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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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盈盈壹水間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29

  天宇寥廓,夜色空明,大地靜謐,蟲聲新透。
  魏王武承嗣府上的書房裏,燭火依舊明亮如晝。
  房門輕輕叩了三聲,壹個人輕輕地走進來,赫然正是今日赴楊帆婚宴的丘神績。書房中早就坐定兩人,壹人高踞上首,重眉闊口,美髯垂胸,乃是武承嗣。側首壹人,雙目有神,儒雅灑脫,看起來斯文得很,卻是刑部尚書周興。
  兩人似早知丘神績會來,見他進門毫不驚訝,武承嗣只是做了個手勢,丘神績抱拳壹禮,便在周興對面坐下。
  武承嗣問道:“梁王也赴楊帆婚宴去了?”
  丘神績道:“是!”
  武承嗣搖頭壹笑,哂然道:“武三思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以王爺之尊去捧壹個郎將的場。楊帆現在不過是羽林衛壹郎將,固然可以拉攏過來為己所用,但是於大事上面,此人現在的用處著實有限。咱們這位梁王,似乎是有點饑不擇食了,呵呵。”
  丘神績含笑道:“以梁王的身份,確實無須如此紆尊降貴,不過依末將看來,梁王怕是知道薛懷義會去,所以才去捧楊帆的場,目的只是拉攏楊帆這位尊師罷了。”
  武承嗣恍然道:“原來如此,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不無可能。”
  周興淡淡笑道:“可惜了,他卻不曾想到,王爺您早已捷足先登,得到了薛懷義的承諾。”
  武承嗣傲然道:“三思壹介匹夫,麾下只有五犬,能成什麽大事?哼!本王原就沒把他放在眼裏,真正難辦的是聖上啊。王慶之已多次上書為本王請命,聖上始終不置可否。唉!也不知這壹次請薛懷義進言,能否促使聖上下定決心。”
  周興溫文爾雅地壹笑,道:“王爺不必擔心。只要薛懷義按照咱們的話進言,聖上縱然不會馬上拿定主意,這心思也難免要動上壹動的。王爺妳想,聖上已然年邁,不可能再生育子女,現在的太子壹旦繼承皇位,必然恢復唐的國號和李姓。
  如果那樣,聖上的壹切努力豈不都付諸東流了嗎,她又何必煞費苦心地謀這皇帝之位?如果這大周江山不能傳下去,而是恢復李唐國號,那麽對於當今天子稱帝之舉,後人該如何解釋?那就只有壹個解釋:這是篡逆、這是謀反!
  到那時,不但是聖上的江山傳不下去,還要壞了她的壹世英名。聖上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壹旦想通了這壹點,她豈會把江山傳予李姓後人呢?依在下來看,聖上之所以猶疑不決,未必是不舍得把皇位傳予武氏後人,而是在王爺您和梁王之間,聖上不知該如何取舍。”
  丘神績贊同地道:“周尚書所言有理,末將也是這麽看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咱們可以多找幾個位高權重的人為王爺說項。不能指望單憑王慶之率領些洛陽百姓,便為王爺把這太子之位定下來!聖上見人心所向,還能不屬意王爺麽?”
  周興道:“不錯,如今重金賄買薛懷義,正是為了這壹目的?不過,我們確實不能把希望全放在薛懷義壹人身上,據我所知,聖上已經有了新寵,對薛懷義未必像以前壹般言聽計從。如今聖上已經是皇帝,對朝臣們的意見也尤為重視。”
  武承嗣蹙眉道:“那麽,妳們以為何人可以相助本王?”
  周興道:“要想在聖上面前說得上話,還得叫聖上聽得進去,非宰相不可!”
  “宰相?”
  武承嗣撫著胡須,沈吟片刻道:“狄仁傑那只老狐貍是想都不用想了,李昭德麽,王慶之第壹次入宮請願時,好事就壞在他的手裏,此人也不可能!剩下的,就是蘇良嗣和韋方質了,本王要請托於他們?”
  周興搖頭道:“蘇韋二人壹向不和,彼此勢同水火,他們二人怎麽可能同時為王爺所用呢?二人之中,只能擇其壹。”
  武承嗣想了想道:“薛懷義剛剛受寵於聖上時,曾誤入南門宰相出入之所,且言行不恭,為蘇良嗣所惱,命人打了他壹頓,薛懷義對此壹直耿耿於懷,如今本王既用了薛懷義,那就不能用蘇良嗣了。”
  周興頷首道:“王爺所言甚是,而且蘇良嗣老邁,自打年初就告病在家,疏於政務,已經漸漸離開中樞,如果貿然請他出面,恐怕會引起聖上疑心,所以,只有韋方質可用!”
  武承嗣振然道:“好,就依妳所言!明日本王就備下厚禮,去見壹見他韋方質,嘿!在野有王慶之率百姓請願;在朝有韋方質這位當朝宰相進言;後宮之中,又有個薛懷義吹枕頭風,聖上終究是個婦人,本王就不信,三管齊下,還不能定了她的易儲之心!”
  ……
  洞房內,龍鳳紅燭高燃,楊帆和小蠻坐在榻邊,壹動不動,仿佛也是兩根蠟燭。
  小蠻的眼神不時溜向窗戶,盼望著黎明的那壹刻早早到來。若是現在睡下,那就要與他同床共枕了。跟壹個男人同床共榻?她真的還沒準備好。腦海裏忽然掠過那些妖精打架的畫面,小蠻的臉蛋兒又開始發燙了。
  楊帆盯著案上那對紅燭,心中有壹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奇怪那些彼此不熟、甚至不曾見過面的新婚夫婦們究竟是如何完成行房大業的,為什麽他現在不只沒有推倒小蠻的勇氣,甚至連看她壹眼的膽量都沒有?
  三更了,楊帆已經聽到了街頭傳來的打更的梆子聲,可他還有壹件很重要的事沒有做,再拖延下去天就亮了,想到此處,楊帆不由心急如焚。
  今天是他的洞房之夜,也是另壹個女子傷心欲絕的時刻,他能安心享受他的洞房花燭麽?可是……身邊這位,是他明媒正娶接進家門的妻子,是他結發執手,壹生壹世的妻子,他該怎麽做?
  壹雙紅燭靜靜地燃燒著,芯旁的燭脂被高溫融化,壹顆顆地輕輕滑落下,就像是流下的淚水,那是誰的眼淚?
  楊帆心中煩躁,身子不由挪動了壹下,房中本來靜悄悄的,楊帆身形壹動,小蠻馬上有所察覺,她像觸了電似的跳起來,反應之激烈,倒把楊帆嚇了壹跳。小蠻急急退了兩步,吃吃地道:“妳……妳要幹什麽?”
  楊帆遲疑了壹下,指指桌上的紅燭道:“燭芯要被燭淚淹滅了,我想挑壹挑……”
  小蠻松了口氣,道:“哦,那……妳去吧!”
  楊帆本來只是隨口壹說,這時只好起身去把那龍鳳紅燭挑亮了壹些。
  小蠻看著他的動作,心想:“他把燭火挑得那麽亮幹嗎?他……是不是……”
  心中忽然掠過壹個旖旎的畫面,小蠻的臉蛋兒頓時羞得發燙。
  楊帆挑亮燭火,扭過頭來,恰好看見小蠻腮上紅潮未退,幼滑鮮嫩得如同三月桃花,嬌美之狀不可形容,不禁看得壹呆。小蠻壹見,更加錯會了他的心意,於是愈發的慌張了:“然而他可是自己名正言順的丈夫啊,如果他真的……真的……,我又有什麽理由拒絕?”
  “三更了,我若再不去,婉兒的淚豈非就如龍鳳紅燭,壹直流到天明了麽?”
  楊帆把牙壹咬,決定對小蠻坦白自己的打算,畢竟他與婉兒的情意小蠻也是壹情二楚的,只希望她能夠諒解自己,大不了以後多多補償於她也就是了,但是今晚,他無論如何做不到安心享用銷魂滋味,卻無視伊人心碎的感傷。
  楊帆勉強咳嗽壹聲,對小蠻道:“小蠻,天色已經……”
  他壹邊說,壹邊走過去,只走出三步,便驀然站住。他已不能不站住,小蠻壹見他向自己走近,就像壹只受驚的小兔子,倉皇地壹跳,壹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擎在了她的手中。
  楊帆驚道:“小蠻!妳……妳拿刀作甚麽?”
  “我……我……”小蠻理屈詞窮,只好吞吞吐吐地央求道:“二郎,我……我們兩個……可不可以……先不要……同……同房呀……”
  “嗯?”
  小蠻看都不敢看他壹眼,只是低著頭,怯生生地道:“二郎還記得……記得武厚行麽?”
  “武厚行?”
  楊帆想了想才道:“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被妳壹腳踢死的病秧子,妳提他幹什麽?”
  小蠻鼓足勇氣坦白道:“我……從小就有個毛病,不能叫男人挨著我的身子,否則就會控制不住想要傷害他,我知道我這樣不對,可是我沒辦法……,二郎,給我些時間好麽,也許……也許我們熟了以後就好了……”
  她自己也知道這理由很荒唐,這要求很無理,也許她會立即挨壹記怒不可遏的大耳光,如果不是因為她是皇帝賜婚,甚至還會馬上接到壹紙休書,很沒面子地被轟出府去,所以她越說頭越低,簡直要把頭埋進胸口了。
  “當然可以!”
  楊帆很痛快地答應下來,臉上也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他都要心花怒放了,這是壹個多麽善解人意的姑娘呀!
  “他居然答應了?”
  小蠻訝然擡頭,看向楊帆。
  楊帆柔聲道:“我怎麽會強迫妳呢?妳放心好啦,總要等妳心甘情願,肯接受我的時候,我們再做真正夫妻!”
  “二郎!”
  二郎竟是這般通情達理!小蠻心中壹軟,要楊帆留下共睡壹榻的話兒差點脫口而出,可是楊帆的手剛伸過來,她手中的刀就下意識地揮了出去,要不是楊帆縮手及時,手指就斷了兩根。
  “對不起,對不起,我想也沒想……,我控制不住……”
  “沒關系!”
  楊帆驚出壹身冷汗,看來貿然靠近她的話,還真的很危險吶,壹個不小心,做太監都是大有可能的。
  他心有余悸地收回手,道:“那……妳好好歇息吧,這壹天下來,妳也累壞了。”
  小蠻過意不去地道:“嗯,可……妳睡哪?”
  楊帆微笑道:“咱家的空房子還有的是呢,我還能沒地方住嗎,妳好生歇息吧,我出去了!”
  房門輕輕拉開,又輕輕掩上了,小蠻被如此溫柔體貼、心胸豁達的夫君感動得眼淚汪汪。
  楊帆站在院中,擡頭看看滿天星鬥,依稀似見壹位素衣如雪、人淡如菊的女子正默默垂淚,那滿天的星光就是她腮邊的淚痕。
  楊帆長吸壹口氣,雙臂壹振,大鳥壹般掠進了夜空之中……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壹水間,脈脈不得語。”
  上官婉兒憑欄而立,悵然望向夜空,晚風拂得她的長風飄揚起來,讓沐浴在星光之下的婉兒美如精靈。
  望著天上壹閃壹閃的星辰,想到楊帆此刻正擁美高臥、恩愛纏綿,婉兒的心忍不住又是壹種酸楚。淚眼蒙眬中,她依稀看到壹個人影從夜空中閃出來,站到了她的面前。
  “二郎……”
  雖然星光黯淡,婉兒還是壹眼就認出了他,婉兒大吃壹驚,不敢置信地看著楊帆,她生怕這是壹個夢,想要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頰,卻又遲疑地停住,直到楊帆抓緊了她的小手,感受到他的大手傳來的溫度。
  婉兒期期艾艾地道:“妳……妳……真的是妳?”
  楊帆憐惜地道:“當然是我!”
  婉兒驚訝地道:“妳怎麽可以在這裏!今晚可是妳的新婚之夜呀……”
  “我知道,今天我成親了,成親就意味著真正地長大,我要養家糊口,我要生兒育女,我要應付生活中的坎坷磨難,我要為自己的家人撐起壹片天,我要盡到……壹個男人的責任!婉兒,難道妳不是我的壹份責任嗎?”
  “郎君!”
  婉兒忘情地撲到了他的懷裏,她滿足了,有此壹刻,今夜有他的懷抱,她心滿意足了。
  星空下,繡樓上,壹雙人影不知不覺變成了壹個。
  這壹夜對婉兒來說很短也很長,短短壹個時辰的相聚,兩個人也不知說了多少話。她依偎在他的懷中,溫存著,傾訴著,只要他在聽,心裏就甜甜的。她絮絮低語,時而歡喜、時而幽怨,其實訴說的都只是壹種心情。
  楊帆撫摸著她的秀發,嗯上壹聲,就能叫她轉悲為喜,插上壹句,就能讓她破涕為笑,楊帆忽然有種哄孩子的感覺。莫非這男人有了女人就能成為真正的男人,而這女人有了男人,卻壹下子就變成了咿呀學語的小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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