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家小理

　　為什麽在噩夢裏要找蘇理理呢？理由有三：
　　其壹，邢沅芷不在身邊，程晉陽不想去和妖魔單挑。
　　其二，每天見壹下蘇理理，那些煩人的幻視幻聽就沒了。或者說噩夢裏的蘇理理，本身就屬於幻視幻聽的壹部分。出現過後短期內就不會再出現，很正常。
　　其三，當然是因為我家小理溫軟蠢萌，和她在壹起特別開心了。
　　如今，程晉陽已經完全能理解，為什麽原主會如此深愛這位青梅竹馬。甚至感覺後來他走上輕生道路，青梅竹馬之死的因素甚至還要勝過父母雙亡。
　　不為什麽，因為我家小理實在是太可愛了。
　　“啊。”躺在他懷裏的蘇理理說。
　　程晉陽張開嘴巴，壹個剝皮去籽的葡萄便塞到了他的嘴裏。
　　“甜嗎？”蘇理理笑得眼睛彎彎。
　　“甜！”程晉陽用力點頭，心裏想的卻是我家小理的笑容更甜，我特麽都快化了。
　　“嘻嘻，我再給妳剝壹個。”蘇理理繼續剝葡萄。
　　程晉陽很想說剝壹個就不必了，要不咱們啵壹個吧。
　　但是想到未婚妻阿芷，他也就重新收斂心神，將腦海裏的旖旎念頭全部打消了。
　　畢竟幻象再甜美逼真，那也僅僅是幻象而已，人不可能在噩夢裏生活壹輩子。
　　“唉，小理。”他註視著蘇理理俏麗嬌美的面容，忍不住說道，“要是妳還活著就好了。”
　　蘇理理的纖手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下。
　　然後她才繼續緩緩剝著葡萄，說道：
　　“是啊。”
　　果然，所以妳承認了？
　　不，應該是“我”，承認了。
　　程晉陽心頭壹痛，感覺無窮無盡的悲傷從心底湧了出來，仿佛要將他徹底從頭到腳吞沒。
　　“過去的蘇理理已經死了，晉陽。”
　　蘇理理翻身跨坐上來，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將額頭貼住了他的額頭，低聲說道：
　　“但是……至少‘我’在這裏，可以每天可以和妳在壹起……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幸福了。”
　　程晉陽心裏的悲傷又再次退潮了。他還能說什麽呢？
　　“唉，是啊。”他默默抱住蘇理理，感受著懷裏嬌軀的溫暖和顫栗。
　　“不說那些傷心事了。”蘇理理笑道，“來吃葡萄，張嘴！”
　　“啊~~~”
　　“啊。”
　　咀嚼咀嚼。
　　“甜嗎？”耳邊傳來阿芷的聲音。
　　“甜……”程晉陽突然反應過來，淡定說道，“小理，我去上個廁所。”
　　“哦。”蘇理理便松開了他。
　　程晉陽帶著邢沅芷來到衛生間，尷尬問道：
　　“妳怎麽來了？”
　　“我回到家看見妳在睡覺。”邢沅芷淡定說道，“所以睡進來看看妳在搞什麽鬼……行啊，連葡萄都給妳剝上了？”
　　“我那是在套取情報。”程晉陽辯解說道。
　　“她把情報藏在葡萄裏餵妳，妳不吃就得不到是嗎？”邢沅芷故作好奇，眼睛眨啊眨的，裏面卻並無半點笑意。
　　程晉陽：……
　　“我本來還指望妳回來後叫醒我的，現在怎麽辦？”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咱們等幾個小時後自然醒？”
　　“妳別給我岔開話題！”邢沅芷勃然大怒，伸手去掐他的胳膊，“當初是誰說不要過分留戀幻象的？結果壹周不到妳們都開始互相餵東西吃了？啊？！”
　　“阿芷，形象！註意形象！”程晉陽連忙將她拉住，指著鏡子提醒說道。
　　邢沅芷轉頭壹看，鏡子裏的自己怒火中燒，哪裏還有昔日清冷的邢家清鳳的半點模樣？
　　不好啦！人設崩掉了！
　　於是她重新收斂表情，恢復了仙子般的清冷姿態，漠然說道：
　　“記住，虛假也許比現實更美好，但永遠不可能成為現實！”
　　“受教了。”程晉陽便認真說道。
　　“嗯。”邢沅芷點了點頭，“以及，再叫阿芷就去自殺，別逼我動手。”
　　兩人離開衛生間，程晉陽朝蘇理理點頭，溫言說道：
　　“小理，我出門壹趟，下次再來看妳。”
　　“好~”蘇理理乖巧地道。
　　等兩人走後，蘇理理便呆怔下來，默然盯著客廳的地板發呆。
　　半小時後，她突然從沙發上跳下，來到衛生間裏，仔細地查看了每壹處角落，順帶嗅了嗅空氣。
　　沒有其他人的味道。
　　“所以，我的晉陽呀……”蘇理理盯著衛生間裏的鏡子，露出壹個疑惑的甜美笑容，喃喃說道：
　　“……阿芷，是誰呢？”
　　回到現實。
　　經過多輪妖魔對戰後，程晉陽終於從沙發上的午睡裏醒來，就看見邢沅芷滿臉疲憊地，從旁邊的沙發上撐起身子，在地上找起了拖鞋。
　　“我去壹趟衛生間。”她穿好拖鞋站起身來，有氣無力地說道。
　　來到廁所，鎖上了門，在浴缸裏放好了水，褪下衣裙的邢沅芷用腳試了試溫度，然後便舒舒服服地泡了進去。
　　這就是她的解壓方式。某種意義上，她還很慶幸自己有這個沐浴愛好，不然估計也撐不住每天的噩夢磨煉。
　　“那個……談談嗎？”程晉陽在外面敲了敲門。
　　他是聽到裏面有水聲才敲門的，也知道阿芷在洗浴的時候心情特別愉快，因此會超級好說話，才特意挑在現在這個時候。
　　“說吧。”邢沅芷溫言應道。
　　“我覺得吧。”程晉陽斟酌字眼，“愛幹凈倒是沒什麽，但是如果碰到血肉就走不動路，身體反應速度下降，甚至大腦空白，這已經不是潔癖的範疇了吧？應該算是恐血癥了吧？”
　　浴室裏的邢沅芷，將頭埋到了水面下面，靜靜地思索起來。
　　“妳說的沒錯。”她再次浮出水面，說道，“對血肉的憎惡在制約我的戰鬥實力。但是抱歉，晉陽，我壹時間恐怕還沒有辦法克服這個弱點。”
　　“妳有看過心理醫生嗎？”程晉陽問。
　　“有。”邢沅芷緩緩擦拭胳膊，“父親以前帶我去找過很多醫生，甚至是吳郡吳氏來專門調整感知。但是……”
　　“器質性的病變？”程晉陽問。
　　“嗯，差不多。”邢沅芷嘆氣說道，“據說是大腦皮層內的某種小膠質細胞發生異變，影響了部分神經和激素的調節，不是單純的感知操縱或者大腦皮層屏蔽可以治好的。”
　　腦域開發也沒法屏蔽？看來阿芷比我還要慘啊……
　　程晉陽這樣想著，便嘆了口氣，關切地問：
　　“那要不今晚妳休息壹下吧，我去客廳睡？壹天進兩次噩夢是不是不太好？”
　　邢沅芷微微壹怔，然後才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事的，晉陽。”她柔聲說道，“逃避……終歸不能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