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船

　　“這叫什麽事兒？無緣無故的要海裏漂好幾天。不是我說，算命的說我是火命忌水，這下倒好，怕什麽來什麽。”開完會之後，孫胖子祥林嫂附身壹般的嘮叨了壹路。
　　我聽得煩了，回頭對他說道：“大聖，妳什麽時候又是火命了？我記得上次妳說妳是金命的，還說妳是24K的黃金命。”我說這話的時候，孫胖子手裏的財鼠突然吱吱叫著，還沖我壹個勁地點頭，這只耗子好像聽懂了我的話，竟然還會附和。
　　孫胖子咧著嘴向我壹笑：“都差不多，不是我說，辣子，沒聽過真金不怕火煉的嗎？”
　　“妳就胡說八道吧。”我笑罵了他壹句：“大聖，還過幾天，妳就是金木水火土，五命俱全了。”
　　“小辣子，妳說誰五毒俱全？”我身後突然響起了壹個熟悉的聲音，不用回頭，我也能聽出來是蕭和尚到了。
　　沒等我說話，孫胖子先皺著眉頭說道：“老蕭大師，妳這是什麽耳朵？不是我說，妳也是幹過影視娛樂公司的人了，怎麽說也是見過壹點世面的，不至於為了蹭幾天船玩，就主動要求過來善後吧？”
　　“妳知道個屁。”蕭和尚白了孫胖子壹眼，說道：“去民調局勞心勞力有什麽好的？在船上呆兩天自由自在的有什麽不好……”
　　第二天壹早，我們這艘船回到了碼頭，將高亮壹行人放下之後，又載著我們幾個人回到了昨天看見鬼船的那壹片海域。
　　我們這次的善後工作，是將高亮他們之前投放在這片海域裏，裝著符咒和朱砂的玻璃瓶回收回來。這幾天他們壹共投放了四十九個玻璃球，這些玻璃瓶運用了特殊的方法，控制了玻璃瓶流動範圍。
　　孫胖子用了兜網在海面上撈起來壹個足球大小的玻璃球，回頭對著郝文明說道：“郝頭，不是我說，妳們弄這麽多的玻璃球幹什麽？都多大年紀了，還玩漂流瓶？”
　　郝文明向著孫胖子翻了翻白眼，說道：“真不知道我當初犯了什麽病，能讓妳通過是實習期的。”向孫胖子運了壹會氣之後，郝文明才又無奈地說道：“玻璃球是用來示警的，只要鬼船在附近路過，玻璃品裏面的朱砂就會爆開，將周圍海域的水面染紅，靠這個，我們就能推測鬼船的路線。”
　　打撈這些玻璃瓶子並不像想象那樣的容易，投放玻璃球的這片海域實在太大，我們這幾個人用了壹個禮拜的時間，在陸續的打撈上來二十多個玻璃球，和投放的總是比，還差了壹大半。
　　孫胖子第壹個沈不住氣了，打撈起來第二十三個玻璃球的時候，他苦著臉對郝文明說道：“郝頭，不是我說，怎麽就這麽幾個瓶子。那些玻璃球能不能已經碎了？或者被海浪卷到別的海域了？”
　　郝文明對孫胖子剽竊他的口頭禪算是默許了，只是孫胖子在他面前‘不是我說’的時候，郝文明還是擡頭瞪了壹眼孫胖子後，說道：“我和妳說過了，玻璃球裏面裝的是歐陽偏左特制的朱砂，如果碎了的話，壹眼就能看見。還有，玻璃球本身也是加了料的，不可能會被海浪卷走，總之，繼續找吧。不是我說，把玻璃球湊齊了，我們才能回去。”
　　又過了四五天，我們的運氣才算好了壹點，在天黑之前，壹共找齊了四十七個玻璃球，本來都以為今天沒戲了，沒想到吃完晚飯在甲板上吹牛的時候，我看到海裏有壹道亮光壹閃壹閃的，在海面上時隱時現，仔細壹眼，正是民調局投放在海裏面的玻璃球，還不止壹只，有壹根水草將兩個玻璃球纏在壹起，算上這倆，四十九個玻璃瓶就算都找齊了。
　　最後兩個玻璃球被打撈上來，破軍將四十九個玻璃球整整齊齊的擺在甲板上，最後清點了壹遍。
　　我們的註意力都集中在玻璃球上的時候，孫胖子突然說了壹句：“嗯？什麽時候下霧了？”
　　下霧？我擡頭向海面望去，遠處大海已經是白茫茫的壹片，就這麽壹分鐘的功夫，竟然下起了濃霧，眼見著霧氣已經飄了過來，我們這條船完全被大霧所籠罩。
　　“辣子，妳看這場大霧和鬼船出現的那次大霧像不像？”孫胖子突然對著我說了這麽壹句。
　　我看了壹眼孫胖子，說道“霧還有壹樣不壹樣的？大聖，妳別自己嚇唬自己，高老大都定性了，那艘鬼……寶船要二十年之後才能出來，妳以為是出租車啊，招招手他就過來了。”說著，我還做了個招手的動作。
　　我的手掌剛舉起來的時候，冷不防看見遠處大霧的中心突然冒出來壹個黑影。看黑影的體積和樣式，正是十幾天前，我和孫胖子看見了那艘鬼船。
　　孫胖子的眼神已經直了：“不是說它二十年後才會出來嗎？現在算什麽？穿越了？”
　　孫胖子的話音剛落，甲板的中心突然“嘭！”的壹聲巨響，那四十九個玻璃球同時爆炸，瓶子裏面的朱砂粉塵瞬間籠罩住了整個甲板。幸好爆炸的時候，我們已經被鬼船吸引，離開了那個範圍，才沒有人為此受傷。
　　爆炸聲響起之後，船長不知怎麽回事，從駕駛室裏出來查看情況，卻被郝文明攔了回去：“開船！越快越好。”
　　船長是高亮通過特殊渠道招來的，雖然不能算是民調局正式編制的人，但是我們做的事情，卻是瞞不了他的。現在看見這位郝主任臉上的表情已經緊張到扭曲了，船長沒有再廢話，轉身就回了駕駛室。
　　眼見濃霧之中的鬼船越來越近，可我們這艘船還沒有起錨開船的意思。郝文明急了，沖進了駕駛室裏。看見船長已經忙的滿頭大汗，不停地指揮手下幾個船員在控制臺上面來回切換操作。
　　郝文明皺了眉頭說道：“船為什麽不開？”
　　船長擦了壹把汗水，說道：“錨收不回來，好像哪裏被卡住了？”
　　“卡住了……”郝文明楞了壹下，隨即臉色瞬間泛白，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事情。不再理會船長，他轉身回出了駕駛室。對我們幾個人喊了壹聲：“船開不了了！都過來幫忙！”
　　說話的時候，郝文明已經跑到了下錨的位置，霧氣雖然很大，但我還是能看見錨落下的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有無數的氣泡不停的湧上來。以這些氣泡串氣泡為中心，周圍的海水已經變成了墨綠色。
　　蕭和尚跟在郝文明的身後，低頭見了這個場景馬上就皺起了眉頭，罵了壹句：“他奶奶的，水鬼也跟著湊熱鬧。”
　　孫胖子站在蕭和尚的身旁，這些人裏面，他的天眼最弱，下面的情況，他看了個馬馬虎虎，聽見蕭和尚說到了水鬼，他接著問道：“老蕭大師，妳說下面是水鬼？不是我說，幾個水鬼就把船錨拖住了？”
　　“幾個水鬼？”蕭和尚冷笑了壹聲後，說道：“下面的水鬼都數不清了，能讓海水都變了顏色，下面最少也有成千上萬的。”
　　“成千……上萬？”孫胖子的臉上也變了顏色：“壹個壹個的解決，要到什麽時候？”
　　郝文明擡頭看了孫胖子壹眼：“不是我說，誰告訴妳要壹個壹個解決的？”
　　郝文明說完之後，轉身快步走到了甲板的中心，四周看了看，在甲板上找到了壹塊帆布，將碎了壹地的玻璃瓶碎片連同朱砂和裏面的符咒壹起包成了壹包。破軍過去搭了把手，兩人壹起將這個裝著朱砂碎末和玻璃碴子的包袱擡到了剛才的位置。
　　郝文明掏出來壹把小刀，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將幾滴鮮血滴在了墨綠色的海面上。霎時間，海水下面壹個浪花接著壹個浪花翻滾上來，看上去就像開鍋壹樣，海水的顏色也越來越深，面積卻是越來越小，幾秒鐘的功夫，已經由墨綠色變成了漆黑壹片。
　　郝文明和破軍同時雙手壹抖，將帆布包袱裏面的東西壹股腦都倒進了海裏。本來已經沸騰的海面瞬間平靜了壹下，但是這瞬間的平靜就維持了壹秒鐘不到。
　　之後的場景，就像壹把鹽扔進了燒開的油鍋裏，“轟！”的壹聲，接觸到朱砂和符咒的海水炸開了。緊接著，這壹片海面上冒起了淡黃色的煙霧，原本已經黑如墨汁的海水恢復了正常。
　　看著差不多了，郝文明才回頭對著駕駛室的船長喊道：“起錨！”
　　隨著絞索的轉動，剛才還壹動不動的船錨，已經慢慢的提了起來，壹陣馬達聲音響起，船終於動了起來。
　　船長開足了馬力，幾分鐘後，就將鬼船遠遠地甩開，直至完全看不見鬼船的蹤影。
　　“不對啊，我們走反了吧。”看不見鬼船逼近，孫胖子的話也多了起來：“不是我說，老蕭大師，我們不就是來找鬼船的嗎？見了鬼船，我們是不是該沖過去？”
　　蕭和尚白了他壹眼，說道：“廢話，人和家夥都被高胖子帶走了，我拿什麽沖？”
　　郝文明也看了孫胖子壹眼：“大聖，有機會。不是我說，鬼船能出現第四次，就能出現第五次，第六次。高局長早晚還會再回來。我會和他建議，妳要第壹個上鬼船。”
　　孫胖子笑了壹聲，說道：“哪有那麽容易？五六百年才趕上壹次，誰運氣那麽好能再碰上壹次？是吧，辣子？”
　　看著孫胖子向我笑了壹下，我的心裏反而七上八下的，剛想要提醒他低調壹點，話還沒出口，就看見船長從駕駛室裏走出來，手指著正前方對著郝文明說道：“郝主任，妳們過來看看，前面是什麽東西？”
　　順著船長手指的方向，濃霧之中，壹艘陰森森的大帆船攔在了前面。
　　孫胖子壹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著鬼船喃喃自語道：“怎麽又回來了？”盯著鬼船的位置看了幾眼之後，突然轉頭對著船長說道：“不是我說，誰讓妳把船開回來了？”
　　船長連連擺手，連筆帶畫的解釋道：“我看著GPS走的是直線，不可能會繞回來，這真是見鬼了……”
　　見鬼了……聽見這三個字時，孫胖子的瞳孔瞬間收縮了壹下，不再言語。
　　看著鬼船距離我們越來越近，郝文明終於忍不住了，對著船長喊道：“調頭，開足馬力離開這裏！”這時，蕭和尚嘴巴動了動，他好像有別的意思，但是猶豫了壹番之後，還是把話咽到了肚子裏。不過趁著大家都沒有註意時，他掏出來壹個小塑料瓶，趁我們不註意，他將塑料瓶裏的液體倒進了大海裏。
　　經過壹番忙亂之後，我們這艘船還算比較順利的調了頭，船長開足了馬力，幾分鐘後，那艘鬼船又消失在我們視線中。
　　不過這次我們的心情遠不像剛才那麽輕松，我們幾個人不約而同，都站在船頭，沒有壹個人說話，就連平時疑似話癆的孫胖子都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又過了十來分鐘，船頭的正前方突然出現了壹個小黑點。這個小黑點在霧氣中慢慢變大，和剛才的遭遇壹模壹樣，那艘鬼船又突然出現在我們的前面。
　　郝文明臉色鐵青，還要讓船長繼續調頭。卻被蕭和尚攔住了：“小郝，沒有用了，我們壹直在原地打轉。”說完，他手指著海面上壹片被染成黑色的區域說道：“那是我剛才倒進海裏的染發劑，我們這條船繞了壹圈，又回來了。”頓了壹下，蕭和尚又說道：“這個霧有問題……”
　　“不可能。”壹直沒有說話的破軍終於開口了：“就算我們被霧迷了，船上的GPS總不能被迷吧？”
　　霧有問題……蕭和尚最後壹句話讓郝文明想明白了，聽見破軍這麽說了，郝主任反倒是想到了答案。他轉身就進了駕駛室。對著船長說道：“不是我說，船上所有GPS都正常嗎？”
　　“沒有問題啊……”船長被問得楞住了：“船上GPS是妳們高領導要求配置的最新型號，用的壹點問題都沒有，要不妳自己看看？”
　　郝文明看不懂航海專用的GPS地圖定位系統，但還是裝模作樣的看了幾眼，船長還特意的用手在屏幕上給郝文明講解著。
　　壹個冷不防，郝文明突然抓住了船長的手掌，還沒等船長明白過來，郝主任另壹只手已經將暗藏的壹根鋼針刺進了船長的無名指骨裏。
　　船長疼得大叫壹聲，沒等船長罵街，郝文明已經松開了他的手，說道：“妳再看看，GPS和剛才還壹樣嗎？”
　　“妳到底想幹什麽！能有什麽不壹樣……”話說了壹半時，船長已經看出了GPS的異常：“不可能，我們剛才壹直在這片海域裏繞圈？”說著他翻開了之前的記錄，越看越心驚，最後不敢看了，擡頭向郝文明說道：“我剛才看了不是這樣，完全反了。”
　　真的被蕭和尚說中了，郝文明喘了口粗氣，對著船長說道：“不是我說，現在呢？沒問題了吧？”
　　船長猶豫了壹下，沒有回答，眼神壹陣的恍惚。剛才那壹幕給他的打擊太大，壹時間他可能會有壹種是還在夢中的錯覺。郝文明看著他，嘆了口氣，抓過船長的手，對著大拇指又是壹鋼針。鋼針刺骨，船長疼的又是壹聲大叫。
　　“清醒壹點了？”郝文明看著船長說道。
　　“嗯，下次妳直接和我說就行了，就算要紮針，也讓我心裏有準備。”船長捂著手指嘆了口氣，換了個語氣說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說著，對駕駛室裏的船員說道：“重新校對航行路線，馬達全部開啟，全速前進！”
　　“等壹下。”郝文明攔住了船長：“不是我說，誰讓妳開船了？”
　　船長楞住了：“那妳是什麽意思？”
　　郝文明淡淡地說道：“下錨，原地停船。”郝文明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們幾個已經都進了駕駛室，孫胖子瞪大了眼睛說道：“不是我說，郝頭，妳這是什麽意思？我們現在還能走，犯不著和鬼船硬拼吧。”
　　郝文明還沒等說話，蕭和尚搶先說道：“能走？小胖子，妳出去看看再說。”
　　“看什麽？都是大霧，老蕭大師，有什麽看的，不是我說，辣子，陪我出去看看。”孫胖子嘟嘟囔囔的走出了船艙，臨走還沒忘拉上了我。
　　“還是大霧，有什麽。”孫胖子到了甲板上，嗓門高了幾度。
　　“大聖，妳再好好看看。”我已經感受到了蕭和尚話裏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