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倔強漸褪 4K

　　莫約三天過後。
　　九憐側臥在玉床上，眼神凝重地眺望著遠處的動靜。
　　磅礴魂力好似風暴般聚集，如渦流般朝中心處不斷收縮，引得魂海之中異象連連。
　　望著此等突變，九憐的神情也愈發沈重。
　　她很清楚，這壹切的變故正是來自於寧塵。
　　“——沒想到，他當真會去做這種匪夷所思之事。”
　　柳茹意靠坐在旁，環抱著雙臂，不由得暗暗咂舌：“不過這點修為境界，竟然會膽大包天到去自創功法，這種事放到哪個年代，怕是都堪稱異想天開。”
　　她又看了看周圍被不斷吸取過去的魂力，低吟道：“以他如今的魂力，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最後。”
　　自創功法這種事，對於武者而言本就是壹個艱難之舉。
　　有些人或許耗盡壹生心血，都創不出什麽有用的功法。更遑論是再造‘大道’，熔煉權柄，單論其中的消耗就不是尋常武者所能背負。
　　“他，定能成功。”
　　端坐在旁的祝艷星平靜輕吟道：“這點小小的麻煩，難不住他。”
　　柳茹意不禁白來壹眼：“妳這是盲目信任。”
　　“不相信又能如何。”九憐這時幽幽輕嘆壹聲：“這小子準備拼上壹次，我們也只能選擇信任他了。若當真有危險出現，我們再出手相助便可。”
　　“...真是個貪心的小傻瓜。”
　　柳茹意沒好氣地扶額嘆息：“為了個女人又要拼死拼活的，真是胡鬧。”
　　九憐瞥來壹眼，無奈笑道：“就是因為臭徒兒他貪心十足，我們才能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裏侃侃而談，不是嗎？”
　　柳茹意輕哼壹聲：“情債太多，遲早有壹天會被女人拖累。”
　　話雖如此，她倏然拂袖壹揮，自魂海虛空中頓時湧出滾滾血浪，化作精純魂力匯入至旋渦之中。
　　“妳們先保留魂力。”
　　柳茹意斜靠在玉床欄桿上，托腮嘟噥道：“哀家倒是想瞧壹瞧，這門功法到底有何妙處。要是他所創的功法壹團稀爛，還不如哀家直接出手算了。”
　　...
　　與此同時，在另壹片魂域之中。
　　文韻默默凝視著前方，仿佛透過層層虛空窺探著什麽。
　　直至她看見了寧塵似受反噬而面露痛苦之色，下意識便捏起法訣，準備暗中出手相助。
　　“——呵，妳怎麽跟那幾個女人壹樣了？”
　　恰至此時，壹道略帶戲謔的輕笑聲驀然響起，令文韻的動作為之壹頓。
　　她微轉冰眸，冷冷看向壹旁，就見湖水旁很快顯現出壹道漆黑身影。
　　“妳為何會來到我這裏？”
　　“自然是過來瞧瞧有趣的場面。”
　　仇明雪饒有興致地笑了笑：“妳很擔心那小子，所以想出手幫他？”
　　文韻柳眉微蹙，低吟道：“妳又如何？”
　　“我可不會像妳們壹樣壹驚壹乍的。”
　　仇明雪踱步來到了文韻的身前，略微俯身靠近，笑吟吟的將其皓腕壹把抓住：“這種程度的功法，妳真以為能難得住這小子？”
　　“...妳很信任他？”
　　“這是自然。”仇明雪勾起壹抹妖冶笑意：“他若沒有這個本事，我又豈會坐視不管？”
　　“......”
　　文韻神情漸漸平靜下來，將手腕順勢掙脫。
　　沈默片刻後，她才低聲開口道：“這些年來，妳果然變了很多。”
　　“妳與我又有何不同。
　　仇明雪輕笑壹聲：“況且，我能變成如今這幅樣子，不正好滿足了妳的想法？”
　　文韻壹時沈默無言。
　　見她不做反應，仇明雪仿佛早有預料般笑了笑，悠然道：“若當真如此擔憂，不如早些出面幫忙？又何必獨自壹人藏匿於此，偷偷摸摸地出手相助？”
　　“妳來到此地，難道只是為了說這些話？”
　　“當然。”
　　仇明雪露出壹抹耐人尋味的笑意：“我就是想瞧壹瞧妳這個悲天憫人、自詡高潔出塵的女仙，最終沈溺於歡愛之中滿臉緋紅的模樣。失神之時若能再吐露些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擺出壹些下流無比的姿勢，那更是讓我好奇不已。”
　　她將臉龐歪到文韻的面前，好似挑釁般微微壹笑：“看妳故作清高的樣子，要不要我來幫妳撮合壹下，早點讓妳能登仙享樂，體會壹番數萬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心動？”
　　文韻微闔美眸，神情並無多少波瀾，只是淡然低吟道：“我將來是否會與寧塵有何恩怨情仇，與妳也並無關系。更何況，妳比我更加——”
　　“我可不會像妳壹樣。”
　　仇明雪留下壹聲意味深長的輕笑，身影漸漸化作黑光消散離開。
　　文韻見她已經消失，這才幽幽輕嘆壹聲：
　　“難纏的魔...不過，與當初果然變得大不相同...”
　　腦海中不禁閃過數萬年前雙方的對壘交鋒，文韻心中也頗為感慨。
　　那時候的‘仇明雪’又何曾會這般和聲細語，言辭之間還事事不離壹個男人的名字。哪怕是在不斷出言調侃，但她也聽得出來，這位當年漠視蒼生的魔神，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發生了改變。
　　念及至此，文韻不由得目光壹轉，又默默看向這片魂域外的動靜。
　　“寧塵，定要好好堅持下去。這番是劫、亦是妳突破命運桎梏的壹關...”
　　...
　　嗡——！
　　詭異玄光在眼前不斷流轉，帶來陣陣令人心悸的沈重氣息。
　　李霄明額間隱隱生汗，壹襲道袍也早已被汗水打濕，幾乎完全緊貼在了豐腴胴體上。
　　但即便在咬牙抵擋這股迎面而來的詭異威壓，她卻依舊盤坐在原地，不曾後退哪怕分毫，至始至終都坐在寧塵的面前。
　　“...傻瓜。”
　　李霄明紅唇微動，好似抱怨般低吟壹聲。
　　她同時擡起皓腕，用手帕輕輕幫寧塵臉上的汗水擦拭幹凈。細細端詳其俊朗面龐之際，心中更是泛起難以言喻的復雜滋味。
　　“整整五天了...”
　　距離寧塵盤膝入定已經度過了五天時日。
　　這對於高境武者的修行而言，算不上多久。哪怕是李霄明自己平日裏的修行，有時候閉關上十天半個月的也是相當正常。
　　但...
　　李霄明此時的心中同樣很是忐忑。
　　正因為是親臨此地，她才能真切的感受到眼前這個男人...在這五天之中究竟消耗多大、又經歷了何等令人咂舌的苦痛與煎熬。
　　大玄太上經並非是壹個速成的功法，寧塵能在片刻間入門，已經足夠令她感到震撼。
　　但沒過多久後，其周身散發出的玄氣開始變得愈發詭異莫測，完全脫離了她所知道的大玄太上經。只略微思索壹番，便知曉寧塵是在此功法基礎上徹底重創壹門新的‘大玄太上經’，以此來扭轉現狀。
　　李霄明很清楚其中的兇險。
　　如此高深神秘的功法要想修煉至精通，已是難如登天。更何況是篡改自創出壹門新功法，稍有不慎怕是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不，在李霄明看來，寧塵在這五天之間已經數次在鬼門關前轉了幾圈。
　　大玄太上經的詭異玄氣好似暴走般肆虐奔流，若非兩人身處於異域空間之中，或許大半座宗門就已經被余波徹底碾碎湮滅。
　　但身處中心的寧塵更是首當其沖，那些混亂的玄氣仿佛化作壹柄柄尖刀，不斷撕扯著他的肉身、沖擊著他的魂魄。哪怕其肉身與魂魄都無比堅實，仍在沖擊下屢受創傷...
　　待五天堅持下來，寧塵的臉色也變得愈發蒼白，嘴角都漸漸溢出鮮血，連身體都在微微震顫。仿佛下壹刻就會徹底支撐不住。
　　“......”
　　李霄明默默抹去他嘴角的血漬，熟媚嬌顏上漸露心疼之色。
　　再繼續堅持下去的話，功法未成，或許就要遭受反噬而重傷了。
　　況且，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辦到。縱然是再花費半年、乃至更為悠久的歲月，也絕非——
　　李霄明猛地咬緊牙關，將腦海中的雜念盡數拋開。
　　“寧塵都已堅持到現在，我又何必再去考慮這些後果。他如今明明是為了我才拼上性命，而我卻壹次次為他去想象失敗後的慘狀，為何不能...再信任他壹回。”
　　心思急轉間，李霄明幾欲想要喚醒體內的魔意，將婒玄的意識拉出來，想借助太陰帝尊的力量去幫助眼前的男人。
　　但並指點向眉心的雙指漸漸停住，她臉上的神色幾度變幻，最終捏緊右手重重朝自己的胸口猛地壹錘。
　　“噗咳！”
　　壹口心血被強行震出，噴灑在身前。
　　李霄明沒有在意胸口傷痛，雙眸精芒壹閃，立刻掐動印訣，借助這口心血開始施展秘法。
　　“並非是婒玄，而是我...李霄明！”
　　“妳能為了救我豁出性命，我在人世間活了千年之久，自認年長妳許多，又豈能厚著臉皮白白受惠！”
　　她迅速運掌抵在寧塵心口處，隨著心血如火焰般燃燒起來，數道玄之又玄的氣息開始將兩人連接了起來。
　　“我來...幫妳壹同承受！”
　　李霄明額頭青筋漸起，臉色也倏然蒼白壹片。
　　通過秘法將兩人的筋脈連接起來後，那股突如其來的沖擊瞬間震撼全身，差點令她直接失去了意識，只得分心暗運心法才勉強維持住壹絲清醒。
　　竟是這般恐怖...
　　李霄明維持著抵住心口的姿勢，半邊身子都無力垂在壹旁，滿頭冷汗地喘息連連。
　　這股本該無比熟悉的玄氣，如今正以匪夷所思的波動震撼身心，仿佛只要分神壹瞬，肉身連同魂魄都要被徹底碾成齏粉。
　　如此疼痛，寧塵竟然壹聲不吭的堅持了五天之久？
　　李霄明猛地深吸了兩口氣，強行將湧上喉間的鮮血咽回，準備繼續為其分擔功法的反噬沖擊。
　　但在此刻，原本還在顫抖個不停的手腕卻被突然握住。
　　“霄明，別強撐，這裏有我。”
　　沈穩低沈的聲音在腦海中驀然響起，令李霄明整個人都為之壹怔。
　　她沈默了片刻，不禁咬牙道：“豈有我在旁坐視不管的道理！這點小忙若是都幫不上，我那麽多年豈不是白活！”
　　“太危險了，而且還——”
　　“閉嘴！”李霄明聲嘶力竭般大喊了壹聲：“妳若死了，我豈能獨活！”
　　寧塵緊閉的雙眼微微壹動，魂海中很快傳出壹聲略帶無奈的嘆息：
　　“妳這道姑，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怎麽就想著我要死要活了？”
　　“妳——”
　　“放心吧。”
　　寧塵打斷了她的話，淡然壹笑：“這五天雖然經歷不少風險，但我已經慢慢抓住了壹絲靈感。我的‘大玄太上經’用不了壹個月就能成。”
　　李霄明聞言呆了呆，喃喃道：“那妳還會不會被反噬...”
　　寧塵輕笑壹聲：“至少不會再將自己整的那麽慘，也不至於讓妳哭喊著跑來要和我壹起殉情。”
　　“誰要殉情了——”李霄明下意識嗔怪出聲，但很快就感覺到了壹絲異樣。
　　那股原本令她都難以承受的劇痛在慢慢緩解，自寧塵體內迸發四散的混亂氣息也在逐漸收斂。少頃後，這股詭異玄氣所造成的異象便徹底消散無蹤。
　　李霄明頓時松了口氣，捂著自己的心口輕咳了兩聲。
　　寧塵壹心二用，壹邊維持著在魂海內自創功法的進度，同時暗中傳音道：“妳先調息養養傷吧，這裏壹切有我。”
　　“想將我甩開，想得倒美。”
　　李霄明擦了擦嘴角血漬，甚是倔強的繼續維持著雙方連接，還將自己體內的純正內息緩緩輸送過去：“有我在，妳就別想著壹個人繼續死撐，我也要來幫妳壹把。”
　　“...好。”寧塵沒再出聲拒絕，很快收斂心神，專心於魂海之中。
　　“......”
　　李霄明眼波流轉，嘴角情不自禁的揚起壹絲笑意。
　　無論這小子是不是說好話安慰自己，自創功法這種異想天開的事又能否成功。此番經歷，也令她心頭泛起幾分暖意。
　　當初蔔算出的命中之劫，或許就在眼前。
　　但，那又如何？
　　“妳連性命都已拼上，我又怎會卻步。”
　　“縱然命中有劫，但只要妳我合力，或許....能將之闖過！”
　　李霄明漸漸閉上雙眼，沈下心神，開始在暗中交渡兩人的氣息。
　　“只要我還有壹口氣在，休想再在我的面前受傷遭罪。臭小子...定要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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