫生齜牙咧嘴的，神情甚是滑稽。不用說，是唐雲長用武力辦事了。

　　名醫果然不同凡響，三下五除二，藥到病除。唐雲長也沒虧待那醫生，隨手扔下了十兩銀子，跟醫生說：“等我不舒服時，我也來找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