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新生

　　滴……答……滴……答……
　　耳邊響起的，是機械的聲響，聲音逐漸變大，最後變成讓骨頭都為之震動的震耳欲聾的噪聲。
　　“能源供給已經停止，您必須醒來了。”
　　輕柔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把他從睡夢中喚醒。他睜開眼睛，看到是壹片綠色液體。
　　“水槽閉合裝置啟動。”伴隨著那個悅耳的女聲，綠色的液體，沿著壹些小孔，嘩啦啦流走，壹小會功夫就全部消失。接著，前面的玻璃門被打開了。
　　他走出去，茫然的看著四周的壹切。這是個很小的房間，墻壁和門都完全由那種亮晶晶的金屬組成。天花板上依然有光，但是已經很黯淡了，只能勉強照亮。在他身後，是他壹直沈睡的地方——那是壹個近兩人高，玻璃制成的古怪水槽。水槽頂端有發光的線，線末端埋入地下。
　　這是怎麽啦？這裏是哪裏？我是誰？
　　“您是艾修魯法特，血色公爵艾修魯法特。”還是那個悅耳的女聲。但他四周沒有人。整個房間裏只有他獨自壹個。而且這聲音雖然柔和悅耳，但是卻有壹種機械般的冰冷。
　　哦，我叫艾修魯法特……他茫然的接受了這個大事情。然後他發現自己赤身裸體。
　　“向前走，您的衣服、盔甲、武器，還有其他壹些相關東西都在那邊。”
　　按照那聲音的指引，他走向房間的門。在他走近的時候，門自動打開。但是似乎讓門打開的力量有些不足，門只開了壹半。不過也夠他走出去的了。
　　前面是個石室，和所有地下室壹樣幽暗潮濕。在石室的正中間，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正如那個聲音所說的，有衣服，盔甲、還有劍。
　　他很快就穿上了衣服，然後在拿起盔甲的時候，停了壹下。
　　盔甲是紅色的，以壹種聞所未聞的金屬制成，看上去很厚實，實際上卻異常輕巧。
　　“請穿上盔甲，拿好劍，因為在實際使用前，必須進行適應性調整。”
　　他依言而為。因為頭腦中壹片茫然和昏沈，所以他甚至尚未意識到這古怪的聲音不妥。
　　“這是什麽盔甲？”在做好那個聲音所要求的所有事情之後，他問道。
　　“您的盔甲是K6型能量場護甲的改造版，供能由能源晶體改為二型精神能源直接供給。武器是第J7型反力場劍的改造版，改造方式和盔甲壹樣。如果您覺得這些名字不合適，可以稱您的盔甲為赤血護甲，您的劍叫雕零之劍。”那個聲音回答。
　　“什麽叫能量場護甲？反力場劍？什麽意思？”
　　“抱歉，您沒有相關權限，我不能回答。調整完成了，現在您可以隨便幹點什麽。”
　　幹點什麽？但是他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麽也不知道。於是他幹脆的坐到那個放著衣服的架子上，然後他看見那裏還有壹張布。
　　他把布拿起來，看出那實際上是壹面小旗幟，旗幟上沒有多余的紋飾，只有中間壹個紅色的龍型。這東西很熟悉，為什麽會這麽熟悉？他傻傻的看著那幅旗幟。
　　頭腦中的昏沈——那種剛睡醒的頭腦所慣有的昏沈——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消退。而這幅旗幟讓他慢慢的想起了壹些東西。對了，曾經有人把這東西給我看過……等壹下，是琴心女王。
　　對了……我在非自願的情況下和吸血鬼的女王琴心舉行了婚禮……然後在床上和她纏綿了壹次……然後……就在這裏了？
　　我是誰？對了，我是個人類……等壹下，我叫什麽名字？
　　他發現自己記憶的起點就在那場完全不由自主的婚禮。在那之前的事情，不管他怎麽想，怎麽回憶，都想不起太多來。就好像天邊的壹叢雲，看上去似乎存在，但如果伸手去摸，卻什麽都摸不到。
　　但是頭腦，慢慢的清晰起來。他突然想到壹個重大的問題。
　　“我變成吸血鬼了嗎？”他跳了起來，伸手去摸了下牙齒。幸好牙齒什麽變化都沒有。
　　“以生物學的觀點來看，您還不是您所說的‘吸血鬼’。”
　　呼，他松了壹口氣。
　　“基礎改造已經完成，體細胞更換自然開始，其過程不可逆。您將在……壹定時間內變成吸血鬼。具體時間點影響因素太多，無法計算。”
　　“我會變成吸血鬼？但是……對了，妳是誰？妳在哪裏和我說話的？”
　　“主人，您終於提出這個問題了。”他感到壹陣昏眩。在他回過神的時候，看到壹個可愛的少女站在他面前。少女穿著他從未見過，很可愛的服裝，頭上戴著兔耳朵壹樣的帽子。
　　他向後跳開，在驚訝之間做出防禦姿勢。但是他馬上就明白某些地方不太對頭。
　　這個少女……和周圍的環境……完全格格不入。就好像壹副畫壹樣，讓人壹看就知道是假的。盡管她在微笑，在向他揮手。
　　“妳是誰？”
　　“我叫嘉莉，是琴心大人專用的用戶界面哦。”
　　“什麽意思……妳到底是誰？”
　　“我是壹個用戶界面……嗯，簡單來說。剛才和您壹直說話的是通用用戶界面，而我是專用的用戶界面。琴心大人創造了我，通過我方便的使用人工智能。”
　　“妳是琴心……用魔法制造的？”雖然無法理解細節，但是他慢慢也理解到了。這個嘉莉並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壹個魔法創造出來的幻覺或者說是影像。
　　“是的，琴心大人委托我為您服務。但是如果您不喜歡我，可以使用人工智能的通用用戶界面……”
　　“先告訴，妳到底在哪裏？我剛剛明明閉上了眼睛，卻還看得到妳。”
　　“您說您所看到的我這副形象嗎？因為那是我直接投射到您視覺神經上的，所以您只要願意就隨時可以看到我，不管您處於什麽狀態。”
　　“也就是說我看到的只是壹個虛像……妳的本體呢？”
　　“我是個交互界面……本體是人工智能，現在就在您的腦子裏。”
　　“什麽！”
　　“請不要詫異，這是琴心大人的安排，讓您能最佳程度的保護我。這是您必須盡到的使命。”嘉莉用非常嚴肅的表情說道：“至於人工智能到底是什麽，我很難向您解釋，妳可以理解我是壹件寶物。這世界上獨壹無二的珍貴寶物。您的使命就是保護我不被其他人利用。”
　　“保護？如果我不能保護妳……”
　　“如果我通過計算判斷，您無法保護我的可能性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那麽我就會啟動自爆程序。當然，您也必死無疑。”
　　天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腦子裏裝了個炸彈？他感到壹陣頭昏。
　　“不過您放心，琴心大人，是對您有最大程度的信心，才把我托付給您的。而且，有我為您服務，這個世界上很少有東西能威脅到您。”
　　“嗯，妳是為我服務的？先告訴我，我的記憶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想不起來我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了？”
　　“嗯，相關的記憶，是因為身體進行基因層面的調制改造，因此不得不去除。否則的話，很容易讓您陷入精神分裂，也就是俗話所說的‘瘋狂’。我唯壹能夠告訴您的是，您本來已經負了必死的傷。但是琴心大人救下了您，用這個世界上除她之外無人能做到的方式，給了您第二次生命。基於這個理由，她認為您不必記得過去的事情了，過去的您已經死了。現在的您，名字叫做艾修魯法特。血色公爵艾修魯法特，琴心女王的丈夫。”
　　“她還要我我要做什麽呢？”
　　“沒有其他的要求，您可以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建議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對了，琴心呢？”
　　“她已經死了。”嘉莉回答。
　　什麽……不，應該就是如此吧。否則的話，為什麽要讓他擔負起保護這個什麽人工智能的責任呢？她自己來不就行了麽？
　　“好吧，我們先離開這裏。不過，妳壹定要保持這種虛影嗎？妳這樣很晃眼。”
　　“只要願意，我可以用這幅姿態出現。如果您不想，我可以用聲音和您交流。”
　　艾修魯法特把長劍裝入劍鞘，掛在身上，然後朝著外面走去。石室的出口外壹條彎彎曲曲的隧道。他花了不少時間才走到出口的位置。
　　那裏還有壹道門，門外是個小山丘，出口位於山丘斜坡上。他走出去後，才發現這扇門從外面被偽裝起來了，如果不是從裏面打開，外面的人是絕難察覺這裏居然有壹扇門的。
　　“主人，請等等。”嘉莉說道，艾修魯法特停了下來。
　　“我將啟動自爆裝置，把裏面的相關設備摧毀。”隨著這句話，腳下突然傳來壹陣搖晃，讓艾修魯法特差點無法保持平衡：“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說是要出發，但是到底要去哪裏呢？”
　　“不如先到山頂上看看。”嘉莉提議。
　　這個提議被接受了，艾修魯法特向上走去。山坡沒有路，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腿腳力量非常的大，可以很輕松的跳躍過障礙物。很快，他就到了山頂上。
　　山丘的前面，就是卡萊安。只不過這座巨大的城市早已不復往日的輝煌。在夕陽之下，呈現在艾修魯法特面前的只是壹座龐大的廢墟而已。城墻崩塌，民居毀壞，街道堵塞，壹片死氣沈沈。甚至連那些宣告死亡的烏鴉“呱，呱”的叫聲都沒有，只有碎石和瓦礫在夕陽下無聲的哭泣。
　　卡萊安，這座吸血鬼之城，已經被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