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再入仙魔幻境

　　掌中弓刀取天下……
　　望著河畔巨石上神采飛揚的少年，王牧之神情有著剎那的恍惚。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樣？
　　自信掌中劍，胸中筆墨可定天下，可……
　　“紅塵大染缸，亂世盡汙穢，哪由得妳不染塵埃，幹幹凈凈壹身白……”
　　王牧之喃喃了壹句。
　　不再言語其他，他長身而起。
　　嗡！
　　時值傍晚，夜幕已黯，但隨著王牧之起身，壹抹白光就自其盤膝而坐的大石之上泛起。
　　“這是？”
　　楊獄眸光壹震。
　　就見得那豪光大放，頃刻之間，已輻射十丈，好似開閘的洪水壹般，向著四周蔓延而去。
　　“這便是，生死簿所在的仙魔幻境了。”
　　豪光之中，王牧之壹步踏出，率先踏入翻湧的霧氣之中：
　　“妳可來，也可不來！”
　　呼！
　　楊獄也自起身，他閉目感應了壹瞬，也自踏出，雲霧翻湧之間，他只覺身體壹輕，好似穿過了壹層薄膜。
　　“生死簿……”
　　踏入雲霧的瞬間，楊獄的身子就是壹輕，好似整個人踩踏雲霧升上了高空，他催發了通幽，更極盡感知之能。
　　嘩啦啦！
　　似有潮水翻湧，楊獄心中壹震，通幽狀態之下，雲霧在他眼中近乎於無，恍惚間，他似看到了諸般氣機糾纏。
　　這是，
　　“歲月的氣息……”
　　楊獄心中喃喃，他想要看清這些氣機，可受限於通幽的層級，卻無法看到更為深層。
　　直至某壹瞬，他心有所感，猛然回望。
　　嗡～～
　　似有玉鐘在耳畔響徹，隱隱間，楊獄好似看到了壹座坐落於萬丈山巔的古老道觀。
　　以及，從天地各處，齊齊騰起的七十二道白光。
　　白光如柱如狼煙，直沖鬥牛，以壹種他此時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方式拱衛這那座道觀。
　　“符陣？”
　　楊獄心中念頭不及轉過，巨大的轟鳴已然將她入目所及的壹切盡數震成混沌。
　　但最後的那壹瞬間，他看到了，那壹道道沖天而起，常人不可見的白光之中。
　　分明有著不少人影。
　　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或僧或道……
　　“王老賊！”
　　最後的最後，是壹手持大刀，自天而地，劈向雲霧，最後，卻面露錯愕的紅影。
　　這憨憨……
　　……
　　……
　　定安道，地處中原，比鄰西北、嶺南、東越，靠近歷朝歷代的中樞定鼎地‘乾元道’。
　　因其境內少山而多平原，有著天下糧倉之稱，加之四通八達，可策應四方，算得交通要道。
　　故而歷朝歷代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甚至有著‘得定安者得天下’的說法。
　　晨輝破曉，紅日東出，燦燦金光照破雲海，揮灑八方大地，消融著積雪與寒冷。
　　定安城，仰嘯堂。
　　楚天衣憑窗而立，俯瞰古城風貌，目之所見，耳所聞聽，盡是迥異於現世。
　　“這就是仙魔幻境嗎……”
　　楚天衣喃喃自語，不無震撼。
　　眼前的所見所聞，幾乎讓他以為自己真來到了壹千兩百年之前，那個佛門大盛，懸空未立的年代。
　　他通讀道藏，雖醉心武道劍法，可對於身處的這個時代，還是有著了解的。
　　這個時代，曾被無數後輩武人稱之為武道盛世。
　　而這壹切的開始，就是那個被開革出大蟾寺門墻的小沙彌……
　　“邋遢道人啊……”
　　耳畔，是與現世大相徑庭的口音，楚天衣心中所思所想，卻俱是那位道門大宗師的記載。
　　彼時的大蟾寺如何都想不到，就是那麽壹個被幹戈出門墻的小沙彌，會在短短百年時間，就將道門拔升到與興盛千年之久的佛門比肩的高度。
　　更壹腳將禪宗祖地，大蟾寺踢落神壇！
　　只是……
　　“難怪掌教說這是壹場大造化……”
　　許久之後，楚天衣輕出壹口氣，能夠與武道盛世的群雄爭鋒，自是大造化。
　　呼！
　　心念壹轉，楚天衣就要催使神通，突覺異樣，本欲落座的身形微微壹頓。
　　他此時所在的仰嘯堂，本是定安城中最高的酒樓，於此下望，可俯瞰小半城郭。
　　此時壹眼望去，就見得遠處的長街壹陣騷動，壹明顯高過路邊行人壹頭不止的昂藏大漢跨步而來。
　　來人的身形極高極大，或有九尺更高，黑色武袍未曾遮住的，裸露在外的體魄，好似精鋼鍛打，玄鐵澆築，雄壯的不可思議。
　　他大踏步而前，氣焰如火，肩抗壹柄比起身形更高更大的大刀，氣勢強橫到寒風、飄落的積雪都遠遠避開。
　　“滄海城的‘巨靈玄功’？”
　　楚天衣的心中微動，就聽到樓下傳來的，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熟悉聲音：
　　“滄海城立派不過七百年，這個時代怎麽也有？”
　　“師姐……”
　　壹層之隔，陸青亭苦笑壹聲，卻也來不及阻止。
　　唰！
　　顧輕衣的聲音很輕，卻還是引來了大漢的註意，那昂藏大漢目光如電，掃過仰嘯堂，聲如洪鐘：
　　“太陰無極？懸空山的小娘皮，妳們也來了？”
　　砰！
　　音波炸開，氣浪翻湧，那大漢的話音未落，壹枚酒杯已當空襲來，炸開大片水光。
　　“好兇的小娘皮！”
　　大漢大笑壹聲，五指箕張，穩穩的將那酒杯接在手中，晃了壹晃，就自壹飲而盡：
　　“好酒，好酒！”
　　話音未落，他雄壯的身子就是壹晃，狂吐起來，腥臭之氣，壹時彌漫長街。
　　“妳！”
　　大漢勃然大怒。
　　仰嘯堂中，已傳來笑聲：“大鐵牛，妳師娘沒告訴妳，出門在外不要亂喝東西嗎？”
　　“妳下毒！”
　　大漢面色壹沈。
　　“還不謝過姑奶奶不殺之恩？”
　　顧輕衣立於窗口，搖晃著酒杯，心中也不無驚訝於這大鐵牛的警覺。
　　能喝了她的酒而不倒的，可沒有幾個。
　　至少，她身邊這位師弟，就辦不到。
　　“鐵兄息怒。”
　　大漢怒欲拔刀，突覺眼前壹花，壹英俊小道士已然來到身前，拱手作揖，連連致歉。
　　“神行？！”
　　鐵踏法眼皮壹跳：
　　“妳是懸空山的陸青亭？”
　　“回鐵兄，貧道正是陸青亭，樓上的，是我家師姐，顧輕衣……”
　　陸青亭滿臉歉意。
　　“陸青亭、顧輕衣、鐵踏法……”
　　掃了壹眼街上吵嚷的兩人，楚天衣心中壹動，這幾個名字，他並不陌生，但也談不上熟悉。
　　這些與他壹般，皆是各門各派這些年中傾力培養，以待天時的‘真種子’。
　　只是……
　　【……妳立於窗前，看到了幾個與自己壹般的外來者，猜測他們的神通……】
　　【妳施展神通，有心試探幾人……】
　　【……壹番交手試探，妳對三人頗為重視，也知道了他們的神通……】
　　【……巨靈神通……神行，以及……】
　　【妳忘記了顧輕衣的神通……】
　　“？？？這還能忘？！”
　　楚天衣瞳孔壹縮，心中升起莫大的忌憚。
　　“樓上的，還藏個什麽？”
　　樓下傳來的聲音還未落下，前壹刻還在街上、樓下的三人已然聯袂而至。
　　“我道是誰，原來是鑄劍山莊的楚兄！”
　　顧輕衣微微壹笑。
　　天下間，最為強大的情報組織，是朝廷的兩廠壹衛壹門，而江湖武林中，則是爛柯寺與懸空山。
　　眼前之人是誰，她壹眼就認了出來。
　　只是，
　　這些混賬沒安好心啊，壹個兩個的，都來打秋風……
　　心念轉過，幾人也寒暄完畢，她不著痕跡的遞了壹杯酒上去：
　　“咱們能在此處相聚，也是有緣……”
　　‘這女冠不安好心……’
　　楚天衣眼皮微跳，微笑拒絕，只道自己習劍，不能飲酒。
　　顧輕衣也不勉強，放下酒杯。
　　接下來，幾人相互試探，摸著底細，半晌後，還是顧輕衣率先發難：
　　“幾位是有心來此，還是機緣巧合？來此，有何貴幹？”
　　“這……”
　　鐵踏法面色微緊，這仙魔幻境到底是懸空山祖師所留，外人來此，到底有些犯忌諱。
　　但他沒有法子說謊。
　　只能在楚天衣驚詫的眼神中回答：
　　“為了今日，鐵某等了壹年還多！此次前來，不但要與群雄爭鋒壹試武功，更要尋壹件寶貝……”
　　“……”
　　大個子的實誠，超乎了在場三人的想象，顧輕衣反應最快：
　　“妳所持之戒為‘謊’？”
　　“不錯！”
　　鐵踏法本來還有些臉黑，此時就十分坦然，承認下來，不過，還是解釋了壹句，並不是為了貪圖貴派傳承。
　　“楚某此來，也只為磨礪劍法，不會貪圖貴派傳承……”
　　楚天衣也道。
　　“諸位如何做，實與本派無關。祖師既然選擇在多處留下痕跡，就不會在意……”
　　這時，陸青亭開口了。
　　他瞪了壹眼自家師姐，隱隱間想起了些什麽……
　　“胡言亂語！”
　　顧輕衣瞪了他壹眼。
　　幾人本不熟悉，氣氛又不是很好，是以沒多久，楚天衣兩人就起身告辭。
　　“祖師留下多少處通道？怎麽壹天不到，就碰到兩個？”
　　顧輕衣皺眉。
　　“應該，應該很多吧？”
　　陸青亭還在回想自己到底忘了什麽，聞言，有些心不在焉：
　　“師姐，咱們去哪裏？”
　　去哪裏？
　　顧輕衣壹琢磨，眼神就亮了起來：
　　“這些人縱再有什麽收獲，難不成還能大過咱們？不管他們了，咱們，去見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