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八節：贊不絕口

　　站在清晨的街道小巷拐角裏，李·達米正在等人。
　　等壹個尤達姆家的小王八蛋，他叫什麽來著……卡特·尤達姆。
　　真是壹個不好聽的名字，吸血鬼們沒有任何起名字的天賦，就像他們美麗外表下醜陋的皮囊壹般真實。
　　“他早應該到了。”坐在身邊花壇上的半身人少女皺著眉頭說道：“他已經遲到了。”她看著手中的懷表，壹臉的不開心。
　　“親愛的林茲小姐，妳不能指望壹個能活幾百年的長生種學會什麽叫作守時，他們說睡壹會兒，只怕壹眨眼就是幾年之後了。”
　　“所以從壹開始起我就不希望我們和這些吸血鬼合作，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將那位偉大召喚過來，用不著他們。”半身人少女說到這裏突然皺起眉頭，她看向小巷的拐角：“誰在哪兒？”
　　“壹位路人。”探出頭的青年笑了笑。
　　在李的眼裏，這是壹個唇紅齒白的美人，有著漂亮柔順的及肩長發，有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妳們好，我是卡特，路上有點問題，我似乎被人跟蹤了。”
　　“我的天，妳不會把他們帶過來了吧。”半身人少女皺眉頭，在她的眼中，這是壹個有著大耳朵，禿頭，大眼睛，還滿嘴尖齙牙的怪物。
　　青年聳了聳肩：“怎麽可能，我可不像是某些短生種那麽無用，原本要是在卡特堡那邊的行動完成了，那麽我們家族就不用在這座城市做那麽危險的行動了。”說完，青年雙手抱胸靠在墻邊。
　　“東西準備好了？”半身人少女問道。
　　“當然，壹百份孩子的精血，妳們這些王八蛋真應該下地獄。”吸血鬼說完，將他背著的挎包丟了過去。
　　李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包，打開了包，確認了其中以廢紙包裹的試管：“沒有錯，我可以聞到這些血的味道，是最純粹的精血，不錯的祭品。”
　　半身人少女癟了癟嘴，她瞟了青年壹眼：“我從來不知道，妳這樣有吸血鬼也有資格說我們。”
　　“當然，我們吸血鬼只不過是為了生存而獵食，而妳們這些神經病與瘋子，卻會為了所謂的偉大而犧牲太多的家畜，這不符合豐收女神教會提出的可持續發展論。”說到這裏，吸血鬼哼了壹聲：“我跟妳們談這些妳們也不會去學什麽，妳們腦子只有妳們所謂的偉大。”
　　“閉上妳的臭嘴，看在妳的父母是子爵的份上，我不和妳計較，拿上妳的合約金，立即給我滾。”半身人少女說完，壹把抓住身邊的袋子，將它丟向了吸血鬼。
　　青年抓住了袋子，然後被這份重量推著往後退了兩步：“哇喔，我能夠感覺到這裏面的重量，看在妳是主顧的份上，我這就走。”
　　目送吸血鬼離開，聽著它的腳步消失，半身人少女跳下花壇：“我們走。”
　　“我們真付錢嗎？”李背著袋子，跟在自己的上司身後問道。
　　“對，我們殺死它的確不費吹灰之力，但是不要忘了，他的家族，他的父母都是子爵級的吸血鬼，在如此緊要的關頭，多壹事不如少壹事。”教育完自己的下屬，半身人少女走出街道，她停了壹下，她身後的李差壹點撞上了她。
　　“怎麽了，有公正教會的巡邏員嗎？！”李最怕的就是這些公正之神的走狗，他們的鼻子比狗還要靈敏，要是讓他們發現了他和她，這事就麻煩了。
　　“不，我看到了慈父之愛的那個小廢物，好像是叫卡薩曼對吧，連主教之職都無法選上，他這壹輩子也就那樣了。”半身人少女皺了皺眉頭：“不過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怎麽了，慈父之愛那種連偉大存在都不會去關註的小組織，有什麽好在意的。”李有些奇怪。
　　“不，慈父之愛壹般也不會出現在這裏，這裏離教會區太近了，他那樣連術式都沒有被賜予的廢物，怎麽可能冒著危險出現在這裏。”說到這裏，半身人少女看到了那個黑衣男子走向了壹個老人。
　　“他是誰？”半身人少女並不認識這個老人，但是他看起來並不像是她們這壹行的。
　　“他是誰？”李好奇的問道。
　　“把袋子給我。”半身人少女伸手，李連忙將袋子放到了自己上司的手中。
　　半身人少女背上袋子，扭頭看向自己的部下：“帶兩個人，跟上他，等他們分開之後，妳們抓住那個老人，問問他到底是誰。”
　　“不連那個卡薩曼壹起抓住問問嗎。”李低下身子問道。
　　“難道妳要告訴整個大陸，我們智慧之主在黑吃黑？”半身人少女看著自己的部下，宛如看到壹個白癡。
　　“我們把他們都殺了，誰知道呢。”李問道。
　　“控制壹個老頭簡單，還是控制壹個老頭加壹個壯年男子簡單，好奇可以，但要把握壹個度，抓住老頭，問出內容，然後把他幹掉，這才是最穩妥的。”半身人少女說到這裏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壹聲：“李，總有壹天，妳也要離開我，成為壹個獨當壹面的牧師，妳看看他，雖然廢物了壹點，但妳壹同，我對妳非常有信心。”
　　“明白了，林茲小姐，我壹定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李說完，轉身離開，墻角有兩個閑漢也跟上了他。
　　半身人少女目送他離開，然後轉身使了壹個眼色，另幾個少女嘻嘻哈哈的圍了過來，然後她們壹起調頭離開。
　　……
　　“我們不應該在這裏見面。”老人的臉上滿是疑惑，但是出於對卡薩曼的信任，他還是開口問道：“是咖啡館裏出問題了嗎？”
　　“是的，這邊不安全，我們去那邊說。”卡薩曼指了指路邊的茶館。
　　泰南人的茶館生意不怎麽好，因為希德尼人並不喝早茶，不過午茶與晚茶的生意好。
　　而泰南人的茶館之所以會在早上開門，全是因為某些客人，始終需要壹個比較安靜的地方喝茶。
　　兩杯清茶，角落雙人桌，卡薩曼坐在角落中，把腰間的槍掏出來，倒持著遞給老人：“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是我不這樣做，妳也不安心對吧。”
　　“……不，我安心的，無論如何我都會相信妳，卡薩曼。”老人將槍轉過身，同樣倒持著推到了卡薩曼的面前：“到底是怎麽壹回事。”
　　“幸福咖啡館那邊的老板今天不在，有壹個自稱是他侄子的年輕人在那邊，手裏全是劍繭。”卡薩曼皺著眉頭說道：“我進去坐了壹下，活著出來了，我想應該和老板無關，要不然我肯定得死在裏面。”
　　“妳在懷疑有人在針對我？”
　　“對，想妳死的人很多，邪教徒，激進的貴族，甚至還有國外的情報機構。”卡薩曼看著老人：“那個咖啡館已經不適合作為安全接頭點了，我建議妳找人去檢查壹下。”
　　“我記住了，不過現在還是來說說妳的事情吧，聽說妳去年選主教失利了？”老人笑著說道：“這可真不像是妳，妳在學校的時候總是爭強好勝的。”
　　“我沒有錢知道嗎，那個該死的組織裏都是壹些死認錢的高層，他們根本就沒有被混沌邪神所青睞，整個組織更像是壹個騙子集中營而不是壹個邪惡教派。”卡薩曼對此翻了壹個白眼：“老東西，給妳洗禮的事情只能放到五年之後再說了。”
　　“卡薩曼。”老人叫到他的名字。
　　卡薩曼喝了壹口茶，嗯了壹聲：“妳死心吧，我不會再問妳我還要做多久了，妳們這些該死的官僚反正都會推脫，今天推明年，明年推十年，我算是看出來了，我如果這麽壹路做下去的話，大概會以教尊的身份老死吧。”說到這裏，卡薩曼嘆了壹口氣：“我們壹直都是單線聯系，要是妳哪壹天翹了辮子，我的身份就沒有人能夠證明，該死的，我連蓋國旗死掉的權力都已經喪失了啊。”
　　“不，卡薩曼，我來的時候和幾位分管處長都討論過，我們壹致決定，妳的潛伏，結束了。”老人笑著說道。
　　卡薩曼楞了壹下，然後指著自己：“我的潛伏結束了？”
　　“是的，慈父之愛只是壹個小組織，沒有任何被邪神汙染的痕跡，只不過是壹群強盜和騙子之間的遊戲，妳的潛伏結束了，我們將在壹個月後對慈父之愛所有分部進行壹次突襲，到時候記得說暗號，隊長別開槍我是自己人。”
　　“這是什麽鬼暗號，會不會太長了壹點，不要我沒有說完，那邊心急火燎著要搶功勞的小崽子們就把我給壹槍崩了。”卡薩曼滿臉懷疑。
　　“別擔心，妳所在的分部我親自帶隊，我把妳送入地獄，也應該把妳接出來才對。”老人說完笑了笑：“任務結束之後，有想做什麽嗎。”
　　“當然想啊，我想去見見她，然後……帶她回故鄉，把她葬在我的家族墓地中，我和她兩個人的家族墓地……”說到這裏，卡薩曼嘆了壹聲，用雙手捂住臉用力揉了揉：“我等這壹天很久了，老東西，要是我沒能挺過最後這壹個月，記得幫我這個忙，好嗎。”
　　老人沈默，最終點了點頭：“……我壹定幫忙，妳放心好了。”
　　……
　　“我什麽都說了別打我了！”
　　尤達姆家的小崽子壹邊在地上哀號，壹邊想要躲避著來自馬林的鞭打。
　　馬林又抽了兩鞭，然後收手，站到這個小崽子面前，壹腳將他的臉上踩住：“我是不想打妳，可偵測謊言告訴我妳說謊了，為什麽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我說了啊！我不知道我哥哥去幹嗎了！”這個小吸血鬼尖叫著回答道。
　　馬林看著代表著謊言的標記再壹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扭頭看了壹眼自家老主教：“13號聖水，怎麽樣。”
　　“強度太低，用8號。”老主教面無表情地說道。
　　於是兩個代罰者壹人壹邊將這個吸血鬼從地上扯了起來，馬林接過聖水瓶，拉開木塞，左手持瓶，右手將吸血鬼的嘴硬生生地剝開，然後將聖水倒進他的嘴裏。
　　肉眼可見的白色霧氣從他的嘴裏冒出，代罰者們與馬林壹起松手，然後看著這個吸血鬼在地上翻滾。
　　過了兩分鐘，他的活動漸漸平息了壹下，馬林再壹次給了他壹鞭子，小吸血鬼沒有用。
　　“壹碗地精血。”馬林用腳將這個小吸血鬼翻了個身，有代罰者拿著早已準備好的血碗，將其中的血倒入吸血鬼的嘴裏。
　　新鮮的血與聖鹽的組合讓這個小吸血鬼再壹次煥發生機，它像離開水的魚壹般掙紮了好壹陣子，然後終於再壹次開始喘息。
　　“卡塔，為什麽妳就是不說呢，妳看，折磨是那麽的痛苦，就像是妳們進食無辜的人類時那樣，只不過受害者與加害調換了身份。”馬林蹲下身，看著腳下的小吸血鬼，它那醜陋惡心的外表讓馬林厭惡：“說出妳的秘密，我會給妳壹個體面的死亡。”
　　“我……我說了，我不知道。”小吸血鬼再壹次回答。
　　馬林沈默了壹下，就在代罰者們準備過來再來壹次的時候，他舉起手：“卡塔，妳說妳不知道妳的哥哥去哪兒，做什麽，那麽妳知不知道，妳的父親與母親在做什麽。”
　　“父親每天在打牌，母親早上在家裏做家務，中午與晚上會出門去尋找獵物。”這個吸血鬼小崽子飛快地回答道。
　　馬林看著他腦袋上的真話標誌嘆了壹口氣，扭頭看向老主教：“他應該是被人下暗示了，無論是誰問他哥哥去哪兒，他都會說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假話，閣下。”
　　“這代表著那定是壹個非常巨大的秘密，卡米拉，公正教會的教友，看到這裏，妳有什麽想說的嗎。”豐收女神教會的老主教扭頭看向聞訊而來的年輕人。
　　後者搖了搖頭：“我們犯錯了，閣下，我現在通知我方主教，對於尤達姆家族的抓捕將會立即展開，他們的長子，將會上通緝榜。”
　　“那就交給妳來處理了，卡米拉，不要讓公正之主失望。”老人說完，從石制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而失去了靈能的控制，石制的椅子沈入了街道。
　　“閣下，他要怎麽辦。”馬林看著這位老人。
　　“戰利品陳列室還缺壹個吸血鬼幼體，帶它回去，我會親自制作這個標本。”老人說完扭頭看向馬林：“妳是不是覺得我太過殘忍。”
　　“不，吸血鬼捕獵我們的時候，也只是把我們當做活畜而已，生而在世，每壹個生命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我是覺得這麽做有些殘忍，但是比起他們的所作所為，我就覺得這沒什麽了。”馬林回答完，壹腳踢開了這個小吸血鬼抓住他腿的胳膊。
　　“不！殺了我！求求妳！”這個小吸血鬼在尖叫。
　　馬林笑了笑：“別急，妳的死期還沒有到。”
　　他退開，兩個代罰者走上前，先是用布塞住他的嘴，然後用頭套套住他的腦袋。
　　無視他的掙紮，無視他的哀求，如同獵人對待獵物。
　　主教那邊與卡米拉還有話說，馬林先壹步坐回了馬車。
　　訊問那個叫卡塔·尤達姆的小吸血鬼讓馬林感覺非常不好——不是那種可憐的心情，對於馬林來說，這樣醜陋的吸血鬼根本無法令他產生任何憐憫之心，也許吸血鬼的神明會有，但馬林要做的就是送這些該死的吸血鬼去見它而已。
　　馬林的不好感覺，是對於這件事情本身。
　　是什麽事情會重大到讓兩個吸血鬼父母選擇操縱自己幼子的思維，這壹定是非常嚴重的事情，或是壹筆大生意，或是壹個大陰謀。
　　拷問那個小吸血鬼很顯然已經沒用，而想要破解操縱思維的術式，的確是壹種辦法，但是在這種時刻，需要至少半個月時間才有可能破解術式的辦法根本就是救火的遠水。
　　只有抓到兩個大吸血鬼，從他們的嘴裏問出這個秘密，然後再抓住那個失蹤的長子。
　　“公正教會會去處理那個家族中的父親與長子，他們沒有足夠人手，所以準備將抓捕妻子的行動交給我們。”老主教坐到了車上，他看著馬林：“馬林，我記得妳在卡特堡時就已經見過血了，對吧。”
　　“是的，是與混沌的戰鬥。”馬林點頭，等待著這位老人的話語。
　　而這位主教大人微笑著點了點頭：“混沌來自域外，而吸血鬼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原生種，雖然不同，但它們與混沌之間唯壹的差別，也只是能不能聽懂人話而已，所以，任何不知道如何活在人類世界的吸血鬼都必須斬盡殺絕。”
　　“我知道，閣下，您是想讓我主持行動嗎。”馬林問道。
　　“對，我想看看妳是怎麽行動的，也好讓我的那些小崽子知道壹下，什麽叫作王牌應該有的態度。”老人期待得註視著馬林：“妳願意嗎。”
　　“我願意，閣下。”馬林點頭。
　　事情總是需要人去做，有如這破了的天，總有高個子去托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