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十七章 瞞天過海

　　第二天清晨五點多鐘時，淑嫻便離開吉祥裏18號，來到八裏橋玉蓉住處。
　　“表嫂，妳這麽早來找我，有什麽要緊事啊？”玉蓉見淑嫻心急慌忙地來找她，壹定是有要緊的事情。
　　“玉蓉，妳表哥遇到點麻煩事，而我不能待在吉祥裏，要回避幾天，他需要妳去幫忙。”淑嫻讓玉蓉快點去吉祥裏昱霖那裏。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淑嫻姐，妳快說呀，都急死我了。”玉蓉是個急性子，不知道昱霖碰到什麽麻煩了，心急上火。
　　“妳先收拾壹下，我們邊走邊說，這樣，我把鳴兒帶去照相館，妳把詠兒帶去吉祥裏，如果有事情，到照相館裏來找我。”時間緊迫，淑嫻來不及先把事情交代清楚，只能在路上把事情的原委告訴玉蓉。
　　“好，我這就去。”玉蓉連忙去給詠兒穿衣。
　　淑嫻把鳴兒喚醒，鳴兒壹見到淑嫻，眼裏立刻閃現出興奮的目光，壹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摟住淑嫻的脖子，親親淑嫻的臉頰。
　　“表舅媽，妳很久沒來了，鳴兒想死妳了。”鳴兒親昵地向淑嫻撒嬌。
　　“鳴兒乖，來，穿好衣服，跟表舅媽走。”淑嫻連忙幫鳴兒把衣服穿上。
　　“喔，可以跟表舅媽去玩啦。”鳴兒在床上蹦起來。
　　“鳴兒，小心床給妳蹦塌了。”玉蓉嗔怪地望著鳴兒。
　　玉蓉抱起熟睡中的詠兒，朝外走，阿成正好買早點回來。
　　“表嫂，妳來了，怎麽，妳們要出去？”阿成見玉蓉和淑嫻二人帶著孩子往外走，看神情，壹定是重要的事情。
　　淑嫻連忙吩咐了幾句：“阿成，妳表哥有點事要玉蓉去幫忙，我帶鳴兒去照相館，妳就在家裏看著店鋪，有事情，到照相館來找我。”
　　“好的，我知道了。把早點帶上吧，路上可墊墊饑。”
　　阿成把早點交給淑嫻，忐忑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路上，淑嫻把事情的原委跟玉蓉交代了壹下，然後囑咐玉蓉該如何行事。玉蓉點了點頭，按照淑嫻的指示朝吉祥裏匆匆而去……
　　玉蓉抱著詠兒匆匆趕到吉祥裏18號，砰砰砰地敲門，杜太太連忙穿好外套來開門。
　　“啊呀，啥人呀，哪能叠能敲門呃啦？來了，來了，勿要敲了。”杜太太壹邊埋怨，壹邊出來開門。
　　杜太太壹開門，見有個年輕的婦人手抱嬰兒，心急火燎地站在門口。
　　“這裏是吉祥裏18號嗎？”玉蓉急切地問道。
　　“是啊，儂尋啥人啊？”杜太太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婦人為何這麽慌忙。
　　“歐陽銳是住這兒吧？”
　　“哦，儂尋歐陽先生啊？伊就住在西廂房裏。”杜太太望著玉蓉，壹時猜不出來她同歐陽先生的關系。
　　“好的，謝謝，我這就上去。”玉蓉連忙快步朝裏走。
　　“啥事體，嘎心急慌忙呃啦？”杜太太不知道歐陽家裏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表嫂今天壹早來電話，說我表哥昨晚上吐下瀉，折騰了壹晚上，而我表嫂昨天半夜接到電話，說是她杭州的親戚過世了，她壹早要去奔喪。所以，她只能叫我來幫忙照顧我表哥。”
　　玉蓉壹邊從客堂間裏穿過，壹邊把事情的大概告訴杜太太。
　　“哦，原來儂是歐陽先生呃表妹啊，我想起來了，歐陽太太跟我提過呃，儂快上去伐，要是需要幫忙，招呼我壹聲好勒。”杜太太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個婦人如此慌張。
　　“好的，謝謝妳。”
　　玉蓉上樓敲了敲西廂房的房門，昱霖連忙打開門，讓玉蓉進來。
　　“表哥，妳怎麽啦？”玉蓉把詠兒放到床上，詢問昱霖。
　　“玉蓉，先幫我把頭部包紮壹下，然後把我送到聖瑪麗醫院裏去。”昱霖吩咐道。
　　“把頭包起來？妳頭又沒受傷，幹嘛要包起來？”玉蓉不解其意。
　　“來不及細說了，這是紅藥水，妳幫我倒在頭發上，然後幫我包紮壹下。妳就按我說的做。”昱霖來不及作解釋，只是命令玉蓉按他的意圖執行。
　　玉蓉不知道昱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能根據他的吩咐，幫他把腦袋包起來。
　　昱霖坐在鏡子前，指導著玉蓉如何包紮。
　　“玉蓉，妳先等會兒，我去布置壹下現場，妳再繼續給我包紮。”
　　昱霖走到餐桌旁，把桌上的碗全砸在地上，咣當的聲音讓樓下的杜太太嚇了壹大跳。杜太太連忙上樓來查看情況。
　　“歐陽先生，哪能啦，發生啥事體啦？”杜太太心急慌忙地敲了敲西廂房的房門。
　　“杜太太，妳等會兒，我馬上來開門。”玉蓉在裏面叫了壹聲。
　　大約等了七八分鐘之後，玉蓉把門打開，杜太太被眼前的歐陽銳的模樣嚇了壹大跳。
　　昱霖被包紮成了獨眼龍，半張臉加上大半個腦袋上全裹上了紗布繃帶。
　　“歐陽先生，儂哪能了啦，哪能格副樣子了啦？”杜太太嘴巴長得老大老大的。
　　昱霖摸著腦袋，壹臉痛苦狀：“不好意思，驚到妳了，杜太太，我昨天回來後就壹直上吐下瀉，渾身沒力氣，剛才我表妹敲門，我出來開門，壹個頭暈目眩，就倒在地上了，頭也摔破了，幸好我表妹在這裏，幫我包紮了壹下，要是家裏沒人，我估計要死在這裏也沒人知道。”
　　“講到腹瀉，我昨日夜頭也拉了兩趟，還算好，吃了壹片黃連素，就止牢了，儂屋裏廂有黃連素伐，要是沒，我去樓下拿給儂。”
　　“杜太太，謝謝妳，我估計不是黃連素能止住的，要不，麻煩妳幫我叫壹輛黃包車，我讓我表妹送我去醫院，我實在是沒力氣，要不是我太太昨天半夜接到電話，叫她去杭州奔喪，我也不好意思來麻煩妳和我表妹了。”昱霖壹副迫不得已的可憐樣。
　　“這是啥閑話，大家是鄰居呀，遠親不如近鄰，歐陽先生，儂勿要急，我馬上就去幫儂叫黃包車。”杜太太是個熱心腸，見陸昱霖有求於她，自然是義不容辭。
　　杜太太急忙下樓，去外面叫黃包車，不壹會兒，就叫來了車夫。
　　“歐陽先生，我讓車夫背儂下去。”杜太太領著車夫上樓來。
　　“杜太太，儂心真好，謝謝儂。”昱霖扶著門框，有氣無力。
　　“勿要客氣，應該呃，來，歐陽先生，儂當心點門檻。”杜太太攙扶著昱霖走出西廂房。
　　黃包車夫背著昱霖下了樓，讓他坐上了黃包車，玉蓉抱著詠兒也壹同上了車，黃包車夫拉著他們往聖瑪麗醫院跑去。
　　杜太太望著黃包車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轉身回到了客堂間。
　　杜太太剛想坐下來喝口水，就聽見薛太太在次間裏大聲叫了起來。杜太太連忙跑進次間，走到裏間，看見何三坐在馬桶上，腦袋耷拉著，薛太太嚇得面如土色。
　　“哪能啦？”杜太太急忙問道。
　　“何三爺死忒了。”薛太太指了指次間裏面的何三爺。
　　杜太太連忙走了進去，看到何三坐在馬桶上，無聲無息。
　　“啊？”杜太太嚇死了，連忙跑出次間。
　　“我剛剛想進來拎馬桶，看伊坐了上頭，就在外頭等忒些，等了半個鐘頭，還沒出來，我就進去看看交，叫伊伊也沒反應，我又碰碰伊，伊也壹點反應都沒有，我搭了搭伊呃手，冷冰冰呃，我又摸了摸伊呃鼻頭，沒氣來。啊呀，哪能辦啦？”薛太太雙手不斷地搓著，嚇得六神無主。
　　“哪能會出這種事體呃啦？婷婷呢，婷婷到啥地方去了？我好像壹早就沒聽到伊呃聲音。”杜太太同樣也是驚魂未定，她忽然想到了婷婷。
　　“會不會是伊看到何三爺死忒了，嚇死了，跑忒了。”薛太太猜測婷婷不見的原因。
　　“有可能呃，小姑娘見過啥世面啦，肯定是嚇死忒了，跑路了。我看叠能伐，先報警再講。”還是杜太太沈著，想到了去報警。
　　“對呃，對呃，報警，報警。”薛太太連連點頭。
　　不壹會兒，何三的死訊迅速在弄堂裏蔓延，吉祥裏18號被圍的水泄不通。大家都對何三的暴斃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朱弘達知道何三死了，杜太太也許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來，所以，趁亂離開了18號。
　　警察把何三的屍體送到了七十六號，丁默邨把這件事交給長腳幾個去處理。長腳提出進行屍檢，但何三的家人死活不同意。
　　“人已經死忒了，還要在伊身上橫壹刀豎壹刀，儂讓伊做鬼也不太平啊。”何三太太哭得死去活來：“長腳，儂應該去查壹查誒個百樂門呃狐貍精，人是在伊屋裏廂死忒呃，伊現在人都勿見忒了，伊格個女人嫌疑最大，肯定是伊害死三爺呃。”
　　“阿拉正在尋伊，儂放心，何太太，阿拉壹定把這樁事體查清爽。”長腳點頭哈腰，向何三太太作保證。
　　長腳幾個來到了吉祥裏18號，開始進行詢問調查。
　　“杜太太，儂講講看，昨日何三爺還跟那幾個壹道搓麻將，吃大閘蟹，哪能到了半夜裏人就死忒了啦？”
　　“格個事體我也不清爽呀，昨天大家都蠻開心呃，搓搓麻將，吃吃大閘蟹，何三爺壹口氣吃了四只蟹，後來樓上呃歐陽先生又請伊吃柿子，何三爺胃口好，壹記頭吃了四只柿子，後來肚皮痛，去房間裏解手，出來後也蠻好呃。”杜太太如實向長腳講述昨天發生的事情。
　　“儂講伊腹瀉？”長腳覺得這是個疑點。
　　“是呃呀，其實我也昨日夜頭肚皮不適宜，哦，對了，樓上西廂房呃歐陽先生也腹瀉，外噶蠻結棍呃，上吐下瀉，今朝早上還渾身沒力氣，摔了壹跤，把頭也摔破了，流了不少血，還是我去請黃包車夫把伊背下樓去醫院呃來。”
　　“叠能講，昨天有好幾個人都腹瀉了？”
　　長腳大惑不解地望著杜太太，在腹瀉這兩個字上畫了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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