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夜談（三）

　　“好啦，剛剛的問題實在是楊某想的太少，問公子還請莫要責怪。”見問天機的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楊永義只好再度告饒著。
　　楊永義說完，問天機瞧了他壹眼，臉上顏色壹改，繼而變換成之前那壹副滿面笑容的樣子，搖頭道：“卻是本山人略有架子，實在是不好，不好。”
　　“不然。”楊永義搖頭：“剛剛，十足的罪過，那般問題楊某卻是不會再問了。”
　　“那的確是極好的。”問天機笑笑。
　　楊永義道：“只是，楊某卻還是有個問題，壹直想要問問公子妳啊。”說著，楊永義頓了頓，笑呵呵道：“公子且放心，這個問題與剛剛我所問的壹點幹系也沒有，只是與今日白天的事情有所聯系而已。”
　　“白天的事情？”問天機壹副懵懂，但實際上心底已經猜到了楊永義要問些什麽，心道在說了這麽多之後，楊永義這老狐貍終於露出了自己的本來目的了。
　　“盟主但說無妨。”問天機笑著。
　　楊永義點頭，沖著問天機湊近過去，輕聲問道：“既然公子乃是那邊的人，何來要懼怕今日那姓王的公子，且不知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呢？莫非比天外之問還要……”
　　楊永義這個問題問的很是誠懇，就連問天機都能感受到他那壹副將信將疑的樣子。
　　楊永義話剛剛說到那裏卻見問天機伸手止住他繼續說話，皺著眉頭低聲細語道：“不是說不與那邊有關，怎的……”
　　楊永義見狀，眼睛壹亮，心道：“莫非那姓王之人真的是什麽大人物不成？”
　　問天機直起身子，壹副躊躇的表情，眼睛望了望楊永義，又是轉頭看了看門外，很是小心謹慎的樣子，嘴裏猶猶豫豫地說道：“這……”
　　看著問天機這副樣子，楊永義沈眉壹喝，道：“外面的人離得遠些，莫要靠近！”
　　“是！”屋外，守候著楊永義的護衛皆是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卻是直接朝著更遠的外院而去，不敢靠著這邊太近。等到腳步聲已經遠去，楊永義看著問天機道：“這般卻並無隔墻有耳，不知公子可說可不說呢？”
　　“害！”問天機怪異地嘆了口氣，見四下無人，壹副輕松的樣子道：“既然如此，那麽本山人也不拐彎抹角的了。楊盟主，您道本山人與君家的那個，何故那般懼怕那姓王的？”
　　問天機沒有立刻回答問題，倒是沖著楊永義拋出了這麽壹個問題。
　　“這……”楊永義似笑非笑地說道：“這般詢問，楊某如何清楚？看他模樣年紀輕輕，端的壹副氣盛樣子，而且出手闊綽，甚至對聖神宮中的各位聖者大人都是出言不遜，莫非是什麽大人物的子嗣？或者是出身名門？”
　　問天機緩緩搖頭：“皆不是。”
　　“哦？”楊永義眼前又是壹亮，來了興趣：“既然都不是，那麽他是何人？”
　　“此人無由無蹤，來的很是莫名其妙，不知在何年何月直接到了雲谷之中，找到了我家某位前輩，然後在那之後家裏長輩就叫山人我去伺候著這位，半個不字都是不能說說喲。”似乎談起了這個姓王的，這問天機就滿肚子的埋怨：“楊盟主，您老且不知道此人脾氣大得很，好似是從塞外而來，也好似是從海外而至，帶著我們壹票人從雲谷出來，四下聯絡人。”
　　“壹票人？”楊永義皺起眉頭。
　　“是啊。”問天機點頭：“除卻山人我與君家那個之外，還有幾個旁人玩伴，壹同出來了。”
　　“玩伴？”楊永義心裏暗暗道：“莫非是縹緲雲谷中的幾大家族的晚輩後生？莫不成都是讓自家長囑咐，隨著這姓王之人出來，這是作甚？”
　　問天機道：“楊盟主您與山人我也算是壹見如故，彼此之間說的也很是投緣。”
　　“是極是極。”
　　“既然這般，且也不藏著掖著了。”問天機沖著楊永義湊過去，低聲道：“在這人住在那邊的時候，曾見過不少人與其暗暗談話，之間說的都是些海外語言，嘰裏咕嚕的不是人語。”
　　“不是人語？”壹聽到這句話，楊永義心下壹驚，表面上卻是按兵不動，壹副思索樣子。
　　“是啊。”問天機緩緩點頭：“若是山人我沒猜錯的話，大概率是扶桑話或者是高句麗那邊的土語吧，總之是聽他們說不清是什麽。而且壹路之上，他還與好多人似乎早就結識，例如霸龍莊莊主趙善龍，還有是幾大行省的走吏，甚至是……聚合錢莊大掌櫃章紫藤。”
　　說到這裏，問天機語氣頓了頓，繼而悠悠嘆了口氣喃喃道：“每次他們說話的時候，都是背著人，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每次之後跟他說話的人都會跟我們壹同上路，然後緊接著就與我們分道揚鑣，去了別處什麽地方。”
　　“這人神神秘秘的，壹路之上乏味至極，而且很是霸道，我們那壹票人跑了不少，最後只剩下壹個死腦筋的君家人，壹個懼怕家中長輩的山人我了。”問天機苦著臉，嘴角也是苦笑說著。
　　雖然問天機這般自顧自說著，但是壹雙眼睛卻是在暗暗盯著楊永義的臉色。在短短幾句話之中，楊永義的壹張肥豬般的臉上臉色接連變化數次，由疑慮到猜測，最後到震驚，當聽到章紫藤這個名字之後，壹雙本就窄小的眼睛忽的睜開大大的，狐疑地看了問天機壹眼。
　　當時問天機正在自顧自說著話，好似沒有看到他壹般，實際上問天機壹直在暗中觀察著，當看到楊永義猶如變臉版如此變化臉色，心下便已經篤定自己的猜測，卻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問公子妳的意思是，此人並非中原人士？乃是海外之人？”良久，楊永義思索好久，這才緩緩開口說著。
　　問天機點頭道：“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我聽他中原話說的不錯，並不像是海外之人吧。”
　　問天機訕笑：“楊盟主這般就是在說笑了，難道中原話說的好就是中原人嗎？要知道不少浪人或是過來經商之人，都是操著壹口流利的中原話呢。而且就憑他認得這麽多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名人，會說中原話其實也並不稀奇。”
　　“也是。”聽著問天機的話，楊永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問天機笑著道：“是了，山人我雖然自謂不算愚笨，但是他想做什麽卻是完全是猜不透，就像這次的拍賣會壹般，平白無故在江南掀起如此風浪，白日裏還讓山人我前去迎接盟主您，特地接過去，就好像是要與妳會面壹般，只是沒想到壹場會面之後卻是壹場不歡而散。”
　　“這道無妨。”楊永義眼神如炬望著地面，擺手嘴裏說著，心下卻是自己想著：“的確是這樣的，那菊川也是之前就說要趕到江南的，似乎在這裏有他們的人在等待著他壹樣，而且還有前段時間莫名失蹤的章紫藤……難不成……”
　　想著，楊永義看著問天機心裏暗道：“莫非他和菊川他們是壹起的？菊川竟是聯系到了縹緲雲谷之中？他到底還有什麽瞞著我。”
　　看著望著自己的楊永義，問天機失笑道：“楊盟主，山人我臉上有些什麽東西嗎？”
　　“沒，沒。”聞言，楊永義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禮，這才訕笑壹下道：“剛剛卻是在想些題外事，想的入神。”
　　“能讓楊盟主您想的如此出神，想必必定是什麽大事了。”問天機也是微微笑笑，對面楊永義看著問天機，深沈的凝望半晌，腦中正在思考他剛剛所言的真假問題，還未張口說話，卻聽得壹邊房門傳來陣陣扣門聲，門外是賈三恭敬的聲音：“盟主，您約定的人來了。”
　　“哦？他來了。”聽到賈三的話，楊永義看了過去，壹拍腦門嘴上懊惱地說道：“誒喲，與問公子相談甚歡，卻是忘了時間！”
　　楊永義說話的同時，問天機也是起身，嘴邊含笑：“也是山人叨擾多時，實在抱歉，還請楊盟主您多加寬恕，耽誤了您的事情。”
　　“誒！哪裏的話。”楊永義臉上很是不開心的樣子：“今日之談，妳我二人也算是交了個朋友，說這樣的話問公子可是瞧不上楊某不成？”
　　“不敢不敢。”問天機做求饒狀笑著說道。
　　楊永義點點頭，送著問天機向著門口走去，嘴上道：“今日實在是怠慢，沒有好好款單問公子妳，改日挑個好時辰，妳我定要好好結交壹番。”
　　楊永義的這句話可並不是客套，通過剛剛的短暫交流，憑借多年察人觀色的眼力，楊永義可以看出問天機絕非尋常之人，尤其是在得知他真的是出身於縹緲雲谷，心下所產生的結交之意更甚。
　　“壹定壹定。”
　　問天機回答著，卻已經被楊永義送到了門口。伸手打開房門，門外站著的是賈三，還有壹個身著黑袍，以壹個大大的灰色兜帽遮住樣貌的人，看其體態看不出男女胖瘦，只是低垂著頭顱，身高比問天機要稍稍高出半個頭來，長得不算是很魁梧高大，但也不是弱不禁風。
　　門外賈三見了問天機，笑著彎了彎腰，嘴邊的胡子笑的壹動壹動的，問天機沖其微微壹笑，轉身看著楊永義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敘，山人先行告退。”
　　“賈三，去送送公子。”楊永義笑著點頭，繼而對賈三吩咐著。
　　“自然。”賈三很是恭敬地對楊永義點頭，說著轉頭看向問天機道：“公子，您還這邊請。”
　　問天機點點頭，走下臺階，自黑袍人身邊擦肩而過，眼角輕瞥，從其身旁路過，身後黑袍人便隨著楊永義進了房間之內，而問天機則是緩緩跟著賈三欲圖離開此地。行徑當院，問天機嘴角卻是微微翹起，好似是想到了什麽好事，也好似是知道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