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細雨橋上

　　飛馬奔騰，本來就是當今天下，陸地之上壹等壹的絕速了。縱然是輕功高手，也很少有能夠在壹匹駿馬提起速度來之後，仍能追上的。
　　而這個嵩山派的郭鶴年，借助飛馬之勢沖向方雲漢的過程之中，又在馬上縱身而起，兩層速度相加，身子快的如同壹道劃過長空的魅影。
　　他口中的呼喝之聲，混合著雙掌齊出的呼嘯風聲，形成了壹道如同暴風的威猛氣息，兩面街道上橫掛的幾面酒旗，相隔都有七八步，卻被他這壹沖而過之後，吹得獵獵作響。
　　“來得好！”
　　這壹招真的是好大威風，就連方雲漢也不由得精神壹振，沈腰墜胯，雙臂齊出，來擋這飛空壹擊。
　　咚！！
　　幾乎像是壹面大鼓在耳邊擂響，周圍許多人都覺得耳中嗡然，隨即就看到那壹條飛馬而去的身影，又以與剛才幾乎不相上下的速度倒飛回來。
　　郭鶴年本來是要撞上壹座酒樓的第三層外檐的，被第二層上的黃衣少年長臂壹探，拎住了後頸的衣服拉了下來。
　　“這就是妳上回敗給我之後，說要苦心孤詣，棄劍所創的掌法？”
　　郭鶴年正在雙手交握，為手腕的酸痛而齜牙咧嘴，聽到背後傳來那個熟悉而討厭的聲音，扭頭壹看，道：“姓風的，原來妳也在這兒，哼，我這掌法，大嵩陽神掌，掌門都贊不絕口，絕對不弱，但是這家夥居然……”
　　郭鶴年看著遠處那張年輕的面孔，難以置信，“強的有點過頭了吧。”
　　這人看起來或許還不足弱冠之年，但是展露出來的武功，恐怕已經在五嶽劍派某些掌門之上。至少嵩山派掌門，接不住郭鶴年剛才那樣的掌力，難不成真是從娘胎裏開始練武嗎？
　　玉龍子道：“妳沒看到街上躺了那麽多人嗎？”
　　“妳的意思是那都是他壹個人打倒的？”郭鶴年錯愕的瞪大了眼睛，“我以為他們是壹場亂戰，而那方雲漢更堅挺些。等等，這麽說的話，那方雲漢是在打倒這麽多人以後，猶有余力，壹招將我逼退？”
　　“醒醒，妳是被打飛，不是逼退。”黃衣少年把郭鶴年拉入了二樓的欄桿內。
　　方雲漢也在地面上倒退了六七步，黃土夯實了，又鋪上了青磚的大街也被他踩出了深深的陷坑。
　　不過這些腳印從深到淺，等到了第六，第七步的時候，幾乎就看不出什麽痕跡了。
　　他仰頭朝著郭鶴年那邊望去，招了招手。
　　郭鶴年雙手顫抖還沒能止住，見狀，倒吸了壹口冷氣，連忙搖頭。
　　“哈。”方雲漢笑了壹聲，轉身便上了細雨橋。
　　郭鶴年旁邊，玉龍子嘆息了壹聲。
　　確實，以這座城中之前的景況，各方勢力錯綜復雜，任何壹個有點眼力的都能猜出來，壹定會發展成混戰的狀況。
　　可是誰能想到，這個被他們視作肥肉、羔羊的家夥，居然能夠以壹己之力，把所有應當互相防備的人，全部逼到他的對立面，而且壹路全勝，生生把所有人的心氣都打破、磨滅，把所有野心壹掃而空。
　　就連玉龍子自己，現在也沒有什麽想要出劍的心思了。
　　他倒也不能算是畏懼，只是覺得，必然無功而返，又何必出手費力。
　　只是……
　　玉龍子瞥了壹眼那黃衣少年。以這家夥昔日狂態，難道也會覺得自己比不上那街上獨行的人？他怎麽也不出手？
　　“妳怎麽也不出手？”郭鶴年直接問出來了。
　　“壹開始覺得他不夠強，至於後來。”黃衣少年手壹揮，指著街面上躺倒的那兩百多個人，“難道要在他打完了這些人之後，我去趁人之危嗎？”
　　玉龍子點頭道：“原來妳要等他出城休養之後。”
　　到了這壹刻，所有身處這條長街、大街兩側，甚至楓葉街上那些收到了消息的人，再沒有壹個懷疑方雲漢能不能夠出城。
　　甚至此時還埋伏在楓葉街上的那些人，只恨自己之前選的地點再靠前，已經有不少悄悄撤離，而又有些不舍，想要再等壹等，看壹看還會不會有人挑戰。
　　或者，只是想再近些，親眼看壹看那個打翻了大江南北兩百高手的人到底是何等風姿。
　　王飛虎，獨眼老者，馬臉漢子，中年文士，這四個之前密謀的老家夥，如今分處兩處，卻都是這樣相似的心思。
　　而那壹場突襲，就在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時候爆發。
　　在方雲漢踏上了細雨橋中段，橋上清風之中，驟然多了壹股寒涼之意。
　　啪！啪！
　　細雨橋兩邊同時有水浪炸起，方雲漢目光向左壹掃，只見那壹蓬剛脫離河面的水珠之中，竟然有壹部分凝結成冰。
　　冰花雪屑，剔透瑩白。
　　蒼白的如同死人的手掌，在這瑩白色的水花之間穿透過來。
　　壹席黑衣，仿佛是被這蒼白的手掌攜帶著，沖破水面，在水珠還沒有重新落入河水中之前，就向著方雲漢攻出十掌。
　　方雲漢只覺得眼前仿佛壹面黑旗滾動不休，揮動雙臂擋了對方十掌之後，壹步步退到邊沿，腰間已經緊貼著細雨橋的欄桿，才看清了對方那張臉。
　　寒氣森然如屍妖鬼怪。
　　正是當初破廟壹戰，導致傳功長老傷重致死的那人。
　　“原來是妳。”
　　方雲漢震開對方，壹低頭，雙手手背上已經覆蓋了壹層白霜，只是隨著他雙手握拳的動作，那霜痕盡被抖落，壹點寒氣也沒能侵入體內。
　　“是我，想不到妳當真隱藏如此之深。可笑風馬牛至死也不知妳有這等功力吧？”
　　黑法王退後兩步，雙手又攏入袖間，連出十掌無功，招招全力，他也不得不承認，此人確實心機莫測，實力雄厚，不過今日，他也不是壹個人。
　　想到此處，那壹雙如蛇陰柔的眸子裏透出幾分戾氣。
　　方雲漢心中警覺，忽然反手勾住了欄桿。
　　這細雨橋本是石質，可欄桿卻是木頭，方雲漢雙手勾住欄桿上層，壹晃壹抽，竟然生生把六七米長的壹段欄桿，給從橋體上扯落下來，如同壹片遮蔽天日的陰影，對著黑法王掃了過去。
　　“什麽？！”
　　黑法王萬萬沒有料到對方使出此招，橋上地方狹隘，壹時間竟然不好躲避，黑法王翻身倒退，又在那壹段欄桿的豎劈之下，重新落到河面上去。
　　就在黑法王脫離橋面的壹刻，方雲漢拋棄手中笨重的那段欄桿，驟然轉身，迅雷不及掩耳的壹拳打出。
　　紅衣嬌俏的女子飄然度水而來，無聲揮出壹掌，正好與方雲漢這壹拳對擊。
　　方雲漢身子壹晃，險些立足不住，自從入此城來，臉上首見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