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變生肘腋（三）

　　江憲眼前壹花，已經根本看不清東西。這些羽毛上不知道抹的是什麽迷藥，藥性不是壹般的強。加上肚子上這壹槍，他實在是有些挺不住了。
　　咚……不到三秒，他的身軀倒在了地上。龍二太爺長長舒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手從諸多銀絲中解救出來。就在此刻，身後響起壹片鼓掌聲，兩道蒙面人影走了進來。為首的男子操著日語回答：“能看到現在最強的出馬仙親自出手，真是不枉此行。剛才的壹切真是如夢似幻哪……”
　　話音未落，身旁的壹個人已經擡起手槍對準江憲。還沒開槍，壹枚黑色飛鏢就劃過他的咽喉，拉出壹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我讓妳動手了嗎？”龍二太爺有些昏黃的眼睛裏，殺意濃郁得如同實質。舉槍蒙面男子忍不住渾身壹抖，本能地收起了槍。
　　這壹刻，他感覺如同站在壹條巨蛇面前。壹旦反抗，立刻會死。
　　“龍先生。”領頭沈聲道：“他見過您……”
　　“這無所謂。”龍二太爺粗重地喘息著，撕下鬥篷勒緊傷口，沙啞道：“秦王照骨鏡就在後面的銅鼎上。我們還有最多三分鐘。”
　　“嗨！”所有蒙面人立刻沖向秦王照骨鏡。而龍二太爺則走到了昏迷的江憲身旁，仿佛要說什麽。但最終只是長嘆壹聲，什麽都沒說。
　　“龍先生，十秒後爆炸！”蒙面男子已然取下了照骨鏡，放在背包之中。飛快說道。
　　龍二太爺點了點頭，擡手道：“槍給我。”
　　取過槍，他對著江憲猛然扣下扳機，頓時，手臂，大腿，肩膀上，全都出現了幾個血窟窿！
　　“為什麽？”蒙面男子皺起眉頭：“留下槍傷……神州那幾位老板就不會怎麽怪罪他……”
　　“妳在教我做事？”龍二太爺猛然轉過身來，目光微微發紅，槍口頂在對方下頜上：“老子縱橫東三省的時候，妳他媽還在吃奶！”
　　卡卡卡！所有槍都對準了兩人，蒙面男子喉結飛快抖動著，拼命壓著手。數秒後，才艱難道：“是我的失誤……”
　　轟——！就在此刻，壹陣塵浪掀起，安放炸彈的墻壁體無完膚，露出了後面漆黑的洞口。
　　漫天火星，煙塵拂面，吹起龍二太爺下頜長須飄飄，他最後看了現場壹眼，長嘆壹聲，率先沖進了洞口。
　　…………………………
　　江憲頭很暈。
　　他夢到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和龍二太爺有關。從當年師傅帶自己第壹次見到他，到每年逢年過節的往來，到兩人在通訊軟件上的交談……最後，龍二太爺的身影化為壹只只烏鴉，撕裂了整個夢境。
　　“呵……哈！”他猛然睜開了眼睛，只感覺脊背壹片冰冷。
　　入目之處，是壹片雪白。他艱難地挪動了壹下腦袋，發現自己全身都綁著繃帶。正躺在壹張病床上。
　　病床前，坐著兩個人。本來還有些昏花，數秒後終於看清楚了。是董欣久和林方若。
　　“醒了。”董欣久淡淡道：“妳睡了三天。龍老頭的迷藥壹如既往地烈。”
　　“有個好消息和壹個壞消息，妳想聽哪邊？”
　　江憲有些出神的看著天花板：“好消息吧。”
　　董欣久點了點頭：“妳受的都是皮外傷，休息壹周就可以出院。子彈也取出來了，不是什麽重要部位。完全康復需要兩個月。”
　　江憲木然點了點頭：“壞消息呢？”
　　“第壹個壞消息是……”林方若嘴唇動了動，嘆了口氣道：“葉肖祖死了。”
　　“當時在家的沒有壹個活下來，槍殺。就在對神州動手的時候。”
　　董欣久嘿了壹聲：“其實好消息還是有的，妳們底下打得兇，拍賣場壹點沒受影響。秦兵俑拍出了單個八億美金的天價。壹舉捅破了天花板。”
　　“宋老板這壹遭可是連本帶利回來了啊……哪怕陣亡了十九個人，補償費加起來還不如壹尊秦兵俑。”
　　林方若輕輕轉著手串，平靜開口道：“這壹行，本就是刀尖舔血。如果他們沒死，這壹趟就賺夠了大半輩子的生活費。”
　　江憲仿佛沒有聽到壹般，而是楞楞地看著兩人。腦海中只有壹句話在回蕩：葉肖祖死了？
　　自己的九宮飛星怎麽辦？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就這麽斷了？
　　龍天聖啊龍天聖……妳做的可真絕。
　　連葉九升的後人也敢殺，妳……是真的喪心病狂了……
　　“他還是懷恨在心。”就在這時，大門輕輕打開，宋雲深走了進來。
　　看到他進來，林方若和董欣久識趣地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宋雲深身後的助理將壹大堆營養品放在桌子上，立刻離開了。房間裏只剩下了兩人，目光不動聲色地交接。
　　宋雲深有些憔悴。
　　他的損失不可謂不大，壹場爆炸，再加上江憲和龍二太爺在寶庫的廝殺，壹個庫的藏品都差不多付之壹炬。這起碼是幾十億的損失。然而，更重要的是，他丟了神州的臉。
　　“事發突然。那種環境下，確實槍更有威力壹些。”宋雲深率先開了口：“但是，我的承諾依然有效。”
　　只剩下兩人，彼此都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宋雲深也沒有太過遮掩。他輕輕磨了磨牙，從牙縫中狠狠道：“長生會，我必定要他們壹個交代。不過，這不是我親自來找妳的重點。”
　　他將壹部手機遞給了江憲，剛打開，上面就出現了壹幅地圖。
　　是華國地圖，而華國地圖上，排列著江憲找到的九歌十二神！
　　這張圖案顯然被狠狠揉過，上面布滿皺褶。但是……上面用壹條血線，畫出了四個地點！
　　“這是……”江憲沈寂的心瞬間波動起來，立刻擡頭看向宋雲深。而對方明顯知道他要問什麽，沈聲壹笑：“沒錯，這就是葉肖祖的遺物。”
　　“他用最後的生命，標記出了能標記的路線。”
　　他站了起來，俯下身子，直視著江憲的眼睛。江憲能清晰看到對方眼中按捺的狂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但是，對方開口時卻根本沒有繼續上壹個話題，而是幽幽道：“江先生，妳知道嗎？我宋雲深四十三歲，從來沒有這麽丟臉過！”
　　“從我的眼皮底下拿走秦王照骨鏡。把神州的寶庫炸爛！這幾天，文化部，社科院，老領導，各方大學的老教授，考古名宿……壹個個差點沒把我罵到下水道裏去！”
　　他的下頜微微在顫抖，可以看到，他恐怕有兩三天沒刮胡子了，冒出了壹圈濃密的胡茬。
　　他直勾勾地看著江憲：“還有其他三位老板，以識人不明的由頭，功過相抵。我下了這麽大的力……要是其他人我認了，但龍先生這壹刀，我咽不下這口血！”
　　我也咽不下……江憲抿了抿嘴唇，沒有開口，但他相信，對方能讀懂他的目光。
　　這壹刀太狠，捅到了骨子裏，他相信不僅僅是他，林方若和董欣久，麾下的潮海堂恐怕已經全面出動了。
　　宋雲深重重出了口氣，直起身來，理了理領帶：“他們以為這就算完？這可不成，我宋雲深不喊停，這事兒就完不了。”
　　“不過，現在天高皇帝遠，長生會我調查了壹下，背景非常深。我還沒有這個實力撼動壹個深入日本各大省的組織。但是……我們有別的方法。把神州丟下去的臉再貼上金箔撿起來。”
　　他竟然深深鞠了壹躬：“江先生，願意再出壹次手嗎？”
　　江憲眉頭皺了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何果實的壹杯水，只能化解掉壹年半的詛咒。他必須先到下壹個線索去看看，才能談這些。
　　仿佛明白了他的顧慮，宋雲深直起身子，微笑道：“我聽說，貴派有壹種詛咒，25歲必死。在江先生昏迷的時候，我特意請林老先生和董老先生來看了看。他們說……妳應該找到了什麽東西續命。但是卻沒有完全解開。妳的當務之急是續命。對嗎？”
　　江憲緩緩點了點頭。
　　“放心，妳找到了什麽，我都絕不過問。妳有權利在接下來的發現中先選壹樣東西。有任何事情，我幫妳扛。”
　　“而且……接下來的地方……”他拿起手機，點了點下壹顆星的地點，那是豫州省。
　　他臉上帶著壹抹神秘的笑容，低聲道：“測算過，這裏是豫州鄧州市。這個地方……呵……如果沒有上面點頭，妳恐怕進都進不去。”
　　“哦？”江憲終於來了興趣，擡眉道。
　　宋雲深點燃了壹根煙，笑的深邃：“這裏，就是我來找妳的真正原因。當我看到葉肖祖的遺物時，我就知道……這是天意。”
　　吐了壹口煙圈，他微笑道：“妳可能不知道，在六十年代，華國其實有組織過壹只大規模的勘探隊伍。其中的人物大多數都是目前考古學的泰鬥。”
　　“那時候缺人啊……地理和考古差不多同時進行。他們走遍了全國幾百萬平方公裏。找出了幾十個疑似大墓或者地宮的地點。其中很大壹部分在日後得出了印證。但也有壹部分……當時進去多少人，沒多少人。”
　　“這份檔案呢，經手的人不多。全稱為《華國地理考》。其中疑似古墓地宮的部分，被稱為《地葬經》。神州四大老板都有兩個沒看過。它因為有些地方太過神秘而被束之高閣。久而久之，恐怕上頭都忘了。”
　　他笑了笑：“恰好，我看過。”
　　“更巧的是，上面按照困難程度做出的六個排序，這些未解之謎我全都記得。”他點了點手機屏幕：“豫州鄧州市，編號003，代號‘九幽’。從未有人發現過進入地點。然而經勘查，下面存在壹個巨大的空洞。距今至少壹千五百年！”
　　“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在這裏，幫神州把這個威再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