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血海深仇

　　嘯兒和吟兒跟著昱霖來到了駐紮在九龍峽的東江縱隊，正好壹大批文化界人士暫留在此，上級要求把這批文化界名人分批送往延安，許恒亮也在此列，所以，昱霖便決定讓嘯兒和吟兒跟隨嶽父壹起去延安。
　　臨行前，昱霖把嘯兒和吟兒叫到跟前。
　　“嘯兒，妳今年也快十歲了，兄弟姐妹中數妳年紀最大，也最懂事，妳和吟兒去延安之後，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還要多照顧妹妹，功課不能拉下，那兒有許多有學問的叔叔，伯伯，爺爺，妳要多向他們討教學問，不可貪玩耽誤了功課。”
　　嘯兒認真地點了點頭：“霖爸，妳放心吧，我是大孩子了，懂得照顧自己，我也會照顧吟兒的，我壹定好好讀書，做個有學問的人。”
　　“吟兒，妳要聽哥哥的話，延安的條件比較艱苦，不能挑肥揀瘦，也不能老是哭鼻子，要學會堅強。知道了嗎，吟兒？”
　　吟兒撇著嘴想要哭：“霖爸，妳和嫻媽都不跟我們壹起去嗎？我不想離開妳們。”
　　“霖爸和嫻媽還有事要做，妳們要乖，要聽大人的話，等霖爸和嫻媽還有蓉媽有空時，會來找妳們的。”
　　“吟兒，別哭，霖爸剛跟妳說過，要改了老愛哭鼻子的毛病，要學會堅強。“淑嫻替吟兒擦凈眼淚：”延安也有不少像妳這麽大的孩子，妳會喜歡上那兒的。“
　　“霖爸，嫻媽，我舍不得妳們，我想妳們還有蓉媽，霆爸。”吟兒抱住淑嫻的脖子，久久不願撒手。
　　“吟兒，好孩子，嫻媽也想妳們，但是人總是會長大的，總是要離開父母的，我和霖爸相信妳們壹定不會辜負我們的期望。”淑嫻說完，背過身去，擦了擦淚水。
　　“霖爸，嫻媽，妳們放心吧，我和吟兒壹定會成器的，孩兒告別爹娘。”
　　嘯兒和吟兒跪拜昱霖和淑嫻，向他們辭別。
　　嘯兒拉著吟兒，背著挎包，走出門外，許恒亮牽著他們的小手，向昱霖和淑嫻告別：“妳們放心吧，我會照顧這倆孩子的。”
　　昱霖和淑嫻頷首向他們告別：“爹，妳也要多保重。”
　　許恒亮點了點頭，帶著嘯兒和吟兒去集合了。
　　“昱霖，不知這壹別，我們跟嘯兒和吟兒什麽時候才能相見。”淑嫻說著，淚眼婆娑起來。
　　昱霖摟住淑嫻，望著嘯兒和吟兒的背影：“淑嫻，讓孩子們經受些鍛煉吧，我相信會有相見的那壹天。”
　　自打昱霆過世之後，陸家的裏裏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由玉蓉打理，她又要照顧瘋婆婆，還要照顧壹個在吃奶的嬰兒，壹個尚未開蒙的幼兒。幸虧莊老先生幫忙打理陸氏集團的幾家公司，才勉強苦撐著沒有倒閉。
　　秋蓮整日神色恍惚，壹日，她身著戲服，站在水井邊，望著那口水井，似乎見到了她的丈夫和兒子，嘴裏不停念叨著：“老爺，秋蓮終於見到妳了，霆兒，娘來了。妳們等著我。“
　　說完，跳入水井中。
　　等到晚上，大家發現秋蓮失蹤後，便到處尋找，最後終於在水井裏發現了秋蓮的遺體。噩耗傳來，玉蓉暈倒在地。
　　左鄰右舍相幫，把秋蓮入殮後與陸逸翺合葬在白雲山後山的陸氏祖墳裏，望著壹座座新的墳塋，玉蓉泣不成聲，撕心裂肺。
　　渡邊自從昱霆死後，對玉蓉的心思又活了起來，雖然玉蓉已為人母，但在渡邊眼裏，玉蓉就是上天賜給他的最好禮物，然而這份禮物可望而不可及，他始終無法虜獲玉蓉的芳心。相反，是他讓玉蓉成為了寡婦。但他轉念壹想，當年的算命先生壹定是算錯了，在算命先生看來，昱霆和玉蓉是非常美滿的婚姻，但事實是，玉蓉和昱霆成親才壹年多，昱霆就斃命了，那是不是預示著天意並非如此，也許他和玉蓉的八字才是吻合的。
　　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渡邊便親自去陸宅慰問玉蓉。他提著大包小包吃的，穿的，用的前往陸宅。
　　當家丁來通報壹個日本軍官前來陸宅時，玉蓉壹驚，連忙把詠兒和鳴兒交給紅葉和碧柳。讓他們躲到樓上去。玉蓉則拿了把剪刀藏在衣袖裏。
　　渡邊走進客廳，對著陸昱霆的遺像三鞠躬。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玉蓉恨不得沖上去殺了渡邊，但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千萬不能沖動，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玉蓉小姐……”
　　“請叫我陸夫人。”玉蓉打斷渡邊。
　　“好的，陸夫人。”渡邊朝玉蓉鞠了壹躬：“我對妳丈夫的死感到十分的抱歉。其實當日，陸老板根本無需做出這般極端的行為，我們只是請他去陸軍特務機關問個話而已，誰知，陸老板如此敏感，居然……”
　　“不用多說了，人都已經死了。”玉蓉對渡邊的惺惺作態憤怒至極，恨不得沖上去把他撕碎。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望玉蓉小姐，不，是陸夫人節哀順變。”
　　渡邊又向玉蓉行了九十度鞠躬禮。
　　“不必了，請回吧。”玉蓉頭也不擡地下了逐客令。
　　但渡邊還是死皮賴臉地站在那兒，向玉蓉辯解：“陸夫人，我知道妳對我抱有成見，認為我是害死妳丈夫的仇人，其實，我真的沒有對陸老板做什麽，請妳相信我。”
　　玉蓉壹聲不吭。
　　“陸夫人，我知道妳的孩子還很小，家裏的男人沒了，日子壹定很難過吧，請妳允許我向妳表示慰問。”渡邊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禮品：“這些都是妳和妳的孩子用得著的東西，請妳壹定收下。”
　　“不用了，我們不需要。”玉蓉斬釘截鐵，壹口回絕。
　　“陸夫人，請妳不要拒絕我的壹番心意。告辭了。”渡邊見待下去只會是自討沒趣，便轉身走了。
　　渡邊走後，玉蓉把渡邊帶來的東西全部扔了出去。
　　晚上，玉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從今天渡邊的態度上來看，渡邊對自己並沒有死心，還在癡心妄想地打她的主意，而自己跟渡邊之間有的只是血海深仇，她該如何為昱霆，老爺，太太報仇，為陸家雪恨，而又如何讓鳴兒和詠兒不受牽連，保住陸家的血脈，玉蓉苦思冥想，希望有壹個萬全之策。
　　把那些文化界的愛國人士陸陸續續地轉移去了延安之後，陸昱霆又在思忖下壹步的任務。入夜了，但他無法入眠，腦海裏卻始終出現爹娘，昱霆大哥，孩子們的身影。這幾年之中，他的爹娘，他的二叔，嫂子，他的昱霆大哥，他的未出世的孩子都陸陸續續被鬼子給害死了，他和淑嫻逃亡在外，他和兒子鳴兒終年不得相見，他的嘯兒，吟兒小小年紀就要離開自己的爹娘，去千裏之外。他的嬸嬸被逼瘋了，他的侄女壹出生就失去了父親。昱霖壹直深深地陷入家破人亡的痛苦之中，他日思夜想的事就是如何報仇，如何手刃山田壹雄和渡邊壹郎以泄心頭之恨，告慰親人。
　　淑嫻發現昱霖變得愈來愈沈默了，他整宿整宿地不睡，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昱霖，妳在想什麽？是不是又在想爹媽和昱霆大哥了？”
　　“何止他們，還有我二叔，我秀琳嫂子，我未出世的孩子。”昱霖邊說，熱淚滾落下來：“淑嫻，我快瘋了，我不能再等了，我的親人們都枉死了，可我還活著，我總得為他們做些什麽，我要親手殺了這些惡魔，為他們報仇，否則我愧為人子。”
　　“昱霖，我知道妳心裏苦，我也想親手殺了山田和渡邊這些鬼子，為死去的親人們報仇，可是，這事要從長計議，我們要有周密的計劃，不能蠻幹，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冷靜下來的。”昱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淑嫻摟住昱霖，親吻著他，希望能激活他那顆因仇恨而漸漸枯萎的心。
　　1943年2月，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中蘇軍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德軍損失了大約壹百五十萬人，蘇德戰爭迎來了轉折點，蘇軍不斷向德軍發起進攻，收復了大片失地。而在六月，美軍在中途島海戰中擊敗了日本海軍聯合艦隊，盟軍在太平洋戰場上轉入了戰略進攻階段。
　　在中國戰場上也發生了質的變化，華北戰區進行多次的反掃蕩，反蠶食鬥爭，有力地殲滅了日偽軍的有生力量，在華中地區，則大力發展民兵武裝，擊斃擊傷大量日偽人員，而在華南地區，華南抗日遊擊隊先後粉碎了對東莞，寶安等沿海地區和海南島地區的圍攻，鞏固和擴大了東江和瓊崖抗日根據地。
　　明峰接到廣東省委指示，結合目前抗戰形勢，需堅決撲滅日軍的囂張氣焰，大力剿滅日軍在廣州的有生力量，給予日軍沈重的打擊。
　　“昱霖，上級要求我們鏟除山田，渡邊壹夥，妳報仇的日子終於來了。我們要好好籌謀壹下，爭取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
　　“我終於等到這壹天了。”昱霖把拳頭捏的嘎嘎作響。
　　“那我們來謀劃壹下如何鏟除山田和渡邊。”
　　“我有個想法。”
　　“哦？昱霖，妳說說看。”
　　昱霖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明峰頻頻點頭。
　　“好，就按妳方案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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