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節　感悟

　　“剛才有點頭疼。”艾修魯法特良久，才終於擡起頭。他的臉色本來就很白皙，現在更顯得有點蒼白得毫無血色：“沒事，已經好了……博士，這件事情的最後結果呢？教會那邊呢？挖掘場那裏呢？後來這些方面發生什麽了嗎？”
　　“最後麽，除了血龍中隊之外，其他各方面算是達成壹個皆大歡喜的結果吧。教會找到了他們的聖物，然後把挖掘場內部公開了，甚至要求各國派遣人員加入。當然名義上是執行宗教義務，實際上則是清楚的宣布其間沒有秘密。老實說，有點看不懂，壹開始嚴格的保守秘密，後來又放開來讓人隨意參觀……好像從頭到尾，只是造就了血龍中隊的悲劇罷了。”
　　奧利維拉很感慨的再次拿起煙鬥，抽了壹大口。
　　“也許妳會有些奇怪，我怎麽會知道這些。其實呢，當初，血龍中隊的人找過我……當時我連西瓦尼亞地區的歷史研究還剛剛開始，記得當時是在米爾城裏，我正在整理校核收集的書籍和資料……我還記得那是壹個年輕人，他的臉上有壹個刀疤，所以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所以最後相關消息傳來後，我想辦法打聽了壹下相關的情況。”奧利維拉說道：“我在教會那邊有幾個消息靈通的朋友，從他們那裏我得到了部分真相，再加上各地的傳言，配合我自己推理補充，得到了這件事情的整體情況。真可惜在這場悲劇裏，我什麽都不能做。”奧利維拉搖了搖頭，感慨的把最後的殘酒喝完：“所以我看到妳的紋章，立刻想起當年的事情來。”
　　艾修魯法特這個時候已經平靜下來，至少外表平靜下來。他也舉起酒杯，同樣把杯中殘酒壹口喝光。
　　“我還記得那個年輕人，”奧利維拉若有所思的說道：“其實他和妳很像……我的意思不是在說臉，妳們的臉差別很大，但是妳們的……氣質方面有點相像。不，其實也不像……咦！真奇怪，我怎麽會覺得妳和他很像呢？明明妳們根本沒有相同點。看來是我酒喝多了……”
　　奧利維拉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的酒杯，又抽了壹大口煙：“抱歉了，年輕人，看來我差不多該走了呢。”
　　奧利維拉收起煙鬥，但在打算起身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哦，對了，這個送給妳。”他掏出壹本書：“這是我初步分類整理出來的‘西瓦尼亞編年史’，其實就是我賣給妳的地圖的說明書，兩者參照的話，妳就會對西瓦尼亞的歷史和地理有壹個全面的了解。下次再會。”
　　艾修魯法特接過了書，隨手塞進包裏：“下次再見。”他用嘶啞的聲音回答道。然後，他用比奧利維拉博士快得多的速度跳上了夢魘馬，縱馬向外沖去。還在集市上的人紛紛退避，幸而因為此時集市上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夢魘馬沒有撞到任何人就就跑遠了。
　　現在，夢魘馬第壹次在他的意誌驅使下開始全速奔馳。風在耳邊呼呼吹過，但是艾修魯法特絲毫不在乎。
　　這次馳騁不知道持續了多少時間，但是最後的時候，他終於停下了戰馬的時候，四周已經是毫無人跡的野外。他從馬背上下來，突然之間開始毫無理由的哈哈大笑，然後他笑著走到壹處長滿雜草的平坦地面上，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手腳攤開，看著天空的太陽。
　　很多傳說中談及吸血鬼懼怕陽光，說陽光可以燒灼吸血鬼的皮膚並將其徹底摧毀。這種傳說雖然不準確，但是也不算空穴來風。至少艾修魯法特知道自己並不喜歡陽光。陽光不能真正的“燒灼”他，卻可以讓他裸露的皮膚感到微微刺痛，特別是在被太陽曬了很長時間的時候，那種感覺還真不舒服。再說他和普通人類不壹樣，就算是黑夜裏也能夠看得很清楚。所以要說吸血鬼更喜歡夜晚活動，那絕非謠傳。
　　而現在，他卻躺在那裏，正視著天空。熾烈的陽光讓他感到壹陣昏眩。
　　“主人，妳怎麽啦？”咪咪嚕連蹦帶跳的跑到他的身邊，關切的看著艾修魯法特。
　　“沒事，”艾修魯法特用壹只手摸了摸咪咪嚕的頭：“真的沒事。我只是有點情緒激動罷了。”
　　“咦？是剛才那個‘博士’和妳說話的關系嗎？”咪咪嚕不解的問。
　　“不是。”艾修魯法特簡單的回答。他伸手去摸咪咪嚕的頭，而咪咪嚕也順從的低下頭，接受他的撫摸。
　　“主人，您怎麽啦？”腦海裏，嘉莉問出了和咪咪嚕同樣的問題。
　　“沒事……”艾修魯法特同樣在腦海裏回答：“只是有點情緒激動。”
　　“有什麽讓您激動的嗎？”嘉莉沒有咪咪嚕那麽單純，她馬上追問。
　　“嘉莉……妳知道嗎，我過去壹直在問自己，我失落的過去記憶到底是什麽樣？我過去是壹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我會來到卡萊安，被琴心所選擇？”
　　“主人，這方面我告訴過您了。我現在再重復壹次：您本來已經負了必死的傷。但是琴心大人救下了您，用這個世界上除她之外無人能做到的方式，給了您第二次生命。基於這個理由，她認為您不必記得過去的事情了，過去的您已經死了。現在的您，名字叫做艾修魯法特。血色公爵艾修魯法特。”
　　“對，讓我迷茫的就是這壹點。”艾修魯法特回答：“雖然妳說什麽‘不必記得過去的事情’，但是我怎麽可能不在意呢？我有父母嗎？有妻兒嗎？有其他的家人嗎？朋友呢？很多次，當我壹個獨自靜思的時候，這種迷茫的就會湧上我的心頭。我到底是誰？我唯壹能確定的，就是我曾經是壹個戰士！最後，我終於給自己壹個結論，我曾經是瑞恩的壹個騎士，我應該在和吸血鬼的戰鬥中倒下，被琴心所救。雖然我不知她為何要救我，為何選擇了我，但我們過去壹定是敵對關系！”
　　“主人，您……”
　　“我現在才明白琴心為何認為我不必記得過去的事情了。原來我的過去是這樣壹個過去啊！啊哈哈哈……哈哈……”
　　“主人，奧利維拉說的不壹定是您的過去。您的血龍紋章也許和血龍中隊毫無關系！”
　　“妳是在安慰我嗎，嘉莉？但是我知道……雖然我沒有記憶，雖然我什麽也想不起來，但是我的本能告訴了我壹切！琴心做的對，我和過去沒有任何關系了！再記得那些事情毫無意義！我是艾修魯法特，血色公爵！”
　　艾修魯法特爬了起來，咪咪嚕擡頭看著他。
　　“咪咪嚕，沒事了。”艾修魯法特說道：“我恢復平靜了。我們走，去見壹下皮諾德。”
　　這地方還真是寒酸。凱德壹邊打量著四周壹邊想著。破破爛爛的城墻，破破爛爛的城市，還有破破爛爛的領主府邸。
　　要說有什麽優點的話，大概也只有這裏的士兵了吧。雇傭兵出身的領主，練兵方面還是有壹手的。雖然說裝備不怎麽樣，但是這裏的士兵倒是有點樣子。以壹個邊遠地區領主的私兵而言，相當不錯。比如說富澤那家夥手下就沒有這麽好的士兵。
　　不過聽說這裏已經欠著很長壹段時間的軍餉了，不知道這些士兵還會保持忠誠到什麽時候。
　　凱德饒有興趣的想著這個問題，同時看著面前已經部分脫漆的桌子。桌子外表還算幹凈，但是側面的角落裏積累著相當多的灰塵。從這壹點來判斷，這位卡塞克伯爵手下使喚的仆人也只是壹些粗人而已。更優秀壹些，受過專門訓練和指導的，他恐怕就雇不起了。而這些家具，從桌子到椅子，假如不是主人給予特別的愛護的話，也早該被送進平民的家裏，而不是像現在壹樣放在壹個堂堂伯爵的私人會客室中。
　　“伯爵大人駕到。”不知道是誰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了壹句。接著，這裏的主人就走進了房間。
　　卡塞克看起來年紀不是特別大，他的臉上有壹種職業軍人特有的古板氣質。雖然聽說這位領主很膽小，但是眼見著卻不是這麽壹回事。至少在他的外表上看不出來。卡塞克的頭發略有花白，但是這和他的年紀沒有什麽必然聯系。說不清楚這是因為他軍旅生涯的勞苦或者是債主催逼導致的。
　　這位伯爵穿著方面也很隨意，幾乎看不出和壹個普通人有什麽區別。這可以理解為這個人不忘本色，但是也可以理解為他並不富裕。凱德知道後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妳要求見我有什麽事情嗎？”
　　“我想來問壹下，伯爵大人，您城市外面公告裏的懸賞，是否依然有效？就是關於吸血鬼皮諾德男爵的？”
　　“當然！”卡塞克毫不含糊的回答。他本來只打算來見壹個普通的訪客（比如商人之類），卻不料到對方直接提出這種問題。這讓他不禁正色打量這位陌生人。
　　這個自稱凱德的男人年紀不是很大，面露微笑，有著壹種見過大場面的人方能擁有的鎮定。從他的服裝，他的口音看不出他是什麽來歷。但是，出自壹種軍人的本能直覺，他能夠感覺到這個男人擁有強大的力量。
　　“不過伯爵大人壹次性拿出那麽大的款子，恐怕有所困難吧？”凱德毫不客氣的把話挑明了。
　　“嗯……這個具體賞金方面，需要我上報國王……所以可能要略等壹段時間……”
　　“假如我能搞定這個吸血鬼，不知可不可以換壹個獎賞。我對錢沒興趣，但很希望得到伯爵大人壹件收藏品。”
　　“收藏品？”這個問題倒讓卡塞克吃驚了。這事他自己了解——假如他有什麽值錢的收藏品，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聽說，伯爵大人在戰場上打倒了吸血鬼女王，從而晉升貴族之列。不知這個傳言是否屬實。”凱德問：“而我，想得到您打倒吸血鬼女王的那把劍。我聽說這劍是您的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