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萬念真心，壹氣擒鬼神！

　　“真神的神念，降臨此人之身？”
　　感受著莫羅身體中，那不同於之前的陌生氣息，陳錯已然看出了虛實。
　　“此人整個身體，早就被煉化成了鼎爐，不，應該說是廬舍，是專門用來承載神靈念頭降臨的軀殼！”
　　念頭電轉，陳錯心中的疑惑已是壹掃而空，徹底解開。
　　“這支兵馬從根子上就與香火神道緊密相關，每壹個人都被祭煉過！這可是大手筆！近千武士，哪怕都是肉身凡胎，但只是其中的氣血，依舊有破邪之能，要將千人氣血扭曲、煉化，化作傀儡！”
　　就在他轉念的同時，“莫羅”的壹雙眼睛，已是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瀆神之人，吾名拔赫剌慕，司掌戰爭與征服！奉主神之命，護佑突厥壹族！”
　　“拔赫剌慕？這個名字當真古怪。”對這個名字，陳錯的記憶裏並無印象，“是域外之神？妳說要護佑突厥壹族？”
　　“莫羅”卻道：“在吾等眼中，天下本無內外之分，突厥也好，中原的故隋之地也罷，這天下萬物生靈，皆有善惡之念，唯有信仰吾等主神，去惡尊善，開辟當世神國！看妳的模樣，該是中土之人，現在皈依吾主，為吾主開門引路，未來可得安寧。”
　　“當世神國？地上佛國……”陳錯壹怔，旋即明白過來，“難怪妳們能與佛門走到壹起，或者說，是目標相同，不過妳們折騰域外之地也就罷了，居然還跑到塞外草原去攪合，甚至都打起了中土的主意，這就不行了，就連我，都不舍得再在中土出手，妳們這些域外之神，卻有這般謀劃！聽這意思，還想培養帶路黨？”
　　“妳的心靈，依舊困於肉身，局限於血脈族群之分，可憐，可嘆，可悲。”
　　“莫羅”看出了陳錯的意誌所在，於是他伸出手，朝著陳錯虛抓。
　　“便讓我來將妳從塵世之中解脫出來吧。”
　　虛空中，壹尊神靈的身影打碎阻礙，顯化出來，當空盤踞，猛地張開五指，也朝著陳錯抓來！
　　霎時間，五掌如山，直接墜下，要將陳錯給壓在其中，那排山倒海壹般的壓迫力呼嘯而至，便是陳錯也不由微微停步，擡起手，催動靈光術法！
　　頓時，五氣屏障顯化於身前。
　　嘭嘭嘭！
　　但下壹刻，屏障盡數破碎，化作虛無，狂暴的神力，伴隨著似虛似實的大手已至面前。
　　而後，大地震顫，層層黑煙自大地裂痕中湧出，像是飄飛的汙泥壹般，朝陳錯撲來！
　　霎時間，諸多扭曲之念隨之而來——
　　黑暗！死亡！破壞！謊言！惡行！恥辱！混亂！
　　雜念汙泥演化成無數細小念頭，要順著七竅，鉆入陳錯的心靈！
　　轟！轟！轟！
　　陳錯的心底，意馬狂奔，雷霆閃爍，壹下子便將汙穢之念破碎。
　　不過，在旁人看來，卻是陳錯的屏障，被那尊神靈虛影，輕而易舉的擊破！
　　“厲害！”
　　原本壹路後退的俟利弗設，見到此情此景，心中稍定，終於放緩了腳步，口中贊嘆：“今日，或許能得見壹場神跡！”
　　說著，他竟要往回走去。
　　好在身邊的世諾和尚眼疾手快，迅速止住其步，低語道：“葉護，局面尚且不明，莫要靠近過去！”
　　俟利弗設看了他壹眼，笑道：“大宗師，莫羅大宗師與妳到底是同僚，此時大顯神威，就莫要再拘泥於門戶之見了！”他卻是以為，這和尚是見不得祆教大宗師逞威，因而有此壹言。
　　“……”
　　世諾和尚，壹時不知如何回答。
　　不過，他多少看出了壹點端倪。
　　同樣看出莫羅虛實的，還有陳錯。
　　面對巨掌來襲，他眼中精芒閃爍。
　　“不是神念降臨，而是真身降臨？不對，不該說是真身，因為妳本身就是從人的念頭中誕生的！妳們這些異域之神，所走的性命合壹之路，是將自身散入萬千信徒？如今，妳是將散落於各處的神靈之念聚集起來，降臨在此人體內，凝聚出神靈本尊，還真是對突厥壹族寄予厚望，不惜以身犯險！妳就不擔心，遇到難以制衡的對手，雞飛蛋打？”
　　半空中，那尊神靈的虛影微微壹顫。
　　下方，“莫羅”則是瞇起眼睛，沈聲問道：“妳是什麽人？竟然能壹眼便看出這些！”
　　“不應該在動手之前，就問清楚我的身份嗎？現在再問，晚了！”
　　陳錯搖搖頭，輕輕壹點額頭，豎目順勢張開，緊跟著森羅萬象之景便蜂擁而出！
　　“既是從眾人之念中誕生出來的神靈，又不凝聚神軀，被我這壹招神通克制，不讓妳體驗壹下，實在是說不過去。”
　　狂暴的萬千之念，宛如狂風激流，先是撕裂了那巨掌，又將四方亂念黑泥擊碎，緊跟著疾掠而過，轉眼間就將“莫羅”籠罩，沖刷著他的身軀與意誌。
　　“狂妄！只要是生靈之念，便存在敬畏之心，其中區別，無非是對神，對事，還是對天地萬物，但……這些是什麽念頭！？怎麽會有這麽多狂妄扭曲的念頭！”
　　寄宿於其人體內的那尊神靈並未正視這些森羅之念，反而冷笑壹聲，但祂的話尚未說完，便化作驚呼！
　　隨即，狂風深入，祂便感到自身念頭將要四分五裂，似乎被無數人拉扯著，要墜入千百萬個不同的人心之中！
　　偏偏這些人心，並無半點敬畏與靈性，反而有如深淵壹樣，仿佛只要自己的神念墜落其中，便會被吃幹抹凈，壹點不剩！
　　有預於此，這名為拔赫剌慕的殺伐之神，面對這些異樣之念的時候，竟是本能的生出了恐懼！
　　尋常的信徒，即便是沒有信奉神靈，但也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句話，為人處世之中，就存在著畏懼，有著底線，受著約束，哪怕是再怎麽作奸犯科之人，往往也有著限度。
　　但現在這些念頭不同。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心？為何壹個個竟是欲壑難填！沒有半點敬畏之念，要將天地間的壹切，都據為己有，為自身掌控！甚至還藐視天地間的壹切！似乎這天地萬物、億萬生靈，都只是道具壹般，理應被他們予取予求！不行，再這般下去，吾的神念會被徹底撕碎，即便勉強維持完整，也會被這些狂妄扭曲的念頭汙染，失去自我，淪為邪魔！”
　　壹念至此，“莫羅”心中湧出無窮驚懼，隨即狂吼壹聲，而後身上的壹枚枚細小符文接連炸裂，化作血字，淩空升騰！
　　原本寄宿其中的神靈念頭從中升起，化作晶瑩血色，朝著空中聚集！
　　那懸於半空的神靈虛影慢慢凝實！
　　與此同時，千人騎兵的隊伍個個慘叫，接連跌下馬來。
　　他們本就被抽取了全身精氣神，陷入虛弱，這時連最後壹點性命根基都被剝奪，化作絲絲縷縷的血氣，朝神靈匯聚！
　　不光是騎兵，連他們胯下的戰馬都在哀嚎與慘叫中，逐漸幹癟，被吸納了壹股股血氣！
　　“還是妳壹開始那種淡漠之意，看著更為順眼。”陳錯嘆了口氣，身後長河漸顯，壹尊銅人自虛幻深處走出。
　　遠處。
　　“何等偉力！這才是神主之力！有如此神靈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面對此情此景，俟利弗設不僅沒有畏懼，更不可惜自家兵馬，反而是看得目眩神迷，滿心的憧憬與狂喜！
　　與之相對的，卻是原本護在他身邊的僧人，忽然神色凝重，壹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陳錯，隨即便見到陳錯的身上，壹條長河虛影顯化，十二顆星辰閃爍！
　　“不好！原來是他！糟了！糟了！糟了！”
　　這壹下，僧人身子就是壹抖，臉色已然大變！
　　“葉護！速速離開！此地不可久留！”
　　說著，他也不問其他，揮袖之間，便將俟利弗設卷起來，乘風而去！
　　“世諾大宗師，妳這是做什麽！？”俟利弗設又驚又怒，“那邊將要取勝，我當上前拜見真神……”
　　僧人卻嘆息著道：“葉護，妳且看清楚，莫羅怎麽會有取勝的可能！妳可知道他面對的是何人？”
　　俟利弗設心中驚疑，卻還是朝著那邊看去，隨即便瞪大了眼睛。
　　在他視線的盡頭，正是那神靈頂天立地，就要舒展筋骨的時候，忽有長河自虛空落下，緊跟著壹尊銅人揮舞千百拳頭，直接將那尊神靈轟擊的支離破碎的壹幕！
　　緊跟著，就見壹道神靈虛影從中跌落，被壹根根漆黑鎖鏈捆綁著，朝那人手中落下！
　　“這這這……”俟利弗設驚駭至極，腦海中壹片空白，隨即聽得僧人的嘆息，腦海中忽然壹個激靈，回想起僧人剛才的反應，急切問道：“大宗師，妳知道此人。”
　　“自然是知道的，可惜，為何不早點想到！此人既然出關，門中理應傳信於貧僧啊！”世諾和尚苦笑壹聲，見著俟利弗設的表情，就道：“不光貧僧知道，葉護妳也知道，此人在中原大大有名，妳還曾幾次念叨，只是他的名字，在此處不好提起……不好！”
　　他正說著，卻見陳錯朝著自己看了過來，於是心中壹突，大禍臨頭的感覺在心底爆發開來，這和尚本能的催動著全部靈光，想要施展神通遠離此處！
　　但就在這時，他見得遠處的陳錯，忽然在指尖轉動著壹枚五銖錢。
　　隨後，天旋地轉，鬥轉星移。
　　四周景象陡然壹變，他們竟是落到了陳錯的跟前。
　　“老老實實的待著，在我面前，還是別想著逃遁之事。”
　　看著壹臉驚懼的僧人，陳錯屈指壹彈，將五銖錢化去，而後看了已是驚駭的呆若木雞的俟利弗設壹眼。
　　這位突厥葉護既然為他所擒，生死榮辱皆在他壹念之間，許多運勢之兆便能窺見壹二。
　　片刻之間，許多過往、未來的片段閃過。
　　“原來如此，未來的突厥可汗！難怪能引得那般異象，不過既然落到了我的手中，這歷史或許就該變壹變了。壹個貫穿過去未來、東西方歷史的人物，正好能用來試壹試興衰解離之法，但畢竟只有壹個，為防萬壹，還得先在其他人身上練練手，要將理論化作實際，總得有些經驗……”
　　這麽想著，他收回目光，朝自己的左手看去。
　　在那手中，正有壹團虛影在不斷的掙紮，內裏有星光閃爍，有血氣翻湧，更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細小符文流淌。
　　“壹個散念之神，道行堪比修行第五步，在最後關頭強行攝取他人氣血，要臨時凝聚真身，以防被森羅之念侵染！能有這等手段、見識、決斷，身份背景定不壹般，聽其言語，還頗有來歷，該是涉及域外大教，同樣能用以解離興衰，說不定，還能順勢煉化為寶……”
　　他這邊念頭剛剛升起。
　　轟隆！
　　突然！
　　壹道蘊含著恐怖威壓的目光，破開虛空，直落在陳錯身上！
　　“陳方慶！放開本尊的臣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