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天朝上京

　　“滾蛋！”
　　王七麟禦劍去炸他，徐大不服地說道：“那妳能做出什麽詩詞？”
　　“讓妳開開眼！”
　　王七麟輕蔑的看他壹眼，牽馬走到路邊看向四處的桃花緩緩沈吟：“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到了最後他牽馬回身，意氣風發：“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王七麟準備迎接眾人的驚嘆和敬仰的目光，結果徐大說道：“七爺，這絕對不是妳的詩！”
　　徐小大使勁點頭：“這次我不得不承認，我哥說了句人話，七爺這不是妳的詩！”
　　其他人紛紛笑，辰微月拱手佯裝仰慕：“厲害厲害，敢問先生是哪壹年的狀元郎？”
　　王七麟氣死了。
　　他本想來壹首這世界上還沒有的好詩詞裝個逼，結果壓根裝不成！
　　還是崽子們懂事，八喵站在馬頭上瞪大眼睛張開嘴，收攏飛機耳指著他做出目瞪喵呆的樣子。
　　被掛在馬鞍上的九六也配合的點頭，十壹對著王七麟瞪大眼睛喊‘咦咦咦’。
　　這稍微的安慰了壹下王七麟這顆受傷的心。
　　倒是路外壹輛馬車上響起壹聲長嘆：“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好壹句‘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車夫拉開車門，有壹名老人走下車來沖王七麟的方向鞠躬壹拜。
　　老人身穿青衿、頭戴綸巾，面容清臒，舉手投足自有風流氣度。
　　王七麟看到老人後下意識生出敬畏之心，下馬後沖老人回禮。
　　徐大好奇的探頭看去，問道：“七爺妳中邪了還是入戲太深了？這是要沖桃花行禮？咋地，待會說這是桃花送妳壹首詩？”
　　老人行禮後上了車，王七麟看向馬車說道：“妳剛才沒有聽到他回應我的詩？”
　　徐大搖頭。
　　王七麟肅然起敬：“帝都就是帝都，藏龍臥虎，這隨便出來壹個老人也有傳音入密的修為！”
　　沈壹不屑地笑道：“阿彌陀佛，七爺妳這是啥話？徐爺聽不到那老頭的話，妳就以為是傳音入密啦？妳怎麽不問問大家夥能不能聽到？”
　　王七麟詫異，徐大又不耳聾，如果老人的話不是傳音入密，那他怎麽會聽不到？
　　他問沈壹道：“妳聽見他說什麽了？”
　　沈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噴僧沒聽到。”
　　王七麟真是夠了。
　　自己帶的這都是什麽東西？
　　他們穿過熱鬧的杜陵邑來到渭河渡河口，龐大的長安城像壹座蟄伏千年鰲魚老龜，匍匐在渭河之畔的蒼茫大地上虎視八方。
　　整座城池分內外二城，單單從河畔遙望，只能感覺它規模宏偉，布局嚴謹，高墻聳立，當真湯池鐵城！
　　外城是寬闊厚重的城墻，四面各有三個城門，王七麟開了目神竅，視力出眾，他站在河畔極目遠眺，能穿過城門和後面筆挺闊綽的大街，看到洋洋灑灑的行人。
　　他看到的這條大街，就是在中華歷史上留下過濃墨重筆的朱雀大街！
　　壹行人牽馬上大船過渭河，船老大吆喝道：“坐穩嘍都坐穩嘍，小心掉下去，近些日子有好幾條河都吞了人和牲口，咱這條渭河可是大河，它的胃口也大，諸位客官壹定小心！”
　　船上有小姑娘兜售茶水點心，王七麟壹行人坐在壹起，又是和尚又是道士又是書生，嚇得小姑娘沒敢過來推銷業務。
　　過河，踏上官道，龐大的帝都清清楚楚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是近距離的、毫無保留的接觸。
　　王七麟牽馬從兵將們身前走過，他看了這些身材魁梧、士氣昂揚的兵士們壹眼，入城後詫異地說道：“帝都的衛兵竟然不是修士？只是普通士兵？”
　　謝蛤蟆笑道：“無量天尊，帝都有真龍蟄伏，壹個門口何必得安置修士？這麽做可就過於小家子氣，怎麽能展示我大漢天威？”
　　他指向兩側厚重古樸的城墻又說道：“這裏所用的石頭乃是九洲山石雕琢所成，門頂的石頭更是五月山巔的大陽石，妖魔鬼怪見之如今天神，他們膽敢入內造次？”
　　吞口瑟瑟發抖，將聽天監發給他的令牌掛在腦門上。
　　王七麟這次真是鄉下孩子進了國際大都市，他好奇的左右張望，特別去關註帝都的結構。
　　朱雀橋大街是壹條標準的中軸線，它銜接宮城的承天門、皇城的朱雀門和外城的明德門，把長安城分成了東西對稱的兩部分，東部是萬年縣，西部是長安縣，東、西兩部各有壹個商業區，稱為東市和西市。
　　城內南北共有十壹條大街，東西則有十四條大街，這樣把居民住宅區劃分成了整整齊齊的壹百壹十坊，形狀近似壹個圍棋盤。
　　長安城的城門寬大，可以容四輛牛車並列出入。相對應的，進城之後，每條大道也由水溝分為三股道路。
　　這三條道路中左右兩條走的是行人，車馬走的是中間壹條道，謝蛤蟆說這是馳道，在上古漢朝是專門供皇帝車騎行駛所用，若非皇帝特許，其余人等不可行走，甚至不能直接穿越地道。
　　“不過到了本朝時期，這規矩便被廢棄了，太祖皇帝說天下的道路是給天下人走的，皇家壹年到頭能走幾次馳道？於是他下令允許百姓可以走馳道，不過時間久了形成了秩序，馳道成了牲口和牛馬車所用。”
　　沒人聽他的介紹，眾人都在震驚的擡頭看天空，連八喵和九六也在擡頭看。
　　遠處的前方有壹座龐大的宮殿，宮殿外頭的空中竟然有壹條條堅固廊橋！
　　這樣的廊橋整個帝都怕得超過十條，將壹座座大型宮殿給連接起來。
　　王七麟下意識的想到了夢中的高架橋。
　　天塹變通途！
　　謝蛤蟆見怪不怪，笑道：“這就是懸空橋，不要看了，是給皇家所用。妳們看到了，這長安城中有許多宮殿，在以前這城裏可不是給老百姓住的，而是各種宮殿所在。能住城裏的非富即貴，尋常百姓要住在咱們剛經過的五陵邑。”
　　“不過到了李唐王朝開始，這規矩有所改變，大唐盛世到來，唐太宗帝重新規劃了長安城，規劃出了壹百壹十坊給百姓居住，到了本朝太祖皇帝更是體恤百姓，將壹百壹十坊規劃的格外大，將宮殿再次精簡歸整。”
　　“現在除了未央宮和長樂宮，其他宮殿只保留了核心區域，其他區域都讓給了百姓居住。”
　　“可是皇族經常要去長樂宮見太後、去未央宮見聖上，聖上也要去見太後，而他們每次上街出行都需要衛官填街、騎士塞路，不準百姓行走，麻煩還費時，於是就有了這懸空橋。”
　　徐大好奇地問道：“道爺妳上過這懸空橋嗎？”
　　謝蛤蟆壹怔，哈哈笑道：“沒上過，凡夫俗子怎麽能上的去？非皇家中人要上懸空橋只能是國之重臣著急給聖上匯報消息的時候，老道可沒有什麽重要消息匯報給聖上。”
　　長安城中確實宮殿多，除了未央宮、長樂宮之外，還先後修築了北宮、桂宮、明光宮、官署、府寺廟、各國使館等建築。
　　王七麟壹行人趕路趕的風塵仆仆，壹看就是外地人，於是當他們走在城內大道上的時候，諸多供旅行者歇腳住宿的客舍便來拉客了：
　　“客官來我家店打尖，有庭院、有濃蔭、有艷陽高照也有大胸的姑娘，來嘛。”
　　“看諸位客官是江湖豪客，我們精英客棧專門招待江湖道上的英雄豪傑，選我們沒錯，我們那裏姑娘更多。”
　　“諸位爺住我家呀，東邊高樓西邊水，黃鶴落下是我家，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徐大抓了王七麟壹把說道：“住黃鶴家，住黃鶴家，我要去看黃鶴。”
　　“我看妳是要去搞黃色！”王七麟沒好氣的拍開他的手。
　　他有些郁悶的對謝蛤蟆說道：“道爺，這長安城可是咱大漢的京城，怎麽這些客棧如此低俗？”
　　謝蛤蟆撫須笑道：“不低俗，男人會去住嗎？”
　　沈壹壹拍屁股說道：“精辟！”
　　“我看妳是個屁精！”王七麟瞪了他壹眼，“都老老實實的，咱們是朝廷命官，因公事入京不需要花錢住宿，有地方招待咱們！”
　　他們要住的地方叫招待寺，名字很直白，就是招待地方官的。
　　這地方就在未央宮旁，建築布局簡潔明了，從朝南大門進去是個東西走向的長條形小花園，過花園是壹座內門，穿過內門才算是正式進入招待寺。
　　進入後是片很開闊的地界，左右兩側各有兩排小樓，分別叫做西附和東附，中間是壹座浩瀚高樓，這叫做中堂，往北邊有北堂，它們四個主要建築構成了招待寺的主體。
　　主體西邊還有壹片廣闊空間，分別是馬廄和雜房，東邊則是壹片更廣闊的的空間，這是東堂和大花園。
　　王七麟將聖旨和自己的銅尉印交給守門官看，驗證了他們身份後，守門官很客氣地說道：“王大人，請您與這位貼身奴婢去中堂，其他大人去北堂，奴仆們去雜院。”
　　巫巫聽到他的話反手指向自己問道：“妳說的貼身奴婢，不會是我吧？”
　　守門官壹楞，壹行人穿的都是便服，他做出這判斷是靠經驗，入京的地方官都會帶壹個奴婢，壹是解決生活需要，二是解決生理需要。
　　見他如此反應，巫巫大怒：“哈，妳個撲街……”
　　王七麟說道：“這位姑娘乃是本官麾下大將，這些人全是本官麾下的精兵悍將，本官此次赴京並沒有帶奴仆。”
　　守門官茫然，這爺們做事不走尋常路。
　　他知道自己剛才壹時口誤得罪了人，雖然他不怕地方官，可卻不想平白無故得罪人，於是當機立斷說道：“那下官將諸位大人壹同安置於中堂吧。”
　　猶豫了壹下，他又賠笑道：“正月剛過，入京的官員們大多已經返回轄地，現在東堂有空缺，下官做個主，把諸位大人安置於東堂去，請隨下官來。”
　　巫巫還有些生氣，謝蛤蟆給她壹個眼色示意她冷靜。
　　中堂是招待寺的主區域，這座樓房最是高大寬廣，房間眾多，入京的地方官多安置在這裏。
　　紫氣東來，東堂臨近未央宮，推開窗戶外面就是廣袤的花園，乃是招待寺中的核心之地，能住進這地方的至少得是正四品往上。
　　也就是說，連王七麟都沒資格住東堂。
　　換個說法，這官員為了表達歉意確實是下了血本，謝蛤蟆覺得人家態度已經表現出來了，不宜追究太過。
　　東堂樓房富麗堂皇，巫巫和王七麟壹人壹間，其他人是兩人壹間，分房間的時候眾人趕緊拉幫結派，生怕跟徐大分到壹間房去。
　　謝蛤蟆和沈壹這對佛道冤家寧可放棄信仰上的分歧住壹起，也不願意去跟徐大同住。
　　徐小大跟舒宇住在了壹起，向培虎和白猿公住在壹起，沈三和馬明住在壹起，武大三趕緊拉住了辰微月的手。
　　吞口往左右看看只剩下壹個孤零零的自己，差點哇的壹聲哭出來。
　　馬明是實在人，對吞口說道：“吞哥妳不是習慣打地鋪嗎？那與我們住壹起吧。”
　　徐大美滋滋地說道：“大爺又自己住壹屋？”
　　守門官搖頭說道：“抱歉了，大人，如果您沒人搭夥，那下官只能將您安置進其他房間。請諸位大人放心，東堂房間闊綽，住三人綽綽有余。”
　　眾人嘩然。
　　馬明為難的看向吞口，沈壹心直口快：“要不然讓飛哥去跟徐爺住壹起，反正飛哥什麽味道也聞不見。”
　　辰微月臉上罕見的露出恚怒之色：妳說這話是著急去西天見佛祖嗎？
　　王七麟使了個眼色，道：“徐二妳跟妳哥住壹屋。”
　　徐小大要不是註意到了他的眼神，那這安排能讓他造反！
　　他們各自回了房間，守門官將門牌和鑰匙發放給他們，然後笑吟吟的後退著下樓。
　　回到招待寺門口，守門官推開門房頂上壹扇小窗戶，不多會後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守門官下跪行禮：“下官淩大寶見過董大人……”
　　來人似乎很享受被人跪拜的感覺，他等淩大寶行了大禮之後又過了好幾個呼吸的時間，這才說道：“什麽事？”
　　淩大寶急忙說道：“回稟大人，上原府王七麟已經入京，下官按照您的吩咐，將他們壹行送入了東堂。”
　　董大人點點頭，轉身離去。
　　他從偏門進入未央宮，穿過重重門廊抵達壹座小院，直接在院外跪下磕頭：“奴才董璉叩見萬公公。”
　　足足半炷香的時間，小院門口才緩緩打開。
　　董大人面色壹喜，爬起來低著頭、彎著腰急匆匆走進去。
　　小院的門又緩緩關閉了。
　　這是壹座普通院子，四周墻壁各有房屋，庭院頗大，養雞養鴨，有前後兩間堂室，側邊是耳房，房門上掛著燈籠，與尋常的農家小院很像。
　　萬公公坐在正屋裏頭，他的左手邊是個面容清凈白皙的青年，右手邊是個笑瞇瞇的肥胖中年人。
　　董大人擡頭掃了壹眼，正好與中年人對視，他的身軀頓時不可抑制的哆嗦了壹下。
　　“說。”青年冷冷的開口。
　　董大人舔了舔嘴唇將王七麟等人的行蹤說了壹遍，萬公公聽後掏出壹枚金銖扔出去，道：“妳的腿腳很勤快，這是咱家賞妳的。”
　　“謝公公，公公萬壽無疆！”董大人激動地說道。
　　萬公公嘴角壹挑露出無聲的笑，青年不見腿腳發力，身軀帶著椅子橫挪到了董大人跟前，甩手給他壹巴掌：“把妳的話吞回去！別為了巴結公公什麽話都敢說！”
　　董大人被抽的翻倒在地上，他顧不上叫疼，爬起來跪地連連磕頭：“公公饒命、公公恕罪，奴才剛才壹時感恩公公賜金大恩，竟然隨口放屁了。”
　　壹開口連著血吐出幾顆牙齒。
　　萬公公慈眉善目的上去扶起他，幫他拍了拍衣衫上的土微笑道：“妳呀妳，不要壹時高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禍從口出呀！這未央宮裏只有陛下才能萬壽無疆，別人怎麽敢萬壽無疆？妳說是不是？”
　　董大人驚惶道：“萬公公說的是。”
　　萬公公又皺眉看了眼冷漠青年，不滿地說道：“小鶴妳也是的，為何出手這麽狠辣？小董子就是說錯句話嘛，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以後收收脾氣，否則哪裏還有人心甘情願給咱幹活？”
　　董大人雙膝壹軟又跪在地上：“奴才不敢，鶴爺教訓的對，奴才這張臭嘴就是欠收拾了！”
　　說著他吞了口血唾沫，猛的給自己掌嘴，壹邊死了命的抽壹邊罵：“讓妳這臭東西亂說！”
　　萬公公拉起他來說道：“行啦，還要演戲給咱家看？咱家又不是什麽嗜血嗜殺的邊疆屠夫。妳知道錯在何處便好，喏，這瓶藥給妳，抹在臉上、含在嘴裏能消腫止痛。”
　　他交給董大人壹個瓷瓶，董大人跪在地上激動的發抖：“奴才因禍得福，奴才謝萬公公賞賜！”
　　說到最後都帶上哭腔了。
　　主要是嘴疼，可以趁這機會哭出聲來。
　　萬公公擺擺手讓他離開，等到大門關上他微微笑了起來：“咱們這位王大人，終於來京城嘍。”
　　小鶴面無表情地說道：“奴才晚上去會會他。”
　　萬公公擺手：“不，妳不是他的對手，他也不是咱們的對手，反而他有恩於咱，要不是他離開上原府，那上原府鐵尉的位子怎麽能落在他手中？”
　　小鶴說道：“楊右死在他手中！恐怕東西也在他手中！”
　　萬公公斜睨他壹眼道：“有證據麽？”
　　小鶴不說話了。
　　萬公公又說道：“譚勝宇去了上原府，有他調查，楊右的真相應當沒人藏得住。對了，阿蠻，譚勝宇最近有沒有回消息？”
　　肥胖中年人笑呵呵地說道：“回稟公公，他最後壹次發來消息已經有半個月，當時他便說他到了上原府，然後再沒有回消息。”
　　小鶴面露猙獰之色：“不會是死了吧？”
　　阿蠻搖頭笑道：“譚勝宇披著譚勝勇的臉，他兄弟二人從小生活在壹起，身形壹致，只要譚勝宇不主動暴露身份，沒人能看出譚勝勇被人掉包了。”
　　小鶴道：“譚勝勇也能被人殺死！”
　　阿蠻笑道：“可是誰會殺他？他已經活著進了上原府，有聽天監保護，他又不會露餡，誰會殺害他？”
　　小鶴不耐道：“半個月了！”
　　萬公公沈吟道：“是呀，半個月來他壹直沒有消息，不如這樣，妳們去接觸王七麟壹下，從他口中探探譚勝勇的消息。”
　　“註意，必須小心，他很機靈很謹慎，別讓他察覺到譚勝勇與咱有關！這是壹枚很重要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