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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人得道

戰袍染血

玄幻小說

這壹個月以來,陳錯每日都起個大早。而且壹起來,就朝床邊銅鏡看去。
鏡子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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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無人貴駿骨,騄耳空騰驤

壹人得道 by 戰袍染血

2022-11-1 21:42

  黃沙迎面,風聲繞耳。
  陳祎以袖遮面,目光所及皆為蒙蒙黃沙。好在,他們壹行人頂著風沙沒走多久,前方景象豁然開朗——昏黃中多了壹抹綠色。
  碧波叢林,鳥語花香。竟是壹座坐落於綠洲中的城池,即便隔著很遠,陳祎也能看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此乃樓蘭王都,亦是西域佛都,城無城墻,人皆可至,取兼容並包之意。”領路的白象精黃牙笑瞇瞇的,壹副自傲模樣。
  “嘖嘖!”豬剛鬣嗤笑起來,“妳方才還阻止陳家小小子踏足西域,怎有臉兼容並包?”
  “呲!”心猿咧嘴大笑,“妳這妖怪也就嘴上厲害,話再好聽,也只是用來騙人,其實自己壓根不信!”
  妳不也是妖怪?
  黃牙壹時惱怒非常,卻不敢反駁,只能心裏冷哼。
  陳祎並未參與奚落,反而對所謂的樓蘭國都很感興趣。
  “文獻中言,樓蘭早已滅亡。所以,在中原戰亂的這幾百年裏,西域到底發生了什麽?”帶著疑惑,他跟隨著黃牙,走入了綠洲城池。
  街道井然,行人有序,人人面含笑容,彼此問候,禮數周到。
  不過,眼前的壹幕落到陳祎的眼中,讓他心生怪異之感。
  這路上的行人模樣各異,有金發碧眼之人,亦有黑發白膚之輩,但近乎壹半是黑發黑眸,儼然華夏苗裔。不過,這些人壹開口,說的已非中土之言,與人問候的禮儀也與中原迥異,穿著打扮更與中土截然不同——
  他們無論男女,都穿著如浴袍似的衣衫,衣上花紋又如袈裟壹般,發型也頗為奇怪,大部分只是披散開來,有些卻將兩側鬢角盡數剔除,只留頭頂的長發垂落下來。
  看了好壹會,陳祎漸漸察覺到細節。雖說都是見面問好,但華夏苗裔的笑容中,卻多了討好與諂媚之意。
  這西域國度中的華夏後裔,到底怎麽了?
  註意到陳祎的目光,黃牙又來了精神,仿佛是從心猿、豬剛鬣的打壓中找到了突破口,就道:“爾等中原後人,天生便身纏罪孽,唯有虔誠向佛,以誠待人,多做義行,方可贖罪!”
  “天生纏繞罪孽?這什麽歪理邪說!”
  陳祎此番西行,本就是要了解佛門深淺,揭開佛門真相,立時警惕起來!
  “妳問為何?”白象精正要說著,忽的心中壹寒,卻是心猿與豬剛鬣的目光落在了身上!它心中壹抖,將嗓子眼的話吞下,轉而道:“只待妳在此留上幾天,自然明了。”
  說著說著,幾人穿過幾條街道,走到了壹處庭院門外。
  這庭院占地不小,隔著院墻,陳祎已經看到假山樓閣,只是無論是山峰的樣式,還是樓閣的架構,都與中原截然不同。
  白象精介紹道:“此乃迎賓館,為西域各國前來參拜真佛之人所設,幾位是貴客,便入住此間吧。”
  豬剛鬣道:“妳主子不是傳話要見俺們,人呢?怎的就安排俺們在這住下了?”
  白象精就道:“我家主上身份尊貴,日理萬機,壹舉壹動牽扯甚多,雖要與幾位見面,卻也不是頃刻就能安排的,請幾位耐心等候,稍安勿躁。”
  “也好。”豬剛鬣點點頭,“俺也不是輕易就能讓人見的,妳等好好安排,到時候派人過來求見,也算走個流程。”
  “……”
  見對方壹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白象精壹時不知該如何應答,索性唯唯諾諾到底,隨後找了個機會順勢告辭,說是還有要事,它本就覺得在幾人身邊壓抑,當然不願久留,何況此次辦事不利,還要回稟於上。
  此人壹走,自有旁人將陳祎壹行領進院中,院中富麗堂皇、匠心獨具,好壹派異域風情,引得幾人驚嘆,這些且不多言。
  卻說是夜,陳祎在自己的房間裏,翻看書架上擺放的書籍、竹簡,來回擺弄,眉頭壹皺,面露不悅。
  “小子,何故不快?”豬剛鬣從窗外壹躍而入,註意到陳祎的表情,有此壹問。
  陳祎回頭壹看,不答反問:“朱君怎的走的窗戶?”
  “這院裏到處都是禁制、陣法,還有許多眼睛,俺不喜歡被人窺視,所以就走了窗戶。”豬剛鬣說完,復問:“行了,別問俺了,說說妳,可是有什麽發現?”
  “朱君請看。”陳祎將手裏的幾本書、竹簡攤開。
  豬剛鬣擺擺手:“俺不識人字,妳還是直言吧。”
  “……”
  陳祎胸口壹堵,卻不好再說什麽,只好道:“這書架上擺放的最多的,是與東土中原有關的書籍。”
  豬剛鬣奇道:“白天那頭大象對妳們中原人可是壹口壹個貶低,老是踩著中原,擡高此地,怎麽此處的書架上,反而都是與中原有關的?”
  “因為這些書上所述,皆是貶低之言,還寫成了傳奇話本,細節豐滿,有如筆者親見。”陳祎的臉色難看的指著幾本,“有揭露漢高祖人品的謂之《窺黑帝》,有描寫祖龍殘暴的謂之《秦圖騰》,有論及漢末人口雕零的謂之《漢殤》,有談論華夏陋習的謂之《還真錄》,有所謂論證華夏自古皆低賤的謂之《偽史考》……”
  越說,他越是氣憤,手指微顫,恨不得將手中書籍、竹簡撕碎。
  豬剛鬣笑了起來,道:“俺道是什麽事呢!原來是妳小子被人揭了短,羞惱了!小了,格局小了,妳們這些個人啊,本來陋習眾多,被人說個壹二,有何奇怪?如果讓俺來說,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看開點,要勇於承認!別老是想著遮掩、粉飾!”
  “妳這呆子,站著說話不腰疼!”
  窗外傳來壹個尖銳的聲音。
  心猿從外壹躍而入,掃了陳祎壹眼後,沖豬剛鬣嘿嘿道:“人固有惡性,但可不是東土之人獨有,都歸到壹族身上,可就不講理了!何況,只說劣性,不言德行,不就是耍無賴?我那本尊有壹種神通,名喚‘森羅繭房’,妳道是什麽意思?”
  “森羅繭房?”陳祎面露疑色,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他實有太多疑問,還不得解答。
  “又瞅俺!”心猿沖他咧嘴壹笑,“俺卻沒有耐心說與妳聽。”
  “怕是妳這猴子說不清楚吧!”豬剛鬣撇了撇嘴。
  陳祎心中壹動,擠出佩服與不解交雜之色,對豬剛鬣道:“朱君如此睿智,必然知曉其中玄妙!”
  “這個自然!”豬剛鬣將頭壹昂,“無非就是有人居於上,幹涉他人的五感六識與所見之物。”見陳祎壹副不解其意的樣子,豬剛鬣不耐道:“還不懂?真個笨!便如妳,若從今日開始,妳只能看到與屎有關之事,壹看五十年,久而久之,就是再如何聰明,再怎麽會鉆研,到了最後,不還是只能從屎上延伸?不僅如此,妳想屎想多了、研究的透徹了,得了許多碩果,還會自然而然的覺得是自我主導、自身思考,以此自傲,嘿!蠢!”
  “原來如此,受教了。”陳祎真心實意的致謝,看著書架上的書冊、竹簡,莫名的想到了街上對人壹臉討好之意的華夏苗裔們。
  莫非……
  心猿倒是壹臉嫌棄之色的看著豬剛鬣。
  “唏律律!”
  這時,窗外傳來了馬鳴。
  陳祎壹呆,跟著便震驚的看著白馬自狹小的窗口中擠了進來。
  “馬兒兄,為何妳也這般?莫非這啥窗子,真有什麽非凡之處?不對,妳不在馬廄裏待著,來此作甚?”
  他正想著,門外突然就有吵雜之聲,而後壹個聲音響起——
  “讓開!都讓開!我倒要瞧瞧,是哪位中土的貴裔來了,這般輕易的就住進了招夷館!這也太不公平了!”這話語的腔調頗為古怪,雖說的中土之言,尾音卻有幾分似是而非。
  音落,陳祎的房門被“嘭”的壹聲推開,須發皆白的老者踉踉蹌蹌的沖了進來。
  他身材瘦削,面容蒼老,穿著似浴袍壹般的袈裟,壹進來就死死的盯著陳祎,眼中滿是不忿與審視,隨後,用那略顯古怪的腔調道:“竟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小子,妳有何來歷,何德何能,能壹來到就入住招夷館?我等想要歸化,那是千難萬難,妳壹個東邊來的罪民,憑什麽站在我等頭上?”說到後來,他滿腔惱怒幾乎溢出,忍不住用力抓著自己的胡須!
  “王壹七!此乃貴賓,休得沖撞!”膀大腰圓的金發男子緩緩走了進來,壹巴掌扇在老者臉上,怒斥壹句,同時目光掃過屋子裏的幾人,不由壹怔。
  怎麽這麽多人?有猴子都罷了,還有壹匹馬?
  而那老者則捂著腮幫子,朝著金發男子躬身行禮,露出友好中帶著討好的笑容,低聲細語道:“都尉,我並非是來挑事的,實是擔心諸位大人被這個來自東土的小子蒙騙!如我等這般的東土血脈最是擅長坑騙,卑劣深入骨髓,幾無可救,必須要小心防範啊!否則壹個疏忽,便有可能著道!”他越說越是興奮,聲音逐漸高亢!
  “妳怎能這般不惜自損,也要汙蔑於我?”被人當面詆毀,陳祎先是憤怒,繼而是難以理解,不知面前這老人,何以能說出這般古怪的話來,這般詆毀自身的血脈,所為何哉?
  未料,那老者卻猛的扭過頭來,面目猙獰至極的對他吼道:“妳懂什麽?瞧妳那副坐井觀天的樣子!妳知道吾等為了立足此地,耗費了多少心血嗎?妳知道,東邊王朝的子民,是何等不堪嗎?妳不知道,因為妳生於不義,長於謊言,壹言壹行皆為人所控,可嘆可悲可憐可惡!妳該死!”
  陳祎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心裏閃過了豬剛鬣方才說的話。
  森羅繭房?
  金發男子則看著有著黑色眼眸的同族之人針鋒相對,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神色,不言不語。
  那王壹七卻說得起勁,面露肅容,仿佛在佛前宣誓壹般,沈聲道:“吾等的祖祖輩輩從心念上、從肉體上,都生活的十分粗鄙、卑微、罪惡,乃至留下了這罪孽血脈,致我等後人的心中、骨子裏充斥著難以磨滅的五蘊六賊!”
  說著,他倏的深吸壹口氣,露出了滿足與迷醉之色。
  “幸好,幸好啊!中原戰亂,吾家祖父逃難至此,到了這首善之地、佛國之土!這裏是壹片平和國土,每壹個人都活的有尊嚴,生活精細而有序、文明而開化,只有在這裏,才能接觸樂土光輝……”
  “妳方才才被他打了壹把掌,還腆著個笑臉,尊嚴個什麽勁?”豬剛鬣指著金發男子,不合時宜的打斷了對方,等對方蘊含著殺意的怒視自己,豬剛鬣立刻瞪了回去,“妳瞅啥,再瞅抽妳!”
  “妳也是個賤骨頭!”王壹七看豬剛鬣雖然皮膚白了點,但壹副憨厚模樣,還是黑發黑眸,立刻就來了精神,“妳……”
  啪!
  豬剛鬣哪能受這個氣?身子壹晃,到了老者跟前,壹巴掌招呼上去,直接把個老臉扇了個擰花,那老嘴裏僅剩的幾顆牙齒,也混著鮮血脫口飛出,身子打著旋飛了出了窗外!
  “敢動手?”金發男子眉頭壹皺,像是忽然回過神來,“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此處不能有人間紛爭,妄動爭鬥之念是大罪!左右給把人……”他眼中卻是壹副計謀得逞的得意神色。
  “妳打得,俺打不得?”豬剛鬣將手掌往前壹拍,化作蒲扇大小,朝那男子印了過去!
  “敢在這裏放肆!妳這是觸犯了佛國律令!要受……啊!”金發男子冷笑壹聲,手捏印訣,但神通還未施展,忽然臉色大變,急急架起靈光屏障,卻還是晚了壹步,在破碎聲中,被壹條腿踢飛出去!
  “聒噪!”心猿壹腳踢飛那人,“彎彎繞繞的,好不利索!俺果然不適合搞什麽引君入甕的把戲,還不如動用拳腳,把那背後人打出來!”話落,祂壹爪子拍在地上。
  轟隆!
  整個院落崩裂、碎裂!
  “唏律律!”飛揚的塵土中,白馬壹咬、壹甩,將滿臉呆滯的陳祎扔到背上,腳踏雲霧,熟練的帶他離去。
  “唉……”
  天上,忽有嘆息之聲。
  壹道被日輪籠罩的身影隨之顯現。
  “可憐世人,蒙昧不清,動輒訴武,不曉分明!今日,便讓貧僧來度化幾位,好讓妳等脫離蒙昧野蠻,沐浴文明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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