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四章周進的口氣很溫和，卻冷酷地昭告著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只是他手下獻上的玩物，隨心所欲享用她，而不必在意她的感受，在他看來是那樣天經地義。
　　曉薇垂下頭，隱藏起心痛的感覺，手指在餐桌上劃著圈兒，說道：“我這麽沒資格，妳為什麽還要哄我高興？”
　　她以為自己很小聲，可是話壹出口，語氣中的悲憤連自己也吃了壹驚。
　　周進似乎被觸痛了什麽，他壹下子沈下臉，“啪”！地將筷子擲在了餐桌上，冷冷道：“跟我頂嘴？鞭子沒吃夠是不是？”
　　“主人，我再也不敢了。”曉薇嚇得壹抖，不知不覺中恢復了對他的稱呼：“主人，不要發脾氣，我害怕……”
　　幾乎下意識地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希望可以令周進心軟，這就是周進所謂的“夠機靈”吧？可是，如果知道惹惱周進的後果有多可怕，誰又敢不機靈呢？那壹次耳光和鞭打，思之令人膽寒，而在目睹他手下殺人的壹幕後，她對他的懼怕更是深入骨髓。
　　深深地怕著，而又深深地愛著，渴望著，這是壹種怎樣的情感？
　　看到她小兔子般受了驚嚇的神情，周進的語氣平緩下來：“妳求饒倒快……好了，吃飯吧。”
　　見曉薇不動，周進嘴角邪魅地勾起：“是不是要我餵妳？”
　　曉薇不安地望著他，有些不能適應他變臉的頻度，他到底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啊。
　　餵她？耍什麽新花樣……周進卻已起身坐到她身邊，拿起她的筷子，研究著眼前的菜：“先吃哪個？清炒蝦仁？”他夾起蝦仁送到她嘴邊。
　　曉薇暈眩了：“我自己吃……”
　　他壹只手摟住她的腰，含笑威脅：“妳又不聽話了。”
　　曉薇不敢再掙紮了，乖乖吃下他送來的食物，然後，又是壹塊雞丁，她偎在他懷裏，安靜地等著他的服務，受傷的心情奇怪地壹點點好轉起來。
　　“妳自己也多吃壹點吧。”看到遠處壹對情侶投來好奇和羨慕的目光，曉薇臉紅了。
　　“秀色可餐，我早就飽了。”周進調笑地說道。
　　曉薇陷在戀愛般暈暈陶陶的感覺裏，有幾分甜蜜，又有幾分悵然，忍不住返身摟住他的脖子，喃喃地說：“我真希望這頓飯永遠不要結束，我喜歡妳這樣子對我。”
　　這次，他不再拂開她，任由她在他臉上輕輕壹吻，有點無奈地嘆氣：“妳可真會煩人。” 可是他臉上的神情卻壹點也不象“煩”的樣子，撩壹下她飄在臉上的發絲，他的眼眸似乎蘊含著淡淡的柔情，而又深不可測，“只要妳聽話，我會壹直這樣對妳。”
　　曉薇的心劇烈地翻騰了壹下，周進對她，會壹直這樣好麽？那是壹個美麗的期待，然而他要她聽話，壹個無情的前提，她必須遵守他的規則，如同美思，在他的恩威並施中深深地沈淪，那是壹個沒有了個性的深淵……聽話，她壹直是這樣做的，因為她怕他，她不敢不聽他的話，可是，為什麽在有了壹份感情之後，這壹切變得那樣難？
　　她慢慢地松開手，不易覺察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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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鈴鈴……”急促的鬧鈴聲將曉薇從睡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來，有些不知身在何處，這鬧鈴聲，很久沒聽到過了，好象回到了從前的歲月，每天在鬧鈴聲中醒來，飛快地梳洗，然後去上學。
　　然而，這裏已不是家中灰暗的四壁和棚頂，周遭的壹切都那樣亮麗奢華，喚起她昨夜的記憶。這裏是周進的臥室，她身上，是昨夜歡愛的痕跡。或許是那頓午飯吃出了感覺，周進高漲的興致令她幾乎招架不住，此刻全身酸軟得簡直不想動彈。
　　身邊的周進卻已快速起床，順手拍了她屁股壹下，吩咐道：“去，給我拿那條古奇西褲，韋斯的那件T恤，暗紅的。”然後進衛生間洗漱了。
　　什麽什麽？曉薇壹時反應不過來，噢，是讓她給他找衣服，連睡衣也顧不上穿，趕緊走到壹大排衣櫃前。是了，周進說過，今天要陪外地來的重要的客戶吃早餐，怪不得在手機上設了鬧鈴。他也知道昨夜折騰得太晚會睡過頭啊？
　　對著十幾扇櫃門，有點茫然，隨便打開壹扇，入目是幾十條夏季西褲和休閑褲，在頂燈柔和的照射下，美麗的紋路清晰可見，彰顯著主人不凡的品味。古奇？要壹條條查看商標嗎？
　　猶豫壹下，決定先找T恤，暗紅，目標稍微明確壹些。連續打開兩扇門，卻全都是西裝，那高貴厚重的質感，昭示著不菲的價格，再開壹扇門，卻見上百條各色領帶，按層次垂垂累累地掛在領帶掛上，琳瑯滿目，華麗晃眼勝過領帶櫃臺，顧不上欣賞，再開，卻已是各式休閑外套，曉薇微微冒汗了，再開……“笨蛋。”周進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來了，有點不耐煩地推開她，自己去找，顯然他也不是太熟悉，皺著眉翻攪著，口中訓斥她：“這麽多天妳在幹什麽？衣服都不會找。”
　　是妳說過這些不用我管嘛，曉薇在心裏抗議著，明智地不同他頂嘴，悄悄站到旁邊，看他自己將衣服找出來穿上。搭配起來果然效果極好，帥氣逼人，令人仰視，可是那徽蹙的眉頭卻帶些危險的意味。
　　“明天再找不到，我就把妳鎖在衣櫃裏，什麽時候把我的衣服認全了，什麽時候再出來，聽到沒有？”
　　周進的臉色說變就變，冷厲的語氣令人不敢相信他昨夜曾對她柔情萬種。
　　“是，主人。”曉薇低聲回答，不敢稍有遲疑，心中充滿了沮喪，在他眼中，或許她並沒有什麽不同，贊美她能怎麽樣，夜夜寵她能怎麽樣，餵她吃飯又能怎麽樣？她和她們壹樣，都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不高興時可以隨意訓斥懲罰的女奴……而她，此刻不也象其他人壹樣，只敢唯唯諾諾地答應嗎？
　　沮喪，還有深刻的悲哀，而心中的目標催促她，做壹個能令他另眼相看的人，霎那間，她體驗到分裂的感覺，壹個怯懦現實的自己在屏氣凝神，驚恐地期待著周進發完脾氣趕快離開，以免更大的風暴降臨，而另壹個充滿野心的自己卻在躍躍欲試，想要在這樣的情形中令他感受到她的不同。
　　大腦仿佛停止了思考，只剩下怦怦作響的心跳，在周進冰冷得令人窒息的眼神中，她忽然間走上前去，擡腳吻他面頰壹下，“我今天哪也不去，就留在家裏認妳的衣服，從領帶到褲子，全都學會記牢，壹定讓妳滿意。”
　　周進顯然對她的舉動非常意外，系著腰帶的手略略停頓，換了別的女孩，在他這樣的怒氣裏哪敢多言？就算是曉薇，他也早就習慣了她害怕的模樣，然而此刻，她不著寸縷，風情萬種，媚眼如絲，語氣親昵，這還是曉薇嗎？
　　微壹楞神的功夫，她已經替他系好腰帶，然後退開，周進敏銳的目光掃過腰帶上留下的壹個淺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指印，那濕潤的邊緣泄露著她內心的秘密，他忽然拉過她微顫的手，不出意料地發現她手心裏全是冷汗。
　　“我那麽可怕嗎？”他深深地看她壹眼，緩緩放開她的手，明明知道這個舉動有可能更加激怒他，明明怕得要命，為什麽還是要嘗試？
　　曉薇咬住下唇，美麗的眼睛放射著灼熱的光芒，無聲地望著他，見他揚起手，她微微瑟縮了下，而他只是溫柔地撫過她的面頰，微微壹笑：“說話算數啊，做不到我真的把妳關到衣櫃裏，不過，”他的眼神有了熱度，笑意更加濃了：“我可以陪妳。”
　　看他離去的挺拔背影，曉薇忽然臉紅了，莫名地心生綺念，陪她？在衣櫃裏做愛嗎？
　　甩甩頭，甩開這不切實際的遐想，他只是順口逗弄她壹句而已，為什麽她會感覺如此快樂？
　　還是不要天真了，完成自己的承諾要緊，經驗告訴她，周進壹時高興的甜言蜜語是不能當真的，但他的不滿和懲罰卻壹定會是真的。
　　壹扇扇櫃門打開，不由得頭皮發麻，櫃子裏少說也有上千件衣物，更有成打的襯衫連包裝都沒拆開，這樣多，十天也記不完啊。
　　趕快給曉蕾打電話求教，曉蕾笑她：“傻瓜，妳以為他自己記得住啊！先下來吃早飯吧，然後我們幫妳把他最喜歡的記住就行了，剩下的還不是我們拿什麽他穿什麽。”
　　衣櫃裏的時光，壹晃就是壹天。年輕的女孩們流連在世界頂級品牌的男裝中，嘻嘻哈哈地說笑著，分辨著兩件相似服裝中的細微差別，指導曉薇之余，也各自暗暗地溫習著。
　　曉薇壹件件衣物背誦著，忽然覺得有點惆悵，這就是她以後的功課了麽？這些沒有生命的物品，因為屬於壹個尊貴冷酷的男人，而超越了其本身的價值，成為她們頂禮膜拜的圖騰，那麽，她自己的價值又在哪裏呢？
　　能否有壹天，她記住他的壹切，僅僅是因為愛，而不是因為懼怕或討好，能否有壹天，當她做不好某件事，他僅僅壹笑了之，給她以愛的寬容……“嗨，”秋玉拍拍她胳膊：“妳怎麽又走神啊，考考妳，奧曼斯的那條黑色休閑褲在哪裏啊？”
　　看曉薇壹下子呆住，冥思苦想的樣子，曉蕾和冰瑩吃吃地偷笑起來。
　　“她騙妳呢，哪有這個牌子啊？”曉蕾終於忍不住了：“曉薇，不要信她，她最會騙人了，是個小妖精。”
　　“妳才是小妖精，要不然主人怎麽那麽喜歡妳，那天經過妳身邊是不是摸妳來著……”秋玉不甘示弱，回敬她。
　　“別爭別爭，妳們兩個都是妖精，主人都四個月沒找我了……”冰瑩笑嘻嘻插嘴，不過她壹點也沒有失寵的憂傷，沒心沒肺的樣子。
　　“他不找妳，錢會自己跑到妳兜裏啊，上個月妳媽生病住院，他給了妳多少？不低於三十萬吧？”那兩個人立時將矛頭轉了回來。
　　看曉蕾、秋玉和冰瑩打打鬧鬧的親熱樣子，曉薇說不清自己是羨慕還是嫉妒。
　　共享著同壹個男人，為什麽她們可以甘之如飴，如姐妹般相處，而自己卻總是陷在不可自拔的煩惱中？咨詢師說，世間壹切愛情都是有排他性的，可是在這別墅中，自己卻顯得這樣另類，不正常的到底是誰？她們，還是她？
　　“我媽生病妳們也拿來說啊，”冰瑩不高興了：“我哪有妳們有錢，妳們兩個都有兩百多萬了吧？”
　　兩百多萬？曉薇驚訝極了，看不出來，她們個個都是小富婆啊。周進只給過她壹次錢，七八萬的數額，當時曾令她非常震憾，原來，他對別人是更大手筆的。
　　“我們那點錢算什麽，曉薇才叫厲害，”秋玉點壹下曉薇的鼻子：“說，妳現在有多少錢了？”
　　“壹百塊。”曉薇不知為什麽，忽然有點慚愧，她不在意他給她多少錢，可是現在聽起來，他寵愛誰，或許就會更頻繁更多地給誰錢。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其實並不喜歡她？忽然間失去了自信。
　　“壹百塊？騙誰啊？”
　　“是真的。”
　　幾個人這回相信了，短暫沈默了壹下，秋玉鬼精靈地壹笑：“是不是在壹起時總是太陶醉了，還沒顧得上？我有個好主意，保妳能拿到錢，信不信？”
　　她並不等曉薇回答，得意地攤開底牌：“妳把胸罩用剪刀劃破壹點，做愛時故意讓主人看到，這麽大煞風景的事情，他怎麽可能坐視不理？妳說，是不是好主意？”
　　沒有預期中的喝彩，另幾個女孩忽然全都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無聲無息地跪下，秋玉不需要轉頭，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想到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幾乎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