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苦命鴛鴦

　　料理完陸軼翔夫婦的後事之後，昱霆因為悲傷過度加上疲憊不堪而大病壹場，玉蓉便在壹旁精心伺候著。
　　“玉蓉，妳這些天也累了，不用天天過來伺候我。”玉蓉端著藥碗進屋，昱霆連忙支起身子，接過玉蓉遞過來的藥碗。
　　昱霆這幾天好些了，恢復了壹些精氣神，見玉蓉日漸憔悴，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昱霆少爺，妳是為了老爺太太的後事累倒的，我伺候妳是應該的，況且阿霞姐嫁人了，府裏也沒有幾個可以用的傭人了。我看除了我之外，沒人可以伺候妳了。”
　　“玉蓉，妳心真好。”昱霆對玉蓉滿含感激。
　　昱霆把藥壹口喝完，遞還給玉蓉。玉蓉用手去接藥碗，昱霆順勢捏住玉蓉的手。
　　“昱霆少爺。”玉蓉羞澀地想抽手，可是被昱霆緊緊地捏住了。
　　“不要叫我少爺，叫我昱霆。伯母生前把妳許配給我，玉蓉，妳答應過的。”
　　“可現在還在喪期。”玉蓉低著頭說道。
　　“等喪期結束之後，妳就嫁給我，好嗎？”
　　玉蓉望著昱霆期盼的目光，默默地點了點頭。
　　秋蓮在門口見到玉蓉答應了昱霆，欣慰地笑了。
　　喪期過後，昱霆和玉蓉的婚事便緊鑼密鼓地操辦起來。
　　挑了個黃道吉日，陸宅張燈結彩，宴請八方來客。昱霆穿著喜慶的大紅長袍馬褂，站在門口等候著新娘的花轎，迎接嘉賓們的到來。不壹會兒，鞭炮響起，嗩吶聲聲，敲鑼打鼓，壹頂八擡大轎從陸府緩緩過來。花轎落地，玉蓉身著鳳冠霞帔，由胖嬸攙扶著進入陸宅。整條街都擠滿了圍觀的人群，荔枝灣好些年沒這麽熱鬧過了。
　　進入客堂之後，婚禮的司儀開始主持婚禮。
　　“有請證婚人本地鄉紳莊熙卿老先生致證婚詞。”
　　德高望重的莊熙卿老先生戴著壹副老花鏡走上前來，從衣袋裏拿出壹張預先準備好的證婚詞，聲如洪鐘般地讀了起來。
　　“兩姓聯姻，壹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蔔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嘉賓們壹起鼓掌慶賀。
　　莊老先生走到昱霆面前：“賢侄，恭喜妳抱得美人歸。“
　　昱霆連忙作揖致謝：“謝謝莊老先生擡愛。“
　　主持人繼續主持婚禮。
　　“壹拜天地。”昱霆和玉蓉朝門口跪拜。
　　“二拜高堂。”昱霆和玉蓉朝秋蓮跪拜。
　　“夫妻對拜。”昱霆與玉蓉相互對拜。
　　“齊入洞房。“
　　昱霆和玉蓉在賓客們的簇擁下，走進了昱霆的臥室。
　　洞房內，昱霆把玉蓉的蓋頭掀開，望著嬌嗔滿面，吹彈即破的玉蓉，昱霆忍不住緊緊地抱住了她。
　　“玉蓉，妳終於肯嫁給我了，我等妳等的好苦啊。“
　　“昱霆少爺……“
　　“從今往後，再也不許叫我少爺，我是妳的男人，妳的丈夫，妳是我的太太，我的內人。妳不再是別人的丫頭，妳不用再去伺候別人，妳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應該讓別人來伺候妳。“
　　昱霆說完，朝門口喊了壹聲：“碧柳，紅葉。“
　　“哎，來了。”兩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孩走進屋內。
　　“碧柳，紅葉，這就是妳們的少奶奶，以後妳們倆就伺候少奶奶，嘯兒，鳴兒兩位小少爺和吟兒大小姐。”
　　“是。”
　　碧柳和紅葉連忙要幫玉蓉寬衣，玉蓉壹驚，連忙喝退。
　　“出去，妳們都出去，我用不著妳們伺候，妳們如果要伺候，還是去伺候昱霆少……”
　　玉蓉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把那個“爺”字咽了回去。
　　“好吧，妳們倆先出去吧。”昱霆朝碧柳和紅葉擺了擺手，兩丫鬟便退了出去。
　　等碧柳和紅葉退出房門之後，玉蓉怯生生低下了頭。
　　“我，我不習慣別人伺候我。”
　　昱霆笑了笑：“玉蓉，我不勉強妳，但妳也別壹口拒絕，慢慢地妳就會習慣的。”
　　玉蓉羞澀地點了點頭。
　　昱霆癡癡地望著玉蓉，然後解開了玉蓉夾襖的扣子……
　　次日壹早，昱霆和玉蓉便去給秋蓮請安，
　　“娘，我和玉蓉給妳請安來了。”昱霆和玉蓉馬上下跪給秋蓮請安。
　　秋蓮笑吟吟地把玉蓉從地上拉起來：“玉蓉啊，從今往後，妳就是我們陸家的媳婦了，我知道妳從小就沒了爹娘，如琴嫂子待妳像親閨女，她臨終前把妳托付給了昱霆，我相信昱霆會好好待妳的，我這個做婆婆的也沒什麽給妳這個兒媳婦的，但這個盒子裏的東西妳要好好保存。”
　　秋蓮說著，把桌上的壹個精美的紫檀木盒子交給玉蓉。
　　“娘，這是什麽呀？”玉蓉好奇地問秋蓮。
　　“當年，昱霆他爹就是在院子裏埋這個盒子時，被炸彈給炸死的。”
　　玉蓉神色凝重地打開了盒子。裏面全是壹些發黃的紙。
　　“這是陸家祖傳的壹些藥方。昱霆的太爺爺曾經做過禦醫，留下了壹些秘方，昱霆的爹雖然跟著大哥做生意，但其實他喜歡研究壹些藥方，周圍鄰居有個頭疼腦熱的，腰酸腿麻的這些小毛小病都會來找他，他也算得上是半個郎中。所以，當初昱霆的爺爺分家時，就把這些秘方給了昱霆他爹。那天日本人轟炸廣州時，昱霆他爹為了保存這些古方不被日本人炸毀，想把這只盒子埋在地底下，不曾料到，竟然會為此丟了性命。”秋蓮壹說到這裏，鼻子發酸，連忙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淚。
　　“這麽珍貴的東西，我怕擔負不起這個責任。”玉蓉有些誠惶誠恐，把紫檀木盒還給秋蓮。
　　“妳現是我們陸家的少奶奶，這東西理應由妳保存，這樣，昱霆他爹也能在地下瞑目了。”秋蓮還是把紫檀木盒塞進玉蓉的手裏。
　　“玉蓉，媽發話了，妳就收下，好好保存，等孩子們大了，傳給他們。”昱霆朝玉蓉點點頭，示意她收下。
　　玉蓉點了點頭。便從秋蓮手上接過木盒。
　　這時，嘯兒，吟兒和鳴兒都走了進來。
　　“霆爸，早安。”三個孩子齊刷刷地朝昱霆跪下，磕頭問安。
　　“起來吧。來，從今天起，妳們要改口了，不能叫她玉蓉姨了，要叫娘。”
　　嘯兒和吟兒立刻跪下給玉蓉磕頭：“娘。”
　　“快起來，快起來。”玉蓉把嘯兒和吟兒拉起來。
　　“娘。”鳴兒也奶聲奶氣地學著嘯兒和吟兒的樣，給玉蓉磕頭。
　　“小少爺，妳別跪我。”玉蓉壹把抱起鳴兒。
　　“玉蓉，伯母生前不是囑咐妳，讓鳴兒認妳為娘嗎？”
　　“可鳴兒他有娘，少奶奶和少爺總有回來的壹天的。”
　　“昱霖和淑嫻走了快三個月了，至今杳無音信，生死未蔔。”昱霆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少爺和少奶奶都是難得的好人，他們壹定能吉人天相，平安回來的。”
　　“我們也希望昱霖和淑嫻能平平安安，可是，有時候天意難測，伯母當時把鳴兒托付給我們，就是做了最壞的打算。鳴兒是昱霖的唯壹血脈，只有托付給我們，伯父伯母他們才會安心。”
　　“我知道，我會的，不管遇到什麽災禍，我都會把鳴兒拉扯成人的。”
　　“霆爸，不如這樣吧，讓鳴兒弟弟叫娘蓉媽吧，他自己的親娘叫嫻媽。”嘯兒給昱霆和玉蓉出主意。
　　“就妳鬼機靈。”昱霆摸了摸嘯兒的小腦袋，滿眼含笑。
　　“我覺得這樣挺好呀，我和吟兒雖然沒有了親爹和親娘，但我們又有了霆爸，霖爸，嫻媽和娘，我們比其他孩子有福多了。我們以後長大了，壹定會孝順妳們所有人的。”嘯兒壹本正經地說，讓在座的大人們都刮目相看。
　　“嗯，嘯兒還真是有孝心。”秋蓮對嘯兒頗為贊賞。
　　“鳴兒弟弟，妳叫她蓉媽吧。”吟兒走到鳴兒面前，像個小姐姐的模樣吩咐鳴兒。
　　“蓉媽。”鳴兒壹邊奶聲奶氣地叫著，壹邊朝玉蓉磕了三個頭。
　　渡邊從報紙上得知陸昱霆已經娶玉蓉為妻，怒火中燒，氣得把報紙團成壹團。雖然三年前，他就知道，玉蓉將成為昱霆的妻子，但他總幻想著自己還會有希望，希望自己的生辰八字和玉蓉的生辰八字也許是搞錯了，也或許是算命先生算錯了。只要玉蓉壹天不嫁，他就有希望，他和玉蓉還會是有緣之人。
　　但後來發生的陸軼翔和陸昱霖父子倆身上的事情，讓他覺得離玉蓉越來越遠了，而現在玉蓉已正式成為陸家少奶奶了，他的幻想徹底破滅了。
　　渡邊壹人在喝著悶酒，山田進來了。
　　“渡邊君，妳又在喝悶酒了，這次是為什麽呢？”
　　渡邊把撕爛的報紙遞給山田，山田把報紙抹平，看了看上面的報道。
　　“我記得上次妳壹個人喝悶酒就是因為妳和這個玉蓉姑娘的八字不合，今天妳喝悶酒還是為了玉蓉姑娘。沒想到，壹個支那女孩竟然把妳迷得無法自拔。渡邊君，真沒想到妳還是個癡情種。”
　　“可是我再癡情，玉蓉姑娘她也不會給我機會。”
　　渡邊垂頭喪氣，壹仰脖子，把杯中酒幹了，又從酒壺裏倒了壹杯，還想繼續灌下去，被山田壹把抓住手腕。
　　“渡邊君，妳要振作，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軍人有什麽是得不到的？別說是壹個姑娘，就是幾十座城池也不在話下。區區壹個女孩子，就讓壹個大佐躲在房間裏喝悶酒，渡邊君，妳的膽魄到哪兒去了？”
　　“可我怕天命難違。萬壹我和玉蓉的八字不合而非要在壹起的話，是不是會遭到天打雷劈？”
　　“天意？我根本就不信什麽天意。中國有句話叫做‘事在人為’。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裏，而不是在天的手裏。”
　　渡邊苦笑了壹聲，壹仰頭，喝光了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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