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七章 義擊的沖動
神詭世界,我有特殊悟性 by 劍飛暴雨中
2023-9-10 23:01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最後壹口水缸。
那裏,是所有竹簡尾部都提到的地方,那個有關孤辛“最初的自己”的終點。
當季缺將那水缸木蓋提起的瞬間,薛長老身上小青燈的光芒便將其中的景象照亮。
這口缸裏的水要比之前的那些缸裏的淺不少,季缺只看了壹眼就生出了壹種窒息感。
之前那些水缸裏的東西看起來似魚非魚,似人非人的,這口缸裏的東西也是,只是要黏稠很多。
那東西蜷縮在水缸底部,全身上下長滿了灰敗的鱗片,壹張臉上更是長滿了帶著眼瞼的魚眼,有的魚眼甚至還在往上張望。
壹下子被這麽多只眼睛註視,季缺有壹種發燒的不適感。
他只能從那些眼睛和鱗片間的壹些人類毛發身上,確定這東西曾是張人皮。
或者說,它曾是孤辛最開始的那張皮,只是被遺棄在了這裏。
這東西太惡心了。
這水缸看起來也要比之前的那些滑膩許多,發現季缺他們後,這張皮不禁在水缸中遊動起來,顯得很興奮,帶起了壹陣鱗甲刮過缸體的細碎聲響。
這水缸的木蓋內側沒有竹簡,只有壹排排殷紅的字體。
“我是孤辛。”
“我真是孤辛!”
“記得看筆記,記得看筆記啊!妳是孤辛!”
“我是孤辛?”
“不,我不是,妳騙我,妳這惡心的怪胎。”
“筆記,哪裏有什麽筆記?我到底是誰?”
……
這裏沒有孤辛的生平事跡,也許孤辛為了記住最初的自己,寫了壹份很詳盡的筆記。
只是後來,筆記丟失了?
從這些血色的字跡可以看出,對方的情緒很不穩定,明顯帶著瘋狂和恐怖的意味。
這樣看來,陳寒石,也就是孤辛的這種“續命”方式並不完美,除了需要蛻皮,留下這壹堆惡心的皮外,還可能會喪失不少記憶。
這也是陳寒石喜歡閉關的原因之壹?
如果那本筆記真的無法找到的話,那真是壹件挺微妙的事情。
人如何存在,除開壹個軀殼外,最為重要的錨點便是記憶。
那丟失了最初那份記憶的孤辛,還是孤辛嗎?
這也是他變得越發瘋狂,這般渴望成仙的原因?
他清楚記得那面山壁上“開爐,成仙!”的扭曲字體,就像是他內心的投影。
想到這裏,季缺只覺得這地方真的挺變態的。
變態得惡心。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孤辛能靠著這種方式活了八百多年,很有可能和他煉那種邪丹有關。
也就是說,他的每壹次續命,每壹次蛻皮,皆會有無辜的人因此死去。
那些人大部分是雲雪宗的弟子,也就是孤辛的徒子徒孫。
靠著徒子徒孫的性命茍活到了現在,這種怪物偏偏能道貌岸然的活著,從遙遠的八百年前活到現在,還是別人眼中不可或缺的正道領袖。
想著這八百年裏兩代驚才絕艷的宗主都屬於壹個古老的靈魂,靠著吃人丹、蛻皮活到現在,在場四人都忍不住生出壹種毛骨悚然的惡心感。
特別是薛長老,因為他最喜歡的徒弟就是其中的犧牲品。
她甚至能想象出,孤辛在每次用人器官練成那詭異的丹藥,服下後像蛇壹般蛻皮時的場景。
好壹個名門宗主,好壹個北地正道領袖!
薛長老手壹移,最後壹個水缸的木蓋蓋上了,那滑膩膩的東西便被隔絕在裏面。
之後,四人互相看了對方壹眼,心驚肉跳的同時,確定了他們的想法。
這是他們必須要殺死的東西。
薛長老說道:“待會兒如果需要我自爆時,妳們躲遠點。”
三人不禁有些困惑的看向了她,她忍不住開口道:“妳們不用這麽看我,其實這麽多年,我活得很不痛快,這次至少想為死去的徒弟痛快壹次。”
羅老頭兒說道:“薛妹子,不至於,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等會兒我們並肩子壹起上,怎麽可能輸?小季有壹句話說得很有道理,他是五境,老夫就不是五境了?”
說著,他就帶頭往外走去。
之後,四人出房間,走入了那放著不少牌位的走廊裏。
走廊裏陰風陣陣,四人壹邊走過,壹邊將那些牌位壹壹按倒,帶出啪啪的聲響。
信心和戰意是壹種很重要的東西。
寧紅魚之所以能越境殺敵,除了天賦異稟外,還因為她的自信。
別人遇到境界比自己高的對手,首先想到的是自保和逃,而寧紅魚不同,她想的是如何幹掉對方,只要敵人死了,自己就安全了。
結果幹著幹著,就成了習慣,以及她的名號。
以季缺對修行境界淺薄的認知,他知曉境界是壹名修士實力高低的壹個很重要的指標,卻不是全部。
就像遊戲裏的角色等級,當然是越高越好,可這並不代表妳等級高就永遠會贏。
影響戰局的因素很多,比如天下第壹的高手因為太倒黴忽然被天空落下的靴子砸死了呢?
更何況他們不是單挑,而是群毆。
正義的群毆!
當那些牌位被壹壹按下,四人的信心和戰意都在水漲船高。
身為正義的夥伴,汙他們耳目的,汙穢人間的醜陋東西,都該除去!
特別是看著走在前面的羅老頭兒,以及壹點也不發怵的後輩季缺和寧紅魚,薛長老壹時覺得都回來了。
她年輕時有過的,後來卻失去的那些都回來了。
俠氣依然在!
而季缺的心境也在發生變化,他仿佛又看見了領悟《義學》時,當晚夢見的那個高大身影。
壹時間,他越發自己拳頭硬了,想要使用義擊的渴望從未如此強烈。
啊,好想把壞人的腦袋敲進脖子裏啊。
當那些牌位被壹壹按倒,他們四人已然出現在了那片“仙氣飄飄”的蓮池內。
羅老頭兒停下了腳步,緣於前方的景象出現了些奇妙的變化。
那片以白玉亭為中心的冰層變得晶瑩通透,壹眼望去,連下面水域裏漂浮的水藻都看得清楚。
冰層散發著淡淡的冷輝,將冰下暗沈的水域照亮了些許。
因為這層冷輝的緣故,季缺壹下子就看到了壹些之前沒有看到過的東西。
壹條碩大的鯉魚,緩緩從暗如墨汁的深水中浮起。
這頭鯉魚少說也有幾條貨船大小,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
這樣的大小,即便是深海中的藍鯨恐怕都不及它。
可它偏偏是壹條鯉魚。
那長長的魚須橫在魚嘴兩側,隨水而動,如蟒蛇遊動壹般,即便是傳說中的龍須恐怕也不過如此。
這樣的龐然大物,給人壹種很強的壓迫感。
這不僅是深水巨物那般簡單,因為對方身上帶著壹股厚重時光的蒼老味道。
這世上竟真的存在這麽大的鯉魚?
這時,這鯉魚壹個上浮,於是在季缺四人眼中變得越發清晰。
它魚身上不少鱗片脫落了,露出了暗沈的肉塊,配上它那壹雙長著眼瞼的巨大魚眼,仿佛壹個格外蒼老的古怪老者,穿過了無數晦暗的時光,在陰冷註視著妳。
隨即,季缺想到了之前那半截和其長相神似的魚屍,猜到了什麽。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那只怪魚就是被這東西啃得只剩下了半截。
他甚至覺得,那條魚其實就是這龐然大物的子嗣,只是被這大家夥吃掉了。
壹個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的龐然大物,總是能吃下不少東西。
暗沈的水域之中,又逐漸出現了壹只個頭不小的狐貍暗影。
從身形上看,這狐貍和雲雪宗祖地的靈狐雕像很像。
巨大的鯉魚遊了過去,帶起壹條雪白的水痕,而那頭狐貍作勢轉身逃跑,卻慢了半拍。
很顯然,它不適應這水下的環境。
於是乎,在季缺等人的視線中,那頭近乎兩人高的靈狐便被這大鯉魚咬中,殘忍吞食起來。
壹時間,血水翻滾而出,狐貍發出了陣陣哀鳴。
這就是白露之前在祖地聽見的求教聲?
沒要多久時間,偌大壹頭靈狐半邊身子被吞,露出了白森森的骨架,畫面血腥異常。
緊接著,那龐大的鯉魚身上,那些裸露在外的肉塊裏,就鉆出了數只帶著眼瞼的碩大魚眼。
這些眼睛卡在灰白的魚鱗間,像是在陰冷盯著妳,盯得妳渾身發癢。
這時,寧紅魚開口道:“這是壹種奇怪的幻術。”
她話音剛落,前面的空氣就扭曲起來,形成了壹點細碎如漣漪的波紋。
之後,幾人身上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消失了。
而寧紅魚的右眼眼瞳,則多了壹圈金邊。
很快的,這頭巨形鯉魚張開了大嘴,壹口咬中了靈狐的脖子,將其拖向了深處,逐漸消失不見。
這是壹幕極其震撼的場景,帶著歲月洪荒的古老味道,深邃且殘酷。
之後,冰層上方的水霧深處,就傳來了壹陣仿佛刀鋒刮擦魚鱗的聲響。
四人互相看了對方壹眼,並肩子向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本來散發著光輝的冰層再次變得黯淡,壹陣風風吹過,周遭白色雲霧繚繞,蓮花搖曳,壹切布置得宛若仙境。
但只是布置而已。
仙境的光線不會這麽黯淡,仙境的蓮花不會開得如此嬌艷卻不見任何生機。
而那聽起來極其刺耳的刮擦聲響,就在前方雲霧的最深處。
那裏,有“人”正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