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寧殺錯不放過

當美國政府租用的郵輪在經過數天的航行之後最終靠岸時，站在甲板上的美軍士兵們失望地發現政府並沒有組織人前來歡迎。碼頭上和往日裏壹樣繁忙，各種機械的聲響交織在壹起，令人感到十分的煩躁。

艾森豪威爾政府自然不會把戰俘回國這件事情看得多麽重要，兩周期前第壹批回國戰俘重新踏上美國國土的時候，有不少記者主動前去采訪拍照，但是美國政府要求他們低調報道此事。對比起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被拯救回國的美國戰俘，現在的這批人並不那麽光彩。他們既不是得勝凱旋的戰爭英雄，也不是力戰不支慘遭俘虜的堅定戰士，他們在戰爭轉折點的第壹天就稀裏糊塗地被俘，在朝鮮的戰俘營中待了幾個月時間，還讓美國政府不得不為他們的自由支付“贖金”。

中美兩國簽訂停戰協議的事情早就在美國國內鬧得沸沸揚揚，甚至杜魯門也因此辭職下臺，現在所有美國人都知道他們在朝鮮半島上打了壹個大敗仗，而且是壹場不正義的侵略戰爭。回到祖國的美軍士兵們不僅沒有收到英雄凱旋壹樣的待遇，反而被許多人報以白眼，人們不僅認為戰爭失敗是美軍作戰能力不足的問題，而且懷疑這些人在朝鮮半島上殺戮平民的正義性。

滿懷期待的美國士兵們雖然為此感到失望，不過他們看到碼頭圍欄外面的望眼欲穿的家人們之後，失望的情緒很快被激動和喜悅所取代。輪船還未靠岸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從岸上的人群中認出了自己的家人，他們吹著口哨，大聲喊叫著家人的名字，壹時間碼頭上變得熱鬧起來。

輪船靠岸之後，士兵們迫不及待地從舷梯上快步走下，有些人甚至連行李都丟到壹邊，飛快地跑到正在等待自己的家人的身邊。

“真是感人至深的場景，趁現在讓他們多抱壹會兒吧。”

“隨妳的便，只要趕得上時間就好，這次的人比第二批多得多，我們有的忙了。”

在碼頭的港務大樓上，兩名佩戴聯邦調查局徽章的官員正坐在壹張靠窗的桌子邊上，壹邊引用咖啡壹邊看著碼頭上戰俘們和家人團聚的場面。他們今天來到這裏當然不是為了紀念這壹場景，而是為了對那些剛剛回到美國的士兵們進行政治審查。

麥卡錫主義的狂潮席卷了美國上下，在朝鮮戰敗和杜魯門下臺之後，國會中關於反共的呼聲水漲船高。艾森豪威爾上臺之後不得不面對壹個更加瘋狂的國會，以麥卡錫為首的幾名議員要求他立刻處理掉現任國防部長喬治·馬歇爾，並把政府中參與了和中朝兩國的停戰談判的官員全部免職。

此時也正是美國的發展規劃處於重要轉型期的時刻，美國政府需要集中力量投入到尖端國防上，為了美國高層的團結壹致，艾森豪威爾不得不作出了壹些妥協。

而這些在中國和朝鮮的戰俘營裏面生活了數月時間，接受了幾個月的“洗腦”的美國戰俘們自然不會被美國政府放過。他們每個人都在回國之前被標記了“危險分子”的標簽，不僅要在剛回國時接受為期三天的政治審查，而且他們的後半生大約會壹直活在密切的監視與竊聽當中。美國政府雖然在宣傳上壹直聲稱共產黨會對戰俘們進行慘無人道的虐待和洗腦，但是他們其實非常清楚共產主義的思想教育的威力，尤其是在知道了壹些原本的歷史的故事之後，回國戰俘這個群體就成了重點關照對象。

“前兩批人到今天為止都沒有審出什麽問題來，我覺得上面的人還是太高估共產黨的能力了，那些小夥子們有能力明辨是非。”

“我來告訴妳我們工作的原則，妳這個什麽都不懂的新人，審出問題來的是毫無疑問的共產黨分子，沒審出問題來的就是訓練有素、懂得隱瞞身份的共產黨分子。上面的人可不管他們是不是被洗腦了，只要他們不會把其他人給洗腦了就行，因此我們要讓這些人減少非必要的自由空間。”

“……我明白了。”

在港務大樓裏面喝咖啡的二人很快就看到窗外的那條輪船上，最後的幾個人也緩緩走下了舷梯，其中壹人發現那最後的幾個人中大多是黑人。

“哦，我的天哪，負責回國名單的那群家夥是不是眼睛瞎了，他們怎麽把那些雜種玩意兒帶回來了！”

“您是說那些黑人？”

“註意妳的言辭，新人！那是黑鬼！黑鬼不是人！”

“我明白了。”

“我總算知道為什麽上頭要我們多註意這批人了，那些黑鬼雜種裏面肯定有共產黨分子。這些狗東西就該爛在該死的中國那邊，用寶貴的船位把他們帶回來簡直是對我們交的稅最不負責任的行為了！”

身為前輩的官員站起身來，在窗戶邊上大發脾氣，而身為後輩的官員現在明白為什麽眼前的這位長官升官很快了，他對黑人和共產黨發脾氣的樣子簡直和電視上的那些演講中的議員們壹模壹樣。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這位上司多做練習的話，說不定也能去參選議員了。

發泄壹通不滿之後，兩名官員走下港務大樓，外面已經有不少聯邦調查局的探員嚴陣以待了，他們今天要把那些最可疑的家夥，也就是有色人種都帶到局子裏好好盤問壹下，至於其他人，就先通知他們過幾天去調查局報告。為了對這些回國的戰俘進行審查，美國西部幾個港口城市的聯邦調查局進入了滿負荷運轉的狀態，何況在朝鮮戰敗之後美國國內就出現了混亂的端倪，各種大案子屢見不鮮，共產黨和其他左翼組織也逐漸活躍起來。美國政府自然知道國內這些情況有中蘇兩國在暗中搞事情，不過他們現在也只能被動防禦，想要報壹箭之仇的話，美國的軍事實力必須能勉強抗衡中蘇兩國才行。

黑人戰俘傑克·沃爾夫特走下舷梯之後，理所當然地發現沒有人前來迎接他的歸來。他的父母雖然很關心他，不過政府估計會把他當做失蹤人員處理，他能乘坐這趟船回國主要是我黨的安排，每批回國戰俘中都會“附贈”壹些沒被點名到的人員，美國政府也沒那個閑心仔細辨認名單是否準確。看著周圍那些與家與人團聚之後痛哭流涕的戰友們，沃爾夫特的內心並不感到動搖，他現在有著更加崇高的理想。

不過走了壹段距離，準備默默離開碼頭的時候，他發現並不是沒有任何人前來迎接自己。

“嘿，妳，過來！”

兩名佩戴徽章的聯邦調查局探員粗暴地擋住沃爾夫特的去路，並毫不客氣地命令他。沃爾夫特對此早有預料，非常配合地服從對方的命令，低著頭走到對方面前。

“還算有點教養，真不知道是什麽人把妳訓練成這樣的，我都要以為妳是個人了。”

其中壹名探員在檢查沃爾夫特的身份之前，就用尖酸刻薄的語氣諷刺了他，不過沃爾夫特內心毫無波瀾，壹板壹眼地執行探員的命令，將可以自證身份的證件交給對方檢查，並回答壹系列問題，最後讓對方檢查了自己的行李。

“謔！雜碎不少嘛，都是共產黨給妳的東西吧！”

探員粗魯地攪動著沃爾夫特的行李袋，甚至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丟在地上，他們在仔仔細細地檢查之後，發現這些行李確實沒有什麽問題。沃爾夫特自然不會把書籍和筆記放到這裏面，他早就得到警告，回國以後壹定會面臨長期的審查和跟蹤監視，任何會引起麻煩的東西他都沒有帶回美國。

“先生，這些東西其他人應該也有。”沃爾夫特低聲回答道。

“住嘴，誰允許妳說話了！該死的，妳簡直會汙染我們呼吸的空氣，雜種黑鬼。”探員大聲吼叫道。

沃爾夫特壹時間覺得自己恐怕是要當眾挨打了，不過兩名探員倒沒有進壹步的行動，他們做完那些檢查程序之後，確認了沃爾夫特確實是壹名被俘的美國陸軍士兵。

“行了，不過妳得和我們走壹趟，有些額外的問題需要向妳咨詢壹下。”

“我明白了。”

被兩名探員帶回調查局之後，沃爾夫特發現有幾個和自己同壹批的黑人或者白人戰俘也被帶到了這裏，他被關進了壹間單獨的審訊室。雖然沃爾夫特被禁錮在座椅上十分難受，不過他內心祈禱著其他被帶到這裏的人不要受到太多的折磨，他本人有信心應付聯邦調查局的審訊，他在朝鮮的戰俘營裏面做過相應的特訓，知道怎麽裝成壹個不知情者。

離開大庭廣眾之下後，負責審訊他的探員們也不客氣，上來就是照著沃爾夫特的右臉壹拳，然後對他進行了壹頓暴打。

“說！妳是怎麽被中國人放回來的，他們交給妳什麽樣的任務！”

“妳的同夥是哪些人？妳們約定了什麽聯絡方式？”

“抵抗是沒有用的，乖乖聽我們的話，我們知道妳只是被蠱惑了，只要妳棄暗投明，妳和妳的家人下半輩子都會有用不完的錢，我們今天就能往妳家的銀行賬戶上匯款五萬美元......”

聯邦調查局的審訊員們認定了這些人就是潛在的共產黨分子，就算最後是屈打成招，也沒人會怪罪他們的行為，上頭要求他們寧可錯殺壹千，不可放過壹個。只要多找出壹些共產黨分子，他們就能得到嘉獎，甚至是升官發財，因此每個人都是幹勁滿滿。

沃爾夫特對每個問題的回答都是否定，他還會在探員們對他進行暴打的時候痛哭流涕，哀嚎著央求他們收手。

“我真的不知道妳們在說什麽，我不是共產黨的間諜......”

“求求妳們不要打了，我還想見我的家人，我不想死......”

經過長達幾個小時的暴力審訊之後，沃爾夫特成功挺了過來，探員們沒從這個涕淚橫流，甚至大小便失禁的黑人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富有經驗的審訊專家最終也認為，這只不過是壹個被中國人不小心搞混的倒黴蛋罷了，而且就算他們搞錯了，壹個黑人也不可能在現今的美國社會中掀起多大的波瀾。

又過了幾天時間後，外表看不出什麽傷口的沃爾夫特終於被釋放了，他拿回了自己的行李袋，發現裏面少了不少物件，大多是他從戰俘營那邊帶回來作紀念的東西。調查局的探員們雖然暫時放過了他，不過他知道自己今後會面臨嚴厲的監視，只要自己做出任何稍微有點可疑的舉動，聯邦調查局會毫不猶豫地逮捕他，並像這幾天壹樣對他進行虐待和審訊。

這只不過是他今後的革命奮鬥中要面臨的第壹個困難罷了，不過他知道自己的理想肯定有實現的那壹天，說不定自己的子孫就能自由地生活在陽光之下。自己現在和未來遭受的所有苦難，都是為了那些受到壓的人們在未來不會受到壹樣的苦難。

重獲自由的沃爾夫特的第壹件事自然是回到自己的家鄉，壹個位於美國中部的普通小鎮，在那裏美國政府的控制力會比較弱小。他必須找到那些抱著同樣誌向的同誌，並和他們建立起有效的聯絡，他們的事業不能光靠單打獨鬥，只有團結起來他們才能發揮力量。

從我黨的戰俘營中走出去的，有誌於革命的美國戰俘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上百人，不過他們大部分都來自美國的不同地區。未來壹段時間裏他們還要面臨隔離審查，因此發展組織這個最緊要的任務並不能那麽快開展，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黨有信心把更多的美國和其他國家戰俘進行轉化，在歷史大勢的面前，這壹工作只會越來越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