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八章 福報

　　“妖孽，受死！”
　　這時，季缺揮舞著三節棍的氣勁達到了極致。
　　大屁股師姐三人看到他整個人像是在燃燒，其實不算是錯覺。
　　在瀑布底下修行時，林香織就說過，他的拳勁有壹股灼熱的力量。
　　只是如今這種力量在這時達到了極致而已。
　　因為季缺的存在，本來恐怖如地獄般的祠堂，壹下子都感到了溫暖了些許。
　　大肚女人動作壹下子變了，她忽的跳到了橫梁上，看起來厚實笨重的身體，如今卻如猴子般敏捷。
　　緊接著，她眼睛再次被壹片漆黑所覆蓋，張嘴發出了刺耳的嘶鳴聲。
　　不斷有紙人從她肚子裏落下，緊接著，她渾身被黑氣包裹，壹躍而下！
　　她那裂開的肚皮正對著季缺，抖動著，仿佛壹張猙獰的大嘴。
　　她的個頭本就比季缺大不少，再加上這壹個大肚子，壹時如黑山壓頂壹般。
　　在大屁股師姐幾人眼中，那落下的仿佛不再是大肚子女人，而是壹個要吃人的幽冥黃泉的入口。
　　季缺在她的面前，壹時顯得弱小起來。
　　季缺不為所動，繼續揮舞著三節棍，只是頻率變得更快了。
　　於是乎，他的周身全是他雙手帶起的棍影，四周的空氣都因此扭曲。
　　啪的壹聲，這是三節棍和大肚女人相撞發出的第壹下聲響。
　　緊接著，大屁股師姐三人就看到了那看起來恐怖無比的大肚女人身體僵了壹下。
　　啪啪啪啪啪！
　　隨著後續三節棍接連轟擊在她身上，她那本來比季缺大許多的身體竟然頓住了，然後不斷往後退，身體隨著棍擊不斷抖動著，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節奏裏。
　　季缺知道他們想說什麽。
　　沒錯，就是僵直。
　　只要自己打得夠快，對方就反應不過來。
　　之後，便是啪啪的驟雨般聲音不斷響起。
　　宋家的祖祠垮塌了半邊，熱浪蒸騰。
　　三節棍在季缺手上飛舞著，化作了壹條條呼嘯的弧線。
　　轟的壹聲，附近的墻壁已然受不住那湧動的勁力，紛紛開裂，倒塌。
　　打到這個時候，季缺手已有點麻了。
　　他的左右雙手老婆，已有點扛不住自己帶出的高頻率振顫。
　　不過他的戰意卻是越來越濃厚，整個人如噴湧的火山壹般。
　　可能是擊打得太過激烈的原因，頭頂落下的雨水仿佛都懼怕它的存在，瞬間被蒸騰成了白色的霧氣。
　　“死！”
　　只見季缺壹躍而起，手中的三節棍在此時連成壹線，呼嘯的砸下。
　　轟的壹聲，暗沈的雨幕中，壹道狂暴的勁力沖破了墻壁和屋頂。
　　隨著最後壹面墻倒塌，宋家祖宗牌位散落壹地，大肚子女人已然砸得稀爛。
　　季缺手持千機劍化作的棍子站在那裏，宛若殺神降臨。
　　那女人半邊頭顱倒在她腳邊，依舊在重復道：“孩子，我的孩子！”
　　“我為祂生的孩子！”
　　轟的壹聲，季缺手中棍壹掃，四周殘存的紙人頓時化作了碎絮。
　　季缺長長吐出壹口氣，說道：“妳該上路了。”
　　那半顆頭顱瘋狂扭動著，說道：“不！孩子！我只不過不想生孩子！”
　　“不！不！我只不過想吃生孩子！”
　　“好多！”
　　“好多！”
　　咚的壹聲，為了防止生變，季缺壹棍子將那剩下的半顆頭顱砸成了肉泥。
　　四周壹下子變得安靜無比，妳甚至能聽見雨水落在地上淅淅瀝瀝的聲響。
　　叮咚壹聲，仿佛水滴落入平靜清池的聲音。
　　結果這時，大肚女人那被砸碎的頭顱溢出了黑色的血液，在地面蔓延開來。
　　整個地面如被墨汁暈染壹般，壹瞬間變成了漆黑的顏色。
　　季缺站在這片黑暗中，眉頭微微皺起。
　　這裏，壹切仿佛都凝固了，如石雕壹般。
　　顏色單調得可怕，不是黑的，便是灰的。
　　腳邊被大卸八塊的阿珍屍體，很快融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見。
　　壹點光華在前方亮起，壹個小小的身影浮現了出來。
　　雖然只是壹個剪影，但依稀可以看見是壹個少女。
　　“阿哥，那裏有壹座山，該不會是仙山吧？”
　　“妳做妳的美夢去了，只是蜃樓而已，不過也不常見。”
　　透過這裏，季缺能看到壹艘漁船上，茫茫無際的海上浮現出了壹座山。
　　那座山雲霧繚繞，仙鶴排行，如仙境壹般。
　　之後，光線壹個流轉，出現了少女和壹個年輕男子登山的場景。
　　“阿哥，我就說是仙山了，我們運氣真好。”
　　“如果在仙山上發現了寶貝，阿哥妳就有銀子安心考取功名了。”
　　雲霧繚繞的仙山，看起來不如外面看起來那般仙氣縹緲。
　　眼看天色暗了下來，男子略帶惶恐道：“小妹，我們還是回去吧，不要驚擾了仙人。”
　　“只要我們心夠誠，仙人才不會怪罪呢。”
　　這個時候，當到達半山腰都時候，上仙山的路斷了。
　　路的盡頭，出現了壹間廟。
　　這間神廟並不高大宏偉，也很隱蔽，和四周山壁藤蔓近乎融為了壹體。
　　可是季缺還是壹眼就看到了它。
　　這時，畫面中的妹妹也看見了，說道：“哥哥，妳看那裏有間神廟，我們去看看吧。”
　　“真的要去嗎？”
　　“哥哥，聽村裏的老人說，仙山可遇不可求，如果心誠的話，真的能幫妳實現願望呢。”
　　哥哥躊躇了壹陣，最終點了點頭，說道：“那走。”
　　廟宇內燃著些燭火，環境有些暗。
　　當兄妹倆走進裏面時，赫然發現供臺上果然有壹尊神像。
　　“果真有仙人泥塑。”妹妹開口道。
　　這時，哥哥有些犯怵道：“這仙人怎麽是紙做的？”
　　是的，神廟裏的神像是壹個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模樣，氣質沈靜，周身有彩氣縈繞，看起來仙氣飄飄。
　　可怪就怪在，這尊神像是紙做的。
　　就因為是紙做的，它那栩栩如生的面龐就給人壹種怪異之感。
　　“只要是仙人，紙做的又何妨，哥哥，我們來祈求仙人吧。”
　　說著，妹妹帶著哥哥跪在了那紙做的仙人身前，開始祈禱。
　　“求仙人助我哥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男子遲疑了壹下，說道：“求仙人助我考取功名，家族多福多壽。”
　　之後，兩人對著紙神像磕起頭來。
　　看得出來，妹妹心更誠，磕頭的聲音都帶著輕響。
　　她本就算壹個沒長大的孩童，對著仙人傳說有著很美好的想法。
　　這時，那坐在供臺上的神仙真的顯靈了，開口道：“我答應了。”
　　哥哥嚇了壹大跳，趕緊砰砰磕起頭來。
　　妹妹則壹臉喜悅，沒有任何畏懼。
　　之後，畫面又是壹個變化，是哥哥坐船離開的場景。
　　妹妹則站在岸邊，沒有登船。
　　哥哥壹時有些躊躇，說道：“小妹，大哥考取了功名就來接妳。”
　　妹妹天真笑道：“快去吧，哥哥，我只需打掃壹下神廟兩月時間而已，好了我就回家。”
　　……
　　船只離去，妹妹站在岸邊遙望。
　　之後，她開始打掃神廟，裏裏外外纖塵不染，不敢有絲毫怠慢。
　　季缺能清楚看見她臉上虔誠和充滿希望的笑容。
　　壹切都看起來那麽和諧美好，直至有壹天，妹妹發現自己肚子在壹夜間變大了。
　　她惶恐的跪拜在那紙人神像面前，面色蒼白道：“仙人，這是怎麽回事？我的肚子！”
　　供臺上的神像露出了壹個和善的笑容，說道：“這是本尊賜給妳的福報。”
　　“妳將誕下神子。”
　　“神子，我……”妹妹臉上露出了惶恐至極的表情。
　　神像再次開口道：“怎麽，妳不願？”
　　“本座當初答應妳兄長的請求，是賜福，如今給妳的，也是賜福。怎麽，妳不想妳兄長名落孫山，甚至死在趕考路上吧？”
　　紙人神像的面龐依舊恩慈，只是卻給人壹種越來越虛假的感覺。
　　隨著壹聲哇哇的哭泣聲響起，仙山上的第壹個嬰兒降世。
　　妹妹哭泣著抱著壹個臉上掛著腮紅的紙人，跪在神像面前。
　　“仙人，神子已出生，小女子可以離開了嗎？算來算去，我已經半年未歸家了。”
　　這時，壹陣狂風壹吹，那個小小的紙人就飛到了供臺上的神像手裏。
　　“神子為何是個紙人？”神像忽然開口道。
　　妹妹壹臉惶恐道：“它出來就是這樣的。”
　　“那是妳心不夠誠，本尊的神子怎麽可能是紙人。給我生，繼續生，直至心誠為止。”
　　“不，不要！”
　　之後，畫面變得如墨汁壹般黑暗。
　　不斷有嬰兒啼哭和女子抽泣的聲音響起。
　　“又是紙人，給我生！”
　　“怎麽可能是紙人！”
　　……
　　這時，畫面忽然壹亮，那是壹個女子在海裏翻騰的模樣。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整張臉看起來老了許多。
　　如果不是和前面的畫面連在壹起，季缺甚至認不出這就是那個妹妹。
　　妹妹是在逃，即便沒有船，她徑直跳入海中遊動起來，想要逃離那裏。
　　很顯然，在那仙山之上，她定然受了無窮無盡的折磨。
　　而就在這時，暗沈的海域下忽然出現了壹個巨大的陰影。
　　那個陰影，從季缺這裏看去，就像是壹個巨人畸形的半截身體。
　　那東西腦袋很小，肩膀卻挺寬，壹直隱匿在水中，看不真切。
　　這時，壹點聲音在四周響起，妹妹身體不由得壹緊。
　　“真正的神子誕生了嗎？”
　　那聲音聽起來挺溫和，卻給人壹種不寒而栗之感。
　　“不！”
　　“不！”
　　妹妹惶恐的掙紮著，想要逃離，飛快的遊動著。
　　可是很快的，海下的陰影壹出手，她就被拖了回去。
　　季缺可以清楚看見她臉上絕望至極的表情。
　　“我總是不斷的生孩子，不斷的生孩子，為什麽，祂總是逼我生孩子呢？”
　　轟的壹聲，大肚女子破水而出，於是呈現在季缺眼前的，是比二層樓還高的巨大身軀。
　　“我逃出來了！”
　　“我逃出來了！”
　　“沒人能再管我！”
　　“神仙也不能！”
　　大肚女人看著季缺，嘶吼道。
　　季缺看著眼前的女人，說道：“所以，這就是妳的記憶？”
　　“什麽記憶！什麽記憶！”
　　“我要生孩子！”
　　“我要生孩子！”
　　“誰阻止我，我就要他死！”
　　大肚女人搖晃著小腦袋，整個“人”已呈瘋癲的姿態。
　　季缺看著她，說道：“夠了，妳別裝了，妳已經扛不住了。”
　　女子睜大著眼睛，看著季缺，詫異道：“這妳都看得出來？”
　　季缺點頭，說道：“當然。”
　　這女子看起來如山嶽般可怖，氣勢逼人，實際上雙腿已抖得不行了。
　　下壹刻，轟的壹聲，女子倒下，壓垮了半邊墻。
　　之後，她的身體不斷縮小，縮小，四周那種漆黑也逐漸消散，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最後，呈現在季缺面前的是那個“妹妹”的模樣。
　　只是她已經完全變成紙人了。
　　她雙眼漆黑，盯著季缺。
　　季缺開口道：“安心上路吧，給個地址，我變強後會幫妳報仇的。”
　　這時，她雙眼漆黑的底色褪去，逐漸恢復成了記憶中眼中充滿了美好希望的小姑娘模樣。
　　“謝謝妳。”
　　“我叫余玲，家住海蘭村，我不期望報仇，只想知道我哥考取了功名沒有？”
　　“如果可以，煩請妳在心底和我說壹聲。”
　　“也許，我能聽見呢。”
　　說著，她的身軀就燃燒起來，變成了飛舞的黑色灰燼，又被細雨打濕。
　　整個方宅木樓這壹帶，已壹片廢墟。
　　細雨落下，漂浮著紙人的池塘裏，壹條鯉魚對著水面張開了大嘴，劇烈喘息著。
　　季缺站在那裏，忽然很想抽壹支煙。
　　他前世沒有抽煙的習慣，這壹世更沒有，可是這個時候，卻想抽壹根。
　　於是他轉身看向了傻在那裏的大屁股師姐三人，說道：“有吃的沒有？”
　　三人到現在都還在抖，直直的看著季缺。
　　仿佛這冰冷可怖的世界，只有他這裏有些許溫暖。
　　三人摸索了半天，大屁股師姐才在兜裏掏出了半塊桂花糕，戰戰兢兢道：“出發前剩下的。”
　　季缺拿過了油紙，吃了起來，吃得挺認真。
　　打了這麽久，很累的。
　　在大肚女人燃燒消失後，那些堆積在方宅的紙人壹下子就扁了，被雨水壹淋，再難成形。
　　這個時候，季缺忽然聽見了壹陣嗤嗤的聲響，疑惑道：“什麽聲音？”
　　方臉師兄緊張得臉都在抖，帶著顫音道：“房，房大俠，那是妳漏氣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