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愉快的生活

　　故事該從何說起呢？
　　紅隼淚眼婆娑地，裝作壹副令人作嘔的、楚楚可憐的樣子。
　　洛倫佐緊皺著眉頭，壹副嫌棄的樣子，如果不是怕鄰裏街坊對自己有什麽意見，他現在真的蠻想把紅隼摔出去的。
　　想壹想那個畫面，看起來很糟糕，但洛倫佐相信自己能從其中汲取到莫大的快樂，只可惜洛倫佐還想在這裏多住壹陣，多少還是要註意壹下形象。
　　“說是休假，但還有壹堆事需要處理，那天和妳說完後，我又在黑山醫院忙了幾天，才真正地休假了。”
　　紅隼長籲短嘆。
　　“之後我去釣魚。”
　　不出所料。
　　“嗯，然後呢？”
　　看得出來，紅隼的愛好除了看小說，就是釣魚了，從那空蕩蕩的、夾著幾葉腐爛帶著泥土的爛葉來看，他是什麽都沒釣到。
　　“碼頭被沖毀了。”
　　“對，我剛才還好奇來的，妳會去哪釣魚。”洛倫佐說。
　　“雖然說是休假，可以自由行動，但怕有緊急情況，聯系不上我，凈除機關是不允許我們脫離舊敦靈太遠的。”
　　紅隼補充道，這麽說著，他又狠狠唾棄了壹下自己所供職的黑心企業。
　　“所以我就到處找有沒有能釣魚的地方，好在我找到了壹處，位於舊敦靈的郊野，那裏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壹堆人在忙著處理爛攤子時，我壹個人在那釣魚，說實話蠻愜意的。”
　　說著，腦海裏就勾勒出了那美好的景色，對於紅隼而言，那還真是壹段快樂的回憶。
　　“聽起來不錯，所以發生了什麽？”
　　洛倫佐點頭說著，聽著紅隼的描述，他越來越好奇紅隼究竟經歷了些什麽。
　　“其實沒什麽，剛開始的那幾天很愜意。
　　白天釣魚，晚上回到旅店睡覺，直到最後壹天，我退掉了房間，準備再釣壹次，然後離開。
　　也就是這次，我發現它了！
　　壹條大魚！超大的魚！”
　　說到這些時，紅隼神情激動仿佛他當時正面對的是某個絕色美女壹樣。
　　“我不眠不休，和它硬耗了好幾天，它終於咬鉤了，但我沒拉扯過它，它扯斷了我的魚竿，”紅隼說著咬牙切齒了起來，緊接著他的眼裏閃著光，“那是頭大魚，我見過最大的魚！”
　　“之後我都在試著捕獲它，把自己弄的臟兮兮的，藏在水草間，既然釣不上來，我就幹脆用魚叉射殺它。”
　　洛倫佐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等壹等，這已經不是愜意的釣魚了，而是原始的狩獵了，搞不懂紅隼這個家夥是怎麽想的，他總會做出壹些極為清奇的事。
　　“我猜那頭魚，也想和我搏壹搏，它故意在我身邊來回遊動，但就是不進入我的射程內，直到在壹個午後，它放松了警惕。
　　我能看到，它掠過水面，掀起漣漪，我照著它就來了壹叉！”
　　紅隼說著還伴隨著動作，拿起木柴用力地捅了壹下壁爐裏的焰火，把星火與灰燼濺的到處都是，仿佛是壹幕臨時起意的舞臺劇。
　　“那真是條大魚，我叉中了他，而後緊緊地抓住它，被它卷入水中，我沿著河流壹路向下，我當時都覺得自己要死了。
　　最後我被沖上岸……雖然沒能抓住那條大魚，但我覺得它應該也不好過，說不定已經死掉了。”
　　紅隼說這些時，眼裏閃著光，興奮至極。
　　“然後呢？”
　　“然後我狼狽不堪地返回了釣魚的地方，收拾了壹下漁具，準備回到附近的旅館，可那些王八蛋不讓我進去！”
　　紅隼的聲音高了起來。
　　“他們說什麽不接受我這樣的客人！把我趕了出來！明明我之前剛在這消費過！”
　　想想也是，壹個人泥人站在妳的店門口，想要入住壹宿，怎麽想這筆錢賺的不夠劃算。
　　“我就想那不如返回舊敦靈，結果馬車拒載我！鐵蛇也全部停運！我連個能洗澡的地方都找不到！”
　　紅隼就像個流浪漢，徒步行進著。
　　“我走了大半天，身上的泥濘也變幹了，隨便壹敲，便嘩啦啦地落了下來，周圍人看我的目光，都像是在盯著流浪漢，最過分的，還有幾個巡警在看到我時，目光不善地向我靠近！”
　　“妳是怎麽解決的？”
　　“還能怎麽解決，跑啊，我可不想以這種形象被關起來，更不要說還要被熟人領出去！”
　　紅隼高聲大喊著，他眼睛通紅，看樣子這幾天都沒怎麽睡個好覺。
　　洛倫佐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他問道。
　　“所以妳不該回自己家嗎？就什麽員工宿舍，妳來我這做什麽？”
　　這是洛倫佐最搞不懂的地方，他並不是不歡迎紅隼的到來，只是紅隼這壹系列的操作，實在是讓洛倫佐有些迷惑。
　　“還記得那場暴雨嗎……雖然我有些記不清了，我問亞瑟，他說這是什麽保護措施。”
　　紅隼突然說起的了別的。
　　“戰鬥結束後，我便壹直在黑山醫院裏接受觀察，身體穩定後，我便直接離開去休假釣魚了，所以我壹直沒有回宿舍。”
　　帶著寒意的目光落在了洛倫佐的身上，弄得洛倫佐十分不適。
　　“妳猜我走到我宿舍時，我看到了什麽？”
　　“什麽？”
　　洛倫佐完全沒有註意到氣氛的變化。
　　“廢墟，壹片廢墟，就好像有兩頭怪物在這裏交戰過壹樣，它們摧毀了整個樓層，順便令主體完全坍塌……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我記得這裏應該不是交戰區，更不要說通常的火力，根本無法摧毀的這麽徹底。”
　　紅隼面無表情地說著。
　　想壹想，美好的休假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好不容易從郊野爬回了舊敦靈，還要受到路人的鄙夷，以為自己終於能回到舒適溫暖的房間了，結果迎接自己的只有壹片冰冷的廢墟……裏面還有紅隼成堆的書籍啊！
　　“咳咳。”
　　洛倫佐幹咳了幾聲，他有些不敢去看紅隼的眼睛。
　　想起和羅傑最後的纏鬥，激烈的廝殺裏，洛倫佐沒時間去想其他的事，但仔細回憶壹下，他似乎、好像、大概、可能真的不小心撞碎了某棟樓。
　　紅隼……好像真的沒有地方住了，永動之泵現在也處於清道夫的凈化中，他們在加急處理那些堆積在地下的妖魔屍體，並且加快聖銀的鑄造，試著將那充斥著侵蝕的死牢徹底封死。
　　“我猜這件事應該和妳無關吧，洛倫佐。”
　　突然紅隼把手搭在了洛倫佐的肩上，距離如此之近，洛倫佐能清晰地嗅到魚腥與泥土的臭味，他覺得紅隼用過的毛毯應該直接丟了。
　　“當然……無關了，”洛倫佐賠笑著，然後用力地推了推紅隼，“我猜妳可能想洗個熱水澡，快去吧。”
　　紅隼狐疑地打量著洛倫佐，只可惜那壹日的記憶被模糊的差不多了，不然紅隼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房子是怎麽塌的。
　　但比起這些，他現在更想好好洗個澡，然後舒服地睡壹覺。
　　……
　　“啊……真奇怪啊。”
　　聽著樓上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洛倫佐想入非非。
　　其實他壹直覺得自己的生活蠻無聊的，沒有事情做的時候，便是在不斷地發呆，凡露德夫人在時，至少還能和凡露德夫人拌拌嘴。
　　所以紅隼的突入，洛倫佐倒並不排斥，這至少能為這冷清的房子，增添幾分生氣。
　　說起來，他也自己壹個人住太久了，時間久了，就忍不住懷念，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招幾個室友。
　　這樣的想法壹閃而過，洛倫佐沒有繼續思考太多，誰會來給自己當室友呢，怎麽想都有些怪，更重要的是，洛倫佐從心底覺得，很多時候他自己是個很孤僻的人。
　　就這樣，壹個人躺在沙發裏，在寂靜中慢慢腐爛，滲入沙發的縫隙間，在地板上流的到處都是。
　　對，差不多就是這樣，緩慢、無聲地。
　　洛倫佐閉上眼，享受著這壹切奇怪的感覺，有種浸入清水裏的感觸，而後又壹陣門鈴聲響起。
　　這次來者比紅隼要有禮貌很多，至少她還知道敲門，然後壹聲清脆的踹門聲響起，把洛倫佐對其的贊美踹成壹地碎片。
　　“呦！洛倫佐，還沒死呢！”
　　伊芙大步而來，沖著洛倫佐招手。
　　“啊？”
　　洛倫佐眉頭緊皺了起來，以溫徹斯特事務所日常的接待人數來講，今天的訪客有些太多了。
　　“知道收拾屋子了啊，不容易啊。”
　　伊芙進來就對事務所評頭論足著，比起之前那糟糕臟亂的環境來看，這壹次事務所無疑要整潔不少。
　　自暴雨過後，洛倫佐便重新收拾了壹下事務所，把這裏從作戰決策室，變成了普普通通的事務所，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專門整理過了，堆積在了壹起。
　　“嗯……嗯！”
　　洛倫佐猶豫了壹下，肯定道。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之前的聚會後，塞琉便給他安排了壹個保潔，每周來壹次，保證洛倫佐不會溺死在垃圾裏。
　　“我說，菲尼克斯小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洛倫佐問道。
　　“沒什麽。”
　　“沒什麽？”
　　“是啊！沒什麽，”聽著洛倫佐的話，伊芙壹陣疑惑，“我們是朋友對吧，休息日來看看朋友有什麽問題嗎？”
　　洛倫佐被她說的啞口無言，緊接著洛倫佐想到了什麽，心裏湧起壹陣不妙。
　　“妳有些怪誒？”
　　伊芙幹脆明了地說道，她朝著洛倫佐走去，緊接著聞到壹股奇怪的臭味，洛倫佐起身試著阻擋，並且還想說些什麽，來解釋壹下這個情況，可很多時候人的思緒是要比話語快太多的，在妳還在整理語言時，對方可能已經構想出幾萬字的作文了。
　　兩人的身影僵住了，洛倫佐面露驚慌，伊芙則壹臉迷茫地看著地板上脫掉的衣服，上面帶著泥水與臭味，看起來是男人的衣服。
　　洛倫佐的？可洛倫佐正穿著睡衣，就像剛起床壹樣。
　　緊接著樓上又響起壹陣嘩啦啦的水聲，然後有腳步聲響起，看樣子有人洗完了澡。
　　“不……等壹下，妳聽我說。”
　　洛倫佐語無倫次，他很想解釋些什麽，畢竟壹個男人在自己家洗澡，怎麽想都有些怪。
　　“誰啊？”
　　伊芙的反應很平靜，看樣子她沒有如洛倫佐所想的那樣，去想些奇怪的事。
　　想到這裏，洛倫佐顯得輕松了很多，但很快伊芙接下來的話語讓洛倫佐為之語塞。
　　“難道說偉大的霍爾莫斯先生終於開竅了？”
　　伊芙面帶喜色地看著洛倫佐，故意捉弄他壹樣。
　　“誰啊？難道是塞……”伊芙故意拉長了聲音，試著在洛倫佐的臉上找到什麽破綻，而洛倫佐就像承受不住了壹樣，為了制止伊芙的胡思亂想，他說出了那個名字。
　　“紅隼。”
　　“紅隼？”
　　“嗯，紅隼。”
　　兩人交流著，伊芙表情凝固了，而後緩緩地張開口，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
　　伊芙和洛倫佐也算是老相識了，作為伊芙的引路人，她對洛倫佐壹直有些異樣的情緒，但每每想起洛倫佐這個人，伊芙又有些無可奈何的感覺，畢竟在很多人看來，女人對洛倫佐的誘惑力，可能還沒有妖魔大。
　　她以及很多人都是這樣認為的，直到今天。
　　“紅隼！”
　　伊芙尖叫著。
　　“誰啊？”
　　樓上的房門被推開，紅隼身上帶著水汽，裹著毛毯走了下來。
　　紅隼的精神狀態很糟，他現在只想舒舒服服地睡壹覺，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睡床，而不是沙發。
　　“洛倫佐妳喊我？沒事的話，我去妳房間睡壹會了啊。”
　　紅隼問詢著，他多少也知道這事務所的故事，另外兩個房間向來不對其他人開放。
　　緊接著他看到了，伊芙正壹臉呆滯地看著他，而紅隼完全沒有註意到這氣氛的微妙。
　　“呦，早上好。”
　　紅隼打著招呼，見洛倫佐沒反應，他以為是默認了，轉過頭就走向洛倫佐的房間。
　　世間萬物仿佛都陷入了永恒的寂靜之中，這樣的寂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洛倫佐捂著臉，悲憤地大吼著。
　　“啊——”
　　他聲音拉的很長，壹直喊到沒氣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