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燼之銃

Andlao

科幻小說

英爾維格歷931年。
城市陷入了漆黑的沈睡中,夜空之上巨大的齊柏林飛艇如同巨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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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遺產

余燼之銃 by Andlao

2021-10-7 21:40

  雷恩多納港口。
  作為英爾維格規模最大歷史最為悠久的港口,雷恩多納港口有著很多故事可以說,在光輝戰爭時期,這裏曾被高盧納洛攻占,當反擊戰開始後,這裏又成為了皇家艦隊的補給基地,在和平的年代降臨後這裏成為了英爾維格最大的出口港,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異鄉人來到這裏。
  數不清的大船停泊在港口上,水手們在其中忙忙碌碌。
  這裏就像世界的縮影,妳能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有些商人會拿出些獨有的特產,隨後在擁擠的街道上販賣,有人吹起特殊的樂器,從未聽過的音色回蕩。
  海鷗在天空之上盤旋,這裏與舊敦靈完全不同。
  在某個不引人註意的角落裏,有兩位新的訪客抵達了這裏,擡起頭,欣賞著那金屬的造物。
  “所以這就是我們接下來的基地了?”
  鳥嘴面具上的鏡面倒映著那漆黑的影子,疫醫看著這座銹跡斑斑的大船,有些懷疑道。
  比起其他停泊在這裏的大船,這艘蒸汽船屬實可以稱得上慘淡,別的蒸汽船都像光鮮亮麗的少女,而它是壹個剛從下城區裏爬出來的流浪漢。
  疫醫見過這艘船,當初疫醫帶走神聖之棺後,就是這艘船把自己從海裏撈了起來,可現在這艘船比疫醫第壹次見到它時破舊了太多。
  仿佛經受過什麽洗禮壹般,有人將它兇狠的摧殘。
  如果不是勞倫斯教長的肯定,他甚至懷疑這個大船是不是剛從海底裏打撈出來,船體上的文字已經因時間而消磨,甲板上也是破破爛爛,如果夜裏出航,說不定還會被人誤以為是幽靈船。
  “是的。”
  勞倫斯教長再次肯定道,隨後與疫醫壹起登船。
  “別看它外表破舊,實際上這是最新式的蒸汽船,只不過為了讓它能靠近海岸,做了些手腳。”
  手拂過鋼鐵的護欄,那鐵銹都是臨時用化學藥劑制作出來的效果,不然這艘新式的蒸汽船很難逃過英爾維格的審查,從而進入這片海域。
  在與高盧納洛的光輝戰爭中,英爾維格的海軍力量格外先進與強大,皇家艦隊曾停泊在白潮海峽內,憑借著船上的巨炮直接向高盧納洛的海岸防線開火,直接摧毀了他們沿岸的防禦,現在要是在海洋上遭遇到皇家艦隊的炮火轟炸,這艘船根本撐不住多久。
  勞倫斯教長或許能活下來,憑借著聖杯之力,幸運的話他還能遊到岸上,問題只是遊多久而已。
  可船內的東西可遊不了,為了這些東西已經花費了勞倫斯教長太長的時間。
  他已經很老了,老到勞倫斯教長也不自信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了,當然如果那件事可以成功的話,他會迎來新生。
  “走吧疫醫,這裏面會有妳感興趣的東西。”
  似乎是在許諾什麽神秘的禮物壹樣,勞倫斯教長說著推開了艙門,昏暗之中有微風蕩起,帶著血腥味。
  “我感興趣的東西?”
  疫醫聽到這些倒真有了幾分興趣,這個世界上能讓他產生興趣的東西不多了,看著樓梯下的黑暗他沒有猶豫的走了下去。
  他不擔心勞倫斯教長會謀害他什麽,畢竟他們是同類人,疫醫很清楚勞倫斯教長想要什麽,當然這壹切的前提是疫醫也有著能令其自信的力量。
  這是壹次漫長的合作,他與勞倫斯教長是平等的存在,惡狼不會與羔羊平等,除非對方也是壹頭惡狼。
  隨著下降,溫度也逐漸降低了下來,仿佛進入了某個低溫的冷藏室,透過黯淡的光線疫醫能看到,這裏面很整潔,比外面的樣子截然不同。
  正如勞倫斯教長說的那樣,外表只是偽裝。
  第壹層看起來像是個貨倉,堆滿了貨物,大多被密封起來,其上傳來不詳的氣息,而在另壹端則是壹些生活物資,從那規模來看,足夠幾十人在海上堅持很久了。
  “看起來妳的資產很足啊。”
  疫醫指了指那些物資,又看了看勞倫斯教長。
  這麽大批量的資源,不僅需要金錢,還需要壹定的渠道。
  雖然是個神秘的疫醫,腦子裏有著凡人無法承受的知識,可疫醫的現實生活中蠻慘的。
  心中有著遠大的理想,但理想這東西,壹般都需要錢。
  達成理想的前提是讓自己別被餓死,不然那就不是什麽理想了,而是妄想。
  可對於疫醫而言,吃飽飯並不是問題,真正的難點在於他沒有足夠的資金來維持自己的研究。
  “這應該是壹大筆錢吧。”
  “我活了很久,有點存款不是問題。”
  老人微笑,漫長的歲月裏,有足夠的時間讓勞倫斯教長去準備,準備他需要的壹切。
  “妳的存款恐怕支撐不了這些吧?壹些懸賞?”
  疫醫問道,在他沒有錢時,他就會去做些懸賞,當然條件可以他還會搶個銀行什麽的,短期上足以滿足他的需要,可研究都是長期的,研究壹半就去搶錢,這大大延緩了他科研的進度。
  “不,我只是做足了準備。”
  勞倫斯教長說著打開了封存的壹個箱子,裏面是釘劍,整齊擺放的釘劍。
  “紅衣主教的身份可以外我帶來很多便利,妳要知道在翡冷翠,只要妳有足夠的錢,牧師們就能代表神赦免妳的罪。”
  “聽起來真諷刺啊。”
  鋒利的寒光映亮了疫醫的面具,他又看了看那些物資,想必都是勞倫斯教長長期積累下來的……看起來他在聖臨之夜時的叛變是早有預謀,而不是壹時興起。
  “可確實如此。”
  他說道。
  “在福音教會時,雖然秘血技術已經成熟,但我們依舊沒有放棄技術的開拓,在美第奇家族的資助下,很多不能公開的研究秘密進行著。”
  當時福音教會在西方世界裏仍具有極高的影響力,在漫長的發展中,教會與家族不斷的糅合,到最後不分彼此,仔細查壹下那些名門望族,妳會發現有數任主教乃至教皇都出自於其中。
  “那些平民都會交付昂貴的金錢,來令他們的家人葬入教會的墓地,可他們不清楚那些屍體都會被挖掘運走,隨後加入新的研究之中。”
  “根據教義,解剖死者是褻瀆的事,但在神聖的教堂之下,是被盡數肢解的屍體。”
  勞倫斯教長關上的箱子,按動開關,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剩下黑暗的部分。
  “信仰真是壹個高效的斂財機器,只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麽紅衣主教了,這些資產可是用壹點少壹點。”
  為了展現對神的忠誠,很多大家族願意以昂貴代價來換取教皇的微笑。
  看著那些物資,疫醫不禁發楞。
  “也就是說必要的話,我們要搶個什麽銀行嗎?”
  “沒必要,疫醫。”
  勞倫斯教長打開了向下的大門。
  “總會有人想資助我們這偉大的事業,更何況,我們兩個人始終還是人手不夠。”
  哪怕勞倫斯教長與疫醫在怎麽強大,他們的人數依舊是太少了,沒有後備的補給,沒有後勤線為他們輔助,就像兩個被通緝的亡命之徒,壹邊廝殺壹邊躲避,直到死在某個無人的巷尾。
  “是有新人入夥嗎?”
  面具下傳來幾分歡快的聲音,疫醫有些好奇會是什麽樣的怪物加入這艘死亡的大船。
  “大概吧,我已經與那些遺民搭上了線,我交給他們可以抗衡火銃的力量,他們為我賣命,順便還能實驗壹下新制秘血的力量,這很合適。”
  他隨意的說出了自己的陰謀。
  “那些遺民?”
  疫醫對於那些南部的遺民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勞倫斯教長會聯系上他們。
  “他們很好控制的,不屬於英爾維格,又不被高盧納洛認可,他們是夾在兩個世界中的人們,活在可憐的縫隙裏……就像獵魔人壹樣。”
  不屬於妖魔,又與人類相異。
  “我預謀這些……很久了,久到有時候我自己想起都不禁感嘆,這壹切已經過去了這麽長時間。”
  前方的勞倫斯教長淡淡說道,他也是被目標驅動的人,有時候為了目標他甚至會拋棄自己為“人”的這個概念,完全的沈入其中。
  “我用了很長的時間,秘密準備這些,可……人與人之間終歸是不同的,就像那所謂的天賦壹樣。”
  勞倫斯教長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疫醫,目光裏居然驚奇的有著幾分羨慕。
  “我或許在獵殺妖魔這方面格外有天賦,畢竟都當上了教長。”
  他說著帶幾分笑意。
  “可我還是覺得疫醫妳比較好,我的天賦和妳的比起來真的沒什麽。”
  “我的天賦?”
  疫醫全當是他在誇自己了,可這冷不丁的誇自己,屬實讓疫醫有些不明白。
  “是啊,妳那生物學上的‘天賦’。”
  勞倫斯教長繼續說著。
  “我最多算是壹個戰士,我能改變壹場戰鬥,壹場戰爭,可我不能改變世界。”
  低頭看了看那因時間而蒼老的皮膚,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悲觀。
  “我能戰鬥多久?百年之多了,但隨著我的死亡這些都會化作烏有,可像妳這樣的學者不同。”
  “雖然妳與正常的學者不太壹樣。”
  “可即使妳死了,妳的研究也會不斷的流傳下去,繼續改變著這個世界。”
  聆聽著那隱隱回蕩在船艙內的轟鳴聲,勞倫斯教長傾訴著。
  “就像那個發明蒸汽機的人,他已經死太久了,可他的研究直到今日仍在改變這個世界。”
  “劍與盔甲被機械與蒸汽取代,比帆船快數倍的蒸汽船開拓了新的海域,鐵路連接了每壹座城市,將世界的距離在人類的腳下縮短。”
  “如果說世界是壹臺精密的機器,那麽他就是為世界按下了加速鍵……我是真真正正能感受到這些的人,疫醫。”
  渾濁的眼瞳裏盡是對過去的追憶,勞倫斯教長活了太久了,久到在他年輕時,西方世界還屬於福音教會的控制中,那時蒸汽機只是壹張草圖上的臆想,能決定壹切的還是騎士手中的劍刃。
  他是來自那百年之前的幽魂,他的人生貫穿了兩個時代,有時閉上眼,勞倫斯教長還能夢回到那鐵騎縱橫的年代,可睜開眼陰郁的天空上卻遊戈著機械的怪物。
  緬懷著那死去的時代,迎接著這初生的時代。
  聽著勞倫斯教長那毫不掩飾的贊美,疫醫有些發楞,他突然在勞倫斯教長的身上感到壹種奇怪的悲哀感,對於生命的悲哀感,他活了太久了,用盡全力的去揮劍,可仍未能在那時代的洪流中留下自己的痕跡。
  “活的太久也不是什麽好事,對嗎?”
  疫醫問道。
  “差不多,如果真的有神的話,死亡才是它最大的恩賜。”
  勞倫斯教長幽幽地說道。
  “當然現在還不是接受這份恩賜的時候,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活的更久,至少在完成我的理想前。”
  伴隨著下降,壹扇大門攔住了兩人的去路,疫醫能清晰的看到那大門上帶有淺淺的冰霜,仿佛其後封藏著寒冬。
  “算了,懷念就到此結束了。”
  勞倫斯教長轉過頭,眼中盡是信任的樣子。
  “疫醫,展現妳天賦的時候到了。”
  說著他推開了門,那隔絕的鐵門並不大,但卻仿佛有千斤之重般,勞倫斯教長推動的很慢,直到低溫的寒氣撲面而來。
  “我對於這種生物體的研究確實沒有什麽天賦可言,哪怕過了這麽久也只是原地踏步而已。”
  勞倫斯教長為疫醫展現著那真正的財富,真正的資產。
  “現在它屬於妳了。”
  疫醫聲音有些發顫,他當然清楚眼前這些東西是什麽,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麽成熟。
  有人有著與自己相同的理念,他已經做到了這壹步,現在只差疫醫將他真正的推動起來。
  “這……也是妳的準備之壹嗎?”
  他看著勞倫斯教長,這有些熟悉的身影頭壹次因神秘而模糊了起來。
  疫醫激動又警惕。
  “不。”
  勞倫斯教長否定道。
  “這是曾經獵魔教團的‘準備’。”
  “它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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