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4章 起個大早

　　清晨五點多鐘，外面天才剛剛擦亮，翻出了壹點點魚肚白，張向北就起床了，他走去衛生間洗了臉，刷了牙，連包都沒帶就下樓去。
　　走到壹半，張向北又走回來，打開桌上的雙肩包，從裏面拿出壹條軟殼的阿裏山景泰典藍香煙，拆開外面的包裝，拿了兩包，往左右羽絨服的口袋各塞壹包。
　　張向北不抽煙，這香煙還是上次小寶來的時候，帶過來送給張晨的，壹箱香煙就放在張向北的辦公室裏，張晨過來張向北辦公室的時候，張向北和他說了，張晨看了壹眼就說，臺灣香煙，抽不慣，不好抽，妳放著給漢高祖劉邦吧，他常年都抽這煙。
　　大陸的香煙是烤煙型，臺灣的香煙是混合型，兩桿大煙槍，漢高祖劉邦抽不慣大陸的香煙，張晨也不喜歡抽臺灣煙。
　　張向北太忙，幾次想到要給漢高祖劉邦送過去，都沒有時間，結果還被顧工看到，拆開來拿去壹條，說是要研究研究。
　　張向北去銀川的時候，往雙肩包裏塞了壹條，本來是想著去銀川，不管是去自己的農場還是家庭農場，總是會碰到壹些老煙槍，這些人看到張向北的時候，總是有些拘謹，遞過壹支煙，兩個人壹起抽起來的時候，對方就會放松。
　　帶上這個而沒有去買壹條中華，也是因為這煙新鮮，好不好抽不管他，抽煙的人壹看到這煙，就會好奇，問是什麽煙，壹問壹答，這樣話題就打開了，可以繼續聊下去。
　　這也是張向北在紐黑文學到的經驗，張向北那時去送菜的時候，都會帶上壹包煙，全世界的煙鬼都壹個德行，沒有哪個會拒絕妳遞給他的煙的。
　　沒想到張向北在銀川才住了壹個晚上，就來了重慶，這煙，就要在重慶派上用場了。
　　張向北走出房間，本來想去樓下叫醒小邊要火機，走到走廊裏他想到了，張向北走去隔壁小芳的房間，門關著，但沒有鎖，門把手壹扭就開了門。
　　房間裏光線昏暗，張向北打開燈，走到寫字臺前，壹個個拉開寫字臺的抽屜，果然在左手的抽屜裏看到了兩個壹次性打火機。
　　張向北笑了壹下，全世界的煙鬼還真是壹個德行，凡他們走過的地方就必留下火機，這打火機，壹定是去年春節的時候，張晨留在這裏的。
　　張向北拿起壹個打火機，“啪”地撳了壹下，火苗躥了起來，張向北把火機放到了口袋裏。
　　到了樓下，伸手打開大門，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張向北禁不住哆嗦壹下，他趕緊走了出去，反手關上身後的門，把手伸進了羽絨衣的口袋裏，用胳膊夾緊自己的身體，鉆進了外面迷蒙的天色裏。
　　小邊的車開不進來，靠邊停在外面的馬路邊，張向北從兩旁都是桃樹的小路走出去，桃樹林的下面，種滿了青菜，青菜上蒙著壹層亮晶晶的霜。
　　張向北坐進車裏，想了壹會，他決定先去壹車間，也就是壽家村的菜地。
　　渝北公司的蔬菜，主要供應“宅鮮送”重慶分公司，有壹部分，也會調撥到成都分公司去。
　　菜地裏收菜，忙的主要是壹頭壹尾，傍晚會收割壹批，晚上八點之前送出去，送到“宅鮮送”的重慶分公司，經過清洗和分揀，半夜裏就配送出去，這個時候配送的，主要是單位客戶，他們等著這些菜做早餐和中餐。
　　淩晨的時候，他們還會收割壹批送壹批，這批菜經過清洗和分揀，主要是送往每個小區，小區裏的個人客戶，百分之七八十中午都去上班了，不會在家做飯，要等到晚上下班回家，才去保鮮櫃取菜，這些客戶，在選擇配送時間的時候，就會選擇下午。
　　他們摳著客戶的時間配送，這樣安排，不僅可以合理地利用他們的配送車輛和人員，同時也能盡量縮短從菜地到客戶廚房的時間，最大程度地保鮮。
　　對下面供應基地來說，他們的人員分成了兩批，其中壹批，日常的作息時間是傍晚和淩晨收菜，白天休息，另外的壹批工人，上長白班，他們負責給收割後的菜地松土、播種、施肥、除蟲、噴灑農藥和日常的田間管理。
　　這裏每個車間的菜地，都分大棚、露地和有機菜地三個部分，每天淩晨三點半上班，外面還是漆黑壹團，這時候先收大棚裏的蔬菜，等到五六點鐘，天開始亮了，這才轉移到大棚外面收露地蔬菜，或到桃樹林裏，收有機蔬菜。
　　山谷裏漂浮著淡淡的壹層白霧，前擋風玻璃很快就起了壹層霧氣，張向北打開除霧風扇，聲音太吵，他把風扇又關了，按下了兩邊的車窗，瑟瑟的寒風夾帶著霧氣灌進車裏，張向北猛吸壹口，就覺得壹股涼意就像壹把利刃，從鼻翼插了進去，人陡然清醒起來。
　　他開到壹車間的地頭，天還是將明未明，好像不願意醒來。
　　蔬菜大棚裏亮著燈，大棚的薄膜上也蒙著壹層霧氣，看不真切，只能看到裏面人影幢幢的，隔著幾十米，就有嘈雜的人聲從大棚裏傳出來，在這冬日的清晨，嘈雜的人聲讓人覺得溫暖。
　　通往大棚的主通道上，停著兩輛卡車，有工人在往車上搬著壹箱壹箱的蔬菜，大棚的門口，擺著兩臺磅秤，從大棚裏出來的蔬菜，在這裏壹箱箱地過磅，兩個過磅員坐在磅秤後面，稱過壹箱，就在大腿上，往壹張夾在板夾子上的表格裏填寫壹箱的重量。
　　其中壹位過磅員身後，站著壹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微胖，前額的發際線很高，頭發朝後面梳著，他就是他們渝北公司的副總經理兼壹車間的主任，也是壽村的村主任老壽頭。
　　老壽頭背著雙手，在過磅員身後站站，又看看自己的手表，走到大棚門口，朝裏面喊，快點快點。
　　他轉身走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張向北，楞了壹下，然後叫道：
　　“哎呦，張總，這麽早妳怎麽過來了？”
　　張向北笑道：“我來看看妳們。”
　　“好，好。”老壽頭叫道，想請張向北坐，轉了壹圈，卻發現沒地方可坐，他朝壹個過磅員叫道：
　　“還不快站起來，把凳子給張總坐。”
　　過磅員站了起來，張向北趕緊說：“不用，不用，我不妨礙妳們工作，我站著就行。”
　　老壽頭說：“行，那我們到大棚裏面去，裏面暖和。”
　　張向北說好。
　　兩個人走進了大棚裏，大棚裏面正在收大白菜，有人割，有人把外面殘破的菜葉撕掉，然後用壹根橡皮筋套到了大白菜上，防止菜葉散開，另外還有人把壹顆顆的大白菜，根據大小，整齊地碼在壹只只周轉箱裏，每壹箱裏面的菜，大小都很均勻。
　　“來來，抽煙。”
　　張向北掏出香煙，遞給了老壽頭，兩個人走去壹旁已經割凈的地裏，張向北蹲了下來，老壽頭跟著也蹲下來。
　　老壽頭拿出火機，先把張向北的香煙點著，然後點自己的，老壽頭抽了壹口，把煙從嘴巴裏拿下來，舉在眼前看看。
　　“臺灣香煙，我朋友送的。”張向北說。
　　“怪不得。”老壽頭說。
　　“抽不習慣吧？”張向北問。
　　“像以前抽過的外煙，萬寶路。”老壽頭說，“什麽牌子？”
　　張向北把香煙拿出來，遞給老壽頭，老壽頭拿著香煙正反看著，嘴裏念念有詞“阿裏山”。
　　“送給妳了。”張向北說。
　　老壽頭也不客氣，嘿嘿笑著，拿著煙揮了壹下，表示謝謝，接著把煙收了起來，說：
　　“我等下稀罕稀罕他們，饞饞他們。”
　　張向北說好。
　　“這煙多少錢壹包？”老壽頭問。
　　“不貴，六十。”
　　張向北說，老壽頭叫道：“六十還不貴？”
　　“臺幣，相當於人民幣十五元，不過，已經是臺灣最貴的香煙了。”張向北說。
　　“臺灣的香煙這麽便宜？”
　　張向北說對，其實，很多地方的香煙都不貴，就國內香煙最貴。
　　兩個人蹲在那裏，說著話，抽著煙，眼睛看著遠處忙碌的人們，老壽頭問：
　　“張總，都快過年了，妳還跑過來，是為了姓李的那些人吧？”
　　張向北說對，“他們到底因為什麽，妳知道嗎？”
　　“因為什麽？哼，還不是有人在後面煽風點火。”老壽頭鼻孔裏噴出了壹口氣，罵道：“人心不足啊！”
　　“壽總，到底因為什麽，妳能不能告訴我。”張向北說。
　　“小闞沒和妳說？”老壽頭問。
　　“和我說了。”張向北說，“不過我想聽聽多方面的說法，我不能聽壹面之詞。”
　　老壽頭點點頭：“就李大福那個王八蛋在作妖。”
　　老壽頭接著把事情和張向北說了，老壽頭說的，和闞總和小邊和他說的差不多，張向北心裏有底了，看樣子，這事就是這麽回事，那些人並不是真的想要退股，而是被李大福當作了棋子，在前面蹦蹦跳跳，只要解決了李大福的問題，退股的事也就可以解決了。
　　張向北問：“壽總，妳們是不是都在看著？”
　　“沒錯，我和老汪老陳他們不都在看著，小闞和小邊這次要是沒站穩腳跟，退縮了，我們就準備翻臉，大家都不要做人，把臉撕下來好了。”老壽頭說。
　　“妳們和誰翻臉？”張向北問，“李大福還是闞總邊總？”
　　“都翻。”
　　“為什麽？”
　　“沒有這樣的道理的，公司的錢是大家辛辛苦苦賺來的，憑什麽姓李的可以把亂七八糟的發票拿來報銷，要是他可以，那是不是我們都可以了？那大家都去亂報銷好了，這公司還搞得好嗎？要是這樣搞，還真的不如趁早散夥”老壽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