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三百零七章 阿耶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楊玄告假了。
  理由很充分,自己要準備親事。
  王顯聞訊也只是淡淡壹句:聰明人!
  身邊人問道:“王詹事為何這般說?”
  “老夫為太子詹事,上來第壹件事便是拿人開刀立威。東宮經歷了此事,人人自危,正該多動些人。
  楊玄處置了後續之事,堪稱東宮中除去老夫之外最安全的壹人。他若是願意,此刻就能拉攏壹群人,此後坐大。”
  “那他為何不拉呢?”
  “此次太子成了廢人,壹家四姓的火氣要沖著誰來發?他若是在,自然少不了。他跑了,老夫最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王顯撓頭,“昨日老夫家大門被人潑了狗血,腥臭無比。”
  “詹事可曾報官?”
  “無用,還丟人。”
  “壹家四姓也太無恥了吧?”
  “這不是他們幹的。”
  “那能是誰?”
  “鐘遂三族被拿下,但逃脫了數人,其中壹人臨走前說了,要尋老夫拼命。”
  ……
  楊玄壓根就沒想過這些。
  他有些忐忑的在等待著自己人生的壹次重大轉折。
  為人夫!
  魏靈兒等人紛紛趕來幫襯。
  但壹提及誰做儐相時,連最悍勇的陶堅都為之變色。
  “此事吧……”陳子茂面帶懼色,連所謂的君子風度都不顧了,“當今下婿風俗尤盛,周氏龐然大物,天知道會有什麽手段。”
  陶堅說道:“鞭子還好,就怕那邊用棍子。”
  所謂的下婿,就是老丈人家在接親的時候收拾女婿。
  “在接親之時,新郎便是婦家狗。”魏靈兒神色古怪,洪雅低聲道:“可是在想著妳未來旳狗是誰?”
  魏靈兒臉紅了,“才沒有。我只是在想,子泰此次接親會遭遇什麽。”
  婦家狗?
  楊玄面如土色。
  “會棍棒交加。”張冬青嘆息,顯然對這種風俗不大贊同。
  “還曾有新郎接親時被女家人打死的。”
  這堪稱是刀山火海啊!楊玄深吸壹口氣,“不必懼怕!”
  魏靈兒贊道:“子泰豪氣!”
  等眾人壹走,楊玄問道:“怡娘,可有什麽貼身的甲衣?薄壹點的。”
  ……
  周寧收拾了東西,出了值房,再沒有回首。
  安紫雨陪著她,“不再看看?”
  周寧說道:“往日看的足夠多,若是思念便能想起來。此刻再看卻是躊躇。”
  “妳倒是豁達,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周寧走在國子監中,路上遇到了師生都微微頷首。
  比往日少了許多冷漠。
  包冬和幾個同窗止步,看著周寧和安紫雨緩緩而去。
  “國子監的嬌花,終究被人采摘了。”
  “國子監從此黯然無色。”
  “包冬,妳是苦情系的,可有詞?”
  包冬擡頭看著藍天。
  “我要去吃喜酒。”
  周寧走到大門外,回身道:“司業請回吧。”
  安紫雨拿著手帕,哽咽道:“記著沒事回來坐坐。”
  “嗯!司業。”
  “什麽?”
  “我走了。”
  “哦!”
  “記得請個醫者。”
  周寧上了馬車,隨即回到家中待嫁。
  周勤見到孫女歸家,嘆息道:“還能待幾日?”
  周寧無語。
  最後糊弄,“阿翁,我給妳針灸吧!”
  “別!”周勤面色大變,隨即大笑不止。
  老仆擔心的看著他,“阿郎小心些。”
  周勤笑的喘不過氣來,“哎!哎!老夫樂啊!”
  周寧蹙眉,問道:“阿翁樂什麽?”
  周勤樂呵呵的道:“妳那銀針忒長,每次紮進去老夫被嚇個半死。那小賊可惡,老夫想收拾他,卻擔心妳過去被欺淩。”
  周寧低頭。
  周勤笑道:“可壹想到從此那長長的銀針就會紮到他的身上,老夫就樂的不行!”
  周寧:“……”
  ……
  晚飯後,怡娘在點檢準備的禮物,章四娘協助。她壹邊檢查清點,壹邊嘀咕著。
  “當年才那麽小壹坨,如今也要成親了。”
  回過頭,她見章四娘蹲在邊上,癡癡的看著外面的楊玄,就淡淡的道:“別想著新婚之夜前陪侍郎君,沒戲。”
  章四娘癟嘴。
  楊玄在院子裏納涼。
  前院,坐在屋檐下的屠裳突然蹙眉看著右側圍墻,撿起壹顆石子丟進了後院。
  “哎喲!誰扔的石子?”
  剛抱著壹床被子出來的章四娘正好中招,單手捂著額頭,目光轉動,想尋人晦氣。
  趙三福悄無聲息的翻上墻頭,此次他有了經驗,坐在沒有尖刺的地方,灑脫的道:“戒備差些意思,被盜賊摸進來就有趣了。”
  他輕松下來。
  身後突然有人說道:“下次走正道。”
  趙三福猛地回身,還擺出了個防禦的姿勢。等看到是王老二後,他沒好氣的道:“就不能出點聲?”
  趙三福拎著包袱尋到了楊玄。
  “這是賀禮。”
  楊玄笑道:“難得妳這位鏡臺的紅人也來送禮,傳出去怕是會嚇到許多人。”
  趙三福隨意坐下,“妳若是不介意,我也願意做個儐相。”
  “得了吧,妳若是去做儐相,丈人能把我趕出來。”
  趙三福靠著墻壁,雙腿耷拉在臺階下,“東宮之事妳的運氣不錯。”
  “什麽意思?”
  “國丈他們壹直在想法子把太子重新拉起來,咱們鏡臺重點就盯著這個。我還在想陛下那邊會如何應對,沒想到壹次刺殺就了結了。東宮多少人會倒黴,妳還好,竟然混了個清白。”
  “鏡臺就沒摻和此事?”楊玄覺得王顯的事兒鏡臺弄不好知道。
  趙三福搖頭,“宮中事咱們不好摻和,韓石頭盯著呢!”
  “對了,韓石頭這人妳覺著如何?”
  “穩,做事有分寸,不出意外的話,陛下去之前,他能富貴已極。”
  “王守呢?”
  “他?鏡臺就是帝王的狗,為帝王撕咬,若是識趣還能得個善終……”
  楊玄靠在墻上,感受著些微涼意,“知道的太多,也是壹條絕路。”
  趙三福默然。
  “妳的酒宴我想來,但不能來。”
  “多謝了。”
  鏡臺當紅炸子雞來赴宴,那些客人會如何的臥槽!
  “今夜就為妳慶賀壹番吧!”
  趙三福變戲法般的拿出壹個酒囊。
  喝了酒,他把酒囊壹丟,起身道:“東宮沒什麽意思。”
  “我知道。”知道是知道,但目前楊玄還需要這份資歷,好為下壹步回歸北疆打下基礎。
  “那地方就是個爛泥潭,寧可孤傲清高些,莫要攪和進去。”
  “妳在鏡臺……我聽聞王守頗為看重妳。”
  “沒錯,他喜歡那等遊離於利欲熏心與理智尚存之間的人。”
  “要小心。”
  “我知道。”
  趙三福走向圍墻,翻上去,騎在墻頭揮手。
  “記得吃回春丹。”
  曰!
  楊玄沖著他比了壹個中指。
  ……
  第三日,是個吉日。
  成親的日子也在今天。
  大清早章四娘起床就說道:“今日要祭祖呢!”
  成親是人生大事,必須要先稟告祖宗。
  怡娘已經在準備了。
  到了時辰,她捂額,“竟然忘記了買金線,四娘子去壹趟。”
  “哦!”
  章四娘去了。
  後院裏就剩下怡娘、老賊和王老二,外加楊玄。
  單獨開辟的祠堂裏,此刻壹個牌位被綢布遮蓋著。
  怡娘走進去。
  行禮。
  “陛下,雖說女子不得主持此等事,不過楊略和曹穎不在,奴只能如此,還請陛下莫要見怪。”
  她把祭品壹壹擺好,隨後回身,“郎君。”
  楊玄步入祠堂。
  怡娘拉著綢布,壹扯。
  孝敬皇帝四個字映入眼簾。
  楊玄的呼吸壹緊。
  接著收斂心神。
  香火中,怡娘低聲說著。
  “當年陛下令奴帶著小郎君出宮,至此十六載了,奴無能,只能看著楊略帶著小郎君遠遁南疆。”
  楊玄仿佛看到了在那個血色的長夜中,壹個宮人挎著提籃,緊張兮兮的貼著墻往前走。
  那些侍衛持刀對著她微笑,讓她安心。
  隨即,這些微笑被淹沒在了血色之中。
  “楊略帶著小郎君在元州蟄伏,偽帝做賊心虛,令鏡臺窮搜天下追殺楊略,幸而神靈護佑,小郎君這才無恙。”
  前面十年楊玄覺得是神靈護佑,後面五年就是僥幸。
  “奴和曹穎在長安接到了小郎君,由此,小郎君壹路仕途順遂,如今已然是太子中允。”
  “陛下反感壹家五姓,卻不知小郎君迎娶的女子乃壹家五姓中周氏嫡女。”
  “陛下,您要做阿翁了。”
  怡娘眼含熱淚退了出去。
  楊玄起身看著牌位。
  “當年之事我不明所以,怡娘把我帶出宮中,楊略護著我到了元州。元州的日子不大好,但活著就好。”
  “這些年我想過許多,從對楊略身份的猜測,到咒罵這個賊老天,我在想,我活著究竟是為何?難道就是為了活著?”
  “楊略五年之後再度出現,讓我來長安,我來了,怡娘和曹穎弄的神神秘秘的來投靠,我壹早就發現不對。”
  “當他們說出我的身份時,我震驚之余也在想,當年您為何不反抗呢?”
  “我想了許久,若是您反抗,鎮壓在所難免,隨後長安混亂……想來您是不願看到這壹幕吧。”
  “我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麽,但怡娘告訴我,偽帝父子在其中興風作浪。”
  “我不想什麽討逆,就想著在元州鄉下弄個宅子,娶個娘子,生幾個孩子。我上山狩獵就能養活他們,隨後就這麽過了壹生。”
  “可我遇到了晏城。”
  外面,老賊沖著怡娘眨巴眼睛,暗示有沒有問題。
  怡娘搖頭,低聲道:“別打擾了郎君和陛下談話。”
  哪怕是縱橫地底下多年,老賊依舊打個寒顫。
  王老二最沒心沒肺,蹲在邊上吃牛肉幹。
  “我最不喜的便是麻煩,人活著就很累了,還要給自己的頭上壓東西,什麽牧民,什麽廝殺,什麽天下,什麽大業……”
  “我壹直不想這些,只是身邊跟著怡娘他們,楊略更是為我遠遁南周,我若是不努力,就辜負了他們。”
  “那日我去了太廟,見到了您的神主。”
  “那壹刻我不知怎地,突然就渾身顫栗。”
  “您別怪我……我真的對您沒多少父子親情的感悟,可那壹刻,我卻莫名其妙的渾身顫栗,眼眶發熱。”
  “我還有兄長在長安城中,偽帝父子大概想撇清您出事和他們之間的關系,所以留著他們做樣子。”
  “我在想,當初您若是願意讓他們中的壹人出城,想來會比壹個還在繈褓中的孩子更適合討逆大業吧!”
  “可您還是選擇了我。我想,您這是想聽從天意,對嗎?”
  “若是我成了個庸才,甚至死在了某個地方,那麽什麽大業自然就煙消雲散。”
  “若是我有大才,那麽楊略他們自然會按照您的吩咐,簇擁著我壹步步走上去。”
  “如今的大唐看似繁花似錦,可內裏卻亂糟糟的,流民越來越多,府兵制已然崩塌,邊疆各處都在自行收稅,自行招募勇士,組建大軍。這是亡國景象,可偽帝卻依舊陶醉於歌舞之中。”
  “壹家五姓依舊龐大,看似堅不可摧。我此次娶的便是周氏的嫡女,可並非什麽利益糾葛。”
  “我喜歡她。”
  “南周支持南疆異族叛亂,國中在弄什麽新政,我去了壹趟南周,發現國中問題不少,禁軍糜爛,國中為了新政分為兩派,他們會內鬥不休。不過南周有錢。”
  有錢了不起?
  當然了不起,否則南周早被大唐鐵蹄踩翻了。
  “南周有錢,不過其國不重武人,能自保,但無法進取。南周挑動南疆異族叛亂,我以為,這是內心掙紮之舉,既想自保,又想開拓進取,我以為,這等想法遲早會釀成大禍。”
  國家層面在戰略上的不確定和模糊會帶來許多危害,內政混亂,外事混亂,甚至會因為定位錯誤而莫名其妙的得罪不該得罪的強國。
  “北遼很強大,只是壹個潭州就令陳州焦頭爛額,只是養的三條狗就困擾陳州多年。”
  “赫連峰正在厲兵秣馬,他們在盯著北疆,也在盯著長安。”
  “我此刻人在長安,可心卻在北疆。”
  “要想討逆,首要打下壹個根基。如今我在北疆有了壹縣之地,曹穎代為掌管。另外,陳州我也在著手,下壹步便是北疆。”
  楊玄行禮。
  擡頭。
  看著牌位。
  “討逆大業道阻且難,您壹定想問我意誌是否堅定。
  說了那麽多,其實就是想告訴您,我願意承擔這份重擔……阿耶。”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