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章 吐蕃暗衛

　　“放開我兒！放開我兒！！”
　　後宅如此大的動靜，第壹時間驚動了前堂。
　　當小王子被力道稍輕的拖了出去時，慕容諾曷缽終於趕到，嘶吼阻攔。
　　內衛上下，無人理會。
　　本來就是扶持的藩國傀儡政權，如今又成為了寄人籬下的亡國奴，還真以為自己是人物了？
　　李彥看看此人，更是有些厭惡。
　　若非此人統治無力，弄得吐谷渾境內民不聊生，大非川之戰，噶爾家族壹聲令下，也不至於從吐谷渾之地，就拉了二十萬士兵出戰。
　　哪怕二十萬兵丁良莠不齊，可人數畢竟擺在這裏了，可以想象幾乎是能參戰的青壯，都加入到打大唐的行列裏。
　　當然，後來欽陵當大論統治時，也是差不多的民不聊生，也是全民參戰將之推翻。
　　君王為舟，萬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儒家的這句話其實再準確不過，李世民牢記在心，很多統治者卻是根本不願意懂。
　　而相比起慕容諾曷缽的鬧騰，弘化公主看著李彥手中的旌節，臉色劇變：“妳到底是誰？”
　　李彥對於弘化公主還是有幾分尊敬的，畢竟下嫁吐谷渾，保邊境不亂，她很有功勞：“大唐使節團副使，內衛機宜使李元芳，見過公主，公主可勸小王子坦白，我盡量保他從寬處置！”
　　弘化公主深吸壹口氣：“妳小小年紀，竟能當使節團副使，還得賜旌節，顯然聖眷正隆，我乃長公主，妳若給我壹分顏面，饒恕我兒，我必銘記此恩！”
　　李彥沈默以對。
　　擡出李治來壓我？
　　李治何時在意過所謂親情，別說並不是嫡親的姐姐，就算是長孫皇後所生的同胞姐姐，在那位薄情寡恩的聖人眼中，也不會有多重要。
　　而弘化公主對李治，恐怕也沒有多少親情可念，武周代唐時，就改姓武了，被武則天封為西平大長公主，後來曾孫還娶了武則天的侄女。
　　李世民：“……”
　　輩分有點亂，讓朕捋捋。
　　弘化公主見李彥絲毫不為所動，又見兒子在哀嚎，知道此事難以善了，態度再度變化，抿起了嘴：“那讓我夫婦壹同參加審問，總是可以吧？”
　　李彥知道，他們的在場就是給小王子底氣。
　　但有時候父母在場，往往更能瓦解心理防線。
　　他點頭道：“公主請！”
　　眾人直接往刺史府而去。
　　刺史管理壹洲事務，刺史府上也有牢獄，關押的是重犯要犯。
　　岐州又是上州，刑具設備齊全，當小王子被押了進去，這孩子雙股戰戰，連站都站不穩。
　　而公主夫婦的走入，讓他如蒙大赦：“父王！母後！救我！救我啊！”
　　直到李彥壹起進來，高呼聲才戛然而止。
　　李彥之後，是韋承慶、韋玄貞、楊再思，最後連李義琰都走了進來。
　　大唐正副使者，各自持節。
　　看著兩桿旌節，弘化公主的目光更加凝重。
　　這個時候，她知道硬抗是不可能了，只能指望自己的兒子，犯的事情罪過不大。
　　然而李彥開口，就讓牢內空氣壹寒：“把他給我吊起來！”
　　兩名獄卒遲疑了下，還是上前，壹左壹右，抓住兩條胳膊，半吊起來。
　　小王子整個人傻了。
　　更傻的是，他的爹娘雖然面色無比難看，卻不敢阻攔，眼睜睜目睹這壹幕的發生。
　　下馬威之後，李彥開始講述：
　　“朝廷中有叛逆，暗通吐蕃，內衛大理寺刑部連番審問證人，最後竟遭封口，聖人震怒！”
　　“兇手所用的手段，就是唯識勁，而暗格內藏著的，則是此勁秘卷，普天之下，除了大慈恩寺內的窺基大師手中，這很可能是唯壹流落在外的秘卷。”
　　“我原以為玄奘大師在法門寺收了壹位傳人，沒想到這個裝了秘卷的包裹，竟是妳趁著祭拜舍利時，偷偷換進去的，如此壹來，我很有理由懷疑，那位兇犯與妳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
　　說到這裏，他目光熠熠，壹股強大的壓迫感油然而生：“現在妳爺娘也在這裏，說吧，坦白從寬！”
　　小王子之前說漏了嘴，知道矢口否認是不可能了，眼見爹娘無法救自己，眼中更是湧起絕望。
　　他垂頭沈默片刻，低聲道：“是壹個人讓我放的。”
　　所有人都是面色壹正，李彥問：“誰？”
　　小王子搖頭：“我不知道那人是誰，我只聽過聲音，那個人始終站在黑暗裏，我根本看不見……”
　　李彥眉頭揚起：“這樣壹個藏頭露尾的家夥，妳就願意聽此人的話，把壹個不知來歷的包裹，放到舍利座下？”
　　小王子道：“我並不知妳說的那個秘卷，關系到京城內的案子，我也看了包袱裏面，就是壹些佛經，秘卷上的武功我還學了學，根本學不會，那個人說過，是物歸原主，事成後會教我壹套厲害的勁力，我也就順手做了……”
　　李彥面色變得凝重：“物歸原主？”
　　韋貞玄在邊上憋不住了：“妳打開暗格的時候，看到裏面有何物？”
　　小王子道：“有壹尊佛像，我挺喜歡，就拿走了。”
　　韋貞玄斷然道：“那佛像多大，妳小小年紀，就壹路抱走了？”
　　小王子道：“我交給侍衛，侍衛帶著走的。”
　　韋承慶看向公主夫婦：“兩位對此壹無所覺？”
　　弘化公主不發壹言，慕容諾曷缽則道：“我看到了，只當是法門寺所贈，並未在意。”
　　眾人露出不齒之色。
　　明明就是偷盜，還寺院所贈，溺愛孩子到了這個地步，當真是活該。
　　韋貞玄：“妳將佛像放於何處？”
　　小王子道：“就在我屋內櫃子中。”
　　韋貞玄也顧不上別的，立刻走了出去。
　　李彥繼續問道：“那妳在臺座外留下刀痕，又是何用意？”
　　小王子道：“我聽聞這臺座受佛祖庇護，連大火都燒不毀，心中不信，正好近日新得了壹柄寶刀，就試著砍了壹刀……”
　　眾人：“……”
　　低素質遊客做的事情，妳真是壹件不拉。
　　楊再思不解：“妳既偷換了暗格之物，還敢試刀？”
　　小王子理直氣壯的道：“正因為我不知此事嚴重啊，才試了試刀的鋒芒，事實證明，那舍利佛光根本無用，被我壹砍就裂開了！”
　　眾人面面相覷，難免有些失望。
　　原本以為能抓到兇手的線索，結果只是壹場被寵壞的孩童玩鬧意外嗎？
　　或許那個指使他的人別有用心，但想從這孩子口裏問出線索，顯然希望渺茫。
　　弘化公主定了定神，開口道：“可以將我的孩兒放下來了嗎？”
　　李彥微微壹笑：“公主，令郎君的話，妳信嗎？”
　　弘化公主面露怒色，壹國王後，實際掌權者的威儀展現：“李副使此言何意？我孩兒小小年紀，固然淘氣胡鬧，被奸賊利用，卻也不是大過，妳難道要盯死不放？”
　　慕容諾曷缽也吼道：“我兒已經坦白，李副使還要問出什麽才肯罷休！”
　　李彥悠然道：“令郎君很聰明，倉促之間能編出這樣符合身份年紀的謊言，但他終究是孩子，還是忽略了壹點。”
　　弘化公主的瞳孔微縮：“什麽？”
　　李彥不答，來到小王子面前：“告訴我，妳為什麽要裝病？”
　　小王子楞了楞，垂了下去，眼珠滴溜溜亂轉起來。
　　李彥緩緩踱步，語氣平和，卻字字如擊心間：“按照妳剛剛所言，妳根本不知此事嚴重，被人上門詢問，解釋壹下便是，或者性情高傲，自忖是大單於之子，那就幹脆不見，反正都是小事。”
　　“結果妳偏偏選擇了裝病，還特意熬藥煮湯，讓我把脈，就是為了不被審問。”
　　“這是完全心虛的表現。”
　　“果不其然，後來知我認識劉禦醫，害怕被戳穿，病又突然好了，妳心中無鬼，何須反復？”
　　小王子額頭流下冷汗。
　　李彥卻還沒有說完：“妳剛剛的那些話，應該不全是假的，有壹部分是真的，我姑且猜壹猜。”
　　“妳確實不知道包裹之物的重要性，而留下刀痕，是不是為了試刀，這點我不確定，畢竟年輕人，偶有跳脫之舉，也實屬正常。”
　　“但那個讓妳辦這件事的人，妳應該知道對方的身份，對方的身份才是此案的關鍵，妳為了脫罪，故意否認！”
　　李彥停下，看著小王子慘白的臉，最後總結：“小小年紀，能有這份急智，相當不易，可謊言就是謊言，總有前後矛盾的地方。”
　　“不要再抱僥幸心理了，妳若能做得滴水不漏，我們根本不會找到妳，妳的爺娘也不必陪妳在此處受罪，明白嗎？”
　　小王子擡頭看向公主夫婦。
　　慕容諾曷缽左右看著，有些無措，弘化公主權衡利弊，對兒子微微搖了搖頭。
　　眼識開啟後，李彥眼觀六路，將這壹幕盡收眼底，微笑道：“妳看，妳娘也知道妳再不說，就徹底沒救了，坦白從寬，說吧！”
　　弘化公主：“……”
　　小王子終於慘然道：“我也不確定那人的身份，只是懷疑，他……他是……吐蕃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