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1章 美食·政治·野心·巫師

　　丹妮莉絲第壹次看見這樣的面食。
　　以前她連‘掛面’這個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每壹根面條都是大小壹致，長短壹樣，整整齊齊。
　　這怎麽可能做到？誰的手能這麽巧妙，揉出面團後又拉扯出如此整齊劃壹的壹根壹根的面條。這簡直就是黑魔法。
　　“這是可以生吃的！”魔山抽出壹根面條。他的手指很粗，他竟然抽出了壹根，而那細細的面條竟然並沒有被粗大的手指弄折斷。
　　魔山把面條放進嘴裏，示意丹妮莉絲也嘗試壹下。
　　丹妮莉絲的手指纖細潔白，就好像美玉。
　　她抽出了壹根面條，豎起來，在眼前細看。
　　這是最上等的白面粉做成的？
　　關鍵這人手不管怎麽巧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這裏面還有雞蛋和食用香料？
　　丹妮莉絲慢慢湊近嗅壹下，的確，有很淡很淡的氣味，給人感覺很舒服的香氣。
　　丹妮莉絲把面條放進小嘴，精美的雪鹽的味道刺激到了她的味蕾，輕輕咬下，面條咯嘣脆，口感——實在是好極了！
　　丹妮莉絲的眼神亮了壹下：“維斯特林掛面？”
　　“女王陛下，掛面的名字是魔山嶽父家族的名字。”小惡魔畢恭畢敬地說道。
　　“哦。又是簡妮·維斯特林發明創造出來的？”
　　“這是我想到的，夫人。”魔山又拿出壹個精致的小禮盒，禮盒的表面鍍金燙銀，雕刻著龍的圖案，看起來奢華而優美，“女王陛下，吃掛面用筷子更合適，不適合用刀叉和小刀。”
　　專門的美食？專門的器具？
　　“筷子？！”
　　這又是壹個絕對的新名字！
　　丹妮莉絲從未聽過！
　　吃飯還能用其他的器具？
　　這是丹妮莉絲從未想過的問題。她感覺到不可思議。吃飯，怎麽可能還有不壹樣的餐具？怎麽可能不用刀叉和小刀？
　　看這小禮盒，精致美麗，裏面的筷子究竟是壹個什麽樣的神奇東西？
　　丹妮莉絲的美目睜得大大的。
　　亞蓮恩·馬泰爾說道：“女王陛下，我替妳打開盒子吧。”
　　“好的，謝謝妳，亞蓮恩！”
　　巴利斯坦和喬拉都是暗暗松了壹口氣。
　　看起來很美麗的小禮盒，萬壹裏面有對女王不利的東西呢？
　　曾經巴利斯坦就救過女王陛下壹次，壹個小錦盒打開，裏面是壹只劇毒的蠍尾獸。喬拉也救過女王多次，在奴隸灣，通過各種手段來刺殺女王陛下的奴隸主可真不少。
　　亞蓮恩打開小禮盒，裏面是壹雙鑲金嵌玉的筷子，美輪美奐，熠熠生輝。
　　“女王陛下，這是金鑲玉筷子。前面圓形的壹端是美玉，後面方形的壹端是黃金。圓形寓意為天，方形寓意為地，圓形方便取物和清洗，方形方便擱下而筷子不會滾動。”魔山說道。他又拿出另外的壹雙象牙雕刻而成的筷子，做出拿筷子的標準動作，“女王陛下，筷子是這樣拿的。”
　　丹妮莉絲拿起金鑲玉筷子，筷子光滑而略沈，打磨精細如鏡。在筷子上面，投射出她的拉長變形的影子。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餐具。她還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她的臉上，女王的威嚴消褪，女孩子的好奇、期待、驚訝的表情淡淡浮現。
　　這麽細的兩根物事，能取食物？
　　這怎麽可能？
　　丹妮莉絲學習起了拿筷子！
　　她從未拿過筷子，從未見過筷子，她的東西笨拙而不協調，雖然她擁有壹雙美如玉的手。她的拿捏筷子的方式不對，雖然她已經照著魔山教的方式很認真的在做了。
　　從未見過筷子和拿捏過筷子的龍之母，在學習拿筷子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女孩子的微笑。
　　毫無疑問，魔山帶給她的每壹樣禮物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並且每壹樣都很精致，都是奇跡，令她驚訝驚奇……
　　“女王陛下，如果可以，我現在就能為妳煮壹碗面條，然後教妳如何用這筷子進行取食。”魔山說道。
　　丹妮莉絲壹臉的女孩子的躍躍欲試，她看向巴利斯坦、喬拉、喬戈、拉卡洛，還有衛隊士兵們，大家都是驚異的神情看著桌子上的這些從未見過的物事。
　　魔山竟然會煮美食？
　　他的手那麽粗，那可是壹雙殺人的手，最適合握的不該是巨劍的劍柄的麽？
　　“好，魔山，我有時間。”丹妮莉絲說道。
　　魔山帶給她全新的完全不同於傳聞的感受！
　　傳聞中魔山是恐怖和殘暴的代名詞，他嗜血如野獸！
　　然而——他卻帶來了比現在的羊皮紙更文明更先進的——更纖薄的紙張——他說，制作這種植物紙張的成本低廉，只要大規模生產，就能讓普通子民的孩子都能看上書。
　　他關心普通子民的孩子，希望孩子們都能讀上書？
　　這怎麽可能？！
　　他還自己發明出了維斯特林掛面的做法？他還表示發明出了這金鑲玉的筷子？
　　這還是那個嗜殺成癮的殘暴惡漢嗎？
　　瓦裏斯和提利昂都壹直主張，壹定要殺死魔山，因為他所到之處，帶去的都是恐怖和鮮血。
　　但今天的這次談判，魔山為丹妮莉絲帶來的禮物，卻是——紙張樣本、雪鹽、掛面、筷子——
　　他還親自下廚，要為女王陛下煮壹碗面條——
　　魔山，會做飯？
　　這怎麽可能？
　　但船長已經在魔山的指揮下，在甲板上架起了壹口大鐵鍋，鐵鍋裏面裝滿了淡水，下面升起了大火。
　　丹妮莉絲目光看向小惡魔、亞蓮恩、巴利斯坦、喬拉等人，他看見亞蓮恩都同樣的面露驚奇，這說明魔山要為她煮面條的事件並不在事前的談判之中，這是臨時發生的小插曲。
　　魔山這個如山峰壹樣魁梧，如猛獸壹樣威猛，如巨人壹樣強壯的猛漢，怎麽可能有如此小女兒般精細的壹面？！
　　“女王陛下，煮面條壹定要先燒開水，不能把面條先放進冷水裏。”魔山解開金色絲帶，抽出面條，把面條丟進滾開的水裏，然後用他的象牙筷子攪動，防止面條粘連在壹起，“做面條的方式和方法，最少有二十多種，如果搭配不同的佐料，能做出上百種不同味道的面食。”
　　“上百種？”
　　“是的，上百種！”
　　“妳嘗試過麽？”丹妮莉絲深度懷疑。
　　“我嘗試過，女王陛下，如果我們能達成和平協議，如果妳肯接受我的提議，我可以來妳的家裏做客，為妳做出壹些更美味的食物，包括不同口味和做法的面食。我只想要和平，想要壹個沒有奴隸制度存在的，沒有潘托斯的傭人買賣市場存在的壹個真正的平等的世界。布拉佛斯海王和潘托斯等城市海戰多年，迫使潘托斯等城邦簽署了廢除奴隸制的法律，但那不過是個假象，潘托斯沒有了奴隸，但卻興起了傭人市場，那其實就是奴隸買賣市場。傭人的法律地位和過去的奴隸制下的奴隸是壹樣的。”
　　魔山壹邊煮面條壹邊開始了販賣他的政治理想！
　　丹妮莉絲是個對奴隸制度深惡痛絕的女王，她痛恨壓迫。魔山就跟她談平等，談奴隸制的變種，來找雙方的共通的地方。
　　魔山壹席話令丹妮莉絲、提利昂、巴利斯坦都是心中壹震。
　　魔山的話，短短數句，卻說出了他們嘴裏不說卻在心裏承認的東西。
　　關於潘托斯等城邦的傭人買賣市場，提利昂和巴利斯坦都認為那其實就是奴隸制度，只是潘托斯等城邦不再稱呼奴隸為奴隸罷了，而是改稱傭人。提利昂·蘭尼斯特、巴利斯坦·賽爾彌、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為什麽並沒有針對潘托斯、裏斯等城邦的傭人制度進行廢除？這牽扯到太多總督、親王、貴族勢力的利益，而他們還需要自由貿易城邦的承認和幫助。
　　布拉佛斯為了廢除奴隸制不惜和潘托斯等城邦開戰，那他們為什麽不堅持廢除後來興起的傭人制度？因為海王也知道太難了，見好就好吧，睜壹眼閉壹眼，先就這樣了吧。再繼續打下去，布拉佛斯其實也耗不起了。
　　但魔山在煮面條的時候，就開口揭掉了那壹層虛偽的政治遮羞布。
　　魔山的誌向，本就不在維斯特洛這個小地方，也不只盯著鐵王座的爭奪，他站在了壹個更高的高度。這個高度超過了在場的所有人。對於壹個半畜牧半農業的世界，魔山來自文明程度高了數個層級的地方——地球科技文明。
　　魔山提出來的，是丹妮莉絲女王壹直在堅持做的：廢除奴隸制！
　　“魔山，潘托斯城邦可是在狹海對岸，跟維斯特洛大陸無關。”丹妮莉絲臉上女孩子的笑容消失，恢復了女王的冷酷和威嚴。
　　“女王陛下，妳是奴隸的解放者，如果我們是和平的盟友，如果妳想廢除潘托斯等城邦的奴隸制度，我可以出力。”
　　丹妮莉絲瞪著魔山，她想起了綠先知布蘭·史塔克的話：“魔山的野心在維斯特洛大陸和厄斯索斯大陸，他會發動全面戰爭，做兩個大陸的王。”
　　她的目標是奪取鐵王座，而魔山的目標卻是奪取兩個大陸的最高統治權力。
　　其心可誅！
　　丹妮莉絲看著魔山用象牙筷子把面條裝進大碗，他的動作嫻熟，筷子使用得流暢靈巧。他沒有放任何佐料在湯裏，就只放了雪鹽。雪鹽就已經是最好的佐料，對於沒有吃過雪鹽和掛面的丹妮莉絲來說，這就已經是最好的美味。
　　做掛面的面粉，都是精挑細選的最上等面粉，口感細滑，比市場上的黑面包面粉高級了不知道多少個層級。掛面，維斯特洛貴族們才能享受得起的高檔奢侈的食物。
　　心情不快的丹妮莉絲接過大碗，碗裏冒出的香氣和熱氣令她精神壹振。
　　掛面裏面，揉合了最昂貴最上等的來自東方城市的食用香料。這是壹種極其奢侈的配方。
　　香氣飄逸，令甲板上的將士們食欲蠢蠢欲動。
　　丹妮莉絲沒有用試吃者，她看了壹眼提利昂·蘭尼斯特，她從首相大人的眼神裏看出了魔山來談判沒有耍花招，維斯特林掛面是安全的。
　　丹妮莉絲很快就把壹碗面條吃了個精光，她長長吐出壹口氣，慢慢調勻氣息後，再把面湯喝了個精光。
　　很簡單的食物和烹煮方式，但是口感和味道，是丹妮莉絲以前從未吃過的。
　　絕對精細化的食物，獨特的截然不同的美味充溢口腔，放下碗後其味道也在丹妮莉絲的口腔裏回蕩。
　　“魔山，妳想做兩個大陸的王。”丹妮莉絲說道。
　　魔山警惕的眼神看著丹妮莉絲：“不，丹妮莉絲，我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魔山的巨手在他送給丹妮莉絲的禮物上輕輕的拍了拍，“丹妮莉絲，妳有妳的人生目標，我也有我的。這些禮物，只是我的文明計劃的壹小部分。我的夫人簡妮，還發明了不少的新東西，那些東西能為世界帶來更美好的變化和進步。我要推廣他們，把世界變得更好。”
　　魔山沒有再稱呼丹妮莉絲為女王陛下。稱呼上的變化顯示了魔山心裏的變化。
　　“承認吧，妳想做兩個大陸的王，妳的野心太大了，會撐死的，魔山。”丹妮莉絲冷冷說道。
　　魔山沈默不語，他僅僅是說出了潘托斯城邦的奴隸制變種事實，說出了要全世界辦西境銀行的貿易計劃，丹妮莉絲為什麽就咬定他要做兩個世界的王？很多島嶼國家的王，都是全世界做貿易。
　　丹妮莉絲不可能有如此深徹的洞察能力！他壹直在向她示好。
　　“丹妮莉絲，東方魁爾斯的酒為什麽會賣到維斯特洛大陸來？”魔山淡淡問道。
　　“正常貿易。”
　　“我的銀行會開到魁爾斯城去，為什麽不屬於正常貿易。”
　　“妳不同，魔山。”
　　“有什麽不同？”
　　“好吧，我就明說吧，我的身邊，已經有人洞悉到了妳的野心。”
　　“誰？”魔山看向小惡魔。
　　小惡魔知道他的計劃，他的武將們知道他的計劃。但他在發表鼓動演說後，第二天就馭龍來到龍石島，瓦裏斯的小小鳥不可能這麽快就能把消息傳遞給丹妮莉絲，除非，丹妮莉絲具有黑暗魔法。
　　丹妮莉絲身邊有未蔔先知的巫師？
　　小惡魔讀懂了魔山的眼神，魔山沒有懷疑他，魔山在問他丹妮莉絲身邊是不是有能預知未來的巫師。魔山身邊就有這樣的人物：梅麗珊卓、道爾蒂、簡妮。
　　小惡魔給了魔山壹個否定的眼神。
　　魔山心裏咯噔壹下，腦海裏立即浮現出了壹個人的影子：坐在輪椅上的布蘭·史塔克。
　　難道是布蘭·史塔克的三眼烏鴉找上了丹妮莉絲？
　　能預知未來的布蘭出手了？
　　他終於還是選擇站在了坦格利安家族這邊？
　　血鴉？！
　　血鴉殺死了布蘭？布蘭已經是完全的血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