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擺宴席

　　鳴兒百日宴那天，陸家上下張燈結彩，整幢小白樓被布置得富麗堂皇，陸軼翔和肖如琴招呼著廣州市的名流富賈，政府要員。
　　當耀叔通報“日中親善友好協會會長山田壹雄駕到”的時候，陸軼翔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沒想到日本人會來，連忙把目光投向昱霖。昱霖明白父親的意思，連忙走近父親，在耳邊耳語道：爹，妳先回避壹下，我來迎客。
　　“為什麽會有日本人來？”陸軼翔輕聲但嚴厲地質問陸昱霖。
　　“也許是被那些媚日分子叫來撐場面的吧。爹，妳別生氣，今天這麽多人來，妳發火不合適，妳還是先回房，眼不見，心不煩。”
　　陸軼翔瞪了昱霖壹眼，恨恨地回房去了。
　　“媽，妳去勸勸爹，讓他別生氣了，我在這兒照應著。”
　　這時，山田壹雄和黎友棠，馮連發壹起走進客廳。
　　“山田先生，妳好，我是陸昱霖，今天是我兒子的百日宴，歡迎光臨。”
　　“怎麽沒見到妳父親？山田四處張望了壹下，沒有看見陸軼翔的身影。
　　“我父親年紀大了，站在這裏好幾個時辰了，我看他有些累了，就讓他回房休息去了。山田先生，裏面請。”
　　山田點了點頭，朝客廳走去，黎友棠和馮連發緊緊跟隨其後。
　　“陸軍特務機關機關長渡邊壹郎駕到。”
　　壹個長得矮胖的日本軍官走了進來。陸昱霖連忙上前迎接。
　　“渡邊先生，歡迎光臨小兒的百日宴，裏面請。”
　　山田壹雄見到渡邊壹郎，連忙迎了上去。
　　“渡邊君，妳也來啦？”
　　“是啊，山田君，妳不是跟這個陸軼翔鬧翻了嗎，怎麽也來這裏了？”
　　“我也覺得奇怪，中國人真的是琢磨不透。走，我們去那裏坐坐，我給妳介紹壹些其他的中國朋友。”
　　陸軼翔在裏屋聽到外面通報的那些個日本人的名字，恨得牙癢癢的。
　　“霖兒今天在搞什麽鬼，我的邀請名單裏根本就沒有這些人，這些人怎麽都來了？”
　　“妳昨天不是說讓他自己做主嘛。”
　　“我讓他做主，不是讓他把那些鬼子，漢奸都往家裏請。這要傳出去，我陸軼翔還怎麽有臉在廣州混下去？不被人把脊梁骨戳穿才怪。”
　　“哎呀，老爺，這些人如今都是廣州的當權派，我們可得罪不起，妳可千萬別惹禍。”
　　這時，淑嫻抱著鳴兒進來了。
　　“爹，我知道妳現在很惱火，不過，我和昱霖這麽做，並不是為了巴結討好，趨附獻媚這些日本鬼子和漢奸，請妳相信我和昱霖。”
　　“那妳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陸軼翔望著淑嫻，壹臉困惑。
　　“爹，我現在不能告訴妳實情，不過，妳應該信得過我和昱霖的為人。”
　　“是啊，他們肯定是有難言之隱，妳連自己的孩子也信不過嗎，老爺？”
　　陸軼翔不做聲了。
　　“淑嫻，媽信得過妳，也信得過昱霖，我生的孩子我自己知道，妳們是不會做有違自己良心的事的。”
　　“那爹，妳能不能屈尊出去應酬壹下？”
　　陸軼翔閉口不言。
　　“妳不去我去，我可不能為難自己的孩子。”
　　“我是真不想見這些混蛋。罷了，就算是逢場作戲吧，我去。”
　　陸軼翔滿臉堆笑出現在眾賓客之間。
　　“陸兄，妳終於露面了，恭喜妳們陸家開枝散葉。壹點心意，不成敬意。”
　　“恭喜令郎添壹麟兒。這支如意還望收下。”
　　“陸老爺，恭賀令郎弄璋之喜。這對玉佩是我的壹點心意。”
　　陸軼翔壹壹作揖答謝。這時，山田也走了過來。
　　“陸先生，我代表山田株式會社向妳表示祝賀，這把日本木劍是我特地送給小公子的。”
　　陸軼翔冷冷地看著木劍，耀叔連忙收下。
　　“陸先生，妳看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再談談維持會會長壹事？”
　　“今天是我孫兒的百日宴，其他事以後再談。”
　　山田見陸軼翔沒有完全回絕他，感覺有希望，所以也就不再勉強：“好的，我們擇日再談。”
　　“諸位，宴席已準備就緒，請諸位移步到草坪上去。”
　　所有的嘉賓都聚集到了草坪上，淑嫻帶著鳴兒出現在宴席上，鳴兒剃了個桃子頭，穿著個小肚兜，脖子上掛在銀項圈，腳上戴著金腳鏈，像是個從年畫裏走出來的娃娃。
　　大家都齊聲稱贊陸軼翔得了個又聰明又漂亮的大胖孫子。
　　“感謝諸位大駕光臨，開席。”
　　陸軼翔壹聲令下，侍者和侍女們把酒菜端上桌，賓客們觥籌交錯，很快，酒過三巡，桌上杯盤狼藉。
　　昱霖朝玉蓉使了個眼色，玉蓉端著姬松茸花膠西施湯朝渡邊壹郎走去，快要走近時，玉蓉壹個趔趄，把湯打翻在渡邊的身上。渡邊的軍服被搞得亂七八糟。
　　“八格牙路。”渡邊壹邊罵著，壹邊往後退，從腰間拔出武士刀。
　　周邊的賓客見狀，驚呼起來。
　　昱霖壹見，立馬上前，對著玉蓉就是壹個耳光。
　　“妳怎麽回事？還不趕快向大佐先生賠不是。”
　　玉蓉捂著臉，眼淚汪汪地對著渡邊道歉：“對不起，大佐先生，是我錯了，請妳原諒我。”
　　渡邊見玉蓉長得如花似玉又楚楚可憐的模樣，頓時被吸引住了，連忙收起武士刀，壹雙色瞇瞇的眼睛盯著玉蓉看，看得玉蓉連連往後躲。
　　“渡邊先生，妳沒被燙傷吧？”
　　“沒有沒有，不過這軍服完蛋了。”
　　“人沒傷著就好，要不，妳先去浴室洗個澡，換壹身幹凈的西服，我讓下人幫妳把軍服洗了。”
　　“可以，不過，我要這個姑娘伺候我洗澡。”
　　玉蓉嚇了壹跳，不知如何應付。
　　“玉蓉，妳還楞在這裏幹嘛？還不準備洗澡水去。”
　　“是。我這就去準備。”玉蓉匆匆離開，去準備洗澡水了。
　　望著玉蓉的背影，渡邊自言自語道：“玉蓉，玉做的芙蓉，真是好名字。”
　　“渡邊先生的中文真是不錯。”陸昱霖在壹旁恭維渡邊。
　　“我的嶽父是個漢學家，我受他的影響，也喜歡上了中國的文化，我在關東軍待了五六年，這對學習中國文化很有幫助。”
　　“原來渡邊先生早就是中國通了。”
　　“中國的文化非常精深，中國的物產也非常豐富，中國的姑娘也非常漂亮。哈哈哈。”
　　不壹會兒，玉蓉跑了過來。
　　“渡邊先生，洗澡水放好了。”
　　“很好，玉蓉姑娘，麻煩妳伺候我洗個澡。”
　　玉蓉尷尬地點了點頭：“哦，我，我帶妳過去。”
　　渡邊跟在玉蓉身後去浴室了，昱霖見兩人走進去之後，也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
　　渡邊拉開浴室的移門，進入浴室，浴室的正中央放著壹只木質的大澡盆，澡盆裏面盛滿了熱水、花瓣和泡沫，使得整個浴室裏水汽氤氳，猶如九天仙境。
　　渡邊脫光了衣服，把軍服和軍褲就掛在澡盆後面的墻上，渡邊壹邊舒服地泡在澡盆裏，壹邊哼唱著北海道民歌。
　　“玉蓉姑娘，請妳進來幫我擦背。”
　　昱霖朝玉蓉努了努嘴，玉蓉連忙回答：“哦，來，來了。”
　　玉蓉站在渡邊的後面，扭著臉，用軟刷給渡邊擦背，昱霖則貓著腰從浴室移門後側悄悄進入浴室，從渡邊的褲袋裏摸出壹串鑰匙，然後躲在玉蓉身後，把每壹把鑰匙刻在預先準備的蠟模上。
　　渡邊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轉向玉蓉：“請把我的軍服擱在這個浴盆的邊上。”
　　“好的。”玉蓉見昱霖還沒完事，連忙把浴盆裏的肥皂泡吹在渡邊的臉上，渡邊壹時看不見，大叫起來：“玉蓉姑娘，妳真調皮，我的眼睛看不見了，快拿塊毛巾給我擦擦。”
　　“我用清水給妳洗洗眼睛吧。”玉蓉壹邊說，壹邊向昱霖使眼色。然後從地上端起壹大盆水朝渡邊的頭上澆了下去。
　　“大佐先生，現在妳眼睛裏的肥皂泡洗幹凈了吧。”
　　渡邊甩了甩頭，把眼睛睜開：“哇，好舒服。”
　　昱霖刻完最後壹把鑰匙，趕緊把鑰匙放回褲袋裏，交給玉蓉。然後貓著腰從玉蓉身後的移門處溜出浴室。
　　“渡邊先生，妳的軍服。”
　　玉蓉把軍服交給渡邊，渡邊用手摸了摸褲袋，鑰匙還在，他舒了口氣。便隨手把軍服擱在澡盆邊上。
　　“玉蓉姑娘，妳真是淘氣。我要懲罰妳。”渡邊壹邊說，壹邊把浴盆裏的肥皂泡甩向玉蓉，玉蓉連忙躲到浴室外。
　　渡邊洗完澡之後，穿上昱霖給他準備的西服，然後把軍褲裏的鑰匙取走，把軍服交給玉蓉。
　　“麻煩玉蓉姑娘幫我把軍服洗幹凈。”
　　“放心吧，我洗完晾幹後，會親自送到陸軍特務機關。”
　　“很好。玉蓉姑娘，歡迎妳來陸軍特務機關。”
　　等渡邊走後，昱霖把到手的鑰匙印模交給阿成：“阿成，快去給我配幾把鑰匙。”
　　“好勒，少爺。”
　　昱霖然後走到玉蓉身邊：“先把軍服送到孫記裁縫鋪，讓孫師傅按我的尺寸做壹套壹模壹樣的軍服，就說是日本人的意思。”
　　孫記裁縫鋪是老字號裁縫鋪，陸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的衣服都是出自孫師傅的手。所以孫師傅等於是陸家的專用裁縫。
　　當玉蓉把軍服交給孫師傅時，孫師傅有些遲疑。
　　“玉蓉啊，妳家少爺要做日本人的軍服？”
　　“不是，這是日本人的意思。”
　　壹聽說是日本人的命令，孫師傅便不再追問。
　　“不過，玉蓉姑娘，我這裏沒有跟這件軍服壹模壹樣的面料和扣子，我找跟這件軍服差不多的面料和扣子，行嗎？”
　　“行，看上去差不多就行。”
　　孫師傅拿出壹塊跟渡邊軍服差不多的面料給玉蓉過目：“玉蓉姑娘，妳看用這個面料可以嗎？”
　　玉蓉仔細地看了看：“不仔細看，還看不出有什麽兩樣，就這塊面料，孫師傅。”
　　“好，那我就用這塊面料。玉蓉啊，妳家少爺什麽時候要？”
　　“明天，行嗎？”
　　“好，那我今天晚上把活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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