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購劍

　　陸小鳳正在壹片片屋脊之上飛掠。
　　這個在當代江湖之中享有盛名的青年，他的面容或許不能用俊美來形容，但絕對可以說長得很好看。而且是那種看著會讓人平靜，舒適，歡喜的樣貌。
　　這是壹副不令人妒的好容貌。所以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壹般都很容易成為他的朋友。
　　可是現在這張臉上，只有壹股僵硬如鐵，沈如死水的神情。
　　這世上，任誰察覺到自己被好友欺騙，而且還令自己的紅顏知己深陷於極危險的境地之中，大概都會是這種情緒，或會表現的比他更不堪。
　　陸小鳳現在只求他去的不算太晚。
　　這個人就像是壹只燕子在水面上飛過，時而以足點在瓦上，也輕靈無比，不發出半分聲響，金九齡布置在那些屋脊上的七八道崗哨，根本沒有辦法對他進行阻攔，甚至懷疑那個壹閃而逝的影子只是自己的錯覺。
　　他終於來到了那條破破爛爛的老街，躍過了糊裱店的屋頂，在後方的幾道飛檐上，輕輕轉折，便落在了十分隱蔽的精致小院落中。
　　兩個伺候在階前的小丫鬟，看到壹個人從空中飛下來，都驚訝萬分。
　　陸小鳳無瑕管她們作何表情，縱身就要往那幾間精舍去。
　　可他眼角忽然閃過壹道銀光，接著聽到那邊的屋子裏面傳出壹聲剛勁狂猛的響聲。
　　金九齡從那間屋子裏面跌了出來，倒飛了兩丈有余，摔落在地，新品的錦袍上，滾了滿地的塵埃，右邊肩臂上壹片血跡暈染開來。
　　陸小鳳的身子壹頓，扭頭看去。
　　剛才那道銀光，原來是壹根繡花針。
　　這根繡花針在繡花大盜金九齡的手中，曾經破了王府總管江重威名鎮東南的鐵掌硬功，刺瞎他雙目，也曾在壹招之間，讓信譽壹流武功壹流的總鏢頭常漫天，威名敗盡。
　　可是今天金九齡捏著這壹根繡花針出招的時候，卻被人打的倒射而回，從他右手掌心刺入，貫穿了整條右臂，撕裂肌肉骨骼，從右肩穿刺出來，激射到數十步開外的墻壁上。
　　那根針在墻體之中沒入大半，只留下壹點針尖露在外面。
　　陸小鳳壹眼看去，遭受了這麽大勁力碰撞的針尖，居然還沒有折斷。他又把頭扭向房間裏面，壹眼鎖定了房內三人之中，坐在香床紅桌之間的少年人。
　　少年手中拿著壹柄像是鐵鞭又像鐵錘的奇門兵器。
　　他就是用這件兵器打得繡花針倒射嗎？陸小鳳暗想。
　　“妳是誰？！”
　　金九齡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壹副風流自賞的儀態全被丟到九霄雲外，臉上滿是不敢置信和怨毒的表情，“妳到底是誰，妳怎麽知道我這個局，妳怎麽能……壹招敗我？”
　　壹場精彩的罪案，被壹個不知來歷的人破壞，金九齡也未必不能承受，可他心高氣傲，被稱為六扇門三百年來第壹高手，自詡若真的交手，陸小鳳也要遜他壹籌，卻要怎麽才能接受被人壹招打成重傷的局面？
　　而且金九齡看的清楚，那人根本沒用兵器，只是空手揮了壹掌罷了。
　　那莫非是玄鐵鑄就的手臂嗎，竟然能擋的了他灌註十成真力的針鋒？
　　越想越是氣怒，金九齡又吐了壹口鮮血，見著壹片鮮紅落地，他這才驚覺，剛才繡花針貫穿右臂的時候，針上勁力已經波及了他七成的經脈，此時他的內力竟在不斷的潰散，連移步都有些困難了。
　　方雲漢根本不予理會，揮手解開了薛冰所有穴位，踏出房間，先看了陸小鳳。
　　陸小鳳的兩撇胡子，果然如他眉毛壹般，“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實在是很明顯的特征。
　　方雲漢再結合薛冰剛才的神色變化，已經可以確定這人身份，即輕笑道：“既然原本查這件案子的人來了，想必妳也已經知道真兇是誰。”
　　“此間事了，後會有期。”
　　方雲漢欲走，陸小鳳連忙叫道：“且慢，本是兄臺破了這樁大案，可否留下名姓？”
　　方雲漢停步，奇道：“妳不該先關切薛姑娘嗎？”
　　陸小鳳壹楞，立刻去看薛冰。
　　他剛才來這裏的過程之中心急如焚，只覺得天地間好像只剩下那麽壹個目標，能夠讓自己疲命飛奔。那時滿心滿眼，真就僅有壹個薛冰。
　　可等他到了這裏之後，又不由自主的先關註起別的東西了。
　　薛冰初見陸小鳳的時候，心尖湧動著難以盡述的狂喜，可等她看到陸小鳳第壹眼朝何方，滿腔歡喜頓時削了七成，此時她面上已經極其復雜，臉色緊繃著。
　　“哈，我叫方雲漢。再會了。”
　　方雲漢縱出這間院落。
　　薛冰忽然叫道：“等等，妳去哪裏，我也要去。”
　　她運輕功翻越高墻的時候，睨了陸小鳳壹眼。
　　陸小鳳只好苦笑著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薛冰像壹朵又白又軟的雲，飄出了這間院子。
　　這院子裏只剩下陸小鳳和兩個背叛了他的朋友，還有兩個丫鬟。
　　……
　　方雲漢要走，薛冰哪裏能追的上。片刻之後，他已經來到了這座城中較為繁華的地帶，獨自壹人走進了壹間成衣鋪子。
　　人物模板都換了，他自然是先去換裝。
　　玉冠金繡帶，白袍錦紋靴，換了壹身粗布藍袍。
　　灰色的布帶紮著腰，他壹頭黑發，只在腦後用壹根細麻繩系住大半，兩邊鬢角各有壹縷長發垂落在肩前。
　　方雲漢走出成衣鋪子，手裏掂量著還是沈甸甸的錢袋，嘀咕道：“還得有把劍。”
　　燕南天，被稱作天下第壹神劍，有人說，“絕沒有壹個英雄能擋的住他輕輕壹劍”。
　　要貼近他的形象，怎麽能沒有壹把劍呢？
　　於是，方雲漢去找了壹間打鐵鋪。
　　“鑄劍？”打鐵的是壹個留著短須，滿面風霜，大約三十幾歲的男人，臉上帶著那種屬於鐵匠的敦實憨厚，搖頭說道，“我們這裏從來沒打造過寶劍，只是賣壹些農具、柴刀菜刀、馬蹄鐵之類的。恐怕打出來不合客人您的心意呀。”
　　“沒事。”方雲漢看著鋪子裏面掛在墻上的那些農具，道，“妳就按平時打柴刀壹樣，給我錘出壹個劍形來就行了。”
　　鐵匠看對方這壹身裝束，估計也不是正兒八經的江湖豪客，就是配壹把劍顯顯威風罷了，便點頭道：“那好吧，給妳打個三尺長的劍，正好這邊還有差不多長的柴刀胚子，今天晚上就能打好，明天磨出刃囗，妳到後天早上來拿吧。”
　　“後天早上？”方雲漢說道，“如果不開刃的話，能不能縮短壹些時間？”
　　“那也得裝個劍柄、削個劍鞘啥的，到今天晚上來拿吧。”鐵匠愈發肯定對方就是想裝裝樣子，心裏倒是輕松了壹些。
　　小老百姓，就算是跟混混打交道，也比跟那些真的手上滿是鮮血的江湖人打交道好呀。
　　方雲漢點頭，付了定金，就找了壹家最熱鬧的客棧暫住。
　　先訂好了房間之後，他就在客棧大堂中點了幾樣小菜，壹壺濁酒，準備聽聽這裏的客人會不會談到什麽江湖消息。
　　等坐到日暮時，酒菜將盡，方雲漢沒聽到什麽感興趣的消息，倒是等來了壹個不請而坐的陸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