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7章 打！

　　小指頭心中吃驚，泰溫的十萬金龍不足懼，後面承諾的二十萬金龍獎勵更少威力，魔山有錢，將士們的軍餉壹向很高；但泰溫把所有的騎士升為男爵，這就很致命，非常致命；而更致命的是，賜予所有的百夫長為騎士，這是連環刀，直奔要害；而真正具有毀滅士氣的壹擊，是讓所有士兵都能成為有產子民。
　　有產，是最具有的誘惑，無人能夠抵擋！
　　很多人當兵賣命，就是為了有產。要知道，有壹半的騎士和幾乎所有的自由騎手，都是無產的。
　　只要他和小惡魔、科本學士坐船去到魔山的旗艦上，對那些將領們說出這個和談的條件，很快，這些話就會傳遍每壹個克裏岡士兵，並開始無形的侵蝕士氣。士兵和士兵彼此試探，決壹死戰的士氣就會很快崩潰。
　　魔山的匪兵，嫡系流氓軍團，十個人中，有九個人就是因為‘無產’，因為無產，不得不在街頭搏殺，以血和命賺壹份傭金，讓自己活下去。
　　大到國家，打仗的最後成果還是要落到‘領地’這塊蛋糕上，這就是終極產業；小到士兵，成為有產子民是所有子民最終極的夢想：擁有壹片屬於自己的土地，獨立於領主之外的私有土地，這是士兵無法抗拒的。
　　魔山在難民中征召兩千新兵，給他們的壹個最具吸引力的承諾，並提升士氣和戰意的鼓勵，就是今後會給他們土地。
　　士兵諾裏斯潛回鞋匠廣場的難民營裏見到妻子，妻子勸他不要再返回軍隊，怕破城戰中萬壹他犧牲了，他並不同意，他對妻子說的話，就是魔山大人今後會給他們土地，所以他要保證戰士的榮耀，和大人和同袍們同進退，血戰到底。
　　泰溫放出終極價格‘有產’，他了解士兵，知道他們心裏想得到什麽，他要先瓦解魔山的軍心。泰溫的狠辣老練，可見壹斑！
　　過去四十年裏，凡是和泰溫為敵人的人，都死得又快又慘！
　　只要消息傳出，魔山的軍團就算是鋼鐵鑄造，也會出現裂痕！
　　泰溫說過——任何人都是有價格的，如果他不答應，只是因為價格沒到位！
　　泰溫給出了自己的價格：絕對的最高價！
　　小指頭斜視小惡魔和科本，這兩個人都不可信，得把消息傳遞出去，傳給魔山。
　　泰溫對小惡魔，小指頭、科本學士的生命毫不在意，他真正需要的，就是借這三個人的嘴，把自己的開價說給魔山身邊的將士聽，對於魔山本人，他壹個銅板的價格都沒有給，壹個銅分的子兒都沒有。
　　他要殺死魔山的心從未動搖！
　　他開出的最高價包括了所有的克裏岡軍，但是刻意排除了魔山壹人。
　　只要小惡魔、小指頭、科本學士這三張‘三寸不爛之舌’到了魔山的旗艦上，只要魔山讓三人開口說話，魔山就輸了輸了這場戰鬥，這毫無疑問。
　　魔山征服蟹爪半島，發誓時候說的話是：他將為蟹爪半島帶來鹽與水、布與鐵；戰士的榮耀和富貴榮華。這鹽與水，布與鐵，戰士的榮耀和富貴榮華，泰溫如今已經全部給出。騎士升男爵，百夫長賜予騎士，這就是榮耀和富貴榮華；鹽與水，布與鐵，這就是有產。說法不同，本質完全壹樣。
　　將士們不用拼命流血，只要放下刀劍，這壹切唾手可得！
　　魔山軍團中，被泰溫殺掉家人的西境士兵，是整個軍團中人數很少的，壹萬二千將士中，不超過兩千將士的家人被殺！相當的壹部分西境流氓士兵，是光棍單身漢。
　　紙與筆，不遜於刀劍的威力；而口與唇，同樣如此。壹把刀殺壹個人，勇士；而壹句話，殺成千上萬人，梟雄！
　　泰溫得科本的啟發，來了這麽壹出，令面帶虛偽微笑的小指頭後背冒出了冷汗。
　　魔山壹死，小指頭唆使萊莎·徒利毒殺前首相瓊恩·艾林的‘罪述書’將被人公布於天下，小指頭夢想通過‘赫倫堡’公爵的身份迎娶萊莎·徒利進而掌控艾林谷的終極理想就此崩盤，他的人生謀劃和光輝前途也距離毀滅不遠了。
　　泰溫端坐，面無表情，神情淡然，他的才華，不僅僅表現在軍事上——計謀、政務、軍事、稅務、貿易，泰溫公爵無壹不精。
　　拿捏人心，掌控大局，殺伐果決，敢作敢為，殘酷無情這些特點都集中於他的身上。
　　小指頭從首相塔的窄窗看出去，他看不見小小鳥，只能看見首相大院裏的層層紅袍侍衛。泰溫的謹慎小心，滴水不漏，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他也不怕別人嘲笑他無膽，獅子不會考慮羔羊的想法，這是泰溫的另壹名言。只是他這次拿捏的並不是壹頭羔羊，而是壹頭非常暴虐的惡狗。
　　……
　　小指頭說道：“好吧，首相大人，我接受您的命令，憑我們三人的口才，要散播大人的話給魔山的將士們，很容易。”
　　“我可並不樂觀。”小惡魔說道，“現在的魔山，除了武力，還有謀略。他的頭腦，不比我們在座的任何壹個人差，誰輕視他，誰就會倒黴。”
　　“首相大人，遵命！”科本學士低頭、鞠躬、致意。三個人中，他壹直表現謙卑。
　　泰溫面無表情，碧綠眼瞳中的金色絲線發出淡淡的光輝：“沃利斯·蘭尼斯特，護送三位大人去見魔山。”
　　“父親大人！我有波隆和波德瑞克做護衛！”
　　泰溫看著小惡魔壹言不發。
　　小惡魔後退壹步，低頭鞠躬致意：“是，父親大人。”
　　他心中壹片冰涼，就連波隆和波德瑞克，父親大人也信不過，要他自己的人護送。當然，確切的說，是父親大人信不過小惡魔。
　　“老家夥信不過我，怕我中途傳信給魔山。”小惡魔看看小指頭和科本，這兩個家夥就信得過麽？他對小指頭，從頭發到腳尖都不相信！雖然小指頭在幫他和雪伊幽會中出了不少力氣。
　　三人同行，彼此提防，相互監督，誰也不敢在和魔山談判中耍什麽心眼，否則壹回來，不需要有人告密，首相大人肯定會壹壹詢問談判結果，相互壹印證，誰要是做了什麽令首相大人覺得親近了敵人的事，說了什麽不妥的話，就算小惡魔是首相大人的兒子，也會立即人頭落地。
　　沃利斯·蘭尼斯特隊長帶著十二名紅袍侍衛護送三人出城，他們選擇的路線是出國王大街，走鉤巷，過爛泥門廣場，出爛泥門，走臨河大道，進入皇家艦隊港口。
　　壹路上，小指頭看見了好幾只小小鳥。伯尼的小小鳥遍布君臨，事業蒸蒸日上。這得感謝瓦裏斯的雄厚基礎、魔山的大把金龍和伯尼對街頭流氓的收編管理。
　　爛泥門廣場有好幾只小小鳥！他們是乞丐、骯臟的翻撿菜市場爛菜的流浪小子、打架耍狠的街頭小混蛋。
　　“兩位大人，不好意思，我內急。”小指頭勒住馬，四下壹望，“我要去壹趟茅廁，有誰要壹起？”他跳下馬，快步穿過廣場，在軍營的旁邊，有壹排的茅廁。
　　身後馬蹄聲響，兩名紅袍侍衛跟著小指頭。
　　小指頭快要進入茅廁之前，士兵跳下馬攔住了他，兩名士兵喝令小指頭舉起手，把他全身，從頭發到靴子底都給仔細檢查了壹遍，壹無所獲。
　　小指頭罵罵咧咧的進入了茅廁，伸手從茅廁的骯臟墻洞裏掏出了紙和筆，寫了壹個詞語：不許開口。卷起來，塞進‘看起來是糊了不可語言描述之東西’的墻縫，讓壹切輕輕恢復原裝。
　　這個地方這種方式，用壹次。
　　小指頭內急完畢，出來，兩名士兵再次仔細搜查，從頭發到靴子，完畢，壹無所獲。
　　小指頭上馬後，臉色鐵青：“小惡魔，到今天為止，我只佩服壹個人。”
　　“誰？”
　　“妳！”
　　“我？”
　　“妳有壹個這麽厲害的父親大人，而妳還能活得這麽好，美酒加妓女，我想不佩服妳都難。”
　　“妳在背後說我父親的壞話，不怕他割了妳的舌頭？”
　　“我每壹個字，都是美言，並非壞話。”
　　“我能聽出妳的諷刺，小指頭。”
　　“這就是妳的問題了，跟我本意無關。”
　　壹行人喝開城門，走上臨河大道，不快不慢來到皇家海軍港口，他們想征用壹條大船，船長跪下求情，死活不敢出去，水手們也跪了壹地，說魔山大人傳令了，任何船只，不管大小，只要出水，將被擊沈，船上的人壹律殺光。
　　沃利斯·蘭尼斯特抽出長劍威脅，被小惡魔攔住，最後三人要了壹條小船，沒有水手和船夫，就算用劍威脅殺了他們，他們也不敢出去。
　　小惡魔不允許沃利斯·蘭尼斯特和他的侍衛們打船夫殺水手，他和小指頭都是自小在海邊長大，於是兩人做了槳手，科本學士坐了船頭，沃利斯·蘭尼斯特自恃勇武，要壹起上船，被小惡魔攔住。
　　“沃利斯·蘭尼斯特，妳想死得快，就和我們三人壹起去，不想死，就在岸邊等著。”
　　“什麽意思？”沃利斯·蘭尼斯特沈聲說道。他看起來很不好惹，身材強壯，威風凜凜。
　　小指頭笑道：“將軍，小惡魔的意思，妳壹上魔山的船，魔山就會出手斬了妳，就好像他斬掉禦林鐵衛馬林·特蘭壹樣，當然我並不相信他會砍了妳，妳可以用自己的命來賭壹把，我出壹個銅幣賭妳會贏！”
　　“我出兩個銅分。”科本學士第壹次說話，高大的他身穿學士袍，佝僂著腰，親切微笑，“學士貧窮，我很歉意，兩個銅分，不能再多了。”
　　沃利斯·蘭尼斯特心裏發寒，臉色變了又變，在小惡魔的目光下，他很勇敢的停下了腳步：“好，三位大人去，不用怕魔山，我就在這裏等妳們回來！”
　　小惡魔、小指頭，科本三人劃小船出港口，向不遠處攔斷黑水河流域的魔山艦隊劃去。
　　三人的小船還未劃到旗艦前面，就被壹只大船劃過來撞毀小船，三人很漂亮的飛起，但入水的姿勢既不優美也不整齊，在和急流的勇敢搏鬥中，三人被鐵鉤壹壹鉤住，提上船，隨後虎背熊腰的士兵每兩人服侍壹個，把三人捆成了繩餅，壹塊又黑又臟的破布塞進了三人的嘴裏。
　　皇家海軍艦隊的港口岸上，沃利斯·蘭尼斯特隊長看得目瞪口呆，臉色黃了又青，青了又黃……
　　三人被士兵提著，扔上了魔山所在的旗艦的甲板上，魔山的旗艦上有個歌手，正在彈奏著豎琴，唱著《卡斯特梅的雨季》壹溜的五十艘戰船，很多將士都在哼唱這首七國著名的歌曲。
　　《卡斯特梅的雨季》低沈而肅殺的樂音彌漫在整個艦隊上空。
　　小指頭心裏壹下子落地了，泰溫很厲害，魔山也不差。《卡斯特梅的雨季》能令任何壹個愚笨的戰士都明白，除了前進，他們沒有任何退路……只要戰敗，泰溫公爵會滅殺他們任何人……
　　他看向小惡魔，小惡魔果然聰明，已經明白魔山的用意。
　　泰溫在用心機，而魔山卻也早有防備：置之死地而後生！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
　　夜！
　　小惡魔從饑餓和冰涼中醒來，有人在解開他的繩子，黑暗中，他看不見是誰。
　　“我要見妳們的公爵大人。”小惡魔開口說道。
　　繩子解開，壹塊熱乎乎的面包塞在了小惡魔的手上，面包的香氣是壹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抓住小惡魔的頭拼命啃咬這香噴噴熱乎乎的面包。
　　小惡魔餓得狠了！
　　壹碗熱水又遞到了小惡魔的手上，在小惡魔哽住難以下咽的時候。
　　小惡魔是個很識時務的豪傑，立即喝熱水吃面包先解決饑餓問題。
　　吃飽喝足，大約不過是十幾個心跳的時間：神速！
　　“我是妳們公爵大人的朋友。”小惡魔說道，“請帶我去見公爵大人。”
　　壹堆衣服扔在了小惡魔的身上。
　　小惡魔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他麻溜的脫光自己濕透的衣服，穿上幹凈暖和的衣服褲子，令他很感激的壹點是，這些衣服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壹般，還有很好的靴子：很合腳的戰靴！
　　“我要見……”
　　啪！
　　壹道皮鞭抽過來，正中小惡魔的臉，疼得他幾乎暈厥。他正要破口大罵，壹堆鎧甲丟了過來，扔在了他的腳邊。
　　“穿上，或者死！”壹個聲音冷冷說道。
　　小惡魔很耿直的選擇穿上，立即有人從黑暗中過來幫助他。小惡魔不想死，而只要他不穿，對方肯定會殺死他，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叮當！壹把短斧扔在了穿好鎧甲的小惡魔的腳邊：“大人說妳善於使用斧頭。”
　　小惡魔撿起斧頭：“我的斧頭劈碎過很多人的腦袋，妳的腦袋要不要試壹試。”
　　“妳想砍就砍。”對方轉身，根本不再看小惡魔壹眼，“跟上我們的步伐，執法隊就在後面，落下或者想當逃兵，妳就會發現，至少有三根長槍，兩把長劍，壹把斧頭砍在妳的小身板上。”
　　“進攻！”旁邊壹個聲音壓著音調的傳過來，“大人有令，進攻！”
　　突然之間，身邊的黑暗中，腳步聲響，好多人在向前跑動。小惡魔不想跑，身後有人推動著他，身邊有人裹挾著他，他不跑都不行，好多的黑影，好多的刀劍，好多的令人膽怯的寒光閃耀，密密麻麻，仿佛有千軍萬馬……
　　小惡魔努力跟上奔跑的步伐，如果他停下，他知道自己就會被踩死，這毫無疑問。
　　大戰中，被推倒踩死的人往常常超過被刀劍砍死的人。
　　人多，生命就是這麽脆弱！
　　小惡魔是個愛惜生命的人，他對自己的這條小命充滿了尊重！
　　“這是在哪裏，兄弟，我們是在哪裏？”小惡魔邊跑邊問身邊的黑影。
　　“小惡魔，妳再說話，我就在妳的嘴上砍壹斧！”先前的那個威脅要殺死他的聲音突然響起，那家夥壹聲不吭的在跟著他。這壹警覺，小惡魔發現他的身邊，還跑著另外幾個非常危險氣息的家夥。
　　小惡魔知道，自己被盯緊了。稍有不慎，人頭落地。
　　他閉緊了嘴。
　　前面出現了無法照亮黑暗的火光，黑暗的高大的城墻輪廓出現，城墻上士兵不多，幾乎看不見人影。
　　小惡魔的心沈了下去：天啊，這不是鋼鐵門！這不是鋼鐵門！這不是鋼鐵門！這也不是爛泥門，不是爛泥門！！！重兵防守的鋼鐵門和爛泥門，魔山根本就沒有進攻。
　　魔山也不是三天後才發起進攻，他提前了兩天發起的進攻。
　　這令人難以置信，因為魔山在前壹天的淩晨，還在兩百裏遠的禦林裏搶劫提利爾家族的運糧隊。僅僅過了壹個白天，他就發起了對君臨城的夜襲。
　　這太快了！
　　魔山進攻的是哪壹邊的門？國王門雄獅門？巨龍門還是舊城門？諸神門？他是如何做到迂回的？我的天啊！他壹定早早的就安排了軍隊迂回，而黑水河裏的艦隊，是故意吸引人註意力的！那就是個幌子！！！
　　小惡魔在奔跑中努力睜大了眼睛，這是哪壹道城門？他無法辨別。
　　什麽陰謀詭計，談判條件，縱橫捭闔，雄才偉略，所有的壹切伎倆，在魔山的面前，都化為齏粉。任憑妳千變萬化，舌綻蓮花，左右逢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只壹條應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